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俗互动中的烟台渔灯节

2022-02-25 22:20:15袁宙飞吕文佳
寻根 2022年1期
关键词:节俗灯节海神

袁宙飞 吕文佳

渔灯节溯源

礼俗互动的关键是“互动”,而节俗祭祀是这一互动最为集中的代表。一国之内习俗各有不同,决定这种不同的,一是地理环境,二是文化传统。山东半岛地区依山傍海,在黄渤海和齐鲁大地的交汇融合下,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文化和民俗。

(一)渔灯节的起源

渔灯节流行地区的地理环境是其独特民俗活动形成的前提条件。烟台是海滨城市,与威海、潍坊、青岛毗邻,烟台渔灯节是沿海的山后初家村(又称初旺村)与芦洋村等沿海传统渔业村落的节日,这些村落的村民数百年来一直以捕鱼为生。

当地的人文环境是节日形成的主要原因。“近代志书大多认为,明朝初年,山东沿海各州县居民稀少,故而洪武年间,曾从山西、云南大量移民,以充实胶东州县。”(王赛时:《山东海疆文化研究》,齐鲁书社,2006年)实际上,当时山东全境居民尚足,但户部官员认为:“今河北诸处自兵后田多荒芜,居民鲜少;山东、山西之民自入国朝,生齿日繁,宜令分丁徙居宽闲之地,开种田亩。”(《明太祖实录》卷193,台湾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根据志书史料和村民口述大致推断,初姓是由小云南迁至烟台福山永福园。

因“海神娘娘”(妈祖)能够保佑航运平安,妈祖文化从福建传入山东沿海后,逐渐本土化,结合海洋祭祀仪式,发展出了独具特色的祭海仪式活动——渔灯节。

据山东民俗学家山曼考证,渔灯节从传统元宵节中分化出来,成为专属渔民的节日,距今有500多年历史,其中山后初家村渔灯节为正月十三。从节俗分化演变的角度分析,元宵节有去祖坟“送灯”的习俗,而渔民因信仰需求,会在前一天专门为海神“送灯”以和第二天的祭祖区分,久而久之,逐渐分化出了祭海仪式,有了渔灯节。村中老人讲,山后初家村东海湾为天然渔港,周边渔船停泊于此,出于祝祷作用,附近渔民募集资金在此修建了周边最早的龙王庙。节日期间,渔民以家庭为单位,抬祭品、挂彩旗、放鞭,先在龙王庙或海神娘娘庙等祭神祝祷,祈愿鱼虾满仓、平安发财,之后登船祭海、海边放灯。渔灯有如下寓意:一是取鱼虾丰登之意;二是照亮行船,一路平安归来;三是使神灵认船,保佑人船平安。

烟台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历史文化,铸就了此地特有的祭祀活动——渔灯节。

(二)民间海神信仰

山东沿海渔民早期主要祭拜对象为东海龙王敖广,“东海之神定祠于山东,说明在古人心中,山东沿海始终是东海海区的神灵所在”(王赛时:《山东海疆文化研究》,齐鲁书社,2006年)。龙王作为海神,既掌管雨水又庇佑海洋,双重职能令农民和渔民皆以龙王作为主要的祭拜对象。初旺村基本家家户户供奉龙王和财神以求得出海平安、鱼虾满舱、财源广进。

元代,随着运河的开通,南方的妈祖文化被带入到山东沿海地区,但并未广泛传播。明清时期,妈祖信仰逐渐本土化,被称作“海神娘娘”。山东也修筑了不少“天后行宫”,这些天后宫逐渐分担了原先龙王庙的部分职能,烟台地区天后宫曾兴盛一时,当地人俗称“大庙”。在走访村民家中时发现,供奉海神娘娘的家中大多与造船或船体维修等工作有关,侧面反映了村民对海神娘娘平安指引职能的信仰与崇拜。人们祭拜海神娘娘,主要是求其保佑出海平安。出海捕鱼前,祭祀鸣鞭,焚香打鼓,祈求平安。渔船满载归来时,在船桅挂“布桃子”,以报喜。在当地节日、仪式的融合与发展中很多节俗仪式诞生了。

