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祥子的“农民身份”和他对北平过于浓厚的情感受到了诸多批评者的关注。然而,《骆驼祥子》中祥子的形象徘徊于“农民祥子”和“北平祥子”之间的夹缝,其身份的含混使得祥子身上的个体化色彩被不断高扬。老舍笔下祥子的悲剧逻辑并不依赖于农民进城逻辑诱发的城乡冲突,而是通过祥子身份的模糊性强调旧社会中个人无所凭依的绝望处境,在祥子不甘的挣扎与命定的失败中绽放着老舍的悲剧艺术。
关键词:《骆驼祥子》 老舍 城市 乡村
一、祥子形象的模糊性
《骆驼祥子》在不同的时代中被以不同的角度进行解读:在革命叙述的框架里,这是一个“旧社会的悲剧”,是一首无产阶级的苦难悲歌,甚至还可以贴近革命文学描绘悲惨现实来高呼革命的文学观;在城市化进程中又有许多评论家从农民进城的角度进行解析,从城乡二元矛盾来分析祥子的形象。随着分析的不断深入,祥子的“农民”身份開始受到质疑,有学者认为祥子的农民身份只是老舍用来选择一些特殊品质的工具,因此“小说中指称的‘乡下’其实是一个虚拟的存在,祥子的‘农民身份’也是一个虚假的装置”。有的学者又认为祥子的形象“是现代文学史上最经典的‘城市外来者’形象”。
二者之间的巨大分歧来源于祥子暧昧的文学形象:一方面,祥子作为农村青年对农村颇为疏远,却对北平有着一种至死不渝到让人难以理解的爱,使得评论者质疑他的农民身份;另一方面,祥子作为北平的车夫,却从始至终没有展现出一点他心目中城里人的“体面”,而是在理想的道路上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北平这座城市以苦难拒绝着祥子,让他无法摆脱“外来者”的形象。
而老舍谈到《骆驼祥子》的创作经验时明确指出:“我的眼一时一刻也不离开祥子,写别的人正可以烘托他。”小说中的其他人物,“也还是因祥子而存在于故事里,我决定不许任何人夺去祥子的主角地位”。可以看到老舍在创作中十分明确祥子的中心地位,要“写出个劳苦社会”就要以祥子为核心寻找“生活与生命上的根据”。这也证明祥子的农民身份和北平车夫祥子是老舍苦心为祥子寻找的身份依据。
然而祥子形象的模糊是来源于作者的安排不当吗?如果是这样,我们又无法解释文本的流畅自然和祥子艺术形象隽永的生命力,究竟祥子是以一个怎样的形象唤起了读者的同情呢?问题就要从祥子的双重身份开始分析。
二、第一重身份:“农民祥子”
祥子的农民身份赋予了他踏实、勤劳、诚实等质朴的农民品质,祥子的农民形象是可爱、结实而富有生命力的:“他没有什么模样,使他可爱的是脸上的精神。头部很大,圆眼,肉鼻子,两条眉很短很粗,头上永远剃得发亮。……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样,他爱自己的脸正如同他爱自己的身体,都那么结实硬棒……他确乎有点像一棵树,健壮,沉默,而又有生气。”
祥子的人物形象是《骆驼祥子》全书的中心,而农民祥子就是祥子形象的前提条件,牢牢地占据着整篇小说迈出的第一步。在农民形象的放大镜下,祥子勤勤恳恳奔着买车的梦想就被加以放大:“他不吃烟,不喝酒,不赌钱,没有任何嗜好,没有家庭的累赘,只要他肯咬牙,事儿就没有个不成。”
因此,读者带着对农民深沉的爱去看祥子,陪着祥子一样深深沉醉在梦想实现的快乐之中,看着祥子拉上自己的车:“他自己的车,弓子软得颤悠颤悠的,连车把都微微地动弹;车厢是那么亮,垫子是那么白,喇叭是那么响……”读者也被这个农民小伙质朴旺盛的生命力打动了,而这也是悲剧之所以动人的前提。当第一次被抓壮丁丢了车时,“过去的成功全算白饶,他得重打鼓另开张打头儿来!祥子落了泪”。不知多少读者也陪祥子落了泪。
