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年抚养比调整指数视角下的中日韩老龄化比较研究

2022-02-17 12:59熊佳军蔡金阳胡瑞法
人口与发展 2022年1期
关键词:大专人口老龄化老龄化

熊佳军,蔡金阳,胡瑞法

(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

1 引言

过去几十年,中国人口红利的释放曾极大的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增长[1,2]。但是随着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计划生育政策影响的显现,中国劳动力结构发生了重大改变[3],中国的人口红利正在逐渐消失[4],并随之带来了中国社会快速的人口老龄化问题[5]。人口的快速老龄化可能会降低整个社会的劳动生产率,给社会带来严重的养老负担,进而阻碍中国的经济增长[6]。与发达国家不同的是,中国的人口老龄化具有“未富先老”的特点[7],而且由于农村人口大量向城市转移,中国老龄化的城乡倒置问题也十分突出[8]。农村人口的外迁,导致中国农村的人口老龄化更早、更快地发生[9],这改变了中国农业生产中家庭劳动供给的时间决策和分工决策,影响到中国农业生产的可持续发展[10-12]。一些实证研究已经表明中国的老龄化正在抑制消费和经济增长[13],同时老龄化也加剧了政府的医疗财政支出[14],老龄化给中国带来的经济负担正在快速增加。

世界各国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负担等问题都很相似,相比于日本等发达国家而言,中国的老龄化时间较晚,比较研究老龄化问题在发达国家的情况可以为中国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带来启示。日本和韩国与中国都是人口密集型的国家,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社会带来的影响也会比较相近。虽然日本的老龄化进程要领先于中国近三十年,但韩国与中国的老龄化进程非常接近,通过对比中国与日本和韩国在老龄化进程中的老龄化社会负担的差异程度以及日韩两国人口老龄化的特点能够为中国应对人口老龄化提供经验借鉴。

国际上通常采用65岁以上人口与15至64岁人口的比率即老年抚养比率(ODR)作为老龄化社会负担程度的衡量指标。因为年龄是决定个人生产力的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在一个特定的社会中,年龄结构能显示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社会负担等重要信息。然而,如果只关注人口的年龄结构,忽略社会经济发展对缓解人口老龄化方面的作用,往往会夸大人口老龄化对社会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现有一些研究在人口老龄化指数方面不仅仅考虑年龄因素,还考虑到人口的其他特征,例如受教育程度和老年人健康程度对人口老龄化的影响,这被称为人口老龄化的“特征方法”[15,16]。教育程度的提高毫无疑问能提高劳动人口供养老人的能力,与整体受教育程度低的社会相比,受教育程度高的社会显然具备更强的老年人供养能力。后一类社会的经济状况会更好,并能够为老年人提供更多的资源。除了受教育程度以外,老年人的整体健康状况也与人口老龄化问题密切相关。相关研究表明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与身体健康状况高度相关[17]。随着老年人健康情况的改善,社会的赡养负担和压力也会降低。为了更全面的比较中国人口老龄化与日本和韩国的差异,本文首先从传统的老年抚养比的角度对中国、日本和韩国的老龄化做比较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从考虑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等因素的新老年抚养比调整指数来比较分析中日韩的老龄化问题,进而为中国合理借鉴日韩的人口老龄化政策经验提供参考依据。

2 新老年抚养比指数的研究模型和方法及数据来源

2.1 新老年抚养比指数的研究模型和方法

发展中国家的整体医疗和受教育水平往往低于发达国家,其老年死亡率和总和生育率往往高于发达国家,因此,如果简单的用65岁以上人口与15至64岁人口的比率(传统的老年抚养比指数)衡量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往往会低估老龄化对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影响。韩国学者Kye提出了一种考虑人口在教育程度和老年人健康差异方面的老年抚养比替代指数,即教育-健康调整的老年抚养比(EHA-ODR)[18]。教育-健康调整老年抚养比指数相对于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的主要优势是前者不但包括年龄结构的变化,还包括人口中不断变化的教育程度和老年人健康状况,其衡量方式能更综合的反映人口老龄化给社会带来的真实影响。因此,参照Kye(2016)的研究,我们也把工作年龄的人按受教育程度分为工作年龄人中受过大专以上教育和未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人,把老年人按健康程度分为健康的和不健康的老年人。使用这种分类,我们可以计算四个教育-健康调整老年抚养比指数,如下所示:

