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晨,祁 峰
(大连海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网络空间作为一种全景场域,是人类物理空间在虚拟空间的自然延伸,不但为现代人带来了全新的生活体验,而且已成为国际舆论策源与发酵的最前沿阵地。目前,国际网络场域中的大国话语权博弈逐渐形成发达国家与新兴发展中国家两大阵营,信息技术先发优势的赋权使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持续推进话语霸权,互联网沦为资本文化输出和价值观渗透的主要阵地。面对“西强我弱”的网络空间话语态势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对我国的持续性“污名”话语攻击,习近平明确指出要“下大气力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为我国改革发展稳定营造有利外部舆论环境”。[1]立足网络空间这一国际意识形态角逐的第一场域,建构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契合的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业已被确认为有效应对西方话语霸权,推动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重大时代课题。
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是一个内涵丰富的复合型概念,由“网络空间”和“国际话语权”两个关键词构成,“国际话语权”一词作为核心主脉络贯穿全文,是本文研究的主要侧重点,“网络空间”一词则被视作一个“条件状语”对本文研究视阈作出范围界定。“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源于“网络空间”和“国际话语权”二者的交叉融合,为确保研究的严谨性,有必要从本体论意义上对“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作出概念阐释。
“网络空间”是一个不断演化的动态概念,是一种新形式的社会空间。在“cyberspace”即“赛博空间”概念诞生之初,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将“网络空间”视作“一个人类神经系统和电脑资讯网络系统完全结合的虚拟空间”。[2]认为摆脱肉体和物理时空限制的纯粹精神形态能够通过操纵资讯信息在资本网络空间获取权力。其后,随着Internet在世界范围的延伸,相关学者对“网络空间”这一概念作出新的内涵界定,迈克尔·本尼迪克特(Michael Benedikt)将“网络空间”定义为一个虚拟实在,认为“在形式上,其所涉及的符号或操作,都由数据和纯粹的信息构成。这些信息一部分源于与自然和物质世界相关的运作,而更多的则来自维系人类的科学、艺术、商业和文化活动的巨大信息流”。[3]基于此,学者们对“网络空间”概念的阐述主要围绕数据量和信息流展开,并留存着一定的权力概念痕迹,虽带有一定的虚幻色彩,但也逐渐显露出一定的科学成分。随着信息技术在现实社会空间的广泛应用,“网络空间”逐渐凸显出一定的社会性概念,正如曼纽尔·卡斯特尔(Manuel Castells)所言:“并非认为技术决定了社会,而是技术、社会、经济、文化与政治之间的相互作用,重新塑造了我们的生活场景”。[4]网络空间中的社会性形态表明了其内部虚拟社会与外部现实社会之间的关系,即“网络空间”是具有一定社会性意义的虚拟空间结构。结合本文所作的研究,“网络空间”指“线上线下”高度融合渗透的全新社会空间结构,是现实社会空间在虚拟世界中的延伸。
国际话语权重在权力而非话语,对于权力的理解,美国社会学家布劳将权力定义为“个人或群体无论是否面对反抗,都能将其意志和威慑传递给他人的能力”。[5]阐述了社会关系中权力拥有者与参与者之间的不平等。《现代汉语名词辞典》则将权力视为一种涵盖“政治上的强制力量和职权范围内的支配力量”[6]的强制性合力。可见,对于权力的理解大体可以归结为一种具有强制性支配其他行为者能力的动态社会政治结构。而语言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语码,“是理解世界的唯一媒介”,[7]在权力的外化和附随中逐步延伸到话语权力,并在与权力的融建过程中通过教育、制度、媒介等形式潜移默化地解构并重构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通过权力的扩张实现话语博弈,这是本文对“话语权”概念的解释。延续这一概念,被“国际”限定的“话语权”即“国际话语权”,其概念绝不是二者的简单相加,而是一种抽象的话语整体,代表着以综合国力为基础的国际权力关系。首先,国际话语权是一种软权力,解决的是让他国“愿意听”的问题,即影响力和主动性。马克思指出:“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8]一个国际行为主体在国际话语领域以理性主张的话语围绕时代性的现实问题作出表达,其话语能否上升为大众化的生活性话语被主动接受并形成互动,直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舆论引导能力与形象设置能力。其次,国际话语权是一种硬权力,解决的是让他国“必须听”的问题,即强制力和渗透性。每个国家都有发声的权力,但并非每个国家都拥有国际话语权。占统治地位的话语权力从来都是占统治地位的硬实力在话语舞台上的表现,是以话语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硬实力。[9]拥有强大的硬实力就意味着拥有支配世界的话语权力。换言之,一个国家的硬实力是为世界提供话语资源的基础。基于此,本文将“国际话语权”定义为主权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话语影响力,体现的是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权力结构中的地位及进行软实力较量和硬实力博弈的外部显现。
