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质量发展的测度评价:地区差异与动态演进※

2022-02-19 03:25林珊珊徐康宁
现代经济探讨 2022年2期
关键词:测度省份子系统

林珊珊 徐康宁

内容提要:基于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构建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指标体系,运用熵权TOPSIS法对2014-2019年全国及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并结合耦合协调度、Kernel密度、Markov链等分析,刻画高质量发展的整体状况、地区差异与动态演进。研究发现:样本期内全国整体高质量发展水平稳步提升,创新驱动的贡献最大,五大子系统初步形成“高耦合、良协调”的互动格局,但高质量发展增长率的波动幅度较大;各地高质量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异,江浙沪稳居前三甲,华东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遥遥领先于其他地区,西南地区、西北地区和东北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明显偏低,各省份创新驱动及民生福祉的差异特别明显;华东地区极化现象明显,华北和西南地区极化现象有所减弱,除华南地区差距减小外,其他区域差距均在不断扩大;高质量发展不同等级均存在较强的“马太效应”,且等级越高转变升级的难度越大。

一、 引言与文献综述

自中共十九大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以来,已有许多研究在高质量发展方面作了各种探索,但由于高质量发展是中国特色发展经济学面对的一个全新的理论问题(任保平,2021),这方面的理论研究还远落后于实践探索,尤其是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与经济增长相比,高质量发展到底有哪些主要特征?现阶段中国高质量发展状况如何?各地区各省份在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差异是扩大了还是缩小了?其动态发展过程有什么规律可寻?科学地刻画上述问题,有助于准确把握中国高质量发展真实状况,厘清中国高质量发展动态脉络,找出高质量发展内在规律,科学制定促进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建议,因而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关于高质量发展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高质量发展内涵研究。虽然各界都在致力于高质量发展,但对于高质量发展内涵目前学界并没有统一的定义。高质量发展是经济发展质量的高级状态,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升级版,主要包括经济增长、产业升级、生活改善、环境保护等(Barro,2016;任保平,2018)。高质量发展的衡量标准是经济发展能否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金碚,2018)。高质量发展强调的是质量与效益,重点解决的是供给端的质量低下问题(徐康宁,2019),相对于经济高速增长,高质量发展更加注重提高要素质量,并将新的要素纳入增长过程,通过市场配置促进效率提升(杨耀武和张平,2021)。另有不少学者以五大发展理念为视角,提出高质量发展内涵包括经济发展高质量、改革开放高质量、城乡建设高质量、生态环境高质量和人民生活高质量(简新华和聂长飞,2020;王锋和王瑞琦,2021)。实际上,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后,经济发展速度明显放缓,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以下简称《纲要》)对经济增速不设预期指标,在规划史上尚属首次,这也放出一个明显信号,即中国更加注重高质量发展而非高速增长,以高质量发展为主题,旨在解决中国目前发展中的主要矛盾。结合《纲要》精神,本文认为相对于经济增长的“量”,高质量发展更强调发展的“质”,是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理念下,经济、社会、文化、民生、资源、环境等各方面发展的高质量。

二是高质量发展测度。现有文献尚没有统一的标准。有的学者用单一指标来衡量,如人均实际GDP(陈诗一和陈登科,2018)、全要素生产率(贺晓宇和沈坤荣,2018)、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余泳泽等,2019)等,这种测度方法明显有失偏颇,因为高质量发展的根本特征就是多维性(金碚,2018),需要构建多维复合的评价体系(刘志彪,2018)。但已有的多维指标评价文献中,各维度及各指标的选取差异较大,如钞小静和任保平(2011)从经济增长的结构、稳定性、福利分配、资源环境四大维度出发,构建28个基础指标组成的经济增长质量评价指数;Mlachila(2017)、师博和任保平(2018)从增长基本面和社会成果两大维度出发,构建评价指标体系;聂长飞和简新华(2020)基于“四高一好”的衡量标准,构建71个基础指标组成的评价体系;苗峻玮和冯华(2020)从微观、中观、宏观三个层面建立评价指标体系;还有更多学者基于五大发展理念,构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李金昌等,2019;张侠和高文武,2020;侯祥鹏,2021)。