这种效果离不开老舍通过文学手法有意识地运用了丰富的材料勾勒祥子的农民形象,正如老舍所说:“假若我能把这些细琐的遭遇写出来,我的主角便必定能成为一个最正确的人,不但吃的苦,喝的苦,连一阵风,一场雨,也给他的神经以无情的苦刑。”这属于艺术创作的部分,不再赘述。通过小说前面一段的例证,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出祥子农民形象之于整部作品的前提性作用,这也就说明在老舍的创作中,祥子的农民形象不能忽视。
但是问题也就随之而来,尽管老舍通过艺术创作规避了祥子农民形象的单薄,使得读者下意识地回避了祥子农民的身份问题。但文中显而易见没有赋予祥子深厚的农村情节。祥子的来历简单直接:“生长在乡间,失去了父母与几亩薄田,十八岁的时候便跑到城里来。”在整部小说中祥子和农村的交集少得可怜,当他牵着骆驼进了一个村子里:“他觉得非常难堪:兵们不拿他当个人,现在来到村子里,大家又看他像个怪物!”这一处是十分重要的情节,充分体现出了祥子与乡村的疏离感,而文中也有对祥子在此之前在城里拉车的心理描写:“祥子似乎忘了他曾经做过庄稼活;他不大关心战争怎样的毁坏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无。”祥子从内心深处已经不再认可“农村中的农民”这一身份,他是彻彻底底的“在北平城拉车的农民青年”祥子。
因此不得不明确一个事实——祥子是一个主动走出乡村的、不彻底的农民。这意味着祥子对农村生活方式的彻底否决,尽管他具有农民的一切优秀品质,他也常常觉得“他究竟是乡下人”,可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将在北平城以车夫的身份开启新的生存模式。农民祥子死了父母,丢了田地,甚至要饭也只能是棒子面粥,这一切熟悉的生存模式让祥子看不到任何生活的希望,于是祥子将一切新的希望投射到陌生的北平城。
城市对农民祥子来说是陌生的,正因为陌生,祥子将一切美好的想象寄托在了北平城上,北平就是新生活和新生命的起点,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祥子会爱北平爱得无法自拔。其实从头到尾祥子都是因为对个体生命的热爱而热爱这座城市,城市成为一个想象中的符号被祥子赋予了重大意义,进而牵引着祥子一系列难以理解的行为。
老舍塑造祥子的农民身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祥子带着广阔的农村空间与城市空间进行二元碰撞,而是“以祥子为主”,从车夫谈起,就像“骆驼只负引出祥子的责任”一样,“农民祥子”也只是为了引出“车夫祥子”,充实祥子的人物形象,让祥子成为一个有来处、有去处的人物。
乡下也不是虚指,不应该是被评论者认为“‘虚假的乡间身份’注定了祥子实际上无路可走、无乡可还”,而是从一开始老舍就让乡村成为一个引子、一个祥子主动否定的前提,祥子认清楚一切农村的旧社会不能给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生活的希望。他确实“无路可走”,但不是因为他乡村身份的“虚假”,而是因为真实的乡村完全被祥子厌弃,乡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农村小伙没有归属感的故乡。这个“故乡”只能标记他的来处,却不能标记他的归属。祥子是主动抛弃乡村的农民,是一个不彻底的农民。
