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平乐》的“平衡”思想看传统文化的现代转译

2022-02-18 01:33周玉乔
视听 2022年2期
关键词:宋仁宗清平乐传统

周玉乔

电视剧《清平乐》改编自米兰Lady的小说《孤城闭》,以北宋第四个皇帝赵祯(1010—1063)执政的四十二年为轴,演绎前朝后宫、帝都边陲各色人物的飘摇沉浮,勾勒出宋仁宗朝颇具特色的宋人群像。

1988年,美国历史学家海登·怀特提出,可以用“影视史学”与传统的借助文字书写的“书写史学”相对应,并将“影视史学”定义为:“用视觉影像和影片语言来传达历史以及我们对历史的见解。”①随着影视行业的蓬勃发展,包括历史题材电视剧在内的历史影视,已逐渐成为“可与传统‘书面史学’相互区别且并驾齐驱”②的历史书写的重要载体。作为典型的历史题材电视剧,《清平乐》采用了“一种经验性人物传记的历史叙事”③,以历史人物为呈现主体,以时间推移推动情节发展,以历史事件为舟,载着观者进入一个生动、立体的北宋。该剧不仅用庞大精巧的美术手段还原了北宋的精美雅致,也透过戏剧冲突与角色成长对中国古代传统文化进行了解构,全面细致地构建出主角宋仁宗以“平衡”为核心的政治哲学。

传统文化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可资汲取的重要资源。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把跨越时光、超越国界、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④本文以电视剧《清平乐》为例,力图通过解读剧中主角宋仁宗(仅指剧中角色,并非历史人物)的“平衡”思想,探求传统文化的现代转译路径。

一、文化困境:传统文化影响下的关系失衡

文化作为人类社会的产物,伴随着人的群体性变化,始终处于动态的演化过程中。当个体思想与群体思想变速不同步时,个体往往会受到来自群体的挤压,造成本我与超我、个人与社会的关系失衡,从而陷入文化困境。以现代视角回看传统社会,带有现代思想倾向的角色必然会与传统文化出现分歧。原著《孤城闭》以封闭的皇城来隐喻赵徽柔与梁怀吉的情感困境,而剧作将这种隐喻承接到宋仁宗赵祯身上,通过角色权力的升级加剧了困局中的冲突。“戏剧冲突的最高本质就是戏剧冲突的哲理性本质。戏剧冲突说到底是人与天、自由与必然性的冲突,是人类的自由自觉的自然人化努力与社会和人性中自然人化耗散的必然性的冲突。在这种冲突中,戏剧家寄托了他对理想社会,特别是对理想人格的无限追求。”⑤《清平乐》主要围绕主角宋仁宗进行戏剧冲突设置,展现了在传统文化影响下,他与自我、与他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失衡,透过角色的挣扎探究文化困境的根源。

在角色与自我的关系中,《清平乐》着重表现了宋仁宗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的挣扎。他既希望成为万民表率的仁君,又渴望拥有寻常百姓的自由。这种矛盾源自儒家“君子执政”思想影响下的超我(人格结构中的道德管理者,由完美原则支配,属于人格结构中的最高层,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和价值观内化而来),与自然人性需求引导下的本我(潜意识下的思想,代表最为原始、满足本能冲动的欲望)之间的关系失衡。“君子执政”是儒家对封建君主政治实践的最高期待。孔子提出:“政者,正也。”(《论语·颜渊》)执政者必须通过“正己”来保证政治正当性。“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中庸》)君王只有成为君子、成为民众表率才可以行使权力。剧中提及“官家”的称谓源自“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万机论》),认同为君者应兼具三皇五帝之德,这与儒家“君子执政”的思想一脉相承。但“在很多现代政治哲学家看来,儒家‘君子执政’思想过于理想化,在实践和理论中都缺乏可行性”⑥。剧中多次提到宋仁宗对成为“悬丝傀儡”的恐惧,体现了“君子执政”思想苛求执政者保持绝对理性,而忽视了其感性需求的现实困境。

