赵 红 刘靖宇
(烟台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5)
晚清时期,随着外国列强的入侵,海疆频繁告警,民族危机日益深重,强大海防成为清政府必须面对和亟需解决的重要任务。这一时期,作为国家海防整体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山东海防得到了建设与发展。通过梳理晚清山东海防的发展历程、揭开晚清山东海防的历史面纱,我们可以看出其几个鲜明的特点,而且有得有失。探析这些特点与得失,廓清其亮点与盲点,对于今天的“海洋强国”建设和“海洋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具有借鉴意义。鉴于此,本文就晚清山东海防的特点与得失作一探讨。
晚清时期是一个大变局的时代,是一个由传统向近代转型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与清代前期相比,晚清山东海防既有传统时代的烙印,又有转型时期的鲜明特色。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山东虽远离战场,但仍感受到了来自英军的海上威胁。1840年8月,英军北上天津逼迫清政府就范时,“由东省外洋北驶”,其中“夷船一只,自北折回,在东省鼍矶岛外洋游奕”[1]第1册,421,战争气氛逼近山东海疆。面对危机,道光皇帝“心尤为廑注”[1]第1册,363,谕令“沿海将军督抚等,先事豫筹巡察防堵”[1]第1册,362。巡抚托浑布遂奉旨亲自坐镇登州,积极筹海,卫疆固圉。可惜,这些努力并未改变清政府在战争中以失败告终的命运。战争过后,作为大清政府的掌舵者,道光帝在痛愤之余摆出了积极进取的姿态,要求沿海军政官员“应加意防范”[1]第5册,2473,悉心讲求海防善后事宜,一场如何应对海疆外敌的海防策略大讨论由此展开[2]3-4。在这场集思广益的大讨论中,山东巡抚托浑布和登州镇总兵玉明上奏了《海防善后事宜折》,继任巡抚梁宝常上奏了《酌议托浑布原议善后章程折》,以期“筹备无遗”[1]第5册,2474,抵御外侮。
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英法联军凭借坚船利炮横行于中国万里海疆。面对严重的海疆危机,清政府给予高度重视,并多次谕令山东巡抚妥善筹防。例如,1859年12月21日,清政府得知英法联军有可能侵入山东登州海域,清廷随即谕令山东巡抚:“即将登州海口情形,详加履勘。其何处口岸该夷所可到,何处陆路紧要,足资扼截,应如何调派官兵,遴委得力将弁管带,择要分布,勤加操练以资堵御之处?均即妥为筹画驰奏。”[3]第5册,1724在外国列强的进逼下,巡抚崇恩和文煜采取了训练士兵、择要驻防、组织团练、雇募乡勇等一些战时海防举措,“以重海疆”,并“相机会合堵剿”[3]第5册,1772。
19世纪70年代后,外国列强加紧了对中国的侵略,山东的海疆危机与日俱增。1870年,天津教案发生后,英、法、美、德等国军舰闯入烟台海域;1875年,马嘉理案发生后,山东海疆再次告警,传说“英国水师提督兵船随即到烟,带有公文赴津”[4]1355;1883年中法战争期间,法国舰队肆行于中国海疆,并多次侵入山东海域;甲午中日战争时期,山东受到了日军的大规模侵略,海疆形势空前严峻。为了应对纷沓而至的海上威胁,山东巡抚丁宝桢在登州府布置海防兵力、修筑海防炮台、整顿山东水师、创建海防军事工业;北洋海防总设计师李鸿章则一方面购买船舰、裁减山东旧式水师,一方面营建威海、烟台和胶州湾海防[5]72;北洋舰队则驰骋海疆、浴血奋战,但由于种种原因,最终在甲午威海一役中悲壮覆没。
统观以上史实,晚清时期外国列强的侵华逐步升级,万里海疆外患频仍。海洋形势的日益严峻,民族危机的日益加深,迫使晚清政府和山东地方政府开展了海防建设。尽管这些海防建设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防海御侮、挽救危亡的时代特征深蕴其中。
鸦片战争中,英军凭借坚船利炮横行于中国海疆,最终逼迫清朝政府与之签订了城下之盟——《南京条约》,从东南海疆打开了中国的国门。战争的失败,使晚清政府进一步认识到海防问题的重要性,正如《清史稿》所言:“自道光中海禁大开,形势一变,海防益重。”[6]第14册,4095在这一时代课题中,如何“师夷长技”以实现海防近代化始终是清政府关注的重要内容。
