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的装饰特点及成因分析

2022-02-15 06:46周文韬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白族彩绘大理

周文韬 许 佳

(昆明理工大学 ,云南 昆明 650504)

目前,国内学者对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研究日益丰腴,通过对现有文献资料的分析,发现诸多研究成果主要围绕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建筑空间、图案题材、修建仪式等建筑学科角度展开研究[1],对大理白族民居彩绘文化装饰内涵的成因分析存在不足,亟待进一步深入的研究与探索。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在发展的进程中不断丰富与多样,季羡林先生在《东学西渐与“东化”》一文中,提出民族文化在发展过程中具有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辩证关系。为此,以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角度,可对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装饰内涵与文化成因展开更为深入地分析,为大理白族民居彩绘文化的持续研究与创新开发提供具有价值的参考。

一、大理白族民居彩绘概述

(一)缘起

白族民居彩绘的历史悠长。《后汉书》载:“郡尉府舍皆有雕饰,画山神海灵奇禽异兽,以眩耀之,夷人益畏惮焉。”[2]正是对大理白族地区民居彩绘文化记载的文献资料。《滇志》载:“大理之工绘画,自润甫始。”[3]说明民居彩绘匠人伊始成为一类工种,表明民居彩绘拥有了广泛传播与持续发展的可能。民国时期,大理喜洲富足商帮回至家乡,为展示殷实的经济实力与审美喜好,开始对新修建的房屋进行彩绘装饰,大理白族民居彩绘伊始打破仅在皇亲贵胄群体才可以使用的阶级属性。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的生活水平与经济条件不断提升,民众的生活日益富足,民众对美好生活充满了不断追求的渴望与向往,白族民居彩绘自此成为白族民众表达生活富足,冀望幸福安康的民居建筑装饰语言。

(二)图案题材

1.动物类

动物是人类认识世界初期出现的客观对象之一,动物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延续至今,已成为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类在认知世界早期,由于受到自身认知水平的局限性影响,对动物充满了好奇与畏惧。在这种神秘与亲切的认知影响下,人类将部分动物视为具有预兆吉凶、庇佑家族功能的属性,动物图案伊始成为具有吉祥祈福作用的文化符号。

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动物图案主要包含龙、麒麟、龟、凤凰、鹤、蝙蝠、蜜蜂、兔、狮、象、鹿、鱼、喜鹊等。白族民众对动物图案的应用可主要归为三种方式。第一种,将动物纹样直接绘制于建筑墙体的表面,如具有悠长生命特征,用以象征健康长寿寓意的龟、鹤等。第二种,将与吉祥词语与动物名称进行谐音关联,绘制于建筑的墙面,如蝙蝠的“蝠”与“福”字谐音,“象”与“祥”字谐音,“鱼”与“余”字谐音等。此外,蜜蜂的发音因与白族语言中的“福”字具有相同的 “fu”读音,因此,蜜蜂同样具有祝福、祈福的祥瑞寓意。第三种,对神话传说中动物祥瑞寓意的应用。如龙作为具有神话色彩、象征皇权身份,具有腾飞、开拓精神寓意的动物形象。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工匠对龙的形象进行提取与转化,以卷草、祥云的组合方式,使龙本身狰狞、威武的视觉形象进行弱化,转而形成具有造型柔软、开口言笑、生动灵巧的草龙形象。白族民众期冀此种方式最大限度地保留龙形象的主要特征,以更为平易近人、与人友善的形象,将龙在传说中的通水性、神灵性意味展现在民居建筑的彩绘图案之中,以期得到平安吉祥的庇佑。

2.植物类

大理白族民众将具有生长特点、发音特点的植物进行祥瑞寓意的关联。如在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植物图案中,具有多粒多籽,象征多子多福寓意的石榴、葡萄、桂圆。象征品行高尚,具有君子气质寓意的梅兰竹菊。象征繁荣富贵,具有繁荣昌盛意味的牡丹。象征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寓意的莲花,以及象征健康长寿,具有延年益寿寓意的松树、灵芝等。此类纹样并非以单独造型的方式组成大理白族民居的彩绘图案,多以与其他植物、动物相组合的方式予以绘制和展现。如由梅花与喜鹊组成的喜上眉梢,由石榴、葡萄、桂圆组成的多子多福,由莲花与三只叉戟组成的连升三级等颇具韵味的彩绘装饰图案。