在角色与他人的关系中,《清平乐》主要表现了传统社会纲常伦理体系下的阶层限制对亲密关系的影响。中国传统社会纲常伦理体系的根基是“三纲五常”思想,即尊卑遵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原则,道德遵守“仁、义、礼、智、信”的基本规范。作为帝王,宋仁宗与所有人的关系都被附加了君臣关系。虽然宋仁宗在与他人的关系中有绝对控制权,但即使他主动引导对方平等交流,对方也会因顾及尊卑次序而有所保留,从而造成沟通困境。皇后曹丹姝、内侍张茂则和公主赵徽柔都是剧中具有较强自我意识的角色,但面对封建社会对女性、奴仆的压抑与禁锢,他们仍旧无法跨越地位的鸿沟与宋仁宗平等对话。作为原著《孤城闭》的主人公,公主徽柔是唯一尝试与封建伦理抗衡的角色,却也不敢反抗父皇为她选择的婚姻,最终从“大宋最快乐的姑娘”变成了被孤城囚禁的疯子。宋仁宗与他们就像相向却平行的两条线,都在追求与对方灵魂的平等交流,却始终无法翻越封建伦理的思想藩篱。

在角色与社会的关系中,《清平乐》表现了“家天下”政治体系中“以公为先”思想对为君者的约束。该剧开篇,少年仁宗夜召乳母许氏入宫,求其指点所写的《孝经·天子》,抛出儒家伦理的中心论题——“孝”。“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孝”作为儒家伦理的根基,是君子追求“仁”的第一步。宋仁宗得知其生母另有他人后飞马赶至永定陵,希望履行“爱敬尽于事亲”(《孝经·天子》)的责任。但帝师晏殊的劝谏和生母李顺容的劝导使他明白,“天子之孝”要求他必须先做臣民心中与太后母慈子孝的官家,而后才能做尽孝生母榻前的赵祯。在“家天下”体系中,“皇家无私事,事事关乎天下”⑦,天下皆为皇家服务,同样皇家也需要对天下负责。皇权取得合法性的同时,也将自身置于公共视野之中。剧中通过大量的朝堂戏份展现了北宋台谏制度对皇权的监督作用。宋仁宗面对西夏叛乱意御驾亲征却被晏殊阻拦,他无奈道:“十二年前,你将我带回这四方城中,如今,也只有你才有这个本事,不让我恣意一回,你可真是大宋天子最好的先生,温和斯文地逼着我,在这里做一辈子的悬丝傀儡。”直至兵败,站在权力巅峰的宋仁宗才意识到,掌权者的不可为比可为更重要。他自责:“我从不滥杀无辜,从不滥杀无辜?是我的决定,迎元昊主力以攻为守,以战止戈,且蕃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主耳;汉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天子耳。忠孝之人肝脑涂地,积累怨魄,为妖为灾。从不杀无辜的人,从不杀无辜的人?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歹毒的盗贼,一辈子能杀之人,也不过几十,而朕一个不甘心,想要一份武功记入史册,便比几十个盗贼杀的人更要多了。”他认识到与权力共生的是责任,“尧圣君做万人之上的国君,这个万人之上,却不是万人之上的享乐,万人之上的霸道,而是比所有人都担负更重的责任。”

面对文化困境,宋仁宗虽痛苦纠结却没有妥协退让或是肆意妄为,而是始终谨小慎微地维持着其间的平衡,逐渐形成了“执国如执秤”的执政理念,认为“若想使秤常平,君心当如镜,明辨善恶是非,再要执秤之臂有莫大的力道,才能平衡四海洪荒”。他对“社稷安稳,天下平宁,百姓安乐”理想社会的不懈追求使破局成为可能,逐步构建起以“平衡”为核心思想的政治哲学,进而实现了对传统文化的价值重塑。

二、价值重塑:“平衡”思想的核心内容

《清平乐》中的“平衡”思想是“君臣共治”政治生态的产物。余英时在《朱熹的历史世界:宋代士大夫政治文化的研究》一书中指出,“君臣共治天下”是北宋新兴政治文化的重要特质⑧。这种特质造就了一种较为和谐的君臣关系,即“君臣在政治上的协作关系”⑨。在传统社会的权力结构中,君权始终位于权力的顶端,但在“君臣共治”的政治生态中,治权的方向一定程度上由君主与士大夫们共同决定。“在这种格局中,士大夫与皇权或配合、或斗争,其中‘斗而不破’是这种共治的精髓。同时,专制君权的强化与文官集团的制衡构成一种特别的‘张力’。要保持这种‘斗而不破’的‘张力’,北宋兴盛的‘台谏’制度就是其中的平衡器。”⑩台指御史台,谏指谏院,台官与谏官都是专门负责批评监督的官员,可统称为台谏官。台谏制度是帝制国家避免矛盾激化、维护长治久安的纠错机制。

