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防控期间阅读疗法研究和实践的调研与分析

谭映月 韩亭 王彦兵

摘 要：对于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精神健康危机，阅读疗法的潜力受到业界和学界颇多关注。本文对阅读疗法的作用机制进行了梳理，细致回顾了新冠疫情防控特殊时期的相关实践及研究，在此基础上，展望了阅读疗法的发展方向，以期为后疫情时代相关服务的推广及心理重建有所助益。

关键词：阅读疗法;后疫情时代;心理健康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冲击。英国作家毛姆说，养成阅读的习惯，就是给自己建造避难所，抵挡人生几乎所有不幸。非常时期，阅读展现出了巨大的疗愈潜力，抚慰着疫情之下的芸芸众生。《微信战疫数据报告》显示：疫情防控期间，微信读书用户每百人比上月平均多读110本书。尼尔森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人们在疫情期间花费在阅读中的时间几乎增加了一倍，从每周3.5个小时增加到了6个小时。《博览群书》连续数期每月聚焦栏目推出了“疫情中的阅读”、疫情与经典等相关文章。

《经济学人》的图书艺术专栏在2020年12月回顾了疫情肆虐期间的文学作品，并且评论称，经典著作帮助人们认识大流行病。许多地方也举行了多种形式的以读攻毒、书香战疫活动。阅读疗法受到业界和学界颇多关注。阅读疗法是如何发挥疗愈作用的？疫情之下做出了哪些探索？本文对阅读疗法的作用机制进行了梳理，并细致回顾这一特殊时期的相关实践及研究，在此基础上，展望了阅读疗法的发展方向，以期为后疫情时代心理重建及相关服务的推广有所助益。

一、阅读疗法的作用机制

阅读疗法是指通过有指导的阅读辅助精神病学和医学的治疗，用有选择的读物解决个人问题，也称图书疗法、书目咨询、书目心理学、书目教育、书目指导和文学疗法。其作用机制主要体现在治疗过程和理论基础的相关讨论中，这些讨论不同程度地丰富了阅读疗法规范化和科学性的认知。

Caroline Shrodes在她博士论文中提出阅读治疗的过程包括认同、投射、宣泄、领悟。认同和投射是读者在阅读疗法中将自己的需求转移到角色或书的作者身上。认同是读者对角色的感受。认同可以是对角色的真实或想象的从属关系。有了认同感，读者通常会关心角色的命运，并为自己与角色相似而感到高兴。投射是一个类似的概念，但更强调对角色与其动机之间关系的解释。宣泄是情绪的释放或发泄。领悟可以是直接的，也可以是间接的。它被定义为对自己的动机和情绪的情感意识，通常是宣泄的结果。它是一种通过理解、宽容和接受而达到的自我认可和对他人认可。通过领悟，读者融入并整合了新的价值观和目标。

Shrodes的这一过程也被称为弗洛伊德学派，影响甚广，被广泛接受为阅读疗法的基础。由于投射与认同两个概念的相似之处，阅读疗法过程也常简化为三个阶段：认同、宣泄和领悟，即国内学者讨论阅读疗法机制所用的“认同、净化和领悟”。首先，读者与他们最认同的角色建立联系;其次，这个角色遇到冲突并解决它;最后，读者通过文本体验了人物的冲突，反思个人情况，并内化了书中表现的一些行为，这些行为将作为解决自己冲突的工具。阅读疗法也被发现通过在获得有关其疾病或状况的信息并从中受益。

与此相通的是，南京大学徐雁教授指出“疗愈”的过程是一种情绪转换的过程，当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生命、生存和生活问题时，借助“阅读”他人过往的人生经验，客观认识天、地、人类带来的困惑、磨难以及打击，汲取可供借鉴模仿的经验，或者得到心灵的启迪和感悟，甚至寻获到脱离困厄的路径，以改变不良心绪和不安宁的神志，进而调适到一种平和安稳的状态。