ODRh_nc:(健康,65岁及以上老人人数)/(没上过大学,15-64岁人数)

(1)

ODRh_c:(健康,65岁及以上老人人数)/(上过大学,15-64岁人数)

(2)

(3)

ODRuh_c:(不健康,65岁及以上老人人数)/(上过大学,15-64岁人数)

(4)

(h:健康,uh:不健康,nc:没受过大专以上教育,c:受过大专以上教育)

以上指标衡量的是特定教育类别中每个劳动力需要抚养的健康或不健康老年人数。这与传统的老年抚养比指数不同,因为它综合考虑了劳动力的教育程度和老年人的健康状况。众所周知,由于生育率下降和预期寿命增加,中国的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一直在增加。但是中国高等教育和医疗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因此相比于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而言,中国教育-健康调整的老年抚养比可能由于教育和医疗水平的改善而有所下降,目前尚缺乏考虑教育和医疗水平改善对中国老年抚养比带来影响的相关研究。在新的老年抚养比指数下,随着教育程度的提高,ODRh_c和ODRuh_c的分母会变大因而该指数值会变小。但是,健康情况的改善却比较复杂,健康的改善理论上使得ODRuh_c和ODRuh_nc的分子变小,但是健康改善同时会使得老年人的寿命延长,老年人的总数会增大。虽然医疗水平的上升可能带来不健康老年人的比例的下降,但是在老年人总数上升的情况下,不健康老人的总数并不一定会降低。因此ODRuh_c和ODRuh_nc的变化方向并不确定。为了便于直观比较,我们把EHA-ODR合并成一种综合指数,即加权教育-健康调整指数(WEHA-ODR),这种指数的计算公式定义如下:

WEHA-ODR=(E_h×W_h+E_uh×W_uh)/(WK_c×W_c+WK_nc×W_nc)

(5)

其中E_h指65岁以上的健康老人人数,E_uh指65岁以上的不健康老年人人数,WK_c指15-64岁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人数,WK_nc指15-64岁未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劳动人数。W_h和W_uh分别为健康老人和不健康老人养老负担的权重,一般来说健康老年人给社会的经济负担肯定比不健康的小,所以有W_h≤W_uh。其中W_c和W_nc分别为受过大专以上教育和未受大专以上教育劳动力的养老能力的权重,因为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劳动人群创造收入能力更强,他们的社会养老能力更强,所以W_c≥W_nc。两种权重的设计同时需要满足W_h+W_c=W_uh+W_nc,因为如果老年人健康状况和劳动力人群受教育程度差异对社会养老负担没有区别的话,那么W_h=W_uh且W_nc=W_c,则加权教育-健康调整指数WEHA-ODR是等于传统的老年抚养比。

关于权重的确定,可以通过调查健康和不健康老年人的支出差异来确定健康与不健康老年人给社会带来的养老负担权重差,调查受过大专以上教育和未受过大专以上教育劳动人群的收入差异来确定教育对于劳动人群社会养老能力的权重差。由于相关调查数据的缺乏,本文采用假设权重。我们可以假设健康老人比那些不健康的老年人带给社会的负担程度要低10%,则可以设定不健康的老人养老负担的权重W_uh设为1.0,而健康老人的养老负担权重W_h设为0.9。同理,为了满足W_h+W_c=W_uh+W_nc条件,我们假设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劳动力养老能力会比那些没有接受大专以上教育的高10%,这样我们把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劳动力的养老能力权重W_c设为1.1,而没有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劳动力的养老能力权重W_nc设为1.0。为了体现老年人健康状况和劳动力教育水平对社会养老负担的差异,同时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分别假设了10%、20%和30%三种不同的权重。