少年仁宗虽接纳臣子的谏言,但多有不解和抱怨。王相劝谏仁宗“宽仁敬慎应居为君之德首位”,他愤懑道:“所以王相是想告诉朕,君临天下,原来不是开疆拓土,不是建功立业,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何不干脆改成一个忍!”他推行新政,重用韩琦、欧阳修、范仲淹等年轻官员,还专门在内谏(劝谏王恶)之外设置外谏(监督朝臣),以制衡权臣。随着年岁渐长,宋仁宗对台谏制度的理解愈加深刻:“设台谏制度,监督君王执政,约束上位者,是为了避免昏聩、独断、腐败等弊政害民,说到底,维护这重制度还是为了民生。”他将民生福祉描述为“社稷安稳,天下平宁,百姓安乐”,并以此为导向逐渐内化为“平衡”思想。

《清平乐》片头曲《愿歌行》的副歌歌词清晰地阐述了宋仁宗“平衡”思想形成的心路历程。“惟愿我能一日为己,从心从孝勿思复礼。为夫恣情于内,为父舐犊于膝,识卿于初无疏离。但愿吾能尽节其欲,亦君亦父勿忧旦夕。慎乃君德之首,民为天下根基,为四海平宁,何敢恣意。”第一段以“我”自称,意在表达仁宗渴望与平凡人一样,能够有情有魂、万事由心。第二段以“吾”自称,意在说明他既已无从改变一生只能为君的现实,便甘愿为了四海平宁时刻自省自持。“最优秀的作品不但揭示人物真相,而且还在讲述过程中表现人物本性的发展轨迹或变化,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⑪宋仁宗向怀吉谈及石介的《庆历圣德颂》时说:“朕最爱的还是石介诗里所描述的,君子才子为臣、四夷臣服、百姓和乐的天下。朕少年时夙夜勤奋、读书听政,日日在心中期盼的,便是亲政之后能给百姓这样的天下。但是朕渐渐明白,朕做不到,朕竭尽全力能给朝堂的只有平衡,而能给百姓的不过安宁而已。”《清平乐》中塑造的宋仁宗是有生命、有成长、有厚度的,并非圣人一般能够睿智、平静地处理好一切事务,而是在取舍、进退中始终心怀天下。最后一集,仁宗对皇后说:“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做官家的。”他在平衡自我与外在的同时,也实现了自身的内在平衡。

宋仁宗的“平衡”不是儒家的“中庸”也不是道家的“无为”,而是以“天下平宁”为导向的灵活治理模式。这种“平衡”不是指某种固定的方法,而是需要随着需求的变化,不断调整、选择最有利于目标实现的方法。“土地是多种桑还是多种麻,朝廷是抑商还是重商,都因时而定,但能利国爱民,万法皆是祖宗之法。”“天下平宁”也不是指某种特定的社会形态,而是指一种和谐的社会状态。宋仁宗的平衡之术基于他对自我的审视、对他人的尊重以及对规律的洞察,始终追求自我、他人与社会三者之间的稳定关系。在宋仁宗的“平衡”思想中,“百姓”的概念被扩大了,不仅仅指宫城外的平民,还包含了宫城内的内侍宫女。面对司马光坚持诛杀内侍梁怀吉的谏议,宋仁宗道:“民在哪里?其实民就在朕的身边。那些内侍,那些宫女,你们口中惑主的怀吉……正正就是朕所能亲见的黎民百姓。受过冤挨过苦,却毫无戾气,始终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朕心中,功绩可以少一些,但要天下平宁,亦不要亲见一个明知无辜的生命被牺牲掉。”韩琦指明:“在陛下心中,人,最是要紧。”

