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研究
——“隔离”还是“融入”

2022-03-15 05:44闫辰聿
人口学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隔离社区活动公益性

和 红,闫辰聿

(A.中国人民大学 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B.中国人民大学 社会与人口学院,北京 100872)

一、引言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第47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显示截止到2020年12月,60岁及以上网民占网络群体的11.2%,5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较2019年增长1倍。2018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和腾讯社会研究中心发布的《中老年互联网生活研究报告》指出超80%的老年人已经熟练使用微信的基本功能并将其作为维系社交和情感的平台,50%以上的老年人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手机支付,约30%的老年人应用网络进行导航和打车。互联网正在全方位地渗入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中并对其生活方式产生巨大的影响。[1-2]

互联网普及对老年人生活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同时互联网的娱乐性质也为丰富老年人生活提供了新的途径,逐步成为老年人娱乐休闲的重要渠道,互联网对社会带来的智能发展也为老年人生活提供了新的方向。[3]随着中国老龄化速度加快,老年人规模不断扩大,如何实现积极老龄化成为学界和社会的热议话题。积极老龄化将老年人的健康、社会参与和保障作为新世纪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战略,并且强调应努力让老人参与社会的各个实践领域,发挥余力。老年人社会参与是实现积极老龄化的三大支柱之一。2015 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关于老龄化与健康的全球报告》指出社会参与旨在使老年人通过参加社会、经济、政治等活动实现自身价值。2017年我国印发的《“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提出要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家庭发展、互助养老、社区治理、社会公益等活动来继续实现个人价值,由此可见推动老年人社会参与已然成为我国推进积极老龄化的重要战略。[4]互联网对老年生活的融入无疑会影响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程度。[5]

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属性是人的本质属性。社区居家养老是我国老年人养老的主要途径,社区网络是老年生活社会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社区参与是老年人实现社会参与的重要路径。社区作为老年人的主要活动场所,是满足老年人物质精神文化,增强老年人归属感,实现老年人自我价值的重要途径,因此分析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学者对于老年人社区参与的研究较多集中在社区志愿服务,较少关注老年人从个人角度出发而参与社区活动。[6]互联网可以帮助老年人获得更全面的外界信息,更好地了解社会,同时互联网也为老年人提供了新型的生活娱乐方式,减少了老年人对线下社会活动的参与时间。互联网究竟是如何影响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其中的影响机制又是什么?本文利用全国微观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讨论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不同类型社区参与的影响,并初步探讨其潜在影响机制。

二、文献综述

(一)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内涵

广泛意义上社区参与是指社区居民参与社区活动的意愿和行为。不同研究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界定不同,一般主要包括三类:一是根据参与内容和社会互动的角度不同进行划分,有学者将其分为政治性社区参与和非政治性社区参与,正式参与和非正式参与;[6]也有学者根据参与内容的社会属性将其直接分为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等几个方面。[7]二是根据参与者的意愿、自身特征和能力进行分类,如有的学者将其分为主动参与和被动参与;[6]也有学者基于老年人本身的社会网络和资源获得能力将其分为集体性参与、生产性参与和政治性参与。[8-9]三是根据参与的动机和对社区的归属感,可以分为“为他人服务的参与”和“包含个人目的参与”。[10]老年人社区参与应更加关注老年人的主体责任意识和自我发展意识,在满足其物质精神文化需要的同时,应当注重培养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

(二)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动机

较多的学者从活动理论阐述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驱动因素。[11]活动理论强调老年人应当用新的角色取代因丧偶和退休而失去的角色,通过新的参与缩小与社会的距离,是一种个体行为选择模式。老年人社区参与是基于需求或者需要,也有学者用需求理论、交换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来解释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动机和目的。[10-11]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的需求由低到高划分为生理、安全、社会交往、尊重和自我实现五个层次,中国全面小康社会的实现已然满足了老年人低层次的需求,使其从缺陷需求向增长需求转变。社区参与有利于扩大老年人的社交网络,提高老年人的社会支持水平,从这一点上来讲,老年人会积极地投入个人发展性质的社区活动中,而参与志愿性质的社区活动成为老年人实现自我价值,满足增长需求的途径之一。多德利用社会交换理论首次提出老年人社会地位下降的根本原因是其缺少可供交换的权利资源和价值,有学者基于此进一步提出老年人可通过社会参与提高其价值资本,在社会交换中占据优势地位。[10]社区参与可作为老年人提高社会地位、获取社会资源的方式,因此老年人参与社区活动对其自身具有重要意义。[12]社会资本理论对于老年人参与社会的解释机制也是基于老年人所拥有的资源,这些资源嵌套于社会网络中并通过社会网络进行分配和交换,社会参与成为其提高个人资本、扩大社会网络的重要途径。除此之外,学者尝试使用社会情绪选择理论解释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差异性,[10]社会互动的选择成为老年人社会适应的策略。这一理论同样适用于解释互联网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当互联网成为老年人社会互动的主要路径时,社区参与的模式将随互联网的特征发生变化。无论是活动理论,还是交换理论,在探究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动机时都落脚于社会适应,老年人通过调节社会参与来适应社会变化,而需求理论则关注老年人通过社区参与实现自我价值。