3.文字类

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文字类彩绘图案主要是以书法、书写的方式,将具有昭示家族声望、赞美家乡、家风教育等内容,绘制在白族民居建筑的照壁、围墙、腰厦等处,此时的文字已不再是单纯的汉字、词组或句子,而是转换为具有字意、字韵的装饰图案。白族民众通过民居墙体的载体方式,表达文字的内在意蕴,传递白族民众的祖先业绩、家风家德、价值取向。如“青莲遗风”“清白传家”“翰墨留香”“秀甲天南”等。

二、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的装饰部位

(一)门楼

门楼是大理白族民居的大门,具有展现房屋主人家庭门第、社会地位和经济水平的装饰作用。从白族民间俗语中的“穷院子,富门楼”可发现白族民众对门楼装饰的重视程度。白族的门楼形态可分为有厦门楼、无厦门楼与混合式门楼三种类型。其中,有厦门楼以飞檐翘角、宫殿造型的特色,成为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建筑中最具代表性的门楼样式。清末后期,民居彩绘以往仅能被皇亲贵胄使用的规定逐渐消失,白族民众开始拥有了使用民居彩绘的权利。出于对经济成本的考量,具有朴素无华、经济实用的特点的无厦门楼成为了民居彩绘在此时期的时代产物,如具有半圆式拱券特点的“司马第”无厦门楼。

(二)照壁与山墙

照壁又称影壁,是我国古代门屏的一种装饰构件。照壁兼具提升民居院落空间层次、丰富房屋样式的实用功能,以及美化民居环境、昭示家声的装饰功能。照壁一般位于主房堂屋的前侧面,以起到隐蔽、影壁的作用。山墙装饰构件具有人字形、半圆形、半六边形的造型特征,以泥塑彩绘和图案彩绘的方式,绘制于寺庙、祠堂等公共建筑的墙体表面。

(三)马头墙

马头墙又称风火墙、封火墙。以转角台的形制出现在民居的上下厦之间,形成主房与侧房的转角构件。马头墙兼具实用性与装饰性的双重特征。一方面,当民居建筑发生火灾时,马头墙可有效隔断火源,防止火势的蔓延,起到保护民居的作用。另一方面,马头墙弥补了两坊之间的结构空隙,使房屋的整体结构更加顺滑流畅、灵活多变,形成具有和谐一致的视觉感受。

(四)其他

檐廊又称厦廊,具有泥塑彩绘、图案彩绘的多重装饰手法,多见具有大型院落特点的民居之中。藻井又名方井,位于檐廊的厦顶部分,呈长方形的平底样式。藻井的四壁绘有民间故事、格言书画、博古图画等内容。厦扣是位于正坊檐廊两侧的墙面,形制与传统屏风相似,亦称为围屏。后檐墙、围墙、腰厦位于大理白族民居建筑的最外部。以精致点缀的方式多见于墙体的四周,通常采用砖石堆叠的方式,将山水风景、植物花鸟、人物故事、诗词歌赋等内容绘制其中。

三、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的色彩特点

(一)朴素尚白的图案配色

白族在当地又称“白子”“白尼”“白人”,在白族的方言中,倘若某人具有善良的心地,可称此人为“白心白肝”。在白族的《白洁圣妃》传说中,白色象征着智慧、善良、忠贞,是具有形容清白、纯洁、高尚等美好道德品质的形容词语。唐代樊绰的《蛮书》中“东有白蛮,丈夫妇人以白缯为衣。”[4]的记载,阐明白族服饰的白色特点。白族对白色喜爱的表达不仅存在于日常的生活用语、以及白族的服饰配色之中,同样存在于具有白族代表性的民居彩绘图案之中。通过对大理白族地区民居彩绘特征的分析与归纳,发现白色在民居彩绘图案中占据较大的比重,图案基本为蓝色、青色、灰黑色在白色背景上的绘画点缀。由此可见,白族对白色具有着较强的追求与喜爱。