Kelsey等人的研究中指出，与故事深度联系可以成为一种治疗性干预措施。由于大脑处理和理解叙事的方式，小说可以提高我们理解他人观点的能力，并且可以与现实世界中的其他人分享经验，这使我们能够形成联系和社区，这是心理健康恢复的基础。沉浸在故事中，有可能帮助人们走出日常生活的黑暗，重新找回失去的宁静。书中的人物可以成为旅伴，激励我们不要失去希望，继续相信我们可以回归常态。

Rahmat等人引用了阅读疗法作用的四个层次：在智力层面，个体获得解决问题行为的知识，也获得智力和洞察力。此外，个人可以意识到处理问题有很多选择;在社会层面，阅读他人的故事可以提高他们的社会敏感性;在行为层面，个人会更有勇气和自信谈论由于恐惧、羞耻和焦虑而不愿提及的问题;在情感层面，个人可以培养对情感洞察力的意识。这种技术可以通过参考临床医生遇到的类似问题和其他人遇到的问题来提供最佳解决方案，从而激发个人解决问题的强烈意愿。

二、疫情之下的阅读疗法研究和实践

纽约市立大学巴鲁克分校的Timothy Aubry在其著作Reading as Therapy一书中指出，当代文学的持久吸引力取决于其发挥治疗功能的能力。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时刻，阅读和书籍发挥巨大的支撑作用。在应对新冠疫情的大背景下，阅读疗法取得了一批丰富的成果。

作为重灾区的湖北是一个难得的观察样本，阅读疗法不少研究和实践皆聚焦于此。疫情发生之后，高校图书馆馆员居多的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阅读与心理健康委员积极行动，张鑫等在长期引领高校图书馆阅读疗法实践的宫梅玲指导下，于2020年2月28日在《图书馆报》发表《新冠肺炎疫情下的疗愈作品推荐》一文，推荐阅读《花冠病毒》《活着》《鼠疫》《安妮日记》《传染病》。

王景文对湖北省高校图书馆“世界读书日”期间“阅读战疫”活动进行了调查。张鑫介绍了湖北文理学院图书馆运用阅读疗法融入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建设的情况，针对在校大学生、地方女性群体、新冠肺炎疫情下的市民开展了一系列服务实践，为高校图书馆阅读疗法拓展了新的服务路径。

阅读疗法在突发事件中如何主动作为，相关思考和研究展现出阅读疗法相关群体的担当。李明对重大突发事件中高校圖书馆基于阅读疗法的应急信息服务的可行性、新冠疫情期间我国高校图书馆基于阅读疗法提供的相关应急服务分析，探索在重大突发事件中高校图书馆从阅读治疗前期线上心理综合测评机制、重大突发事件中阅读治疗应急文献线上推送机制等6个方面具体阐述如何构建重大突发事件中高校图书馆基于阅读疗法的应急信息服务模式。孙红林等指出阅读疗法应急服务应以社会情绪康复和社会信心建设为导向，从完善应急服务制度、建立应急服务信息库、加强阅读疗法宣传教育、扩宽社会参与平台和加强服务工作条件保障等5个方面出发，从而有效发挥其社会治愈功能。

前述研究主要以案例为主，研究人员多具有图书馆背景，探讨阅读疗法如何更好发挥社会作用。与此不同，检索的阅读疗法相关文献中另有一类研究揭示了阅读疗法的另一领域，它是一种重要的临床辅助工具，除了参与讨论、艺术活动或写作之外，他们还可以在与患者的工作中指定阅读材料或视听材料，激发患者的个人洞察和深层次反思，达到疗愈效果，促进个人成长。

景月娟等介绍了阅读疗法在新冠疫情期间调节血液透析室护士情绪中的应用。他们的研究采用自身前后对照设计，经过为期3周的阅读，发现研究对象焦虑、抑郁得分明显下降。结果表明，通过阅读疗法患者发展了多种能力，包括通过新的道德视野重新定义自己的活动。此外，自主和正义等价值观与阅读疗法的积极成果密切相关，这意味着阅读疗法有可能在不同环境中产生积极影响。

