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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互联网内容传播日益发达的今天,出版物通过内置的二维码与网络内容或服务关联起来,从而实现跨媒体出版已经成为一种普遍做法。在教育出版领域,二维码技术应用较早,目前在各类教辅图书中使用十分广泛。二维码技术在为各类传统出版物带来增值效果的同时,也伴随着出版风险。近年来,国家行政管理机构已经发现了二维码在出版领域应用效益与隐患并存的问题。特别是基础教育出版中,二维码在各类教育图书中的应用效益与隐患都十分显著。本文拟对教育出版中二维码应用的正反效应进行初步分析,并提出一些对策建议,希望能够助力教育出版的全媒体化有序发展。
二维码是一种两个维度方向上用色块和空白标识信息的符号。[1]二维码将文本信息转化为黑白相间的图形,经过光电扫描设备输入后,可以被计算机或智能移动终端进行识别和信息还原,从而实现出版物与各类数字化信息的连接。其本质上仍是一种能被计算机系统有效识别的文本。
近年来,二维码已走入人们的日常生产、生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快速响应矩阵码(简称QR码)因其不仅能够支持数字、字母、汉字等的编码字符集,而且在便捷生成和快速读取方面的优势被广泛应用于许多行业[2]。QR码具有较强的识读容错性,允许在生成二维码符号图形时设置容错率。这使得QR码在印刷后具有更佳的扫码识别率,也能适应更多类型的终端设备。
二维码的应用,使得传统的纸质出版物有了跨媒体属性。读者通过扫描出版物中的二维码获得各种附加数字信息或增值网络服务已经成为常态。在二维码进入教育出版产品后,虽然其优势被普遍认可,但二维码带来的出版风险却因教育出版的特点而受到了格外关注。教育部从2018年起就规定了中小学教科书中禁止使用与教学内容扩展相关的二维码,其主要原因就是考虑到了目前出版物中的二维码链接缺乏必要管控,在教育出版中可能存在政治性风险。2020年,国家新闻出版署立项了《出版物二维码技术应用要求》行业标准,也是希望在进一步引导发挥二维码正向价值的同时,回应社会各领域对出版物中二维码应用风险的关切,推进出版行业的高质量发展。
在教育出版中,二维码应用的直接目的是使传统出版物与网络上的数字内容或信息服务关联起来,从而提升各类教育图书的使用价值和实现出版物自身的增值。在出版实践中,教育出版物中的二维码应用思路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通过与网络内容的关联对出版物内容进行扩展,另一类则是将二维码作为媒介入口增强教育图书的媒介商品属性。
二维码在教育出版中最常见的使用方式,是教育图书通过二维码导向网络内容并实现出版物内容的扩展。尤其是当前智能手机的普遍使用,使得手机识读二维码成为沟通传统媒体与数字媒体的一道桥梁[3]。教育出版物的内容扩展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通过一个统一的二维码,对出版物的整体内容进行关联和扩展,另一种则是在出版物中设置多个不同的二维码对具体内容定向关联和扩展,后者使网络传播与传统出版物之间实现了内容的精确匹配。
2013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尝试在其出版的《解题高手》教辅图书中对典型题目配置二维码,学生通过扫描二维码获取解题视频等扩展内容[4]。2014年中国大百科出版社在《中国儿童动物百科全书》的正文中大量使用二维码。读者通过使用手机等移动设备扫描二维码,即可观看与百科条目相关的视频[5]。这种方式让学习者经历了多种层次的认知过程,获得全新的阅读体验,受到广泛好评。此后,大量教育出版社在教辅图书中也都增加了与学习内容匹配的二维码,实现“纸数融合”的跨媒体出版。教辅图书的关联内容包括微课、演示视频、拓展资料、课件等,扩展的数字内容提升了教辅图书的价值和竞争力[6]。