2.2 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的数据为中国、日本和韩国1971到2017年人口年龄分布数据和三个国家对劳动力受教育水平和老年人健康状况的抽样调查数据。其中年龄分布情况主要选取了中国、日本和韩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数量和15-64岁劳动力人口数量的数据,该部分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http://data.worldbank.org.cn)。劳动力的教育程度,主要收集了中国、日本和韩国的劳动人口中接受大专以上教育人口的比例数据,日本和韩国的数据来源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官网的数据库(http://data.oecd.org.cn)中25-64岁大专以上教育人口占比。中国的劳动力人口接受大专以上教育人口占比数据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官网的数据库只有一年数据,所以这部分数据来自于《中国劳动力统计年鉴》中就业人员接受大专以上教育人口的占比数据。由于健康状况的数据一般的数据库很难获得,因此关于中国老年人口健康占比的数据我们采用了北京大学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2008年、2011年、2012年、2013年和2015年的抽样调查数据。CHARLS问卷中有“非常好、很好、好、一般、不好”五个选项,本文将“非常好、很好和好”定义为健康人口,把“一般和不好”定义为不健康人口。该问卷是针对45岁以上中老年人,我们对样本数据进行了筛选只选取了65岁以上老人来计算老年健康人口占比。韩国老年健康人口占比数据来自韩国学者Kye(2016)对2000-2011年韩国国家健康和营养检查调查(KNHNES)数据计算得到,也是按照老年健康自评比估计。日本的老年人口健康占比数据来自日本统计局(www.stat.go.jp)的国民健康营养调查。由于日本的调查数据没有老年健康自我评价,这里采用调查中是否有运动习惯来判断老年人的健康情况。有运动习惯是指每周进行2次以上,每次30分钟以上的运动,持续1年以上的人。有运动习惯的老年人比例被认为是健康的老年人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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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传统老年抚养比看中国、日本和韩国的老龄化问题

亚洲国家相比于欧美等其他国家而言,人口老龄化的发展速度很快。马利中(2012)在关于中日韩三国老龄化的比较研究中引用日本老龄研究社对于东亚和欧美老龄化发展速度的对比表,发现中日韩三国的老龄化发展速度明显要快于欧洲各国[19]。这三个国家从开始老龄化(老年人口系数达到7%)到步入老龄化社会(老年人口系数达到14%)的时间都在25年以内,是德国和英国相应时间的一半,比法国更是快了90年。这种老年人口系数快速增长的差异也可能使人口老龄化对经济社会的影响程度完全不同。

图1 进入老龄化后中日韩老年人口系数及其增长率变化

图1是中国、日本和韩国从1971年到2017年的老年人口系数及其增长率的变化情况。按照国际上老年人口系数达到7%则步入老龄化社会的标准,韩国和中国分别从2000年和2001年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日本则相对较早在1971年就开始了老龄化进程。通过对比三国的老年人口系数的增长率,我们可以看到,中国老龄化速度确实越来越快,日本和韩国的增速则相对平稳且有下降趋势。最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日本与中国在同时期相比也有上升趋势但增速都没有超过4%,且增速在后期已经开始下降。与中国几乎同时进入老龄化社会的韩国虽然在一开始增速最快,但增速也没有超过5%且在不断减少。中国在进入老龄化的前期虽然老年人口系数增速最低且也在下降,但是在进入老龄化的第八年后开始猛增(也就是2008之后),2017年其增速已经达到5.1%且超过了日本韩国历史最高水平。而此时距离中国从1979年开始执行的一胎化政策已有三十八年[20],可能的解释是,当时二十二岁(男性法定结婚年龄)以上的生育适龄人群受到政策限制往往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子女,而三十八年后这批人都已经达到六十岁以上。在“一胎”政策下,“4-2-1”人口模式的中国家庭成为普遍现象。四个老人一个小孩的数量增长模式,自然造成了老龄化速度在2017年开始有了巨大的提升,而且这种趋势可能还会持续。