晚清时期,山东海防建设的近代化萌芽于鸦片战争失利后。鸦片战争中,英国的坚船利炮打破了天朝上国的迷梦。战争过后,道光帝痛定思痛,明令沿海军政大员加强海防建设。在这种朝野上下议海防的大潮下,山东提出了海防建设方案。从方案的内容来看,其中某些方面已具有近代化性质。例如,巡抚梁宝常主张仿造广东火炮式样,改造旧有战船[1]第5册,2632。在当时,广东的新式船炮技术是在籍刑部郎中潘仕成捐造的战船式样,已接近于中型西式帆船[7]69,是向西方学习的初期产物,由此可见梁宝常对西方船炮技术的支持[2]6。正是这种支持,使得山东海防建设迈出了走向近代化的第一步。但是,这一步迈得并不大,而且最终在不思进取的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下停滞不前。
山东海防建设的近代化,正式启动于洋务运动时期。这一时期,首先推进晚清山东海防近代化建设的是巡抚丁宝桢。丁宝桢抚鲁期间,重视任用具有近代化思维的海疆人才,建筑了烟台通伸岗这一西式海防炮台,并用轮船武装山东水师,力图将山东水师建设成能够机动作战的高水平军队,创办了具有近代化性质的海防军事工业企业山东机器局,推动了晚清山东海防事业的发展。这一时期,将山东海防近代化事业推向顶峰的是李鸿章。作为北洋海防的总设计师,李鸿章对山东海防倾注了较多心血,在威海、烟台和胶州建筑了大规模的炮台群。总的来看,这些海防要地的海岸防御体系借鉴了西方,具有鲜明的近代化性质。威海卫的海防工程,“并极精坚,布置更臻完善”;烟台“所修炮台,纯仿西式,曲折通灵。与威、大两处台工一律坚固”[8]282;胶州湾海防工程虽未能按计划按时完成,但已有的海防设施也是近代化性质的军事布置。
在当今国有企业的竞争中,人力资源部门的任务不仅仅是为企业招贤纳士,在对企业内部的人员管理上,也承担着重要任务。在国有林场中,员工素质的高低直接影响林场目标和价值的实现,人力资源通过激励和考核体系,提高员工的积极性,对员工的工作进行评价,能够激发员工热情,有利于完成企业目标。三门江林场规模较大,各个岗位员工较多,难以管理。通过制定合理有效的员工绩效考核和人才选拔考核制度,可以让人力资源管理工作井井有条,为林场的员工提供良好的培养系统。
晚清时期,受传统海防观、海疆地理形势以及拱卫京师政治需要的影响,与明代和清代前期相同,山东仍以登、莱二府为海防部署重点。
鸦片战争时期,面对海疆危机,山东巡抚托浑布亲自“驰赴登州府督防”[1]第1册,421。在他看来,山东“沿海各属最要者,惟登属之荣成县,三面环海,直达外洋,县城距海仅止十余里,为东洋第一冲要。……次要之地,即系登州府城,近逼海口,……尤须添兵分防。……又其次要,则文登县之威海卫,福山县之之罘岛及胶州之淮子口等处,均为夷船可以阑入之地”[1]第1册,421-422。于是,他与登州镇和登莱道官员将这些地方作为布防重点。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经过认真分析,山东巡抚文煜认为,山东“登州府城滨临大海,较之别处情形吃重,且为东路总要之处,不可不严密堵扼”[3]第5册,1772。鉴于此,他派青州满营兵“在于登州扼要暨登、莱、青三府适中之处驻扎防剿”[3]第5册,1745,并重点加强了登州府城的布防。中法战争时期,清廷认为,“山东要隘,以烟台为最”[9]第1册,713。山东巡抚陈士杰亦认为,“东省宜防之区,烟台为最,登州次之”[9]第1册,729,而“黄县、莱州为登、烟后路,滨海各口亦须防范”[9]第1册,864。因此,他重点布防了烟台和登州,兼及黄县和莱州。以兵力为例,当时山东海防陆地兵力总计12750名,其中烟台4100名,登州4160名,黄县为1500名,莱州为480名,烟、登兵力约占总兵力的2/3[10]第5册,110。甲午中日战争时期,巡抚李秉衡经过实地考察,认为山东海防“登、莱两郡三面环海、岛屿分歧,已属防不胜防”[11]上册,220,而“登州无险可扼,较费经营”[11]上册,205,“万一有失,西路伏莽必乘机而起,山东全省更难收拾,畿疆亦不免震动,有关大局匪浅”[11]上册,224。基于这种认识,他在这些要地厚置兵力,总兵力达30400名[12]319。
客观地说,这种海防部署有其合理之处,却忽视了南部海疆力量的提升,致使山东海防布局缺乏纵深防御,为甲午战争山东海防的门户洞开埋下了隐患。