这个努力想要摆脱悲惨境遇的、充满生命力的、不彻底的农民祥子就是老舍塑造的第一重身份,作为一切喜与悲的前提被读者接受。
三、第二重身份:“北平祥子”
明确“农民祥子”这一前提后,我们才被作家允许进入到“北平祥子”的形象中。
首先是北平,祥子对于北平城的追求至死不渝、难舍难离的感情受到关注。我们要否定一个观点:祥子对北平的爱是老舍对北平的爱的挪移。论证者常常以老舍在写《骆驼祥子》前后发表的《想北平》為论据大加阐释,认为“客居异地的老舍自然难免在作品中流露出自己的乡愁……祥子的故乡其实是乡下与城市双重空间的杂糅”。之前已经提到老舍创作时“以祥子为中心”的理念,老舍“由1936年春天到夏天,我入了迷似的去搜集材料,把祥子的生活与相貌变换过不知多少次——材料变了,人也就随着变”。从友人两个关于车夫的故事开始,老舍搜集了一大批写作材料来酝酿,因为“收集的材料也相当的多,所以一落笔便准确,不蔓不枝,没有什么敷衍的地方”。而且老舍谈论小说的写作时谈到对事实材料的使用时说:“事实无所谓好坏,我们应拿它作人格的试金石。没有事情,人格不能显明……小说,我们要记住了,是感情的纪录,不是事实的重述。我们应先看出事实中的真正意义,这是我们所要传达的思想;而后,把在此意义下的人与事都赋子一些感情,使事实成为爱、恶、仇恨等结果或引导物,小说中的思想是要带着感情说出的。”
从中可以明确老舍追求借助具体的事实来传递感情,借助真挚的感情来传递思想。祥子对北平真挚的爱很可能是老舍为了揭示其中的某种意义而呈现出的结果,这种意义正是由祥子介于北平车夫身份和农民身份之间的不确定性折射出来。而关于北平这种城市背景,在老舍看来:“背景的重要不只是写一些风景或东西,使故事更鲜明确定一点,而是它与人物故事都分不开,好似天然地长在一处。背景的范围也很广,社会、家庭、阶级、职业、时间等都可以算在里边。”
“有时候也应请读者分担故事中人物的感觉,这样,读者才能深受感动,才能领会到人在景物中的动作与感情。”
至此,可以肯定老舍的创作对象不是“北平拉车的祥子”,而是“祥子在北平拉车”,即中心词在“祥子”而非“北平”。我们可以清晰地辨别《骆驼祥子》中的城市只是作为祥子眼中的城市而存在,也只是为了祥子而存在。
既然北平完全属于祥子,那么祥子的第二重形象就不是植根于北平的城市生活而产生,而是依托于祥子“努力想要摆脱悲惨境遇的、充满生命力的、不彻底的农民”的第一重形象,在祥子走进北平城当车夫谋求新的生活时产生,根基仍然落在了祥子本身的个体性上,也必须从这个意义上才能理解老舍所谓“利己的、个人的”祥子,也就是陈思和教授认为是“一个充满理想的、把自我看得非常宏大的人”,或者简单来说“一个人力车夫靠自己的体力劳动生活的意思”。但其中更需要明确的是祥子的双重身份并不是单由乡村和城市产生,而是由祥子个体性本身的高扬而产生。
由此观之,评论者认为从移情导致祥子产生属于城市的“乡愁”,使得祥子处于农村乡愁与城市乡愁的双重挤压中:“前者以一个农民的健康、理想化的故乡想象反照城市的现代文明病,后者则是在现代工业文明背景中一个人试图超越自我的人性挣扎。”这样的城乡二元叙述也不能成立。老舍没有将现代性对农民旧伦理秩序的冲击引入文本的企图,城市对人的影响和异化不在老舍的思考范围之内,相反,在老舍的创作中,从农村到城市的祥子只不过是从“已知的A”到“未知的B”的简单挪移,老舍企图挖掘的意义统统植根在祥子身上,不论祥子属于农村还是城市,不论他拥有如何阳光、高大的自我,他的个人都将被黑暗的旧社会全面摧毁。