(三)互联网影响老年人社区参与的理论路径

互联网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存在扩大理论和取代理论两种理论路径。扩大理论认为互联网使用提高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程度,促进老年人的社会融合。[13]许肇然等人通过问卷调查发现互联网媒体类服务的使用和交流类服务的使用能促进老年人整体的社会参与程度,调节老年人的孤独感。[5]陈鑫利用2018 年CFPS 数据发现互联网使用使得老年人的社会隔离下降了40.5%,不同的互联网使用类型的感知有用性对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影响存在差异。[14]靳永爱等人利用2016 年CLASS 数据发现互联网促进老年人的社会参与,[15]同时其利用问卷调查发现短视频的应用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中老年人的社会网络,提高了社会适应水平。[16]

取代理论认为互联网作为新的工具,为老年人提供了新的社交媒介和娱乐方式,挤压了老年人参与传统社区活动的时间。[5]Gilleard 研究发现互联网使用也会降低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17]Hage等研究发现线上社交平台会削弱老年人的邻里交往,降低其社会参与水平。[18]Kraut等人关注线上交流对线下交流的替代作用,发现使用互联网会降低与家人的沟通交流,社会交往规模会明显缩小。[19]Gardner和Benvenuti研究发现互联网对线下社会交往产生了隔离和边缘化。[20-21]

综上所述,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研究仍旧存在以下不足:一是在探讨互联网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时都将社区参与作为社会参与的一部分内容。社区作为老年人的主要活动场所,是满足老年人物质精神文化需求,增强老年人归属感,实现老年人自我价值的重要途径。二是对社会参与的测量,多数学者未将社会参与的内容进行进一步的划分,而是单一地作为一个变量进行分析。本文基于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动机,将社区参与分为公益性社区参与和私利性社区参与,从老年人增长需求和实现个人目的的角度出发,探究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了互联网使用这一因素对社区参与强度的影响和潜在机制,尝试补充以往研究的不足。

三、数据与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自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负责实施的中国老年社会追踪调查(China Longitudinal Aging Social Survey,简称CLASS)2018年全国调查数据。CLASS项目2014年开展基线调查,每两年追踪一次,通过定期系统地收集中国老年人群社会经济背景数据评估各项社会政策措施在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方面所取得的实际效果,掌握老年人在衰老过程中面临的各种问题和挑战,为中国老龄问题的解决提供重要的理论和事实依据。CLASS项目采用分层多阶段的概率抽样方法,调查样本分布在我国28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134 个县(区),462 个村(居)。为保证数据分析的可靠性,剔除关键变量删失数据,最终纳入分析的样本量为6 754位老年人。

(二)变量设置

1.因变量

本文的因变量是老年人公益性和私利性社区参与,将CLASS 问卷中社区参与部分“社区治安巡逻”“照料其他老人和小孩”“环境卫生保护”“调解邻里纠纷”“陪同聊天”“专业技术志愿服务”归类为公益性社区参与,将“宗教活动”“上老年大学或课程培训”“看电视/听广播/读书/看报/听戏”“唱歌/弹奏乐器”“打麻将/下棋/打牌”“广场舞”归类为私利性社区参与。为研究互联网使用对其是否参与活动和参与强度的影响,使用是否参与活动和参与活动的数目作为因变量,是否参与活动为二分变量,参与其中任何一项活动赋值为“1”,没有则赋值为“0”,参与活动数目则是对以上活动参与项目相加所得。