上述文献为本研究提供了有价值的理论借鉴,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第一,当前学术界对高质量发展内涵没有统一定义,以此为基础构建的评价指标体系各不相同,具体指标的选取均依据作者的理解进行,具有很大的主观性。虽然不少学者以中共十九大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为依据构建一级指标,但在具体二级指标的选取上依然没有统一标准,除单一评价指标不尽合理外,多指标评价体系中指标数量多则近百少则几个,差异巨大,而且不少指标存在衡量标准不一致及可操作性低等问题。第二,指标设定的千差万别,导致以此为基础进行的相关后续分析差异较大。目前相关研究多集中于30个省份的地区差异,但对于其动态演进趋势、演进规律等分析较为匮乏,缺少更为细致的研究。基于此,本文试图克服现有研究不足,以《纲要》关于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体系为基准,构建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测度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并运用多种方法分析中国高质量发展系统内部和地区间差异以及动态演进规律。

相对于已有研究,本文的创新之处主要体现在:第一,在研究视角上,鉴于高质量发展的丰富内涵,依据《纲要》精神,构建中国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指标体系,具有更高的权威性,以此为基础进行的数据分析更具说服力,可信度更强。第二,在研究方法上,综合采用熵权TOPSIS、耦合协调度、Kernel密度、Markov链等分析方法,全方位多角度研究中国整体、30省份、七大区域高质量发展及其子系统的时序特征及演变规律。通过熵权TOPSIS法,客观测度中国整体及30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并通过各子系统、各地区、各省份的对比,分析五大子系统内部差异及地区差异;通过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的对比,分析五大子系统内部的相互作用关系;通过Kernel密度估计,分析中国整体及各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动态演进趋势;通过Markov链的转移概率矩阵,分析中国各省份等级间的动态转移概率规律。

二、 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与测度方法

1. 指标体系构建

为了贴近现实和体现时代性,本文以《纲要》主要指标为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的参照系。需要说明的是,由于《纲要》20个二级指标中有部分指标由于新近纳入统计等原因,目前数据缺乏可得性,本着数据有效性和可得性原则,作了相应的替换,最终构建了包含经济发展、创新驱动、民生福祉、绿色生态以及安全保障五大子系统、20个基础指标组成的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2. 测度方法

关于高质量发展测度,现有文献主要采用的方法有主观赋权法、层次分析法、熵值法、主成分分析法、熵权TOPSIS法等。其中主观赋权法和层次分析法的权重赋值都带有较强的主观性,研究结果存在偏差;熵值法和主成分分析法虽然都是客观赋权,但前者不能很好地反映各指标间的相关关系,后者主成分的现实含义难以准确定义,甚至权重存在负数(聂长飞和简新华,2020)。熵权法基于各指标的变异程度,利用信息熵确定各指标的权重,减少了主观赋权法、层次分析法等权重受人为因素的影响。TOPSIS法通过比较各测度值与最优方案和最劣方案之间的相对距离,算出得分并进行排序,具有良好的稳定性和相对合理性,可操作性强。由于熵权TOPSIS法综合了熵权法和TOPSIS法的优点,测度结果更具客观性和合理性,被广泛应用于多属性多维度指标的决策分析中。基于此,本文采用熵权TOPSIS法测度高质量发展水平,具体步骤如下。

表1 中国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指标体系

第一步,指标标准化处理。

(1)

(2)

第二步,计算信息熵Ej。

(3)

(4)

(5)

第五步,确定最优方案X+和最劣方案X-。

(6)

(7)

其中,J为正向指标,J′为逆向指标。

(8)

(9)

(10)