晚清时期,山东的海防建设蕴含着一些进步因素,对晚清社会尤其是山东地方区域社会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
晚清山东海防建设中的诸多近代化因素,有力地推动了山东军事近代化的历程。丁宝桢兴办的山东机器局就是其中的典型例证。
19世纪70年代后,纷至沓来的海患,使山东海防建设的紧迫性日益显现。为了加强海防实力,山东巡抚丁宝桢于1875年11月创办了海防军事工业企业山东机器局。山东机器局的设备主要是近代化的大机器,雇佣的管理人员和技术工人都是中国人,所生产制造的军火武器主要有马的尼枪、后膛洋炮、枪子、火药、铜帽、铅丸等[13]60-63。这些军火大部分调拨给沿海驻军,使山东海防武备实现了自力更生,在抗击外来侵略、提升国防水平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如在甲午中日战争中,面对“筹办海防,添营募勇,需用军火既多且急”[11]上册,249的问题,巡抚李秉衡紧抓山东机器局的生产,添募工匠,制造大宗枪炮、焰硝、铅丸、铜帽、白药等,以济军火之需。战争结束后,李秉衡认为“山东库藏虚竭,海防、河务罗掘一空,而时事艰难,练兵、制械尤为当前急务”[11]中册,467,遂又扩大了机器局的生产规模,令机器局专心制造了洋式后膛抬枪、毛瑟枪、毛瑟枪子等“制敌利器”[11]中册,454,进一步提升了山东军事工业的近代化水平。
海防建设的成功与否,与吏治的好坏密不可分。因此,在建设海防的过程中,山东一些高级官员十分重视吏治整顿问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净化了山东的政治生态。
甲午中日战争时期,鉴于“吏事、军事,首重得人。山东吏治惰窳,积习相沿已非一日”的状况,李秉衡认为,建设海防,必须任用品德兼备、敢于负责、善于作为的官员,“近值海防捕务内外交讧,非多得朴勤结实廉正有为之员,不足以资振厉”[11]上册,218。因此,在筹海的过程中,他十分重视官员的政治品格,撤换不能胜任、营私舞弊者,选拔任用敢于担当的海防官员和将领。例如,当时候补道员李正荣统领嵩武4营驻扎登州,李秉衡认为他“统率多营,未能办理裕如”,“兵事既非所长”,遂“撤去统领饬令回省供差”[11]上册,209,任用“朴诚廉正,勇谋兼优”[11]中册,360的提督夏辛酉接替他的职位。胶州协副将冯义德驻营文登县的柳沟村,“于各营军衣、粮米,皆其亲属自行采办,在各勇营粮内任意摊扣,其队伍亦未能精壮足额”,李秉衡发现后,将其“即行革职”[11]上册,229,改委记名总兵李楹接带。吏治是关系国家发展稳定的重要因素。山东在筹海过程中整顿吏治的积极作为,有助于提高政府的行政效率,有助于为海防建设提供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晚清时期,面对外国列强的海上入侵,清廷和山东多措并举筹办海防。这些海防政策和举措的采取,在御敌卫疆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英军曾北上天津,途径山东洋面,但没有和山东发生战事。这当然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但与巡抚托浑布的积极筹防不无关系。面对突如其来的海疆危机,托浑布殚精竭虑,积极筹划,认真布防。他在沿海修筑土城、添设火炮,在海口要地增置海防兵力;他积极组织团练、雇募民勇;当英军逼临登州洋面时,他怀柔避战,以灵活的海防外交方式使登州府城转危为安,使百姓免遭涂炭[14]48。尽管其筹海举措具有诸多局限,但也使山东海防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观,对英军产生了一定威摄,避免了一场战事的发生。正如《兵部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兼提督托公墓表》中所载:“迨厦门、定海相继陷,……彼时番舶有北驶而回帆者,盖知东北有备,又感公威德,誓不犯境,故披猖止于江介云。”[15]第23卷,24洋务运动时期,巡抚丁宝桢大力整顿山东水师,建筑通伸岗炮台,设立山东机器局。直隶总督李鸿章则积极建设北洋海军,修筑西式炮台,安装先进大炮,增置海防陆军。这些举措,大大提升了山东海防的整体实力,并对日本产生了一定的震慑。诚然,甲午战争一役,威海卫基地陷落,北洋海军全军覆没,山东海防遭到致命性打击。但爱国官兵们的浴血奋战、海防炮台的声声炮响所体现出来的奋勇抗敌、捍卫海疆的英雄气概是不容抹杀的。