虽然中国老龄化速度很快,但是中国人口基数大,劳动人口的比例也很大,因此老龄化带来的社会负担如何变化尚不明朗。在图2中,我们通过国际通用的老年抚养比(ODR)比较了中、日、韩的社会负担变化。从图2可以看出中韩两国进入老龄化时间短,所以老年抚养比系数增长也比较缓慢。而日本的社会负担已经非常严重,其2017年老年抚养比系数已经达到0.45,这意味着每100个工作年龄的人要承担45个老人的抚养责任,远超中国的15人和韩国的19人。从发展趋势看,日、韩两国的老年抚养比系数都是在刚步入老龄化(日本在1971年,韩国在2000年)就开始突增。中国在2001年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虽然时间节点上与韩国几乎同步,但是中国的老年抚养比系数增长的并没有韩国如此迅速,这说明中国1979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在刚开始执行的时候可能并没有那么严格,这使得二十二年以后的2001年之后的几年时间中国的劳动人口比例仍然在保持增长。从刚步入老龄化的角度可以很明显看到刚步入老龄化社会时日本和韩国的老年抚养比指数增长率都快于中国。从这个角度看,在步入老龄化社会的初期中国的人口老龄化并没有日本和韩国严重。但是中国在进入老龄化的第十一年即2011年老年抚养比增长率超过2%,且增长速度越来越快,2016年增速已经超过5%,超越日本、韩国历史最高增速水平,同时并没有减缓的迹象。这可能与中国20世纪90年代计划生育政策的严格执行导致二十多年以后的2011年开始中国劳动人口占比的下降相关[21]。反观日、韩两国的老年抚养比增长率,虽有起伏却一直控制在4%左右水平。这说明中国的人口老龄化在步入老龄化同阶段的后期比日韩呈现出更加快速老龄化的特点。这可能是因为日本和韩国的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政策发挥了作用,中国如果不及时制定相关政策,未来的发展很可能超越今天的日本,造成更加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

图2 进入老龄化后中日韩老年抚养比及其增长率变化

由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目前中国老年人口系数的增速即老龄化的速度正在加快,而日本和韩国两国的老年人口系数增速则相对平缓且近年开始有下降趋势。老龄化带来的社会负担,即老年抚养比系数,中国目前的发展要落后于日本和韩国,但是从老龄化负担系数的增长趋势来看,中国前期发展虽然较慢但后期的增速已经超过日本和韩国步入老龄化后的同期水平。这说明在步入老龄化初期中国的人口老龄化并没有日韩那么严重,但是步入老龄化社会十年后中国的老年抚养比指数增长显著比日韩快,说明中国人口老龄化将在后期呈现更加快速老龄化的特点。这说明中国在应对老龄化带来的社会养老负担需要向日、韩学习,尽快制定相应政策应对快速发展的老年抚养比增长趋势。

4 新老年抚养比指数下的中国与日本和韩国老龄化对比

表1显示了2000-2015年中国劳动力的人口规模和教育构成以及老年人的人口规模和健康状况。就人口数量而言,在2000-2010这段时间里中国劳动力数量增长较快,十年间增加了11643.5万人,平均每年增长1.27%。而在2011-2015年期间中国劳动力人口数量增长明显放缓,四年间仅增长1138.2万人,平均每年仅增长0.29%。但是同时期中国老年人口数量增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老年人口从2000年到2010年十年间增长了2200.2万人,平均每年增长2.30%,是同期劳动力人口增长速度的近2倍。在2011年到2015年短短四年间老年人口更是增长了1694.6万人,平均每年增长高达3.61%,是同期劳动力人口增长速度的12倍之多。从老年人健康和劳动力大专教育构成百分比来看,在劳动适龄人群中,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人口占比在2000-2010年增加了3.6个百分点,年均增长6.89%。而从2011-2015年这四年间劳动力接受大专以上教育的人口占比则增长了6个百分点,年均增长12.36%,这说明这些年中国在高等教育普及方面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中国劳动力的素质正在稳步提升。而老年人的健康比例有所波动,总体健康老人占比在20%左右。