其中,高质量发展指数HI介于0到1之间,值越大表明高质量发展水平越优,反之越差。

三、 高质量发展的整体测度分析

1. 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整体分析

基于《纲要》构建的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指标体系,本文运用熵权TOPSIS法测度2014-2019年全国整体及各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水平,结果见表2。从全国整体来看,高质量发展指数从2014年0.452逐步增长至2019年0.684,总体呈稳步提升态势,年均增幅约10%,但高质量发展指数均值仅为0.586,表明中国高质量发展总体仍处于较低水平。五大子系统指数在研究期间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增长,其中增长幅度最大的是安全保障和民生福祉子系统,涨幅超过100%,表明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国家越来越注重民生,并积极为改善民生提供安全保障;其次是创新驱动和绿色生态子系统,增幅分别为60.9%和46.9%,说明中国在创新驱动和绿色生态方面逐步加大的投入取得成效,创新发展状况不断改善,生态环境治理成效显著;增幅最小的是经济发展子系统,表明近年来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经济增速明显放缓。

中国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的平均权重从大到小依次为:创新驱动、民生福祉、安全保障、绿色生态和经济发展。创新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动力,对高质量发展的贡献最大。民生福祉子系统贡献也较大,表明民生福祉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基本点。经济发展的贡献最低,体现了高质量发展的重点不在于经济增长数量而在于整体发展质量,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纲要》对GDP增速不设预期指标的科学性。

表2 2014-2019年中国高质量发展及五大子系统指数变动情况

2. 五大子系统内部的耦合协调分析

根据《纲要》,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之间是否存在依赖与制约作用?其相互依赖制约的程度如何?本文运用耦合协调度揭示其相互作用关系。

首先,计算各子系统的耦合度。(1)耦合协调度首先要对各系统指标进行无量纲化、权重处理等,计算各子系统的综合效益即得分情况。本文已计算出中国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的得分,所以直接运用以下公式进行计算。

(11)

然后,计算各子系统的耦合协调度。

(12)

其中,HIkt表示t年第k个子系统指数,此处k为5;T为耦合协调发展综合评价指数;β为待定系数,按照目前学界较通用的做法,采用均等赋权法确定,此处取β1=β2=β3=β4=β5=1/5;耦合度Ct和耦合协调度Dt取值范围均为0到1,数值越大表明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间的相互作用力度越强。

如图1所示,中国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之间的耦合度较高,均在0.84以上,表明高质量发展在较高水平上实现了五大子系统间的互动影响。耦合协调度略低于耦合度,子系统间良性互动的部分低于总体互动的作用效果,但均超过0.61,占总体互动的80%以上,五大子系统间绝大部分是良性互动。2014-2019年耦合协调度由0.61稳步提升至0.83,由初级协调提升为良好协调,且每年增长幅度大致相同,体现了各子系统间相互促进的作用力度强大。从耦合度与耦合协调度的差距来看,2014-2016年二者差距均在0.2以上,2017年开始差距逐渐缩小,表明2017年后五大子系统相互促进作用更强。五大子系统的耦合协调关系表明,经济发展、创新驱动、民生福祉、绿色生态、安全保障在磨合发展中逐渐形成一种“高耦合、良协调”的和谐共生共同进步的良好互动态势。

3. 高质量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分析

如图2所示,从增长指数(2)经济增长指数与高质量发展增长指数均将2013年作为基期,第t年经济增长指数用该年不变价格GDP除以2013年GDP计算得出,第t年高质量发展增长指数用该年高质量发展指数除以2013年指数计算得出。对比来看,2014-2019年经济增长指数和高质量发展增长指数均出现