晚清山东海防在发挥积极作用的同时,也存在着诸多局限,这种局限根深蒂固,严重制约着其自身的健康持久发展。
海防是国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庞大工程。政府必须立足长远、放眼全局、统筹规划、切实经营、持久努力,才能建立起硬核的海上长城,以御敌于外、守护家园。显然,晚清政府缺乏这种科学的、长远的顶层设计,致使其海防建设始终表现出一种海患紧则海防兴、海患松则海防弛的短视状态。
鸦片战争中,英军的坚船利炮着实令海防落后的清朝统治者“谈虎色变”。战后,晚清政府出于维护政权的本能反应,一度提倡造船制炮,进行海防建设。山东也积极响应,提出了整顿、建设海防的方案。但随着战后海疆危机的暂时缓和,这种更新海防的浪潮很快便销声匿迹了,晚清中国的海防事业因此延误了近二十年。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山东海防也失去了一次发展机遇,直至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夕依然处于十分落后的状态。
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侵略者凭借海军舰队的巨大优势,横行于中国的万里海疆,突破中国的海上藩篱,直捣京城。随后皇帝被赶跑,京城被攻占,圆明园横遭洗劫,真是“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16]第6册,159。这种严酷事实和刻骨铭心的耻辱,迫使中国朝野再次关注海防问题。面对日益深重的海防危机和“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16]第6册,160,清政府开始了制造新式兵轮和建设近代海军的海防自强历程。但是,战争过后,随着海疆危机的再度暂时缓和以及国内阶级矛盾的日益剧增,清政府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镇压国内农民起义方面,建设和发展海防的步伐又相应缓慢下来。直至19世纪70年代,随着中国海疆危机的再度严重,尤其是1874年日本出兵侵犯台湾之后,清政府终于下定决心建设海防。然而,直至1885年,清政府在海防和海军建设方面仍心存侥幸,海防建设的步伐比较缓慢,起色不大。
中法战争期间,福建水师在马江海战中全军覆没,这给予清政府又一次巨大的打击,清廷愈加感到加强海防建设的紧迫性。战争过后,清廷内部进行了一次历时近4个月的“海防筹议”,集中解决了如何加强海防建设的问题,决定大力发展北洋海军,建设近代化性质的海岸防御体系。此一时期,在李鸿章的积极筹建下,北洋海军于1888年10月正式成军,将晚清海防事业推向发展的高峰。但是,自此以后,最高统治者满足于已有成就,放松了海防建设的步伐,并将大量海防经费用于修建颐和园,停止购买战舰[17]135。海防经费的大量挪用,增加了海防建设的困难,致使北洋海军自成军后武器装备长期得不到更新,至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前“未添一船”[8]283,海上防卫能力受到影响。结果,中日甲午一战,中国又一次惨遭彻底失败,清政府苦心经营三十年的海防事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甲午战后,清廷决定重建海防。无奈时局维艰,重建海防的计划未能取得大的成效,并随着清王朝的覆灭而告终。由此可见,被动性始终是晚清海防事业的底色,成为影响海防建设的重要羁绊。
晚清时期,外国列强凭借坚船利炮频频侵犯中国海疆,晚清政府面临着比明代和清代前期更大的海防压力。在这种压力的笼罩下,晚清政府在摸索中不断前行,构筑了超越以往的海防体系和海防格局,在一段时间内阻遏了列强的侵华野心。但细究晚清山东海防建设的全貌,不难发现,在这种渐进的自我革新过程中,清廷和山东地方政府奉行了“单纯守口”的海防战略,缺乏争雄海上的气魄。