表1 中国劳动人口教育程度和老年人健康情况

表2 日本和韩国劳动人口教育程度和老年人健康情况

我们再来看看日本和韩国类似时期的劳动人口的人口规模和教育构成以及老年人的人口规模和健康状况(表2)。首先劳动力人口数量方面,韩国在2000-2010这十年间只增长了233.7万人,平均每年增长0.67%比中国同期的1.27%还慢,但是韩国的老年人口数量十年内增长了192.1万人,年均增长4.61%快于中国同期的2.30%,这进一步说明了在步入老龄化初期,中国的人口老龄化程度还没有韩国严重。我们也注意到日本在步入老龄化社会三十年后(2000年)的十年间劳动力人口已经开始出现负增长,而其老年人口数量十年间却增长了33.7%,这也可能是中国在2030年以后十年的发展趋势。第二,从劳动力的教育程度看,我们发现日本劳动力的高等教育普及率在2000年就已经超过了30%,韩国也达到23.8%。到2010年,日本的劳动力人口接受大专以上教育的达到44.8%,韩国达到39%,日韩两国在十年间劳动力受高等教育人口的比例都增加了15%。相比而言,同时期中国的劳动力受高等教育人口的比例只提高了3.6%(从2000年的3.8%提高到2010年的7.4%),这说明中国的高等教育这些年虽然取得很大进步,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很大差距。老年人的健康状况,韩国与中国老年人的健康比例相差不大,都在20%左右。日本老年人中健康的比例相对较高接近40%。

表3显示了中国2001-2015年的老年抚养比指数、教育健康调整老年抚养比和教育健康加权老年抚养比指数的发展趋势。第一行老年抚养比(ODR)从2001年的10.1增加到2015年的12.9,说明每100名劳动力所需要赡养的老年人口增加了2.8名。而看教育健康调整老年抚养比四个指数,以大专以上劳动力为分母的ODRuh_c和ODRh_c都呈下降趋势,而以非大专以上劳动力为分母的ODRuh_nc和ODRh_nc都呈上升趋势,这可能是因为中国高等教育迅速普及从而使得劳动力中大专以上教育人数占比迅速增加。虽然教育健康调整老年抚养比包含四种老年抚养比指数,但这些结果不能直接与传统的老年抚养比指数进行比较,因为每个EHA-ODR是特定人群的老年抚养比,并不代表整个人群,因此我们将采用教育健康加权老年抚养比指数来做比较。

在表3中,我们分别用10%、20%和30%三种不同权重计算了教育健康加权老年抚养比指数,以综合考虑老年健康和劳动力教育程度给老龄化带来的影响。其中10%的权重表示健康老年人给社会带来的负担比不健康的老人要轻10%(W_h=0.9),而受过大专以上教育的劳动力其赡养老人的能力要强10%(Wc=1.1)。我们可以看到在这种权重下,新的老年抚养比率比传统的老年抚养比略小一些。当我们把老年健康和劳动力教育程度对社会的赡养能力差异权重增加到20%和30%时,得到的结论与10%的权重类似。这说明在研究老龄化带来的社会经济问题时综合考虑劳动力人口的教育和老年人健康特征后,中国的老龄化问题比预期的(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下)要好。

表3 中国OADR,EHA-OADR和WEHA-OADR指数发展趋势表(百分数)