图1 2014-2019年中国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耦合度与耦合协调度

向上增长的良好态势。经济增长指数呈现一条向上倾斜的平滑直线,说明经济增长指数稳步上升,由2014年1.07上升至2019年1.49,指数平均每年增长0.08,且每年增长幅度基本相同,呈现一种稳步慢跑的增长态势。相对而言,高质量发展指数变化稍大,由2014年1.11上升至2019年1.68,6年间指数平均每年增长0.11,高于经济增长指数的增长速度。高质量发展指数变化较大的是2016年,增幅高达31%,2017年稍有回落,出现了倒V型走势。从增长率(3)高质量发展增长率用高质量发展指数计算得出,GDP增长率用不变价GDP计算得出。对比来看,2014-2019年GDP增长率较平稳,基本维持在7%左右,表明中国经济已进入稳步增长阶段,但高质量发展的增长率变化幅度较大,振幅最大的是2015-2017年,2015年增长率在2014年10.75%的基础上稍有下降到7.25%,2016年猛增至30.89%,由于增长幅度过快,2017年增长率降至-5.48%,大幅调整之后2018年提升至10.6%,2019年又开始缓慢调整。高质量发展增长率的大幅变化表明目前中国尚处于高质量发展的初级阶段,增长并不稳定,根据经济学中关于增长的一般理论,今后一段时期高质量发展的增长还将持续震荡调整,但振幅可能会减小,中国高质量发展之路任重而道远。

图2 2014-2019年中国高质量发展与经济增长对比

四、 高质量发展的地区差异分析

1. 各省份的差异分析

图3反映了中国30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指数及排名情况(4)限于篇幅,本文仅列示了2014-2019年全国30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平均值,由于西藏及港澳台数据缺失,故将其剔除。,均值为0.429,11个省份超过均值,19个省份低于均值。高质量发展水平最高的江苏指数为0.808,而最低的青海指数仅为0.208,前者是后者的3.88倍,表明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突出。分年份来看,不同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水平差距并未随时间变化发生明显改变。

高于均值的11个省份中,江苏、浙江、上海、广东、山东、北京、福建7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均大于0.5,数量约占全国省份总数的1/4,其高质量发展水平在全国30个省份中名列前茅,表明这7个省份在追求经济增长数量的同时还注重环境、民生、安全等综合发展的质量。其中江浙沪6年间一直稳居高质量发展的前三甲,2014-2019年平均发展指数介于0.7至0.8 之间。天津、湖北、湖南、河南、重庆、安徽、四川7个省份的高质量指数介于0.4至0.5之间,高质量发展水平相对领先,但优势不甚明显,与前7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水平仍有一定差距。高质量发展指数介于0.3至0.4 之间的是黑龙江、贵州、广西等12个省份,数量占全国省份总数的约1/3,其高质量发展指数相对较低,处于中下游水平。宁夏、甘肃、山西、青海4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指数小于0.3,排在全国末位,表明这4个省份的高质量发展水平比较落后。然而,按可比价计算的这4个省份2019年GDP增长率分别为6.5%、6.2%、6.2%和6.3%,略高于同期全国6.1%的增长率,表明这4大省份亟需转变发展方式,汲取新发展理念,实现由重视经济增长数量向重视发展质量转变。

图3 2014-2019年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

2. 七大区域的差异分析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方法,将全国34个省份划分为七大区域,剔除西藏及港澳台(5)华东地区包括山东、江苏、安徽、上海、浙江、江西、福建,华南地区包括广东、广西、海南,华中地区包括河南、湖北、湖南,华北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内蒙古,西南地区包括四川、贵州、云南、重庆,西北地区包括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东北地区包括黑龙江、吉林、辽宁。,其高质量发展指数情况如表3所示。