因此,祥子对北平的爱不是来自乡村,也不是来自城市,而是来自祥子高扬的“个人主义”,来自祥子动人的生命活力。这也是祥子既不属于彻底的农民,又不属于彻底的北平车夫的原因,他的生命力与二者格格不入,或者说他的生命力与整个旧社会格格不入。由于他不同于时代的活力,他始终成为被排斥的人。
接着,在明确祥子个体性的基础上继续分析祥子的第二重形象“北平车夫”。祥子非常适应和热爱城市生活,完全没有所谓“城市外来者”面临的融入城市的难题,他从来没感觉到北平对他有拒斥。实际上,北平也从来没有主动拒斥祥子,北平城里拉车的生活都是祥子个人的选择,北平城一切的魅力都出自祥子的生命热情。因为北平城的未知,所以祥子能够倾其一切去探索和发现,他先定地认为北平城里有最广大的新希望,他从中挑选出最适合他的职业——车夫:“不久他就看出来,拉车是件更容易挣钱的事;做别的苦工,收入是有限的;拉车多着一些变化与机会……他也晓得这样的机遇不完全出于偶然,而必须人与车都得漂亮精神……想了一想,他相信自己有那个资格:他有力气,年纪正轻。”
依靠强健的体魄和年轻的活力,他可以享受拉车的“变化和机会”,挣到更多的钱。在北平城一切都不一样了,祥子认为只要依靠自己的勤劳,就能逃出乡村里不管怎样奋斗都必死无疑的结局。北平城是一个新的平台,他能够靠着努力来获取更好的生活:“他的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田地,很驯顺地随着他走,一块活地、宝地。”
有学者认为这里是一种农民对土地的移情,但这也值得商榷。基于前面的叙述,祥子已经可以被认为是主动抛弃了农村生活体系的农民,他对土地的感情是淡漠的,他知道土地始终不属于他,靠土地生活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与其说车子是土地的移情,不如说车子是祥子认为真正属于自己的资本,甚至“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厂子了!” 祥子不排斥剥削,他可以剥削自己,他也可以成为车厂主剥削和他一样的人。甚至在他眼里这都算不上“剥削”,而是他走出悲惨命运的康庄大道,假设他有了车厂子,那这个车厂子就可以给像祥子一样的底层人民走向幸福的机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充满生命力的祥子有些不像底层劳动人民,甚至有一种专属于资本主义开拓者的精神——将资本与幸福挂钩的精神。同样我们可以从他对北平城的感情看出他对于乡村的排斥和对城市彻底的崇拜:“可爱的地,生长洋钱的地!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本家亲戚,他唯一的朋友是这座古城。这座城给了他一切,就是在这里饿着也比乡下可爱,这里有的看,有的听,到处是光色,到处是声音;自己只要卖力气,这里还有数不清的钱,吃不尽穿不完的万样好东西。在这里,要饭也能要到荤汤腊水的,乡下只有棒子面。”
这一切快乐幸福的憧憬都来源于祥子对城市的无知,他根本不需要适应北平城,北平城在他眼里就是黄金地,是一切美和好,他已经泡在了自己幻想创造的蜜罐里。因此对于祥子来说,北平城的一切好都是由于他能在自己的幻想中看到未来,看到他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好日子。他永远离不开北平,永远不会不爱北平,否则祥子就是不爱自己。可恰恰这个年轻的祥子就是一个“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你让他如何不爱自己,如何不爱北平?