表4 日本和韩国OADR,EHA-OADR和WEHA-OADR指数发展趋势表(百分数)

表4衡量了韩国和日本在2000年到2010年传统的和加权后的老年抚养比指数的发展趋势,我们看到韩国老龄化进程与中国类似,所以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也比较接近。中国在进入老龄化社会的第十一年(2011年)平均每100个劳动力要抚养11.3个老人(表3),比韩国的14.6要低3.3个。但是考虑了教育和健康程度等综合因素后,在10%的权重下中国与韩国的老年抚养比差距缩小为2.6,20%的权重下缩小为2.2,30%权重下缩小为1.6。这主要是因为韩国劳动力的总体受教育水平比中国高,使得综合考虑劳动力受教育水平因素后韩国的养老负担比中国下降得快。这也说明如果不综合考虑教育和健康因素,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可能会低估老龄化对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影响。

由于日本的老龄化进程比中国早三十年,所以日本的老龄化情况可以作为三十年后中国的老龄化程度的参考。从表4可以看出,在进入老龄化社会三十年后,日本的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增长得越来越快,从2000年的24.9到2005年的29.5,五年时间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增加了4.6(增长18.5%),而且从2005到2010年的五年时间更是增加了5.6(增长19.0%)。这意味着十年时间日本每100个劳动力要抚养的老人数增加了10.2人,而且相比于前五年而言,后面五年平均每100个劳动力要抚养的老人的数量更是每年多增加了0.2个。相比较而言,刚进入老龄化社会的韩国在2000-2010年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十年间只增加了4.6,刚进入老龄化社会的中国在2001-2011年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只增加了1.2,这说明老龄化后期老年抚养比增长的速度可能更快。这也意味着随着老龄化进程时间的延长,年轻人不但需要抚养更多的老年人,而且要抚养的老年人的数量增加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综合考虑劳动力教育和老年健康等因素后日本的教育健康加权老年抚养比指数也都比传统老年抚养比有所下降。不同的是由于日本和韩国的高等教育更加普及,所以新指数相对于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的下降幅度也更大。在10%权重下,韩国在2005年新旧指数差为负0.6个百分点,到2010年是负1.0个百分点,日本同期的新旧老年抚养比差则是从负2.2下降到负2.9,五年间随着教育普及和老年健康情况的改善,韩国和日本的老年抚养比分别下降了0.4和0.7个百分点(表4)。但是在10%权重下,中国2008年新旧指数差仅为负0.3个百分点,到2013年也才负0.4个百分点,五年时间中国的老年抚养比只下降了0.1。这说明如果综合考虑教育和健康水平给老龄化带来的影响,中国老龄化未来给社会带来的养老负担可能比韩国和日本要更严重。当我们把老年健康和劳动力教育程度对社会的赡养能力差异权重增加到20%和30%时,得出的结论与10%的权重类似,但是中国与韩国和日本新旧指数差的差距也被进一步拉大。例如在30%权重下,韩国在2005年新旧指数差为负1.7个百分点,到2010年是负2.7个百分点,日本同期的新旧老年抚养比差则是从负6.1下降到负7.9,五年间韩国和日本的养老负担分别多下降了1和1.8个百分点。而在30%权重下,中国从2008年到2013年五年间的新旧老年抚养比差只下降了0.2。这说明劳动力教育和老年健康的权重越大,不同劳动力教育和老年健康水平的差异对社会的养老带来负担的差异也越大。我们在不同权重水平下都可以看出,如果综合考虑教育和健康水平给老龄化带来的影响,中国老龄化未来给社会带来的养老负担可能比韩国和日本要更严重,这也进一步检验了不同权重下劳动力教育水平和老年健康发展对缓解老龄化社会养老负担的稳健性。