渔灯节的仪式用具和传统习俗皆能体现出陆地和海洋相互交融的痕迹。“渔民用围网打鲅鱼,母船带一条子船出海,子船被称为‘犊子’,借用的是陆地农民赶着母牛,后面跟着一个小牛犊的图画。”(山曼、单雯:《山东海洋民俗》,济南出版社,2007年)“鱼汛被称为‘打柞’,盼望打鱼的亲人归来以苦菜花为系念,海岛上的渔家人,始终抹不掉陆地种田人的种种情感。”(同上)在沿海渔村,逢到过年,渔民的节事活动都是“双份”的。除夕在家中贴了对联之后,再到船上烧纸放鞭炮,名为“发子”,在家中院里进行之后,也要到渔船上重演。一切都源自陆地农家生活的“老根”。传统节俗中一些地方的元宵节,有着正月十五晚去祖坟“送灯”(一般用胡萝卜、苹果等制成)的习俗,靠海生活的渔家人在与海洋的融汇共通中,逐渐将这份祭奠祝祷之情关联于长久相伴的海洋,于是增加了在正月十三晚上到海神庙、海边和自家渔船上祈求渔业丰收、感恩大海恩赐的送灯仪式,称作“送渔灯”,正月十五为“送山灯”。过罢渔灯节,再过元宵节,清楚明白地显示了村民的渔农双重身份。

这些贯穿于村民日常生活中的“俗”,在周而复始的重复中,演变为礼仪标签,每一次仪式的进行,都是对信仰风俗的加强认同。

在村民的信仰体系中,海神是渔民对海洋敬畏的具象化,通过祭海仪式从“俗”到“礼”将海洋文化凝练到民俗信仰体系之中,从而更好地传承和发展。渔灯节作为专门的祭海节日,从主体节日中分化而来并逐渐独立成为新的节俗活动。它是海洋文化与农耕文明的互动结果,又作为礼仪标签参与了地方社会和国家建构的互动过程,又不断丰富着“礼”的内容。

渔灯节仪式中的“礼”与“俗”

在渔灯节的仪式活动中,不仅有儒家思想礼制的融入,也有民俗信仰对文化类型的丰富以及新旧观念冲突下“俗”对“礼”的内在影响。渔灯节的“俗”具有特殊性,而“礼”具有普遍性,“礼”作为维系民族文化、民风民俗的纽带,具有一般性的普遍规律。“俗”的特殊性既能丰富节俗礼制的多样性,又能激發民间习俗焕发新的活力。

(一)节前准备

1.仪式活动的时间安排

早在春节前村民们就开始置办渔灯节祭海仪式的相关物品了。

从节日安排上来看,山后初家村村民将村内举办的节日安排在正月十二,避免与正月十三、十四的渔灯节和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冲突。仪式地点在村内、海边和山上,因此节事活动都是“双份”的。除夕在家中贴了对联后,再到船上贴一次,装饰上彩旗、国旗。船上的对联在内容上和春节贴于家中的不同,应出海需求,一般会在不同的部位张贴不同的内容,例如:贴于船头的对联是“船头无浪行千里,鱼虾满舱平安归”,横批是“海不扬波”,船尾是“九曲三弯随舵转,五湖四海任舟行”,横批为“顺风相送”。还有一处特别的地方,船的大桅杆上贴“大将军八面威风”、二桅杆上贴“二将军开路先锋”、三桅杆上贴“三将军协力相助”、四桅杆上贴“四将军顺风相送”,船上的重要部件都是船的门面,这些部件共同协力,才能保证出海捕鱼万无一失。

早年间龙王庙还在时,附近村落讲究“抢早”,去龙王庙和海神娘娘庙祭拜以求得来年的好运气。

2.人员构成

祭海仪式整个过程按男女进行分工,男性主要负责对外,是仪式的主要执行者,女性负责节前采买、清扫布置和供品的准备。

虽说男性在对外活动中是一家之主、仪式的主体,但随着时代的变化,女性地位的上升,在实际生活中女性在家庭中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当地渔民说,船主宴请船员,老板娘一般会来“把账”(对家中物质财富的掌管和分配),女性在家庭内部的地位和过去不同,女性不再只料理家庭内部事务,而是获得了家庭经济的掌管权,与男性达成了一种平衡。封建时代的“三纲五常”等伦理观念被抛弃。新的习俗观念冲击、刷新着不合时宜的“礼”,在反复互动中,仪式结构和精神内核正在悄然转变。

3.供应

供应,是当地人供奉、祭祀的仪式用品,种类丰富。

每家每户的妇女通常从正月十一开始蒸制大饽饽、挑选猪头和鲅鱼、制作渔灯、排练节目等。到正月十三这天,将最具分量的大猪头放入柳斗并在其头部贴上福字、口中放入“金元宝”,还有尺余长的鲅鱼,鱼要挑选肥美的,以示对大海的感恩回馈之意。最后放入“大饽饽”以及其他小碟供菜,例如水饺之类。