2.关键自变量

文章的关键自变量为是否使用互联网、使用互联网频次和互联网使用内容。其中将互联网使用内容归为社交、娱乐学习和生活三类,社交包括语音视频聊天和文字聊天,娱乐学习包括使用互联网看新闻、浏览文章、听音乐、看视频、玩游戏和学习培训,生活是指网上购物、交通出行、管理健康和理财。有以上活动则赋值为“1”,没有则为“0”,均为二分类变量。

3.控制变量

借鉴以往对于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模式影响因素框架的研究,[4]控制个人因素、社会因素、经济因素和环境因素。个人因素包括老年人的年龄、性别、民族、户口、受教育程度、自评健康、ADL、抑郁倾向、生活满意度和参与活动原因。自评健康采用自评健康变化。ADL 采用KATZ 指数。使用抑郁倾向量表(CES-D 量表的简版)计算抑郁倾向得分,得分为0-18 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倾向越严重。生活满意度用1-5 表示非常不满意到非常满意。社会因素包括婚姻、社会支持、社会适应。社会支持和社会适应均采用量表得分,社会支持由6 个问题组成,每个问题得分为0-5 分,总分30 分,得分越高表示社会支持水平越高。社会适应量表由7个问题组成,每个问题得分为0-5分,总分35分,得分越高表示社会适应能力越强。经济因素包括个人年收入,纳入模型时使用自然对数。环境因素包括社区类型,社区分为老城区、普通小区、别墅区和农村社区4个类型。针对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描述

(三)实证模型

因变量是否参与公益性和私利性社区活动是二分类变量,因此采用Probit 模型考察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基准模型设定为:

公式(1)中,acti是老年人社区参与的二分类变量(1=是,0=否),P(acti=1|X)表示第i个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概率,φ(·)表示标准正态的累积分布函数,自变量interneti表示老年人的互联网使用情况,β1表示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社区参与概率的影响,β0为截距项,Xi表示控制变量向量,γ为控制变量系数向量,表示控制变量变化对老年人社区参与概率的影响。

除此之外,老年人学习使用互联网的渠道一般有两种,一是来源于子女;二是和朋友的互相交流,因此老年人社区参与的交流过程可能会影响其对互联网的了解程度和使用频率。本文采用IV-Probit模型控制可能由于反向因果和遗漏变量带来的内生性,进行稳健性检验。选取地区层面的变量作为工具变量已经得到广泛使用和验证。[22-23]本文使用地区层面的老年人互联网普及率作为工具变量,一是社区层面的老年人互联网普及率与互联网使用高度相关;二是社区层面的老年人互联网普及率作为社区的一个整体指标,通常不会对个体行为产生影响。具体操作为利用CLASS数据中的社区编码为分类组别计算老年人所在社区的互联网平均使用率作为工具变量。

当进一步讨论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强度的影响时,以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数量为因变量进行分析。这两个变量在0 值存在明显的截断问题,对于没有社区参与的老年人来讲,这个变量只能取0 值。根据已有文献的方法,本文采用Hurdle 模型进行分析。Hurdle 模型将数据中的零计数与取正数的值截然分为两部分,是二值概率分布和零截尾计数分布的联合。公益性社区参与项目数标准差大于均值,存在过离散特征,第二阶段采用负二项回归,私利性社区参与项目数不存在过离散特征,第二阶段使用泊松回归。[24]统计分析均采用Stata15.1进行。

四、结果分析

(一)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

表2 呈现了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的回归结果,均展示边际效应。模型1 和模型4 显示在控制其他影响因素后,使用互联网显著降低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概率16.1 个百分点;显著降低老年人私利性社区参与概率15.1个百分点。模型2和模型5表明互联网使用频次每增加一个单位,老年人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的概率将下降4.8个百分点、老年人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的概率将下降4.7个百分点。模型3和模型6展示了不同互联网使用内容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结果表明使用互联网进行社交活动会显著降低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概率22.7个百分点,显著降低老年人私利性社区参与概率23.3个百分点。与公益性社区参与不同,使用互联网进行娱乐学习的老年人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的概率会提高5.0个百分点。总体而言,互联网使老年人与社区活动产生“隔离”,降低了其参加社区活动的概率,减少了老年人与现实生活的接触。而娱乐学习使用促进了老年人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究其原因可能是短视频作为老年人网络娱乐的主要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老年人与家人的联系,扩大了老年人的社会网络,促使老年人更多参与社区娱乐活动。[16]