(二)和谐一致的淡雅色调

大理白族的民居建筑主要围绕洱海修建。白族民众在蓝天、白云、绿地、洱海等自然生态环境的影响下,白族民众在对民居建筑进行彩绘装饰时,对色彩、色调的使用会趋于淡雅的视觉效果。大理白族民众以青色、蓝色、灰黑色的层级渐变色彩,在白色的墙面背景上进行图案的绘制,形成具有色彩格律渐变的秩序感,使得民居彩绘的整体画面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形成渐变和谐、变化统一的视觉感受。期冀传递白族民众与自然生态环境和谐共处的理念。

四、白族民居彩绘图案的成因分析

季羡林先生谓:“一种文化兼具民族性与时代性,某一民族所特有的文化可谓该民族文化的民族性,而倘若某一民族在文化的交流发展过程中接纳其他民族的文化,可谓该民族文化的时代性。民族性与时代性具有对立统一的矛盾特点,二者缺一不可。”[5]大理白族民居彩绘是具有悠久发展历史的白族民间文化艺术,是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的发展兼具自身文化的民族性与时代性,因而对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成因的解析,应分别以独特的民族性与发展的时代性角度进行深入地展开,探寻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形成、发展的深层缘由。

(一)自身文化的民族性

1.崇拜心理

(1)自然崇拜

在原始社会时期,受到认知水平局限性的影响,人类无法正确揭示与理解自然界中某些现象产生的具体缘由,尤为在生产生活条件、方式相对落后的人类社会早期,人类对自然界更是充斥着敬畏与畏惧之心。马克思曾说“宗教是人类在原始时代对自然错误判断的观念中产生的。”(1)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250.当人在面临自然灾害、自然现象无法逃避、应对、解决时,人类对自然界中万物有灵的心理便油然而生,对自然崇拜的行为亦随即到来。

大理白族民众对自然界中的万物充满了敬畏,认为自然万物皆具有生命的特征。如白族的神话故事《劳谷与劳泰》认为,人类和万物起源于天和地,太阳的运动产生了人类和万物。白族的这部神话传说阐释了白族人对自然崇拜的心理。(2)杨政业. 白族本主文化[M]. 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 101-102.在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生命安全难以保障的远古时代,人对自然环境充斥着陌生与畏惧。(3)杨明. 试论白族的自然崇拜及其特点[J]. 贵州民族研究,1983(4):169-175.人们发现自然界中,天、地、水、火、日、月均具有灵性。在白族的《开天辟地》《兄妹成婚和百家姓的来历》《人类和万物的起源》中,均是对白族来自天地的神话故事。

相较于常见的动物纹样、植物纹样,对具有表征天地形象元素的提取具有一定的难度,在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中,白族民众将云气纹、祥云纹、如意纹等图案隐喻为具有“天”寓意的形象元素,多与植物、动物、几何图案进行组合,绘制于民居建筑的山墙尖位置,如山墙尖的祥云纹与莲花、云气纹与龙、如意纹与牡丹等。(见图1)

图1 自然崇拜

(2)动物崇拜

白族民居彩绘图案中的动物题材十分丰富,无论是神话传说中的龙、凤、麒麟,抑或日常生活中的牛、蝴蝶、蜜蜂,均体现着白族民众对自然界的崇拜。大理白族喜欢依洱海而居,故捕鱼、虾、螺等水类产品成为维持生计的重要方式。大理白族民众视鱼、螺等动物形象具有吉祥、丰收、富裕的象征寓意。《南诏中兴二年画卷》描绘了两蛇以相交状态形成鱼与螺形状的画面。由此可见,白族在南诏时期已经具有了对鱼、螺等水类动物的崇拜意识。