同时,有学者关注当祥子在曹宅中享受难得的清净时回忆起乡村的老人的情景,认为这是农村情节的重要体现:“冬日或秋月下,叼着竹管烟袋一声不响地坐着……他虽是在城里,可是曹宅的清静足以让他想起乡间来,他真愿抽上个烟袋,哪摸着一点什么滋味。”
但是,这个“沙漠中的小绿洲”是在祥子被虎妞胁迫、想到自己丢了车以后才攒了三十多块的处境中。祥子在这个情节的前后自始至终没有想到过回村里,即使是逃也是坐着火车逃到天津去,这种乍然出现的乡情就显得突兀不当了。但是如果依照前面对祥子心理的分析来看,将这个情景看作是与祥子/老舍所知道的农村中最惬意的场景的简单类比,我们或许可以更好地理解此处的文本。也就是说,这个“乡间老人抽烟袋”的回忆只是一种通感式的表达,是祥子用乡村经验来解释城市经验的一种手段,不涉及对故乡的感情,相反只涉及对城市中“曹宅”的感情。
包括祥子对小福子的爱也是如此:“那傻子似的乡下姑娘也许非常的清白,可是绝不会有小福子的本事与心路。”祥子不在乎乡村传统的“清白”,自愿进北平讨生活,他已经抛弃了那个毫无希望的乡村,全心全意地为心目中的北平城打拼,他所爱的女子也得像小福子这样有“本事和心路”。
到此为止,我们基本可以揭开“北平祥子”的身份面具:北平拉车的祥子自始至终都靠着他高扬的个体性在战斗。他把自己心目中的圣地划给北平,把自己一切的期望和热情寄托在北平城的车夫职业上,彰显到具体事物上就是祥子对车子信仰般的执着。北平的一切“好”都来源于祥子旺盛的生命力。祥子始终是北平城的局外人,但对祥子自己来说他不是外来者,他的灵魂完全融入了幻想中的北平城,可这座北平城与肉体被迫融入的北平城完全不同,这种灵魂与肉体的错位成为整个悲剧的关键所在。
没有彻底堕落的“北平祥子”是指那个拉着神圣的车的、蒙受不幸却一次次振作起来的、在幻想的北平城里寻找自己个体价值的祥子。这也是我们所钟爱的、在全书中呈现出的祥子形象,他是一个不彻底的“北平车夫”,他有血肉、有生命、有价值。但是他不能拥有彻底的城市身份。
彻底的“北平车夫”祥子该是什么样子,老舍也给了答案:“在这条路上的祥子,与以前他所希望的完全不同了。这个人见人就交朋友,处处占便宜,喝别人的茶,吸别人的烟,借了钱不还,见汽车不躲,是个地方就撒尿,成天和巡警们耍滑头。”
到了最后,祥子真真正正堕落成了“个人主义的没落鬼”时,祥子也就真正地彻底成为“北平车夫”的一员了。
四、结语
没有彻底堕落的“北平祥子”是悲剧的血与肉,建立在“农民祥子”的骨架子上。奋斗的祥子既不属于乡村,也不属于城市,只属于祥子自己。祥子的奋斗在于他对自己个体性,或者说“个人主义”的充分肯定,他的勤恳、踏实、诚实等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寄托在他心中神圣的黄包车上,他在拉车时拼搏的热情和生命力的绽放成为最动人的色彩。
然而,祥子的悲剧也起源于此,北平的“车夫祥子”和“农民祥子”的生活模式并没有发生本质性的改变,作为农民的“来”和作为车夫的“去”,最终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挣扎,只是从已知的黑暗走到了未知的黑暗。老舍对祥子的彻底摧毁,就是让祥子认识到他的一切努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个人的生命力毫无价值,不论如何去奋斗、去努力,都只不过是水中捞月。
“出书不久,即有劳动人民反映意见:‘照书中所说,我们就太苦,太没希望了!’”这是正确的读法,在旧社会祥子确确实实是苦的、没有希望的,不论是熟悉的乡村还是陌生的城市都是地狱,鬼就是鬼,地狱里的鬼统统都不会好过,没有哪一个鬼能够成为一个好鬼。
老舍悲剧的成功就在于他将一切立足于祥子这个人物身份的不确定性上,他是一个不彻底的农民,是一个不彻底的北平车夫。祥子位于城市和乡村裂隙之中的模糊身份让祥子单纯的个体性抬了头,祥子成为一个单单纯纯的热爱生活的“人”。可如此纯洁的“人”却必然处于被排斥的地位,终究会被旧社会的泥灰抹得面目全非,这让读者分外感觉到痛苦,这也是《骆驼祥子》的艺术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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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徐江,華东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 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