山后初家村供应的材料,是渔民日常不可或缺的“三大样”,也是对敬神礼节的遵循,一方面它植根于人们的传统习俗;另一方面它吸收了祭祀礼制的规范,形成了独特的祭海仪式体系。“仪式是用一套清晰的象征方式,依靠有规律的重复,在人们心里产生暗示的作用。它是把一些共同的观念和规则予以合理化方式,它所形成的观念和规则,对仪式参与者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葛兆光:《古代中国文化讲义》,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年)虽各地因具体习俗不同,供应在细节上会略有差异,最终礼化的观念和规则却是同源的。

(二)船祭与山祭

正月十三正式开始仪式。祭海仪式以各船的船老大为中心,自发组织祭海,祭祀用品一般由船老大准备。通常船员会早些时候到船老大家中,帮忙抬供、装车。到了自家渔船后,由船老大主持,在船头摆设供品,在船头、船舱、船尾摆放渔灯并点燃,在桅杆上悬挂鞭炮,在甲板上摆放礼花。然后由“船老大”点香烧纸,率领众人跪拜,祈求风顺船坚,逢凶化吉。祭海时,船主向海里投放烧纸、洒酒,祈求“赶渔郎”多赶鱼,保佑鱼虾满仓,人船两全。最后,众人齐到船上燃放鞭炮。

与别处祭海仪式不同,山后初家村渔灯节在船祭完毕后还会去半山腰的位置进行山祭。当地依山傍海,船作为渔家人重要的生计工具,在船上祭海是对自然赋予的感恩;从半山腰对海祭拜,是源于农民对海洋馈赠陆地的感恩。在山上的位置并没有具体的讲究,还是以“同船”为单位进行。标志性建筑或活动地点,在节事活动中有着重要的凝聚和指向作用。早年间山祭时大家的祭祀地点分布较为零散,近年来,面朝大海的山腰处,开了一家饭店,店旁边有一处废弃建筑,店主将此处修了一块“福”字碑,此地是面朝大海最佳视角,山祭时村民大多会来此。

无论是船祭还是山祭,虽然村民表示节日期间并没有领导核心,但是在无形中,船老大是仪式中实质性的主导者,他对人员的组织和节日氛围的凝聚都起到了黏合作用。封建社会时期,船老大是船员和船东的关联者,新中国成立后,船老大多为渔船的实际拥有者,也是仪式中大海和渔民间重要的联系者。

(三)年年有鱼

山后初家村地处黄渤海区域,天然渔港自然带来了丰富物产,每逢谷雨鱼汛之际,大股鱼群出现,是渔民丰收之时。“清明在前鱼在后,清明在后鱼在前,抓住时机莫偷懒,到了谷雨鱼上岸。”(长岛县民间文学集成小组:《长岛县民间文学集成》,1989年)

黄渤海地区鱼类品种丰富,有黄花鱼、带鱼、鲐鱼、鲅鱼、青鱼、加吉鱼等。虽然过去产量颇丰,但大部分种类已不能形成鱼汛,唯有鲅鱼至今仍能形成鱼汛,不仅成为这一带沿海的主要食用鱼,也成为供应中回馈海洋的代表,长岛渔村还将正月二十五定为鲅鱼的生日,俗称“龙凤日”。

渔灯节这天,船祭、山祭结束后,同船人员便再次坐车回到船老大家中赴宴,沿途伴有秧歌队、舞龙队,这些与节日本身并没有多少关联,但作为互动环节,自然也将节日执行者和节日参与者(游客)分化开来。

到了家中,供应中的食物也一并带回,渔民在吃鱼时是有规矩的。客人不可动鱼眼,“挑眼”表示对主人一家招待不满,有挑刺的意味;交谈间不可说“翻”鱼,常年出海与船为伴的渔民较为忌讳,一般会说“划”过来。

(四)渔灯

吃罢宴席,节日的核心活动——送渔灯,拉开了序幕。这是渔灯节区别于其他祭海节日的关键。

节日到来之前,家家户户会提前制作好渔灯,将萝卜或苹果掏出一个柱状的内芯,内设油盏,用“仙草”缠棉絮做捻,倒入蜡油,渔灯便做好了。

到了傍晚,来到海边找一处平坦开阔之地,放上灯、洒上酒、烧点纸、放一挂鞭炮,再磕三个头,默念下对海神的感激和来年的心愿。

人们使用萝卜或苹果来做渔灯是有原因的。其一,萝卜是蓬莱传统的大宗农作物之一。蘋果、萝卜是山东特产,易于种植,产量大且便于贮藏。其二,萝卜的形状规则,能与灯进行异质同构的物质形态转换。其三,萝卜与苹果作为民俗活动的标志性物件,是就地取材和精神寄托的最佳选择。农作物作为传统民俗的物质基础,影响着各种节俗的道具,渔灯节选择萝卜这一常食之物作为精神寄托,使其成为陆地与海洋的“交互媒介”,既能代表村民的“渔农双重身份”,又是陆地人对海洋感恩敬畏的“精神寄托”,使得“借物寄情”的情感更加真实浓烈。