为了比较与日本老龄化同时期的老年抚养比指数情况,我们根据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的人口司2019年的中国人口年龄结构预测数据计算得到中国在2030、2035和2040年(老龄化进程刚好对应日本的2000、2005和2010年)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同时假设中国在未来老龄化同时期的老年健康状况和劳动力大专以上教育水平能够赶上日本,分别计算出了10%、20%和30%权重下的调整老年抚养比指数(表5)。通过与日本的对比我们发现中国在老龄化同时期的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比日本要严重的多,在2030年(老龄化30年)中国平均100个劳动力要抚养29.2个老人,比日本同时期高出4.3。而且这个差距在逐步拉大,到老龄化40年(中国2040年)中国每100个劳动力要比日本多抚养9.1个老人。在经过健康和教育加权后中国和日本老年抚养比指数都显著降低,但调整后的中国老年抚养比指数仍比日本高出不少,这可能是中国的计划生育的人口政策导致的。虽然假设中国老年健康和劳动力教育水平能达到日本同时期水平,即老年健康人口占比和劳动力大专以上学历人口占比相同。但计划生育政策导致的畸形的4-2-1家庭结构,使得中国老年人口系数的增长速度更快,老年人口数量大幅增加而劳动力人口大幅减少从而导致中国最终调整的老年抚养比指数仍比日本老龄化进程同时期高出不少。所以中国在面对老龄化问题时不仅仅要解决教育和医疗问题,还有计划生育政策的潜在影响。按照中国现在的劳动力教育水平看,要想在2030年达到日本老龄化同时期的33.6(表2),那么每100个劳动力中接受大专以上教育的人数每年要增加1.1个。而在中国高等教育普及率增加最快的二十年间(从1999-2019)中国每100个劳动力中接受大专以上教育的人数平均每年也才增加0.74个(中国劳动力中接受大专以上比例从3.5增长到18.2)。即使按照这个增长幅度计算,中国的高等教育普及率在三十年后也只有日本的77.55%,(很可能达不到日本同期水平,日本2018年劳动力中接受大专教育以上的人口占51.9),这也进一步说明中国未来要面临的老龄化问题会比日本更加严重。

表5 与日本老龄化进程同时期的中国老年抚养比指数预测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通过参照Kye研究韩国老龄化问题时提出的考虑老年人健康状况和劳动力教育素质的新老年抚养比指数方法,对中、日、韩三国的老龄化问题和老年人健康状况以及劳动力高等教育做了全面的比较分析。研究表明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夸大了老龄化带来的养老负担,在考虑教育和健康因素后的新的老年抚养比指数下,中国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负担有所下降。与日本和韩国的比较表明,虽然目前中国的老年人口系数没有日本和韩国高,但是中国老年人口系数的增速即老龄化的速度近年来呈加速上涨的趋势,而日本和韩国的老年人口系数的增速相对平缓且近年开始有下降趋势。从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的角度看,中国的人口老龄化在步入老龄化社会的初期并没有日本和韩国那么严重,但是后期的老年抚养比指数增长显著快于日本和韩国,说明中国人口老龄化呈现出更加快速老龄化的特点。从新老年抚养比指数的角度看,在考虑教育和健康因素后,日本和韩国的养老负担下降的比中国多,这说明中国老龄化实际带来的养老负担可能比日本和韩国更重。这也说明如果不综合考虑教育和健康因素,传统老年抚养比指数可能会低估老龄化对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影响。

从劳动力的教育来看,当前中国在高等教育普及上取得了较大的成就,但与日本和韩国相比劳动力整体受教育水平仍然有较大的差距。虽然2017年日本每100个劳动力需要抚养45人,远高于中国的15人。但是通过与日本步入老龄化同阶段的比较发现,中国在进入老龄化社会三十年后的养老负担将比日本同期要更严重。特别是中国的劳动力受教育程度很难达到日本同期水平的情况下,中国人口老龄化给中国经济社会带来的影响可能更大。我们的研究表明,中国加大在高等教育方面的普及力度将会成为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一项行之有效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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