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由“网络空间”和“国际话语权”两部分组成。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信息技术成为衡量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强弱之关键。正如芬伯格所言:“当社会是围绕着技术来组织时,技术力量就是社会中权力的主要形式”。[10]换言之,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博弈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互联网战略下的各国信息技术权力博弈,谁掌握了信息技术权力,谁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力。同时,随着信息全球化的发展,网络空间塑造了新的话语传播模式。与传统媒介的中心化特征不同,网络空间的话语传播以去中心化为特征,表现为话语传播载体的多样性、主体的多元性和话语内容的开放性。互联网的应用打破了原有的网络权力边界,“只要用户将其终端连接到一个Web站点,一不小心就‘出国’了”。[11]加之电脑、手机等载体的运用和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平台的普及,新的话语传播模式赋予人人成为话语主体的权力,而海量话语信息的散乱与国际性污名话语的传播也随即成为影响各国网络意识形态主流价值观塑造的重要因素。综上所述,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指的是互联网战略下主权国家在其国家政治权力与资本力量的支撑下、在信息技术资源占有的多寡影响下对自身主体性话语的控制和表达的权力与能力,目的在于提高本国话语在国际信息流动中的引导力和影响力,从而赢得网络空间国际舆论与主流价值观的意识形态领导权,现已成为大国之间在网络空间进行政治斗争与外交博弈的重要焦点。
万物互联、万物皆媒的互联网时代推动了国际社会传播生态的变革和国际舆论场域的重塑,多元话语力量在网络空间的角逐隐藏着复杂的权力关系,网络空间成为新时代大国竞争的新制高点。目前,网络空间权力结构仍处于“西强我弱”的失衡状态,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凭借其技术先发优势抢占了网络空间话语权高地,中国在国际网络空间的话语权争夺仍处于被动的守势。抓住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浪潮提供的时代契机,打破话语权差序格局,争取与我国国际地位相匹配的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与时代意义。
随着中国实力增长和“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等话语上升为国际共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守成超级大国’焦虑感和戒备心增强,对可能挑战其国际地位的新兴大国加大防范力度”,[12]“通过对国际媒体及信源的垄断,控制了国际舆论走向”,[13]“反华”“反中”等“政治正确”成为西方媒体界的自发性常识,故而国际网络空间中从不缺乏贬损中国形象的论调。面对西方媒体对我国形象的刻意抹黑、歪曲与丑化,我国相继提出一系列新话语、新倡议、新方案,就西方媒体只顾情绪不顾事实的虚假论调进行了阐释、解蔽与揭露。例如,西方国家污名我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为非正义的政治策略,鼓吹“殖民主义论”,中国用“共建‘一带一路’是经济合作倡议,不是搞地缘政治联盟或军事同盟,不针对谁也不排除谁”向世界宣示了中国同世界共享机遇、共谋发展的决心;污名我国各类对外人文交流活动为别有用心的文化输出,将其界定为“文化渗透论”,中国用“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向世界表达了加强不同文明交流互鉴的诚意;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之初,西方国家大肆宣扬“中国病毒论”,中国以“‘政治病毒’同样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对西方国家出于政治需要而炮制的欺骗性话语进行了揭露,等等。随着国际网络中出于政治目的而极具操控性的涉中议题不断增多,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提升已成为有效破解西方媒体舆论的网络构陷,摆脱“失语挨骂”的网络困境,向世界展示真实的“中国形象”之必然。