与传统民本思想相比,宋仁宗“与民共情”的精神已初显“人本”意味。民本思想是中国古代政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民本”即“民惟邦本”,“民”是指“社会底层的政治阶层”⑫。儒家将天命、君德、民意连成一体,认为君王“保民”“养民”“裕民”“教民”是兴邦固邦的根本,这种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君权至上和民为邦本的外在矛盾性。在民本思想的影响下,中国古代政治具有了“虽为专制而民气不斩,虽属王权而民多生息”⑬的开明专制主义特征。虽然民本思想使民被放置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但民众仍然是被动的。“民贵君轻”本质上是以君主的社稷为本位,以君主意志为主导的统治话术,不具有民权和民治内涵。由此可见,在传统社会中,君与民是对立的,对身份的强调扩大了人的差异性,忽视了人的共性,进而导致了人权的不平等。宋仁宗虽然没能跳出历史的局限,但他能够从人性出发,设身处地地理解,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已具有人本思想内涵。梁家人作为隐线贯穿全剧:开篇宋仁宗因为想念生母李氏做的蜜饯,让宫中众人都做梁家蜜饯,导致富人哄抬原料价格,害梁家家破人亡、兄弟分离;结局以宋仁宗朝堂论战、坚持怀吉无罪,点明“仁治”的根本在于“人”,实现了对传统文化从“民本”到“人本”的价值重塑。

三、现代转译:“平衡”思想的现实意义

文化来源于人,也作用于人。探讨传统文化的现代转译,需要回归到人本身。我们对传统文化进行研究并不止步于了解它的史料和思想,而是旨在更好地服务现实。在科技大爆炸时代,影视行业的发展丰富了历史讲述和传统文化传承的途径。历史题材电视剧作为一种将历史赋予艺术表达的文化传播形式,不仅为观众提供了艺术娱乐,还引发观众从文化欣赏升级到对历史与现实的感悟。虽然传统文化形成初期所凝结的生命已经凋零,但演员的演绎可以赋予他们新生。跟随角色的哀乐悲喜,观众可以领略传统文化的魅力,感受封建礼教的枷锁。

将传统文化置于现代视角下审视,不难发现其中顺应规律、贴合人性的部分才是最具生命力的部分。《清平乐》运用镜头语言,让我们看到了“不那么强势的、尊重制度与传统的皇帝,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知识分子官僚群,包容异见、接纳批评的政治风气与政治制度”⑭。在“平衡”思想中,“人”不仅仅指自我与他者,还包括社会集合体。这不仅包含了对个体意志的尊重,还具有自我约束与集体主义特质,反映了中华文明不同于西方文明的人本思想。

西方人本主义又称人文主义、人道主义,包含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古典人本主义与现代人本主义两个阶段。十四世纪下半叶,伴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中世纪封建领主统治下的农奴急需被解放为自由劳动力,人的价值开始被重视。十八至十九世纪,这一思潮升华为高扬人的主体意识的哲学人本主义。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崇尚直觉的非理性主义倾向逐渐强化,颠覆本质主义,突破对人性的抽象议论,强调人的生存状态、人生的意义、自由、价值,形成现代西方人本主义思潮。

相较于西方坚持个体本位的人本主义,中国的人本思想更强调人的群体性。对群体的注重源于中国古代的神本观、天道观和民本思想。在前文明时期,由于社会生产力极其低下,人缺乏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被神秘主义主宰。对自然力的畏惧与崇拜吸引人们努力观测、尝试解释自然的运行规律,以求为自身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随着经验的积累、活动的丰富,神本解释政治变动再难令人信服,拥有强大集体力量的民,作为国家构成的基础,开始被重视。无论是神、天还是民,作为“本”,“都是理解宇宙变幻、时局更替、权力流转、生命繁衍的概念工具”⑮。进入近代,辛亥革命与新文化运动打破了传统“君”“民”之间不可逾越的阶层限制,重新整合出更具平等意味的“人”的概念。新中国成立后,人本思想不仅具有了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内涵,还提出了追求“人类解放”的革命性目标。对比西方人本主义,中国的人本思想始终是宏观的、发展的,人本不只是以当下的人为本,也是以过去的和未来的人为本,即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本,甚至是以所有生命体为本,是有约束的权力,是基于发展的自由。

如果将传统文化视为一个人,其生存与发展必然离不开对自身与外界的平衡能力,即对传统与潮流的平衡能力。历史影视作为基于现代视角的历史解读,为传统文化打开了一扇门,引导创作者与观众共同思考,传统文化留给我们的精华到底是什么?连接传统与潮流,使文化生生不息的内核又是什么?古人古事能感动现代人,究其原因是人之为人的自然人性没变,寻求发展的目标没变。