表2 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的Probit模型(N=6 754)

此外收入的增加会显著提高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的概率。生活满意度越高、抑郁倾向越低的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的可能性越高。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概率与社区类型相关。值得关注的是社会适应能力越强的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概率越低,主要原因可能是社会适应强的老年人更能适应智慧社会的发展,选择互联网作为生活娱乐的方式可能性更高,从而与线下社区参与产生“隔离”。[3]

(二)工具变量回归结果

表3展示IV-Probit模型的估计结果,控制变量与前文一致。第一阶段回归表明工具变量和内生变量显著正相关,符合实际情况,即互联网普及率的提高会显著提高老年人的互联网使用概率。通过第二阶段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以是否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为因变量的模型估计结果显著为负,以是否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为因变量模型的估计结果在10%水平上显著为负(P=0.059),说明在控制内生性后,互联网使用仍旧降低了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概率,结论稳健。

表3 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的IV-Probit模型(N=6 754)

(三)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强度的影响

老年人社区参与的体验感会影响老年人进一步社区参与的选择,本文以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数量为因变量建立Hurdle 模型进行分析,结果如表4 所示。Lnalpha 值表明公益性参与存在过离散,使用负二项回归合理。第一阶段回归结果分析了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从0 到1 过程的影响,结论与基准模型一致,说明基准模型结果稳健。第二阶段结果展示了当老年人产生社区参与行为时,互联网使用情况对其参与强度的影响。总体来看在跨过“栅栏”后,使用互联网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参加私利性社区活动。具体表现为与不使用互联网的老年人相比,使用互联网的老年人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的强度降低34.6个百分点,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的强度增加77.0个百分点。使用互联网的频次每增加一个单位,老年人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的强度减少11.7 个百分点,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的强度增强11.4 个百分点。使用互联网进行社交活动会降低老年人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概率49.6 个百分点,提高老年人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概率47.5 个百分点。主要原因可能有二:一是与老年人的参与意愿有关。老年人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是非自愿、被动的,而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是自愿、主动的。互联网作为社交媒介从而促进其社会网络扩大,参与私利性社区活动。二是互联网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老年人为社会融入所进行的线下活动,产生了与社区的“隔离”,降低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从而降低了老年人为社区公益服务的意识。[17]生活中应用互联网提高了老年人私利性社区参与强度概率9.9个百分点,说明互联网对生活带来的便利,对于已经产生私利性社区参与的老年人有着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25]

表4 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的Hurdle模型(N=6 754)

(四)异质性分析

1.不同社区类型差异分析

互联网使用会降低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概率,但这种影响可能会受到社区环境的影响,本文进一步分社区类型探讨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两种类型社区参与的影响。表5 结果显示无论是老城区、普通小区还是农村社区,互联网使用均会显著降低老年人参与公益性社区活动的概率。但是从边际效应数值来看,使用互联网对老城区老年人公益性和私利性社区参与的负向影响最强烈,对农村社区影响最小。原因可能是由于老城区老年人互联网接触范围更广但社区环境较差,而农村老年人互联网应用水平较低。

表5 互联网使用情况对不同社区类型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的Probit模型

2.不同受教育水平差异分析

不同受教育水平的老年人由于学习能力和信息甄别能力的不同,对于互联网使用的水平可能具有差异,有研究表明受教育水平高的老年人更能适应智能社会对生活带来的变化。表6展示了不同受教育水平老年人互联网使用对其社区参与的影响。使用互联网会显著降低不同受教育水平老年人的社区参与,但这种影响在不同受教育水平组别间差异并不明显。

表6 分教育水平互联网使用情况对老年人社区参与影响的Probit模型

(五)影响机制初步分析

前文已经基本证实了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负向作用,但是互联网是通过哪些路径影响老年人的社区参与还需进一步讨论。逐步回归法检验中介效应已在现有研究中得到广泛的认可和应用,本文通过逐步回归进一步探讨社会支持和社会适应能力的中介效应,分析可能潜在的影响路径,为以后的研究提供思路。