技术发展与信息资源不均推动国际社会步入网络空间秩序重构期,中国适时提出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意味着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倡导的“以天下大同为目标,秉持合作共赢理念,摒弃丛林法则,不搞强权独霸,超越零和博弈,开辟出合作共赢、共建共享的发展新道路”[14]理念在网络空间同样适用,现已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与普遍认同。例如,2019年5月俄罗斯通过的《主权互联网法律》与欧盟于2020年7月发布的《欧盟数字主权》即是对中国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理念中尊重网络主权原则的正面回应;我国与非洲制定和实施的“中非数字创新伙伴计划”为非洲数字经济发展注入了新动能,非洲当地舆论评价中国可以为非洲提供各领域进行数字化转型并取得成功的范例,等等。在此背景下,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理念被国际社会所响应、所回应,被认同、被实践,为中国争取到了有利的网络空间舆论环境,话语权得到进一步提升。反之,中国在国际网络空间话语权的提升必然会使“实现网络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促进世界各国数字经济开放发展,共同维护网络空间的公平正义和安全有序,促进优秀文化交流互鉴,改善网络空间生态环境”[15]的价值追求被国外受众进一步认识和把握,从而推动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建构的顺利开展。
以美国为首的互联网超级大国是网络空间国际秩序的缔造者,凭借其经济、技术等优势获得不对称性话语权,进而影响国际网络空间的规则制定与制度选择。想让美国真正放弃对互联网的独家掌控并非易事,但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大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崛起确实使各对立行为体就如何维系网络空间国际秩序平衡这一问题开展有效对话成为可能。例如,在价值观层面,中国提倡“网络主权”和政府主导的治理模式,强调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为广大发展中国家争取到了更多治理理念话语权;在网络安全领域,中国强调“《联合国宪章》的基本原则同样适用于网络空间的国家行为体规范”,[16]试图在国际安全层面拥有更大发言权;在国际规则制定方面,“中国通过创设国际组织和机构,改革和转变现有国际机制,努力为国际组织输送高级人才,增加制度性话语权”。[17]此外,中国在云计算、人工智能、无人驾驶等新兴领域走在世界前列,技术领域层面话语权的提升向政治领域的递进使中国在很大程度上获得塑造国际规则的强大话语权,等等。目前,以中美两国为代表的不同利益诉求行为体越来越成为重塑网络空间国际秩序格局的矛盾焦点,虽然二者存在一定的实力差距,但随着中国综合国力与国际地位的显著提高,加之积极主办与参与国际互联网治理进程,其捍卫开放、全球、安全互联网的价值观必然能够得到广泛支持。质言之,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提升对于消解美国霸权地位,维系网络空间国际秩序平衡的意义是值得肯定的。
数字化时代背景下,“大国网络安全博弈,不单是技术博弈,还是理念博弈、话语权博弈”。[18]在百年变局与世纪疫情叠加的大变革时期,网络空间话语权的争夺已然成为大国博弈的重要方面。在此形势下,把握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战略方向,以“着力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1]为主要方略,加快推进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之建构,已成为社会意识形态建设的重中之重。
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是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关键环节。实效性是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指向,即话语是否具有实施效用、是否能够产生实际效果。话语传播实际效果反映话语传播影响力,影响力越高,话语被认同度越高,反之则差。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就是以高质量的话语内容为基点,以高实效的传播策略为手段,实现促成国际话语传播的最佳效果。过去,我国话语传播重在传播力而非影响力,重在传播范围而非传播效果,只有兼顾传播力与影响力,才能取得和提升国际话语权。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要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增强国际话语权,为我国提高国际话语传播影响力提供了基本遵循。新时代的中国国际话语权诉求日益增强,想要在国际社会谋求更好的发展环境,必须以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为关键视角,依托网络空间最大限度地向世界 “讲好中国故事” “讲明中国道理” “讲清中国智慧”,[19]实现具有高认同度的中国话语传播,让全世界听得到、听得清、听得懂、听得进中国声音。