在现实生活中的动物题材方面,蜜蜂因与白族语言中的“福”字具有同样的发音特征,因此,蜜蜂在白族民众心中除了具有辛勤劳动的寓意外,兼具“福气”“祝福”的祥瑞寓意。白族的《阿龙阿花传说》大本曲源于讲述青年男女因爱化作蝴蝶的“蝴蝶传说”故事。(4)赵勤. 蝴蝶泉志稿[M]. 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12: 79-81.此外,白族民间的《杜朝选斩蟒》亦是讲述青年男女因爱殉情的爱情故事[6]。可见,在白族心中,蝴蝶形象象征着美好的祝福、坚贞的爱情、幸福的期盼。

在神话传说中的动物题材方面,白族民众对龙形象的相关记载较为详尽,如白族的《劳谷与劳泰》描绘龙与太阳搏斗后,产生世间万物,形成白族部落的神话故事。白族的《九龙神话》描绘了白族族人是缘起于白族妇女触及由龙化身的沉木而生的故事。(5)杨宪典,张锡禄. 龙神话传说[M]. 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5: 81.可见白族民众充盈着对龙形象的崇拜心理[7]。

在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装饰部位中,马头墙又称风火墙、封火墙,是兼具装饰美感与防火实用功能的建筑构件。马头墙作为对房屋两侧进行柔和过渡的装饰构件,具有弥补两坊之间空隙,使房屋结构顺滑流畅、灵活多变的装饰作用。白族民众为了在心理层面得到具有安全居住环境的慰藉,白族民众对龙的生长特性展开联想,对龙具有通水性、降水性、神通性等传说中的特点进行转译,将龙的形象与卷草、云纹、如意等进行图案的组合,形成“二龙戏珠”“玉龙吐水”“龙凤呈祥”等在白族民居彩绘中习以为常的装饰图案,绘制在大理白族民居的马头墙构件处,冀望以此得到龙的眷顾与庇佑,慰藉对居住环境具有安全性能的心理。(见图2)

图2 动物崇拜

(3)植物崇拜

大理白族民居彩绘中,最为常见的植物彩绘图案为卷草纹、牡丹花、石榴、葡萄、桂圆、松树、灵芝、莲花等。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植物图案虽题材众多,但通过对图案背后寓意的解析,可主要归纳为繁荣富贵类、多子多福类、延年益寿类、仕途成就类四种类型。白族民众将自然界中植物的花团锦簇、多粒多籽、寿命悠长、洁净典雅等生长特点进行提取,通过隐喻表达、谐音关联、符号象征、寓意组合的手法,进行图案的排列与重组。冀望以绘制、携带、存储等方式,将自然界中植物的生长特性传递给自己,使自己获得富贵吉祥、繁荣昌盛、健康长寿、人丁兴旺、事业有成的吉祥祝福。(6)政协大理市第七届委员会.大理白族民居建筑彩绘[M].大理市文史资料第十九集,2011:39-43.(见图3)

图3 植物崇拜

2.身份象征

喜洲商帮是最早大面积将民居彩绘图案绘制于民居建筑墙面的白族群体,《蛮书》载:“河赕贾客”即是对喜洲商人先驱的文字记载。(7)“河赕贾客”是南诏时期对大理洱海地区商人的又称。(唐)南诏时的行政建制多以“赕”字的方式命名,如大理祥云县称为“品甸赕”.民国时期的大理白族喜洲商帮已遍布国内外各地,达到了繁荣的发展阶段。在外经商致富的喜洲商人重回家乡,修建房屋建筑。民族彩绘作为大理白族地区皇亲贵胄才能专属使用的建筑装饰艺术开始被喜洲商人广泛应用。这一现象的产生,一方面彰显了商帮殷实的家庭实力,另一方面为白族民居彩绘的发展提供了经济基础、实践机会与物质条件,此时期修建的严家大院、董家大院等最具代表性。

