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萍 徐莉 吕丽丽 陈小玲 李若薇 詹海彬 江丰 黄颖烽
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模式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医疗模式。越来越多的高级别循证学依据[1-3]证明中西医结合可有效提高治愈率、降低病死率。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作为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市属中医院,与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展重大疾病协同治疗的专科合作,在此基础上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开展广州市卫生健康科技重大项目,以构建具有广州特色的中西医协同发展的长效管理体系。通过邀请广州市卫健委基层卫生处、广州市医学会、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以及广州市荔湾区中医医院的共42位专家进行体系内容进行初步研讨。针对如何更好地进行中西医协同,笔者所在课题组运用PEST分析法,从政策、经济、社会、技术4个维度对文献搜索信息和专家讨论的结果进行整理。为推动中西医协同管理规范化、精细化、科学化,为建设国民健康战略、促进中西医协调融合发展奠定基础。
PEST分析法由Johnson·G与Scholes·K两位学者在1999年提出,通过Politics(政策)、Economy(经济)、Society(社会)、Technology(技术)这4个因素来分析企业集团甚至是行业所面临的宏观外部环境,是适用于重大战略决策时的分析模型[4]。政策方面包括国际关系、局势、制度、方针、地方政策扶持、相关法律法规等,经济方面包括发展水平、规模体量、增长率、收入水平、消费结构、储蓄信贷等,社会方面包括人口结构、价值观念、信仰、风俗、审美偏好等,技术方面包括高新技术、工艺技术和基础研究的突破性进展等。
中西医结合是我国医疗卫生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医疗模式。2019年7月24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九次会议通过党中央、国务院印发的第一个关于中医药的文件—《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5](以下简称《意见》)。内容中强调坚持中西医并重,通过开展协同攻关、制定中西医结合诊疗方案和会诊制度、注重培养高层次的中西医结合人才等方式,把中医药和西医药互补并协调发展打造成中国特色卫生事业的健康发展模式。为进一步落实《意见》中的具体内容,2021年2月9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中医药特色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6](以
下简称《政策措施》)。《政策措施》对中西医结合发展建议完善相关制度,创新医疗模式,健全疫病防治机制,完善“西学中”教学,提高临床研究水平,鼓励实行中西医同病同效同价。2021年7月1日为认真落实《意见》和《政策措施》,加强综合医院的中医药工作,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局、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卫生局联合出台制定《关于进一步加强综合医院中医药工作推动中西医协同发展的意见》[7]。再次强调完善综合医院中西医协同相关制度、加强中医临床科室的建设、创新中西医协作医疗模式、建立中西医医疗质量管理制度、强化人才队伍建设、打造中西医示范医院和科室、利用学会协会联动中西医成员以及加强各专科医院的中医药工作,以促进中西医协同发展。2022年国家对中医药事业传承与发展补助资金达35.63亿元,增长幅度达到73%,创下历史新高[8]。2022年3月29日国务院印发“十四五”中医药发展规划[9],明确指出发展的目标任务和重点措施。在国家政策的引领和支持下,中医药的发展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中西医协同的发展正逢其时。