提高中华文化感召力是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根本依托。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强盛的重要支撑,积淀着中华民族独特的价值体系和精神追求,其蕴含的价值理念和道德规范不仅是解决当下全球性人类问题的智慧源泉,而且是我国在网络空间国际舆论场中与他国交流交融交锋的核心优势。“一个抛弃了或者背叛了自己历史文化的民族,不仅不可能发展起来,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幕幕历史悲剧”。[20]习近平指出,“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21]这就从提升文化软实力的战略高度明确了中华文化当代价值实现与否是衡量我国国际话语权地位的重要标志。基于此,习近平要求“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22]这进一步表明中华文化具有的共通性特征是提升中国话语感召力的关键要点,并就其如何提升提供了基本遵循,即坚持共性和个性的辩证统一,将民族的、特色的转化为世界的、共同的,将具有世界意义的文化精髓以世界人民喜闻乐见的方式通过互联网传播出去,在提高中华文化感召力的同时提升中国话语的感染力、凝聚力和号召力,进而巩固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
提高中国形象亲和力是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关键环节。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是形成客观且公正的国际网络舆论传播局面的矫正力量,是对“西方版中国形象”的有力驳斥。“国际传播中的讲故事是一种重要定义权,通过讲故事,完成‘我者’与‘他者’的区隔,以及对‘他者’的形象建构”。[23]因此,着力推动中国故事在国际网络空间的传播不仅是展现中国具有亲和力的大国形象的关键环节,而且是破解“中国威胁论”“中国傲慢论”“中国锐实力”等负面舆论的重要手段。讲故事就是讲形象,讲形象才能打动人,习近平多次强调要向世界讲好自己的故事,以鲜明的中国视角、广阔的世界眼光、精练的故事载体向世界主动“讲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故事,讲好中国梦的故事,讲好中国人的故事,讲好中华优秀文化的故事,讲好中国和平发展的故事”,[24]不仅能够让世界人民体认到西方话语霸权下冠以中国形象的缺憾、缺陷及其谬误,化解中国真实形象和西方主观印象的“反差”,而且能够推动中国形象由“他塑”向“自塑”转变,有利于世界人民对当代中国形象作出客观判断和全新解读。依托我国发展的客观实践将理论阐述转化为故事讲述的目的就是提高中国形象亲和力,在引起全球受众思想共鸣和情感认同的同时向世界宣介中国的立场、主张和作为,向世界展示中国作为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的文明大国形象、东方大国形象、负责任大国形象和社会主义大国形象,揭露和驳斥世界各国对中国形象的偏见性、刻板性认识,平复中国网络空间国际形象和话语权落差,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国,让世界更认同中国话语。
提高中国话语说服力是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条件。“话语是表达思想的,理论是思想的内核,理论的深度直接影响话语的力度,建立在理论基础上的‘以理服人’是提升国际话语权的有效保障,理论水平及其表达方式直接影响着国际话语权的实效性”。[25]中国话语只有具备理论层面上的说服力,才能在国际网络舆论场中争取人心,凝聚共识,基于实践层面的真实成就则为增强中国话语说服力提供了基本遵循,即“讲事实才能说服人”。中国在特色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上积累的成功经验和为世界发展与人类进步作出的真实贡献就是能够引发世界人民共鸣的事实。因此,要想赢得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必须以中国取得的真实成就作为根据,以中国为世界经济、文化、生态等作出的真实贡献作为底气,提升中国话语的公信力、说服力,让世界人民自觉自愿地认同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和实践,彻底信服中国话语。
提高国际舆论引导力是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有力抓手。话语是舆论表达和传递的载体,只有做大做强主流舆论,掌握国际舆论场主动权与主导权,才能向世界传播好中国声音,进而掌控国际话语权。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网络空间国际舆论场中利用先发优势、技术优势、文化优势和语言优势对我国进行多方位压制,加之我国话语输出不足和议题设置能力低下等短板,导致我国在国际舆论格局中长期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传开叫不响”[26]的困境。虽然“西强我弱”的网络国际舆论格局仍没有得到根本性转变,但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提高,加之近年来美国等西方国家在应对重大突发事件时的自私与无能导致其国际话语权遭到重创,国际舆论的天平已向中国一端倾斜。