在另一些教育图书中,因网络内容无法精确匹配至图书中的某个具体内容,或出版特征不适宜基于二维码的精确匹配时,也会采用通过一个统一的二维码关联到网站或APP进行整体内容扩展的方式。例如2021年出版的《新华字典(第12版)》就在内容中设置了统一的二维码,通过扫码关联到新华字典APP获取每个字条的发音、笔顺动画、知识讲解等扩展内容[7]。与《中国儿童动物百科全书》相比,显然新华字典中的单元数量、页面编排紧凑程度等特征不允许对每个字条都设置二维码进行精确匹配,通过一个统一的二维码实现字典整体的内容扩展是更好的设计方案。
除了通过二维码实现图书的内容扩展外,一些出版单位还尝试了基于二维码进行教育出版的整合营销。这种整合营销一般表现为通过某个出版物上的二维码入口,出版单位可以将产品体系、数字内容、线上服务、宣传推广等组合成一个多元的营销整体。整合营销的本质是通过二维码提升了图书的媒体属性,从而实现出版增值。
出版产品通常具有二元商品属性,包括以作为商品和以信息服务媒介作为商品的两个侧面[8]。通常,报纸、期刊等出版物形式能够较明显地展现出面向读者的内容商品和面向广告主的信息服务商品的二元属性。而传统上,教材、教辅、教学工具书等出版物主要侧重内容产品属性,而在媒体商品属性上较为弱化。通过二维码提供的网络媒介入口,传统的教育出版物和互联网在媒介上形成关联,使得网络的媒介商品属性叠加在了教育图书上,这就大幅度地提升了教育出版物的媒介商品属性。
在实践案例中,许多考试类教辅图书中提供的二维码可以链接至出版单位的网上书店、微信公众号(或订阅号)或综合性APP等。读者通过链接可以获取到各种由出版单位提供的信息服务,包括产品推介、扩展课程、版权保护等。有些教育图书还将信息服务和内容扩展绑定在一起,以达到更好的整合效果。当然,这里也需要指出,由于教育出版的主要典型用户是学生,因此过量的广告宣传也有可能产生负面传播效果,这是传播视角下教育出版不同于大众出版的一个重要特征。
二维码为教育出版带来多种增值效益的同时,也伴随着一定的出版风险。一方面是现行的图书出版相关政策,特别是图书质量管理的制度中,缺少了对出版物中二维码的管理机制和方法;另一方面,教育出版的育人属性、读者群体的特殊性又放大了潜在风险的危害。这就导致了二维码在教育出版中的核心板块——基础教育教材出版中被禁止使用。在教辅材料等出版物中虽然未被禁止,但也存在严重的出版隐患。
二维码在教育出版实践中主要存在两类风险。其中,基本的风险来源于二维码承载的信息本身发生了错误。例如二维码的信息原本是一段网址或编码,但由于生成二维码过程中的某些失误,使得二维码自身的信息有误,并导致链接到了错误网页或编码无法解析的情况。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二维码不能被编校人员直接识读,常规的“三审三校”书刊质量控制流程无法发现二维码中的信息错误,这也就意味着二维码存在错误信息,并随教育图书的出版而传播扩散的风险发生概率较高。
另一种更为常见的出版风险,是教育图书中的二维码所关联的内容存在问题。与印制在纸质图书中的内容具有高度稳定性不同,网络信息的易变性是其重要特点。当我们将图书中的印刷内容与网络内容、信息服务通过二维码关联在一起时,就必须认识到网络信息的易变性可能带来的问题。在以往的教育出版案例中,一些出版物通过二维码链接的网络地址确实出现过网站停止服务、网络内容被篡改或者网络内容本身质量较低的情况。尤其是在基础教育领域,由于出版面向的对象是数以亿计的未成年人,因此这类风险一旦发生,伴随的社会负面影响往往很大。在教材出版等重点领域,由于对出版物的政治性要求较高,二维码链接的风险隐患甚至超越了其正向价值,成为“一票否决”关键因素。