海防,不仅要防之于陆,更应防之于海,诚如明人郑若曾所说:“防海之制,谓之海防,则必宜防之于海。”[18]763但千百年来,由于种种原因,中国形成了重陆轻海、以陆守为主的海防观念。受这种传统海防观念的影响,晚清的统治阶层特别重视海岸陆守的重要性。晚清重臣李鸿章多次强调说:“中土陆多于水,仍以陆军为立国根基,若陆军训练得力,敌兵登岸后尚可鏖战,炮台布置得法,敌船进口时尚可拒守。”[16]第6册,160“以小船配极重之炮,辅助岸上炮台四面伏击,阻遏中流,能自行动,最为制胜”[16]第6册,163。实际上,这种传统的陆基海防观念放弃了海洋控制权,极具保守性,已经不适应时代、不适应实际需要了。但是,和李鸿章一样,山东的地方军政大员依然对之固守不放。因此,在应对海疆危机时,他们注重在沿海要隘增兵设防,建筑海防工事,而对于那些远离海岸的岛屿却弃而不守,致使侵略者凭借坚船利炮在海洋中肆意横行、为所欲为。在防御和作战方针方面,他们将得胜的希望寄托于敌人上岸,以陆地军队与之交战,根本不考虑积极防御,御敌于领海之外,反而把领海权拱手让给敌人。在平时的海防建设方面,他们同样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重要海口的海岸防御建设方面,对海上力量的建设投入的精力较少。洋务运动时期,清政府虽然积极筹办新式海军,并逐步认识到水陆相依共同防御的重要性,但在海防建设的实际操作过程中和海防武力的实际运用过程中,却仍执行了一条以陆地海防力量为主、以海上海防力量为辅的消极保守方针。因此,整个晚清时期,消极保守的海防战略就像一支无形的指挥棒,影响和制约着晚清山东海防事业的发展。
海防虽然属于军事系统的范畴,但其影响绝非仅限于军事方面,而是与社会的各个方面紧密相连。因此,海防除御敌外,更应着眼于沿海地区社会、经济、文化的全面进步,着眼于增进民生福祉、造福百姓。但是,晚清统治者在经营海防时,显然以谋求自身政权的稳定为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有时不惜为此将禁海作为战时举措之一,从而损害了民生民利。
海禁政策是一种极端消极保守的海防政策,它在明代和清代前期的实行,产生了诸多负面影响。但是,晚清时期,这一政策的流毒却在统治阶层的思想中依然存在,一度成为他们应对海疆危机的手段之一。鸦片战争时期,在扬州书院主讲的梅曾亮建议将沿海居民内撤20余里,挖掘战壕之类的工事,静待英军进攻[2]32。当时,这种以清初“禁海迁界”方式应对海疆危机的做法并不少见。在山东,巡抚托浑布就曾打算采取内徙之法,把大钦岛、小钦岛、小黑山岛、北隍城岛等冲临大洋的13个岛上的岛民运往内地,塞断岛上的井泉,弃岛不守[1]第2册,1010-1011。而到了中日甲午战争时期,清政府也曾以之作为制敌之策,封禁海口,严禁米粮出口,结果给沿海居民生活带来诸多不便。据山东巡抚李秉衡奏称:“山东沿海一带,居民度日,大率疏食自甘,食麦之家十不获一。所产麦豆粟米,全行出口,易换粗粮。自上年秋间,海氛不靖,遵旨严禁内地米粮出洋,滨海穷民未能以细易粗,食用因之不给。”[11]中册,364总之,这种海禁政策的实行,是对海洋利益的漠视,客观上限制了山东海上经济活动的开展,阻断了靠海生存的百姓的谋生之路,束缚了山东沿海人民向海洋空间的开拓,体现了晚清统治者海洋经济视野的狭隘性和海防实施的政治性。
晚清时期,外国列强多次从海上侵略中国,中华民族因此深陷苦难深渊,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五次全国边海防工作会议上所说:“一提到边海防,就不禁想起了中国近代史。那个时候,中国积贫积弱,处于任人宰割的地步,外敌从我国陆地和海上入侵大大小小数百次,给中华民族造成了深重灾难。”[19]严峻的海疆形势、深重的民族危机,迫使清政府将海防问题纳入国防顶层战略设计之中。客观地说,晚清政府对海防的经营取得了不少成绩,在抵御海患、维护海疆安全诸方面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是,由于大陆国土意识的根深蒂固以及传统海防观的影响,晚清政府并未掌控制海权。孙中山先生说:“国力之盛衰强弱,常在海而不在陆,其海上权力优胜者,其国力常占优胜。”[20]第2卷,565国家的兴衰与海权息息相关,因此掌握制海权尤为重要。然而,晚清政府却漠视海权,这种漠视最终延缓了其对中国海疆的开拓,禁锢了其对中国海疆的卫固,致使中国海上藩篱尽失,陷入有海无防、任人横行的被动局面。如今思来,令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