表3 2014-2019年中国七大区域高质量发展指数

2014-2019年华东地区高质量发展指数遥遥领先于其他地区,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约40%以上,表明华东地区在七大区域中处于绝对领先地位,是中国高质量发展的“领头羊”。华南地区和华北地区高质量发展变动趋势基本相同,2014年这两大区域均高于全国约10个百分点,2015-2017年开始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之后与全国均值的差距虽有缩小,但2019年依然略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之下,华中地区高质量发展表现出色,2014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之后发展迅速,2015-2019年持续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19年高于全国均值11.8个百分点,表现出良好的增长力。东北地区、西南地区、西北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均低于全国均值,尤其是西北地区低于全国35.7个百分点,虽然考察期内其高质量发展水平有所提升,但依然处于末位。西南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较西北地区发展迅速,其与全国平均水平的差距由27.4%缩小到12.7%,表明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引导下,西部地区高质量发展取得了一定成效。东北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2014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5个百分点,2016年与全国均值的差距进一步拉大至24.1%,之后差距虽然减小,但至2019年依然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1.4个百分点,表明“十四五”乃至未来更长一段时期,东北振兴的任务依然艰巨。

3. 五大子系统内部的差异分析

图4是30个省份五大子系统内部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差异。绿色生态子系统指数最高,绝大部分省份指数在0.9左右,远高于其他子系统指数值,表明30个省份在绿色生态方面取得良好成效。安全保障、经济发展、民生福祉和创新驱动的指数值均偏低,尤其是创新驱动和民生福祉子系统,绝大部分省份均低于高质量发展指数,且走势与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基本一致,可见这两大子系统的低水平是导致高质量发展水平偏低的主要原因。

经济发展子系统指数最高的是北京(0.898),最低的是甘肃(0.166),30个省份中只有11个省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目前经济发展主要靠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广东等东部沿海地区带动,大多数省份经济发展动力不足,增长速度趋缓。绿色生态水平排名靠前的是福建(0.988)、海南(0.981),21个省份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说明大多数省份环境问题得到较好程度的改善。安全保障程度最高的是江苏(0.755),最低的是青海(0.187),均值为0.446,大部分省份粮食及能源供应等安全保障工作仍需进一步加强。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创新驱动指数排名第一的是江苏(0.907),最末的是海南(0.096),前者是后者的9.45倍,均值为0.255,除江苏、广东、浙江、山东的创新驱动指数达到0.5以上,其他省份的创新驱动指数水平都较低,仅有11个省份高于均值,16个省份甚至低于0.2,表明大部分省份对研发经费投入及科研人员激励保障等方面的重视程度不够,创新驱动的支持力度需要大幅度提升。民生福祉水平最高的是上海(0.682),最末的是青海(0.064),前者是后者的10.66倍,均值为0.267,14个省份低于0.2,表明民生福祉子系统得分较少,存在较大的提升空间,全民共享发展成果的任务依然艰巨。30个省份五大子系统的内部差异表明,进一步促进创新驱动和增进民生福祉是“十四五”乃至未来更长一段时期高质量发展的重中之重。

图4 2014-2019年30个省份五大子系统高质量发展指数

五、 高质量发展的动态演进分析

1. 高质量发展的动态演进趋势

本文运用非参数Kernel估计法分析全国及七大区域高质量发展的动态演进趋势。Kernel密度函数公式为:

(13)

选取2015年、2017年和2019年为代表年份,绘制的Kernel密度结果如图5所示。全国高质量发展核密度曲线明显右移,表明中国整体高质量发展指数逐步提升,但主要集中在0.3至0.45之间,整体水平不高。主峰峰值变化不大,宽度变化不明显,但右尾偏离中心,有明显“右拖尾”现象,且呈拓宽态势,表明中国高质量发展指数高的省份逐渐增加,其与低发展水平省份之间的差距也在逐步增大。