于“礼”来看,渔灯节分化于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元宵节有“送灯”祭祖的习俗。对渔民来说,大海就是第二故乡,追溯文化根源,它同元宵节送灯的情感出发点是一样的。这便是“俗”在主动贴合“礼”的过程中适时变化而找到的新方向。

近年来,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人们多转为购买电子灯。这一变化从表面上讲是村民们寻求便利所致,实质上是节俗信仰在人们心中逐渐淡化。

(五)民间俗語与礼制

渔灯节的仪式中有诸多语言的禁忌与特殊用法,通过它们亦可窥见“礼”之根源实来自于“俗”。

对于沿海的渔民来说,船是十分珍贵且被认为是有生命灵魂的,“拆船”叫“杀船”,渔民相信每条船都有一个“船影”,对此村里流行着各种传说。相传有户人家请造船师造船,建造过程中,师傅看到两个小娃娃从船里出来,互相争吵着这是谁的船。师傅一看便和雇主说,这船还没好就有了争执,要么此船不出海,要么只能重造,因为渔家人有个说法,一条船只能有一个“船影”。还有一种说法,“船有十二属相,如果船上全员十二属相俱全,就被认定为“一年十二个月圆满”,大吉大利。十二属相作为民俗文化符号,在传统观念中的象征与意涵也被借用于船家。再者以十二为一轮回所形成的周而复始的永恒感,更令人产生长久圆满的精神寄托。由此可见,“地方之俗”会适时摘取“礼”中符合需求的部分去丰富其内涵。

渔民称打鱼为“闯海”“干力量”,船出海名为“出潮”,春汛和秋汛第一次出海叫“下河”。这类由非吉祥语转换成吉祥语的习俗由来已久,明代陆蓉《菽园杂记》卷一就有记载:“民间俗讳,各处有之,而吴中为甚。如形中讳住,讳翻,以箸为快,以幡布为抹布。”对于民间俗语的理解,既要结合已有礼制,又要放于特定的村落语境中去解读,才能了解其背后所蕴含的真正民俗文化生活。

渔灯节:在礼俗互动中发展

纵观整个仪式过程,“天人合一,以人为本”的核心内涵贯穿始终。山后初家村村民通过节日来表达对这一观念的认同,并融入习俗之中。渔灯节作为礼俗间的“桥梁”,它的发展便是互动结果的最直接呈现。

节日习俗作为民俗传统中的“礼仪标签”,其变化发展潜存着国家发展进程的力量,要将其放在国家、地方社会与民众日常互动中去观察理解。

(一)渔灯节的“传”与“承”

1.国家政策的引导

节俗的传承除却自然承袭的部分,外部人为干预也有着重要的作用,在某些关键节点上还会对节俗的兴衰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山后初家村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明代,在清朝道光年间,“海会”的出现推动了渔灯节的发展。“海会”是一个民间自发组织,主要责任是调解渔民海上捕捞、水产买卖和港口货物搬运发生的纠纷;负责港口码头修建及维修龙王庙、海神娘娘庙;维持祭祀活动组织。其所需费用是向渔民及本地商贾富户募集而来的。20世纪50年代中期合作化以前,渔灯节的各项活动中,龙王庙或海神娘娘庙的祭祀活动由“海会”负责统一安排,活动内容有庙前搭台唱戏、扭秧歌等。

20世纪80年代以后,渔灯节既有政府的扶持和企业的支持,又有村民的支持和渔民的自发参与。内容上更加丰富,规模和社会影响也越来越大。2015年,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为烟台经济技术开发区授予“中国渔灯节文化之乡”称号。烟台开发区政府联合当地村镇起草制定组织策划方案、协调配置各方面资源,使得渔灯节更快地与时代发展的步伐接轨,扩大了节日的影响。同时,也借由节日将国家制度渗透到乡村建设中,实现双向互动、共同发展的局面。

2.信仰淡化与节日中心的转移

近年来,初旺渔灯节逐渐呈式微之势,节日的活动中心也逐渐转移至芦洋村,形成这一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保障安全生产。职业的、科学的举措大大提高了捕鱼的安全性,也提高了产量。渔民们依托海洋信仰来求得丰收的心理开始淡化,在科技进步与国家政策扶持的同时,祭海的原始信仰未能得到新的形式寄托,仅靠保佑平安、求得收成已不再符合当下渔民的思想需求。