在国家各项中医药政策的颁布下,各地区根据地方特色制定了当地的中医药相关政策。如以广东省为例,先后印发了《粤港澳大湾区中医药高地建设方案(2020-2025年)》[10]《广东省中医药条例》[11]《广东省人民政府中医药综合改革示范区实施方案》[12],为发挥中医药优势,建立优效的中医药服务体系,促进中医药的传承发展。而中西医结合的相关细则都是夹杂在各项文件当中,其中只有《关于进一步加强综合医院中医药工作推动中西医协同发展的意见》是专门针对中西医协同发展所制定的方案,但方案的落地目前在各大医院中未见明确执行细则出台。广州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与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展重大疾病协同治疗的专科合作,就文件当中的细则进行讨论试点开展,部分工作其实已经渗透在我们的日常的工作当中,部分工作难以进一步落实开展。例如各个综合医院内部有院领导固定分管中医药工作,但院间合作时缺乏专门的分管部门推动协同的发展与执行;中西医结合工作暂未纳入单位的医院评审和绩效考核;院内缺乏专门针对中西医协同发展机制。
1.2.1 中医药产业发展势头强劲 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印发的《2020年中医药事业发展统计提要报告》[13](以
下简称《报告》)中指出,与2019年相比,除了总诊疗量下降9.1%,中医药产业的发展各项数据均呈现出不同比例的上涨。其中中医类别医疗卫生机构占全国总数的7.1%,中医类床位总数占全国总床位数的15.7%,每万人口中医类医院床位数为8.1张,全国中医药人员数占全国卫生技术人员数7.8%。可以看出虽然中医类别的医疗规模在逐渐增大,但总体医疗资源相对不足,发展前景广阔。而广东省中医药产业发展在全国范围内名列前茅。2022年6月13日发布的《中医药传承创新蓝皮书:中国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报告(2021)》[14]对全国31个省(区、市)中医药的发展状况、地区差异与动态变化从中医医疗服务、中医药养生保健、中医药教育、中医药产业、中医药科研、中医药政策以及中医药文化与对外交流等7个一级指标进行了评价,广东中医药事业省际竞争力全国前三。2019年全国中医类医院中药师为37 172人,较2017年增加了2 326人,其中约2/5的中药师在东部地区,其中广东居于首位。在中医总诊疗量上,全国中医类医疗机构总诊疗人次呈逐年增长的趋势,2017—2019年诊疗量增加了13 771万人次,年均增长幅度为6.54%。广东省的2019年中医诊疗量为13 191万人次,3年间中医诊疗量增加了1 834万人次,总诊疗量和增长诊疗量均居于全国首位。广东省拥有优渥的中医医疗资源,在产业发展上连续两年位居首位,相关药品经营企业数为52 155家。《2020药品流通行业运行统计分析报告》[15]中指出全国药品流通市场销售规模在稳步扩大,同比增长2.4%,但其增速同比放缓约6.2%。但广东省销售总额位居全国第一,达3 792 380万元,占比11.11%,其中中成药类销售额占全国销售额比重超过10%。由此表明广东省中医药事业的发展具有良好的群众基础以及发展势头。
1.2.2 医疗资源配置分布不均衡 根据全国中医药统计摘编[16]统计的2019年按类别分全国诊所、卫生所、医务室基本情况,全国医疗机构数总计266 267个,其中中医类别48 289个,中西医结合8 360个;在岗职工数1 000 373人,中医99 055人,中西医结合23 075人。由此可见中医类别机构和人员偏少,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机构和卫生人员更少。2019年各地区中西医结合医院机构分布主要分布在重庆市、河南省、北京市,中西医结合医院卫生技术人员主要集中在北京市、浙江省、江苏省。广东省2021年医疗卫生资源统计综合医院955家,中医医院199家,其中中西医结合医院仅14家。医疗机构和卫生技术人员数量以西医类别占绝对优势,而在中医类别中,又以中医为主,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机构和卫生技术人员占比小。
1.3.1 广大市民对中医药的认同度提升 多项研究[17-20]表明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案临床疗效确切。中医药除了是我国医疗卫生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我国文化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西方医学的崛起,我国出现了中西医结合的“双轨”医疗模式。而广东作为中医药强省,中医药的文化在这里充分渗透,著名医学家葛洪在罗浮山写下了千古流传的《肘后备急方》。广东家庭的“煲汤”文化是中药膳食的充分体现,群众对中医药疗效的肯定使得中医药在广东发展具有绝对的优势。另外广东作为沿海城市,经济发展与国际交流密切,西方医学的文化传入较早,也使得中西医结合的医疗模式较早在这里出现。广东是我国中药材中药产地,拥有中药材资源2 600多种,约占全国药材的20%,有化州橘红、新会陈皮、广藿香、广佛手、阳春砂仁、沉香、巴戟天、何首乌等道地药材[21]。2006年广东在全国率先提出要建设成为中医药强省,出台多个中医药发展规划,大力推动中医药产业、南药的振兴发展,是中医院的发展在广东具有良好的社会基础。