此外,在采用二维码作为互联网整合营销的入口时,如果教育出版物的主要使用对象是中小学校学生或幼儿,就可能存在违法违规的风险。这里主要涉及中小学的地方教材、教辅材料(练习册)等出版物,如果其中印制的二维码链接到了具有广告特征的网络页面,那么就有可能涉嫌违反国家现行的《广告法》中关于不得在中小学生、幼儿的教材、教辅等图书中变相发布广告的规定。
出版与二维码的结合,实质上形成了以传统纸质出版形态为基础,并扩展至网络媒介的跨媒体出版。而从相应的管理机制看,现行的出版物质量管理相关政策大多在2010年以前制定,缺少针对这种跨媒体出版的质量控制方法和要求。出版管理政策与出版实践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差距。这也对出版领域提出了在二维码应用上主动求变、规范管理的发展诉求。
在对二维码的管理上,教育出版单位首先需要明确三个观念:其一,教育图书中印制的二维码不是一种附加技术,而是真实的出版物内容信息组成部分,二维码的信息有问题,即代表出版物内容有问题;其二,教育图书通过二维码所链接的网络内容或信息服务属于一种跨媒体出版服务行为,出版单位要根据《网络出版服务管理办法》承担相应的出版责任;其三,教育信息化的发展对教材、教辅的“纸数融合”出版提出了新要求,在融合过程中,出版单位需要区分“变与不变”的问题,在教育出版产品的严谨、科学、规范要求上不能因数字化而改变。
从具体的应对措施来看,教育出版中的二维码管理需要建立多层次、跨领域的治理体系,以适应传统教育出版向全媒体出版的发展阶段。首先,出版行政主管机构应组织修订图书质量管理相关政策,将二维码正式纳入出版物质量管控体系,对二维码自身以及图书通过二维码所关联的网络内容、网络服务分别提出具体的质量要求。同时出版行政主管单位还要主导相关的国家标准、行业标准研制工作,使二维码在出版领域的规范使用有基本依据可循。其次,国家和地方的出版管理机构需要将图书中二维码的管理纳入出版管理常规工作,建立工作机制。这里必须承认,涉及二维码的管理与传统的图书管理方式存在很大不同,例如二维码包含的信息无法由人直接识读出来,二维码的关联内容存在可变性等。这就要求出版管理机构要对出版物中的二维码制定一套具有可操作性的管理技术方案,包括对二维码的反向信息解析审读、对二维码链接的定期抽查、对二维码可用性或有效性的检测等。再次,出版单位需要制定内部规程,避免二维码带来的出版风险。在《出版物二维码技术应用要求》行业标准的研制过程中,商务印书馆、人民教育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科学出版社等国内知名出版单位都提出了关于教育出版中二维码内部管理的经验。其中,关于二维码链接的二次跳转机制,二维码在编、审、设计、校对中的有效流程等拟纳入行业标准。最后,教育行政管理机构也不应因为二维码存在风险就对教材、教辅中的二维码应用采用“一刀切”的管理方式,而是应该积极与各教育出版社协同研究二维码在教育出版中的有效治理方案,共同推进教育现代化和教育出版的高质量发展。
随着教育领域的信息化发展不断推进,以跨媒体融合为特征的新形态教育出版体系已经成为外在需求变化和内生发展要求的共同指向。二维码在教育出版的发展中扮演重要角色已经是一个客观事实。由于教育出版在传统出版产业中占据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市场份额,教育出版的融合、转型、升级是出版业整体融合发展的重点方向。通过教育出版中的二维码应用,各类教育图书在内容、媒介两个商品属性上都得到了增强,但技术应用的风险也一直伴随存在。2020年 《出版物二维码技术应用要求》行业标准的立项,标志着面向二维码的出版行业性治理工作已经启动,但在教育出版领域如何实现二维码的跨行业有效治理,以及在管理实践中的技术支撑方案等问题上,还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