山后初家村曾有龙王庙和海神娘娘庙,后来拆除便再未建造。庙宇建筑作为重要的“礼仪标签”,对于加强民众的信仰和延续节俗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样作为举办渔灯节的村落,芦洋村如今已超过山后初家村成为渔灯节仪式活动的重要村落。通过对比发现,两个村落在仪式上大同小异,但最大的区别就是龙王庙的有无。芦洋村的龙王庙经过重修扩建后,更加具有标志性,节日时更有氛围。山后初家村村委会和政府机构也曾想重修龙王庙,但村民响应者寥寥无几。村中的青年大多在外工作生活,对传统渔业和相关行业生产的认知不清晰、情感也不深厚,对龙王和海神祭祀等更是没有过多信仰依赖,渔灯节的传承内涵在如今的初旺村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延续形式。再加上村子面临拆迁,村民人心浮动,本村渔灯节活动中心地位的动摇,可谓是根本性的。

(二)礼俗互通中的发展新路径

“民俗礼制化与礼制民俗化是礼俗互动的两条基本路径。唯有深入观察传统礼仪在当下的传承与实践,才能更清晰地思考传统礼仪对于当代中国社会的重要意义,找到延续传统的可能路径。”(何斯琴:《当代传统婚礼的礼俗再造与价值重建》,《文化遗产》2018年第4期)将这一思路带入当下渔灯节的发展,我们可以发现,发展症结所在便是要找到它的核心内涵之于当代中国的意义,唯有这样才能使其在更大的范围内获得认同感,获得长久发展。

笔者以为,“送灯”才应是当今渔灯节民俗行为的关键。人们送灯之举意在寄托思念、表达感恩与回馈自然,我们可以“借助新时代的媒介手段助力其传承方式,并将内涵结合现代化传播媒介,保留核心的同时注入新活力。在融媒体的传播过程中,合理运用当代思维及元素,有助于对非遗的意涵进行新的诠释和实践,更有助于传统民俗中的乡土记忆与乡土情感的现代性对接”(袁宙飞:《融媒时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创意衍生与传播——以年画为例》,《民俗研究》2021年第3期)。

礼俗互动的核心要义是借助全社会的广泛参与,将国家政治与民间社会贯通起来,以文化认同的方式凝聚民心,汇集民力。渔灯节的产生根源于人们对自然的崇敬和对神灵、先人的感恩,结合当下思想主流文化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的主流,强化塑造渔灯节仪式的感恩、回馈自然等节日的核心内涵,对节日民俗行为进行革新与构建,在礼俗互动中让节俗获得顺应时代的发展。

渔灯节这一民间节俗活动,作为地方特色文化构建的一部分,需持续发挥好其传承与联合的作用,让传统之魂结合新理念与发展方向,实现与时俱进的发展。

结 语

渔灯节作为山东烟台地区的民俗文化之一,既是陆地与海洋文化融合的产物,也是南北民俗信仰耦合的延伸,彰显地方民俗文化的包容性。借“礼俗互动”的研究方法对海洋文化进行深入探索,为渔灯节核心偏移、节俗信念滞后找寻新的发展方式。

渔灯节中的“俗”不断随着时代发展而容纳、筛选其构成元素,随着地理环境和物质生产而改变其组织形式,又在龙王、海神娘娘崇拜中,扩充其“礼”的形制,在继承传统思想的基础上,摒弃其滞后于时代发展的因素,推动地方民俗文化的多元发展。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年画中的女性形象研究”(17FYS032),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农耕图像的搜集整理与研究”(20&ZD218),山东大学青年学者未来计划人才项目资助、山东大学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XYJG2020049)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

猜你喜欢
节俗灯节海神
水灯节
环球时报(2022-11-09)2022-11-09 17:18:55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化传统——以夏至节俗为中心的考察
古今农业(2021年3期)2021-11-20 06:03:52
河神与海神
DIWALI
西班牙节俗及语言文化
南北桥(2017年12期)2017-07-27 08:41:56
“舞动奇鸡”
环球时报(2016-12-21)2016-12-21 06:43:51
伪满时期东北文学的节俗书写
江汉论坛(2016年9期)2016-11-29 14:22:48
美出动“海神”侦察南海
环球时报(2015-02-28)2015-02-28 16:31:13
海神之海盗惊魂
海洋世界(2014年2期)2014-02-27 15:25:29
视界
新民周刊(2013年43期)2013-05-30 10:4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