华东地区核密度曲线的“双峰”形式明显,且随时间推移逐渐向右移动、峰值逐渐上升,表明该地区各省份高质量发展存在极化现象,江浙沪等高水平省份与安徽江西等低水平省份在考察期内均有增长且呈集中趋势,但其差距依然明显。华南地区核密度曲线2017年右移之后2019年向左移动,说明该地区高质量发展经过快速增长后又迅速进入调整期,主要是因为广东高质量发展指数出现回调,其主峰峰值明显提升、主峰宽度明显缩小,表明该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集中程度逐步增加,内部差距逐渐缩小。华北地区密度曲线由“弱双峰”转变为单峰且向左移动,说明该地区高质量发展指数出现下滑,究其原因主要是天津高质量发展指数变化较大,由0.535降至0.407,2019年核密度曲线出现“翘尾”现象,原因在于北京高质量发展水平一枝独秀,与华北其他省份之间存在“断层”。华北地区核密度曲线宽度不断增大,反映出随着北京高质量发展水平提升和其他省市缓慢调整,该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差距进一步拉大。华中地区核密度曲线明显右移,主峰值由约0.35增长到0.425左右,高质量发展水平整体表现突出,主峰高度不断降低但主峰宽度不断拉长说明该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集中程度在降低但地区差距不断扩大。东北地区核密度曲线右移后又小幅左移,反映出其高质量发展水平小幅调整,主峰高度变化不明显、主峰宽度稍有增大,折射出该地区虽未出现集中趋势但地区差距有所扩大。西北地区核密度曲线小幅右移,主峰值在0.25左右,高质量发展水平在全国七大区域中排在末位,2017年小幅提升后进入调整,主峰高度下降明显,表明其高质量发展水平集中程度明显降低,但主峰宽度迅速增大,反映出随着高质量发展水平提升,其省份间差距在增大。西南地区核密度曲线明显右移且“双峰”现象在弱化,主要因为重庆、四川与云南、贵州的高质量发展水平虽然都获得一定程度增长,但增长幅度不同,重庆增幅较低为15.5%,而云南较高达到39.4%,表现在曲线图上左峰明显而右峰不明显,但由于发展基础不同,从曲线宽度看,西南4个省份的差距并未减小。

图5 代表性年份全国及七大区域高质量发展指数核密度图

2. 高质量发展的动态演进规律

本文借鉴聂长飞和简新华(2020)的方法,按照四分位分类法将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划分为四个等级即低等级(HI<0.33)、中低等级(0.33≤HI<0.41)、中高等级(0.41≤HI<0.50)以及高等级(HI≥0.50),根据Markov链计算中国高质量发展指数的Markov转移概率矩阵,公式为:

(14)

计算结果如表4所示。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四大等级1年后仍维持原来等级不变的可能性分别为68.6%、52.5%、57.1%和85%,表明不同等级高质量发展水平均存在较强的稳定性,且稳定程度较高的主要为低等级和高等级,存在富者更富、穷者更穷的“马太效应”。低等级1年后升级至中低等级、中高等级及高等级的概率分别为22.9%、5.7%和2.9%,中低等级转变至中高等级、高等级的概率分别为22.5%、2.5%,而中高等级转变至高等级的概率为11.4%,表明不同等级均具备跳跃升级的可能性,但跳跃阶段越多,难度越大,升级概率也越低。中低等级1年后转变至低等级的概率为22.5%,中高等级转变至中低等级、低等级的概率分别为22.9%、8.6%,而高等级转变至中高等级、中低等级的概率分别为10%、5%,表明高质量发展指数不仅存在升级的可能,也存在降级的风险,且变化主要发生在相邻等级,跨越转移升级的概率较小。低等级、中低等级以及中高等级向更高等级转移升级的概率分别为22.9%、22.5%和11.4%,表明等级越高正向转移的概率越低,即高质量发展水平越高的省份转移升级的难度越大。

表4 2014-2019年中国高质量发展指数Markov链转移概率矩阵

六、 结论与启示

1. 主要结论

本文以《纲要》中经济社会发展主要指标为基准,以经济发展、创新驱动、绿色生态、民生福祉和安全保障为五大子系统,构建高质量发展测度评价指标体系,运用熵权TOPSIS法对2014-2019年全国整体及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在此基础上,结合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Kernel密度、Markov链等分析,进一步刻画全国整体、七大区域及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的整体特征、地区差异与动态演进。主要结论有:

