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汽车修理工

德国西南部的霍根海姆赛道上，F1车手们正驾驶着高性能赛车飞驰过一个个弯道。此时，在赛道附近的保时捷客户中心，一辆拆解的跑车让人们看到了速度与安静的完美共存。保时捷产品工程师克里斯蒂安·布鲁格指着跑车底盘下一个硕大的黑色盒子边缘说：“用工具刀的话，从这就能拆开它。”

黑色盒子是一块容量93千瓦时的电池组。这辆时速可达260公里的Taycan是保时捷推出的首款纯电动跑车。亮橙色的线路曲折蜿蜒地串联着各种电子部件。汽车修理师，无论专业还是业余，都知道12伏电压的内燃发动机可能会引发令人不适的电击。眼下这块动力电池的电压高达800伏，虽然配备了安全系统，但稍有不慎还是会有生命之虞。

布鲁格提到的工具刀是新能源汽车维修专用、可以振动的钝刀片，有点类似医生用来去除石膏但又不会伤害到病人的那种。拆掉约160个螺栓后，工具刀便能插入电池盖边缘，划开密封电池组的黏胶。拆开电池盖，33组锂电池模块映入眼帘——这也是新能源汽车最常用的动力电池。现在，如果某组电池出现故障，就可以对其进行更换了。

动力电池是新能源汽车最昂贵的部件。以一辆新车为例，电池成本约占整车成本的30%。目前，4S店尚不具备电池维修的资质，一旦电池发生故障，就只能更换新电池。鉴于某些新能源汽车的电池成本高达两万美元，这无疑是一笔巨额开销。如果是购买时间不长的新车且电池尚在保修期内（通常为八年），厂家会承担更换电池的费用。不过，随着车龄的增长和车辆的贬值，如果还要为更换电池花钱，不少车主恐怕宁愿选择提前报废车辆。

生产一辆新能源汽车所产生的碳排放量有45%源自动力电池。因此，从环保角度考虑，尽可能维修电池、延长汽车的使用寿命是相当必要的。根据保时捷的说法，维修旧电池的成本只有更换新电池的1/5。毕竟，大多数电池故障是由其中某个模块或单节电池引发的，只要维修得当，完全可以延长整块电池组的寿命。等到电池最终不得不报废时，厂家还可以回收处理，将有价值的材料二次利用到新电池的生产中。

对新能源汽车车主来说，电池的可维修性无疑是个好消息;但对修理厂来说，维修电池意味着必须投钱购置新设备和培训必要的技术工人。诚然，新能源汽车的常规保养也需要投入资金，但维修电池可不是动动扳手就能解决的，它需要的是具备电气工程、计算机和软件背景的专业人才，而这类人才在其他行业也非常抢手。

新能源汽车行业人才短缺的现象已在多个国家引起关注。英国汽车工业协会声称，2030年以前，至少应新增9万名从事新能源汽车维修和服务的技术工人才能满足市场需求。然而，直到2020年，全英国也仅有6.5%的技术工人能胜任此类工作。协会一把手史蒂夫·纳什表示，购买新能源汽车的人越来越多，政府必须提供相关支持，促进该领域的人才培养，避免未来出现大量岗位空缺。

维修汽车电池可不是动动扳手就能解决的。

包括高压器材、计算机诊断仪器和安全装置在内的专业设备都需要巨额投资。据报道，通用汽车旗下品牌凯迪拉克已知会其全美经销商，鉴于品牌在向纯电动化转型，想要继续保持竞争优势的话，他们平均需要花费20万美元来购买专业设备和开展人员培训。行业报告称，对此，有些经销商已表示放弃，但另一些却看到了业务扩张的机会。

很多汽修厂都不愿意进行这项投资，特别是主营旧车维修的小型修理厂。相较于燃油车，新能源汽车的零部件损耗微乎其微，再加上高可靠性，需要的保养服务就更少，能为汽修厂带来的利润自然也就更低。一辆燃油车的动力系统（发动机、变速箱和变速器）通常会用到2000个零部件，而新能源汽车可能只需要20个。

这种汽车结构上的差异对维修厂的收入影响巨大。麦肯锡咨询公司认为，新能源汽车或令美国经销商的零配件收入减少40%。同时，纯电动汽车不需要更换机油和火花塞，日常保养费用也必将大大降低。以保时捷Taycan为例，它的保养费用要比同类型燃油车整整低30%。此外，很多升级保养项目只要联网就能完成，车主甚至不用专门跑一趟4S店。

保时捷售后经理彼得·雷克说，电池维修或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其他服务项目的收入损失。他还提到，保时捷计划将其新能源汽车维修技术人员分为三个等级：一级技师负责车辆的日常保养;二级技师负责整块电池的装卸;但只有接受過最高级别培训的三级技师，才有资格拆解电池进行维修。在保时捷看来，拥有三级技师的经销商可以成为当地的电池维修中心，向只有一级和二级技师的其他经销商提供电池维修服务。保时捷还计划推出“出诊”服务，具备相应资质的技术人员可为多个修理厂提供上门协助。

随着汽车技术的发展，修理厂将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同飞机一样，汽车日益增多的传感器能够更密切地监测汽车的各项性能，在故障发生以前为它自动预约相应的预防性维修。虽然目前自动驾驶技术尚未完全成熟，但有朝一日，新能源汽车一定能自行驶到维修厂处理故障。

当然，颠覆性技术也意味着新机遇。成立特斯拉时，埃隆·马斯克还只是个汽车行业的门外汉。2008年，特斯拉发布了首款新能源汽车Roadster。之后，一大批其他领域的公司便开始对电动汽车维修服务产生了兴趣。

皮特·格鲁伯于2013年开始为Roadster提供维修服务。格鲁伯汽车维修公司位于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如今已发展成为独立的特斯拉服务中心。借助自主研发的专用工具和测试设备，该公司拿到了特斯拉电子装置和电池维修服务的经营权。按格鲁伯的说法，他之所以会成功，是因为此前经营一家相关公司长达30年之久。那家公司专门维修数据中心的高压电源系统，可以说同他目前正在做的业务密切相关。此外，格鲁伯汽车维修公司还拥有自己的研发实验室。格鲁伯特别指出：“一般的技术工人干不了这份工作。”所以，汽车修理工们，要小心了，你们距离失业恐怕已是咫尺之遥。

[编译自英国《经济学人》]

编辑：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