社会支持理论认为提高社会支持网络可以促进个体的环境融入能力,有研究表明互联网使用会改善老年人的社会支持现状。[15]对于老年人来说,社会支持会影响其社会网络和社会参与现状,互联网的出现可能会通过改变其社会支持水平从而影响其社区参与。本文分析互联网使用与老年人社会支持的相关关系,发现使用互联网与老年人社会支持水平呈显著正相关(P<0.001),结合基准模型结果显示社会支持水平与老年人的私利性社区参与显著负相关,互联网可能通过提高老年人的社会支持水平从而降低其私利性社区活动的参与意愿,未来可以开展更为丰富的研究。

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智能社会的应用,“数字鸿沟”成为了老年人融入社会的难题。智能社会时代,使用互联网会显著提高老年人的社会适应能力,适应智能生活,从而和传统的社区活动脱节。[3]基于此,本文分析互联网使用与老年人社会适应的相关关系,结果发现使用互联网与老年人社会适应得分呈现显著正相关(P<0.001),而基准模型表明社会适应能力与老年人社区参与呈显著负相关,说明互联网使用可能通过调节老年人的社会适应能力降低其社区参与的概率。但互联网使用与老年人社会适应能力存在双向因果的关系,即社会适应能力强的老年人更可能使用互联网,本文只是初步探讨潜在的影响机制,因果关系的验证需要更丰富的证据。

五、结论与讨论

随着我国老龄化的加快和互联网对生活的广泛渗入,老年人“数字鸿沟”已经成为学界热门议题。互联网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影响得到了广泛深入的研究。社区居家养老是我国老年人主要养老方式,社区作为老年人的主要活动场所,是满足老年人物质精神文化,增强老年人归属感,实现老年人自我价值的重要途径,因此分析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本文的研究贡献在于基于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动机,将社区参与分为公益性社区参与和私利性社区参与,从老年人增长需求和实现个人目的的角度出发探究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了互联网使用这一因素对社区参与强度的影响和潜在机制,尝试补充以往研究的不足。

研究发现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和私利性社区参与均产生“隔离”作用,使用互联网显著降低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概率16.1个百分点;显著降低老年人私利性社区参与概率15.1个百分点,结果稳健。进一步分析发现在跨过“栅栏”后,使用互联网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参加私利性社区活动。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强度因社区类型有所不同。本文初步探讨了互联网使用对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潜在影响机制,结果发现互联网使用可能会通过提高老年人的社会支持水平和社会适应能力影响其社区参与水平。

本研究还发现在产生公益性社区参与和私利性社区参与行为后,互联网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差异。具体表现为互联网提高了老年人私利性社区参与的强度,降低了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的强度。老年人社区参与的意愿取决于多个因素,主动参与和被动参与会显著影响老年人的参与热情。[6]互联网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老年人为社会融入所进行的线下活动,产生了与社区的“隔离”,降低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从而降低了老年人为社区公益服务的意识。但当老年人为实现个人目的主动参与到社区活动中时,互联网可能扩大了同一群体中的交流和互动,从而促进其私利性社区参与的强度,这其中的机制有待于未来开展深入的研究。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积极看待老龄社会,积极看待老年人和老年生活,老年是人的生命的重要阶段,是仍然可以有作为、有进步、有快乐的重要人生阶段。社区作为老年人的主要活动场所,公益性社区参与有利于发挥老年人的积极作用,实现老年阶段有所作为,为维护社区安稳与和谐贡献自己的力量;私利性社区参与可以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树立快乐积极的生活观念,实现老年也是快乐的人生阶段。互联网使用会提高老年人的社会适应能力和社会支持水平,降低了其社区参与的概率,这不代表我们要限制老年人互联网的使用。政府部门在制定政策时应当考虑在国家大力发展智慧养老的背景下,如何通过互联网提高老年人私利性社区参与的同时,利用互联网提高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和志愿服务意识,从而提高老年人公益性社区参与。再者,如何鼓励社会支持水平高、社会适应能力强的老年人在享受智慧社会便捷的同时,能够回归到传统的社区活动中去,提高社区参与的积极性,带动适应性差的老年人共同实现智慧养老,这也是政府和社区管理部门制定相关政策应当注意的问题。

本研究仍旧存在不足,一是受数据变量限制,对社区环境的考察不够;二是受截面数据限制,无法考察互联网使用对老年社区参与的时间变化轨迹,因果关系未得到进一步验证。未来研究中可以补充数据开展更为丰富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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