(1) 从全国整体来看,高质量发展水平稳步提升,从2014年0.452逐步增长至2019年0.684,年均增幅10%。五大子系统指数均存在不同程度增长,其中增幅最大的是安全保障和民生福祉,创新驱动对高质量发展水平增长的贡献率最大,经济发展的贡献率最低。高质量发展五大子系统初步形成一种“高耦合、良协调”的和谐共生共同进步的良好互动。经济增长指数和高质量发展增长指数均出现向上增长的良好状态,但相对于GDP增长率较平稳的态势,高质量发展增长率变化幅度较大,表明目前中国尚处于高质量发展初级阶段。

(2) 从各地区各省份对比来看,高质量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异。江浙沪稳居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前三甲,指数最高的江苏是最低的青海的3.88倍,发展不平衡问题突出。华东地区高质量发展指数遥遥领先于其他地区,华南地区、华北地区明显退步,华中地区表现出色,西南地区、西北地区和东北地区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但西南地区增幅最大,东北地区增幅最小。各省份创新驱动和民生福祉的差异特别明显,这两大指标的低水平是导致高质量发展水平偏低的主要原因,进一步促进创新驱动和增进民生福祉是“十四五”乃至更长一段时期高质量发展的重中之重。

(3) 从全国及各地区的动态演进来看,尽管高质量发展过程中高发展水平的省份数量逐渐增加,但其与低发展水平省份间的差距也在增大。华东地区极化现象明显,华北地区和西南地区极化现象在减弱,除华南地区内部差距有减小趋势外,其他六大区域内部差距均在不断扩大。从概率分布来看,30个省份高质量发展不同等级均存在较强的“马太效应”,低等级和高等级保持原有等级的概率分别为68.6%、85%,不同等级均存在升级的可能和降级的风险,但主要发生在相邻等级间,且等级越高、跳跃越多,转变升级的难度越大。

2. 政策启示

(1) 大力推进创新驱动战略。进一步强化科教兴国、人才强国和科技创新战略,加大R&D经费投入,注重知识产权保护,继续倡导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进一步增强创业创新的民生福祉,多方面激发创业创新主体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让广大创业创新者共享发展成果。创造优良的创业创新软环境,积极促进国家级省级自主创新示范区和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建设,加快国际技术交流与合作,继续大力实施促进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等一系列有利于创业创新的财政政策,促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大力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积极培育新动能,为高质量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和活力。

(2) 积极促进区域协同发展。参考各区域高质量发展水平制定相应的区域发展战略,牢固树立“一盘棋”思想,继续深入实施“东北振兴”战略、“一带一路”倡议及“西部大开发”战略,加大对上述区域在基础设施、教育投入、人才引进等方面的投入,对标华东地区等领先区域高质量发展的经验和实践,加强区域间积极互动,通过“干中学”做到扬长避短。充分利用各区域中心城市、关键城市的优势,积极发挥带动引领作用,通过城市辐射功能及技术溢出带动周边区域协同发展,形成“以强带弱”“以点带面”的区域格局,打造高质量发展增长极,逐步缩小地区差异。

(3) 加强交流合作互补互助。积极促进高质量发展等级上移、谨防等级下移,注重与其他省份尤其是高质量发展水平领先省份及基础条件相似、地理相邻省份等的学习交流与合作。落后省份要积极主动求教,领先省份应以建立世界级城市群、产业群为目标,促进扩大长板行稳致远,积极补齐短板破除瓶颈,充分发挥领先省份的引擎牵动作用,打破省份的行政限制与隐形壁垒,促进要素自由流动,带领周围及低水平省份在新发展格局下实现更高质量发展。各省份应结合自身的地理条件、资源禀赋与发展基础,制定差别化的高质量发展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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