1.3.2 中西医文化存在差异 中西医文化差异根深蒂固。西医治病,追求精准治疗,具有可重复性;中医看证,注重整体调理,属于个性化治疗。就目前情况来说,中医文化对于西医文化的接受程度比较高,但西医文化对中医文化的接受程度比较低。随着中医在临床上的疗效优势,部分西医认为中医对治疗方案匮乏、病因不明确的疾病、以及在西医治疗的基础上辅助治疗的方面具有优势。通常两个事物之间的关系可以是互补、促进、制约等等。一直以来更多的观点认为中西医2个学科更多的是互补,而现在希望的是促进。因为互补只是简单地结合,而促进需要相互融合。由此可见,中西医协同发展首先必须从中医出发,把中西医融合的框架构建起来,同时要加强“西学中”的教育体系,让中医入校园。
1.4.1 中医药利用现代技术发展迅速 中国女药学家屠呦呦发现青蒿素治疗疟疾而获得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是中西医结合的一个完美呈现。在《报告》中指出2020年中医机构获得财政拨款达981.9亿元,比2019年增加71.2%,但2020年全国中医药科研机构从业人员与2019年相比减少了758人,但在研课题和科技论文的发表均有增长。虽然全国有高等中医药院校并没有增加,设置中医药专业的高等西医药院校和非医药院校增加,中等中医药学校毕业生数下降,使得中医药人才的高学历层次培养得到优化和提高。现代医学对中医诊疗技术诊断和治疗手段均有促进的作用[22],如影像技术和实验室检查的发展拓展了望、闻、问、切的传统四诊合参技术;中成药的使用改变了传统中草药给药方式;电子化、红外线、激光等现代治疗方式用于穴位的治疗等。除了在应用技术的发展,诊疗技术的发展也是中西医结合一个很好的体现。《政策措施》[3]中指出目前中医诊疗方案和西医诊疗方案都颁布了许多个,但中西医结合的很少。其实临床上使用中西医结合治疗各种疾病的临床研究不计其数,但这些研究结果必须归纳整理成可行的方案。为了使中西医真正融合发展,未来5年计划形成100个左右中西医结合诊疗方案,为患者提供更好的医疗选择。“十三五”期间,广东获得中医药科技成果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项,省科技进步奖33项。2021年我国第一个中医类国家重点实验室——中医湿证国家重点实验室,落户国家级、省级“双一流”学科建设高校广州中医药大学。2017年以来,广东新增2名国医大师、8名全国名中医、80名省中医、4个全国中医药杰出贡献奖、15名邓铁涛中医医学奖。对于中医药的学术传承和中西医结合技术的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潜力。
1.4.2 中西医协同领域缺乏适应自身的评价体系 科研方面的发展一直以来是中医发展的弱项。科研技术是基于西医所建立的,目前医疗技术的评价方法主要为现代医学中的循证学。但是中医属于个性化治疗,可重复性低,因此使用循证医学的方法去评价中医(中西医)疗效实属不妥。另外现代医学的呈现方式为直接的可视化模式,操作性强,而中医的技术模式难以呈现,使学习中医的难度较高,可操作性则低。
中医药的发展正处于机遇发展期,多项国家政策提供有力的支撑。中西医协同发展是适应我国医疗事业发展的医疗模式,但目前缺乏一个具有可行性的中西医协同基础机制,临床上缺乏多个中西医融合而非简单结合的诊疗方案,经过多个专家的讨论,结合PEST分析得出以下建议:(1)制定综合医院之间、医院内部、综合医院与下级医院之间的中西医协同基础机制,形成一套有迹可循的制定中西医协同的运行管理机制,并应把制度的内容纳入个单位的医院评审和绩效考核等方面;(2)建立医药内部和医院之间中西医协同工作的管理部门或工作小组,保证制定的相关政策能推进和改进;(3)筹建中西医协同的临床资料、医保费用等多方面的数据库,使中西医协同的多年实战经验得到充分地分析利用,为以后的进一步调整机制模式提供依据;(4)扩大“西学中”的适宜范围,让中医入校园,通过高校传承中医知识和西方文化,缓和中西医文化的差异;(5)建立中西医协同优势病种诊疗方案,并制定疗效评价标准,疗效标准应建立以周期为观察的时间窗,适应中医的特点,以寻找中西医协同的突破口。其中中西医协同治疗肿瘤、骨伤、乳腺疾病、尘肺病、偏瘫的康复等方面,是目前中西医结合治疗临床疗效较好的优势病种;(6)建立中西医学会,加强学术交流,特别是高水平、高学历、高层次的人才交流,MDT是其中一种可行性强的有效方式。
综上所述,多次实践证明,中西医结合对国民健康事业的发展有重要的作用,只有让中西医真正协同,形成切实可行的合作机制,明确适宜中西医协同治疗的疾病谱,建立三级医院之间和各级医院之间的中医西协同管理联动机制,才能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中西医协同发展的长效管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