正如习近平所说:“我们国家发展成就这么大、发展势头那么好,我们国家在世界上做了那么多好事,这是做好国际舆论引导工作的最大本钱”。[27]“要加强舆论跟踪研判,主动发声、正面引导”,[28]把控好网络空间整体舆论态势,“运用多种形式在国际舆论场及时发声,及时揭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污蔑抹黑、造谣生事的行为”。[29]此外,面对第四次科技革命浪潮的冲击,习近平深刻认识到当今世界网络空间话语权博弈的胜出或衰败逐步由语言资源多寡转向人工智能算法,指出“要探索将人工智能运用在新闻采集、生产、分发、接收、反馈中,全面提高舆论引导能力”。[30]这就明确要求我们要紧紧围绕人工智能算法等核心技术,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的伟大历史成就作为网络空间国际舆论引导内容,在扩大知华友华的国际舆论朋友圈的基础上推动国际舆论格局朝着有利于我国发展的方向转变。
新时代,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提升与归属已成为大国博弈的重要方面。中国综合实力的较快提升虽然促进了中国声音在国际网络空间的传播和响应,但“西强我弱”的话语格局和“失语挨骂”的话语困境仍未得到根本性解决。提升中国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既是契合信息化时代的历史诉求,又是立足本国发展的即时迫切的实践诉求和理论研究的重点内容。必须坚持系统思维,综合施策,在稳步提升综合国力,夯实国际网络空间话语权根基;挖掘各国共同利益,扩大国际网络空间话语朋友圈;改进国际传播工作,把控国际网络空间的舆论风向;依靠“数据”“算法”双轮驱动,实现数字化平台的智能式推送等方面同时发力,消除国际网络空间对中国的偏见和误读,提高国际网络空间舆论场对中国主张、中国方案、中国智慧的认同度。
综合国力是一个国家的全部实力,综合国力强则国际地位高,国际地位高则话语影响力大。换言之,围绕国际网络空间展开的大国话语权博弈的背后是综合国力的较量。近代以来,西方国家凭借资本积累不断壮大经济军事实力,并依靠其资本主义领先优势实现了对国际形势和世界局势的完全掌控,其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垄断地位也随着信息时代的加持而更加稳固。面对西方国家压倒性的实力优势,中国想要在国际网络空间争取更多话语权,一方面,要以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成就为依托,稳步提升综合国力。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综合国力迈上新台阶,以“实现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势、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31]的高质量发展之路越走越宽,连续多年稳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二大消费市场、制造业第一大国、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外汇储备第一大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经济上的成功为中国在国际网络空间赢得话语权奠定了一定的物质基础,要在此基础上秉承高质量发展原则,坚持稳中求进、稳中有进的战略步伐,推动经济总量不断提升、经济规模不断扩大,以强大的综合国力增强我国在国际网络空间发声的“底气”。另一方面,要善于运用中国的实践成果和发展成果,实现优势转化。中国综合国力的稳步提升具备实践道路上的优越性和发展道路上的时代性,能够弥补当前在国际网络空间话语权与综合国力不同步的暂时性偏差,切实将中国的综合实力优势转化为传播优势和话语优势,必定能够提升中国在国际网络空间的发声地位,巩固和提高话语权。
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获得与提升始终建立在兼顾多国利益需求基础之上,一国话语只有体现对全球性事务的关切,才能获得外部的支持与认同。长期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通过高频次使用民主、自由、人权等具有国际特性的普世性词汇把控着国际网络空间的舆论走向,并借助发达的信息技术优势对他国进行价值观的强势渗透,不断加强对华打压。中国想要在国际网络空间获得一席之地,应以满足我国与他国的利益需要和发展愿景为基本遵循,以打造互利共赢的国际网络空间利益共同体为目的,积极参与网络空间全球治理,凝练出既立足本国利益又兼顾他国利益的有理性、讲道义的大国语言,以适应网络时代的国际性视野。例如,中国发布的《全球数据安全倡议》和《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战略》符合世界各国共谋和平发展的网络空间愿景,其阐释的“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理念越来越为国际社会所响应。中国可以以此为关键支点,充分利用互联网大会、首脑峰会、外交发布例会等发声渠道和交流平台挖掘国家间共同利益,在扩展已有的诸如打击网络犯罪、加强网络基础设施建设等传统网络合作的基础上探寻大数据疫情防控、合作打击不实信息等新领域的合作,从共同利益着手推出“网络主权”“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等新话语,占据国际网络空间理论制高点,扩大国际网络社会的朋友圈,为中国争取更大的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