《清平乐》中有两段很有意思的戏,耐人寻味。一是上元灯会,宋仁宗携后宫与前朝众人登楼赏景。司马光进谏认为女子相扑有碍观瞻,要求取消该传统。公主徽柔驳斥其自身心存龌龊之事才会只看到他人不雅,甚至杜撰太宗皇帝对女子相扑的看法以佐证自己的观点。宋仁宗担心双方因此积怨,马上提出二者见解皆有合理之处,需细究其中的具体问题,有针对性地解决。反观当下网络环境,不乏这种对立式的骂战。为强调自己观点的正确性,博取更多的认同,一些人甚至不惜造谣抹黑、网络暴力他人。面对这种情况,围观者与监管者都不能只是简单粗暴地站队,以个人标准判定哪方正确、哪方有罪,更应该具有宋仁宗的视角,思考怎样解决问题,实现社会整体的和谐发展。二是宋仁宗带公主到一家普通百姓的灯笼铺,希望她看看真实的百姓生活,明白肩负百姓期许虽有压力,但也可化之为造福百姓的动力。人不能只诵读那些字句漂亮的诗赋,画花画鸟,也应该去读白居易的“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范仲淹的“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心怀天下、目光长远才能避免自己陷入偏执。

当下部分影视作品存在着过分追求热度的现象,为满足观众偏好而忽视了价值引导的职责。大数据时代,人们非常容易陷入信息茧房,影视作品应更谨慎地把握自身的价值输出功能,正向引导观众的价值观。

回望历史,我们总是能清晰地判断是非对错。展望未来,我们总是有恢宏的设想与建构。仿佛时间被现在分成了两半,对于过去只能总结,对于未来只能期待。然而,时间是持续不断的,我们始终活在未来的过去,也活在过去的未来。生物学已经用“演化”替代“演进”来描述生命的变化。在这种意义上,对传统文化的现代转译也可以看作是对文化演化过程的认识。文化本身是具有生命力的,虽然随着历史变迁会表现出不同的内涵与属性,但那些符合人性、顺应规律的内容始终是其不变的内在原动力。《清平乐》中的“平衡”思想启发我们在历史中找寻文化的内在原动力。宋仁宗将清平乐释为“国内四海升平,百姓安乐。邦交不起战事,互通往来”,这何尝不是我们心中的理想社会?面对文化演进,我们最终所能做的也只有“平衡”二字,因为“自有千里江山如画,需得悉心呵护”。

注释:

①[美]White H.Historiography and Historiophoty[J].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1988(05):1193-1198.

②束秀芳.虚实之间:历史题材电视剧的叙事维度[J].中国电视,2019(03):56.

③何利娜.电视剧《清平乐》的三重历史叙事[J].当代电视,2021(01):14.

④习近平.坚定文化自信,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J].求是,2019(12):1.

⑤朱国庆.戏剧冲突的最高本质[J].戏剧艺术,1995(04):94.

⑥洪澄.儒家“君子执政”思想的现代政治哲学价值[J].哲学研究,2021(07):99.

⑦文中未标注出处的双引号内的内容均为电视剧《清平乐》中的台词。

⑧余英时.朱熹的历史世界:宋代士大夫政治文化的研究[M].北京:三联书店,2004:219.

⑨唐纪宇.《程氏易传》中的“君臣共治”思想[J].中国哲学史,2013(01):75.

⑩李研.台谏:共治天下的平衡器[J].文史天地,2021(08):1.

⑪[美]罗伯特·麦基.故事[M].周铁东 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126.

⑫孙晓春.中国政治思想史论[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8286.

⑬金耀基.中国民本思想史[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2.

⑭赵冬梅.宋仁宗之“仁”[J].人民论坛,2020(20):144.

⑮林红.民本思想的历史逻辑及其现代价值[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7(03):90.

猜你喜欢
宋仁宗清平乐传统
以民为本,千古一帝
清平乐
饭后“老传统”该改了
以民为本,千古一帝
同样的新年,不同的传统
心中有天平
萧娴《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
老传统当传承
清平乐
口耳相传的直苴赛装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