Emmanuel Stip等强调了在疫情期间阅读疗法的重要性。他们建议将阅读疗法重新定位为在大流行期间治疗心理困扰、无聊、孤立和局限的一种手段。认为阅读疗法可以成为奋战在大流行前线的医生和医护人员寻求心理支持的一种方式。Rahmat等研究指出，学生在疫情大流行期间面临的焦虑是由心理因素、身体因素、经济因素、环境因素和资源因素造成的，认为阅读疗法有望通过识别、选择、展示、阅读和跟进5个阶段来减少学生在疫情大流行期间的焦虑。

三、结语和展望

前所未有的冲击，猝不及防的转变，都迫使人们重新审视与用户的联系，思考提供服务的新方式。换句话说，需求并没有因为新冠疫情的到来而消失，在这种情况下，图书馆该如何以新形式提供专业服务？在这个意义上，这场非比寻常的疫情提供了一个观察和反思的窗口。对此，业界内外都有颇多关注。行业学协会先后发布了一系列应对的调研报告，如高校图工委发布了《积极融入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大局，切实创新非常时期服务策略——全国高校图书馆疫情防控期间服务创新情况调研报告》、OCLC发布了《图书馆的新模式：新冠疫情的影响和图书馆未来走向》等。本文围绕阅读疗法而展开，梳理回溯了其作用机制，在此基础上针对疫情防控期间的相关研究和实践进行了调研。

随着新冠疫情对于社会各个方面的深远影响逐一展现，阅读疗法的实践将更加深入，因此也将进一步受到实践的检验。在医疗保健系统竭尽全力与新冠病毒流行作斗争的同时，另一场健康危机出现——不断恶化的心理健康。在疫情期间，全世界公民都在忍受长期的社交隔离，学生不能返校，数以百万计的人失去工作，与亲人分离、失去自由、疫情发展态势的不确定性，导致了焦虑、抑郁、失眠和恐惧等不良情绪的滋生。

疫情导致的种种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需要有效的专业干预。阅读疗法作为一种非药物干预（Non-pharmaceutical Intervention），被推荐用来增强心理健康以应对疫情大流行。阅读疗法的某些益处可能不会超过其他心理治疗方法，但由于阅读疗法的优势之一是它可以被广泛使用，在应对疫情期间医疗服务饱和的问题以及在制订公共政策时应该考虑阅读疗法。

实践的发展必将推动研究的深入。尽管将阅读疗法作为解决心理健康挑战的一种方法由来已久，但相关研究仍然有限。表现之一是关于阅读疗法有效性证据的文献仍然是异质的。普遍的共识似乎是积极的但仍应谨慎看待。由于研究数量有限，对其他心理健康结果的影响尚无定论，因此应强调进一步研究的必要性。与此同时，还有新的情况值得留意，随着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因为新冠疫情发生了巨大变化，许多读者不得不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去努力应对新的日程，而且疫情发展的焦虑也在损害他们的注意力。也就是说在大流行期间，一部分人可能无法专注于阅读书籍，反而陷入一种被称为阅读低迷（reading slump）状态，这也对阅读疗法的研究和实践带来了新挑战。

而在更大范围上看，相关研究需要进一步扩大理论视野，如与方兴未艾的认知行为疗法相结合。认知行为疗法是通过改变个人的思想和信念带来持久的情感和行为改变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其“结构化、透明和清晰”的性质非常适合自助阅读疗法，值得进一步关注。此外，阅读疗法是集图书馆学、心理学、医学三位一体的交叉学科，认识到这一点，并且以开放、严谨的心态寻求与本学科背景之外的学者合作开展研究，取长补短，有助于得到更加全面而深刻的认知，对于干预效果的解读以及研究结果的推广应用也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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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东第一医科大学（山东省医学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