“国际传播的最终目标是价值观的传播,传播主体将推动其他国别地区群体对本国价值观的认可与共享为目标,通过各种方式推动价值观的全球化”。[32]只有强化传播工作和价值塑造,把控国际网络空间的舆论风向,为中国赢得有利的舆论走向,才能形成与我国综合实力相匹配的话语权。具体可从以下四方面推进:第一,构建有中国特色的国际话语体系。中国拥有的道路、理论、制度、文化优势,都是我们对外传播的特色网络话语资源,要在阐释中国特色的同时顺应世界期待,结合其他国家的文化和价值观差异总结话语概念,凝练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求同存异”“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符合世界各国利益,引发世界人民共鸣的话语表述,实现中国元素的价值观共享。第二,注重多元主体建设下的新旧媒体融合。国家领导人、政府、外宣媒体、哲学社会科学智库、民间等多元主体参与的国际网络传播范式从根本上反映了新旧媒体的融合发展,要求既要积极推进大国外交,充分发挥中国外文局、中国国际电视台、《人民日报》(海外版)等老牌大牌外宣引领,又要发挥好互联网、手机等新兴媒体的推介作用,以适应国际网络空间的多元传播样态格局。第三,提升议题设置能力。“通过对新闻的挑选、排序、布局,潜移默化影响受众对事件的认知和理解,这就是议题设置”,[33]具有先入为主、借势引势的特点。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提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国议题设置能力,必须对此重视。我国既要积极主动介入国际焦点议题,占领议题制高点,又要及时驳斥针对我国的谣言与偏见,掌握本国议题设置主动权;既要精心设计议题的报道角度、排序、数量,善于制造“热搜”,又要用走心的话语讲述好中国故事,最终跳出西方国家的“议题陷阱”,实现弯道超车。第四,建强高素质复合型人才队伍。提升国际传播理论水平需要建设一批政治强、理论精、业务强的高端复合型人才,要改进我国人才培养模式,建立理论性与实践性、继承性与创新性、原创性与借鉴性的跨学科人才培养机制,为争取国际网络空间话语权提供智力支持。同时,要提高对文艺工作者的重视和培养,鼓励其创作体现中国精神、中国风貌的文艺作品,让国外受众在欣赏中国艺术作品的同时进一步加深对中国的认识与了解。
大数据时代,电子化的网络空间实现了人们思维互换与话语表达的机会均等化与便捷化,智能技术推动下的现实网络载体建设成为全球舆论斗争的关键。自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全球信息流动的平台化趋势越来越明显,脸书、推特等海外数字化平台利用智能技术对华进行话语压制的事件频频出现,中国想要在国际网络空间舆论场获得话语主导权,必须依靠“数据”“算法”双轮驱动,实现涉华正面内容在国际数字化平台的智能式推送。一方面,要夯实数据基础,实现数据信息的机构化。数据即可以被获取、分析、监测、处理的信息资产,具有体量大、类别多等特点。放眼全球,各自发声、虚实难辨的海量数据资源充斥着数字化平台,庞大的数据堆积只有被采集、被汇聚、被整合,形成具有关联性的机构化存在,才能实现数据价值的被挖掘与被应用。这就要求我们要在契合国家意识形态网络空间国际话语权的高位诉求基础上,着力构建既符合当代中国主流价值观又尊重世界各国多元意识形态;既涵盖经济、军事、生态等国际关注领域又囊括传统学科、新兴学科、前沿学科等诸多学科;既立足国内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又面向国外能使国外受众听得懂、听得进、听得明白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并在此基础上,借助多语种语料库、术语库、知识库及翻译平台建设,占有数据化世界中更多的市场份额,使国际网络数据平台更多展示中国所倡导的“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20]等正面价值取向,扔掉零和博弈、弱肉强食、我赢你输、赢者通吃的旧思维,为中国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争取更多国际民意基础。另一方面,提高国际互联网平台推荐算法的技术逻辑与价值逻辑。技术逻辑指过滤、筛选机制,价值逻辑指“把关”标准。换言之,就是通过对资讯、短视频等国际互联网平台的信息过滤与筛选,从海量信息中提取出价值数据并掌握其隐含的规律,实现有利于本国价值观话语的智能式推送。目前,算法内容推荐已占整个互联网内容分发的70%,由算法主导的短视频等互联网平台实现了内容分发意义上的“人找信息”到“信息找人”的巨大转换。这就要求我们充分运用5G、人工智能等技术提高数据挖掘能力,努力开发类似于抖音、快手等能够快速占领国际互联网平台市场的App,借助推荐算法基于国际用户偏好、社交关系、特定场景、公共议题等凝练出他们感兴趣、易接受的“中国关键词”,将体现中国价值观的概念、范畴、表述通过声音、图片、动画等形式进行隐匿性传输,实现既从量上增加体现中国正面形象的舆论精准投送,又从质上丰富中国话语在互联网平台的国际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