新中国成立以来,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升,人们拥有了更多的经济、时间、精力展开对民居建筑装饰的思考。门楼作为民居彩绘装饰的重要构件,向来被白族民众誉为家庭的门面,从门楼的装饰程度、式样,即可得知此家庭的经济、地位、家事、事迹等。因此,在这样的心理下,大理白族民众十分重视对自家门楼的装饰。在白族的俗语中,“房子有价门楼无价”与“穷院子,富门楼”正是对此现象的有效佐证。在随后的发展进程中,白族民居彩绘在大理地区得到了更为广泛的应用,迅速的普及与发展。如今已成为标志性的文化现象。

(二)文化交流的时代性

大理是我国先秦时期南北文化交汇的重要枢纽。随着白族民众与其他民居交融往来的不断频繁,大理白族民众在保留自身民族文化的基础上,逐渐吸收、接纳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白族民众在这样的背景下,促进了白族文化民族性、时代性的多元发展。尤为在大理白族与中原汉文化的交融往来中,白族民众不断融入我国传统的哲思文化内涵。如在大理白族的民居彩绘中,即可看到白族民众对我国传统易、儒、道哲思文化的理解与表达,转译与思考。白族在民居彩绘方面形成了具有传递“尚志有为”与“自强不息”内容的文字彩绘,“天人合一”与“以天合天”哲思的装饰构件,以及体现“重文尚志”与“和谐淡雅”的彩绘色彩。

1.文字彩绘

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文字图案内容主要源于我国的儒家文化典籍,依据文字彩绘题材、类型、内容的不同,可将大理白族民居文字彩绘图案主要划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为歌颂家族姓氏在历史中的光荣事迹、文化典故等内容的文字彩绘,如杨氏家族的清白传家、四知家风,张氏家族的百忍传家、金鉴家风等。第二类为颂扬先祖官衔职位的文字彩绘,如赐进士第、司马第、将军第、甲科第等。第三类为传扬家风家德、持家之道的文字彩绘,如儒家《礼记·大学》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周易·坤卦》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礼记·曲礼》载:“傲不可长,欲不可纵”[8]等内容。(见图4)

图4 文字彩绘

2.装饰构件

由于受到文化交流背景的影响,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装饰构件同样受到了我国《周易》哲思文化中天人合一,以天合天哲思文化内涵的影响。《周易·说卦》载:“乾为天,坤为地,乾为圆,坤为方。”[9]《庄子·齐物论》载:“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10]等,均是对天人合一中,方与圆关系的阐明概括。白族民众将这种方与圆关系的理解与表达,不仅体现在大理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院落空间布局方面,同样蕴含在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装饰构件之中。如在具有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典型性的照壁构件中,照壁不仅具有划分建筑空间、提升空间层次的实用功能,同样兼具美化居住环境、昭示家声的装饰功能。照壁构件的整体为独立的方形墙面,白族民众将圆形的玉石镶嵌于方形的造型之中,以圆形点缀的装饰手法,使照壁在方寸之间表达方与圆关系的哲思内涵,形成和谐、中正的视觉效果。(见图5)

图5 装饰构件(照壁)

3.图案色彩

大理白族民居彩绘的图案色彩多为白色、灰色、黑色、青色、蓝色。大理白族民众将自己称为“白子”“白尼”与“白人”,白族民众认为白色是具有纯洁、高尚、典雅、中正特征的色彩,但白族民众自明白色并非全部留白,而是通过对黑白颜色的对比方式,产生白色的视觉效果。白族民众在绘制民族彩绘时,为了使画面整体呈现和谐一致的淡雅色调效果,会将白色作为彩绘图像的整体底色,彩色、墨色作为图案的点缀装饰色彩,以期最大限度保留白色,展示白族的审美个性与艺术特征。

而除白色、灰色、黑色之外,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中的青色与蓝色,亦可从儒家哲思的角度进行阐释与解析。在儒家文化中,青色与蓝色视为正色,是具有知识、文化象征的标志性色彩,尤为素有“太师青”别称的青色。为此,通过对大理白族民居彩绘色彩的分析,可知大理白族民众在民居彩绘方面对白色、青蓝色的应用体现了大理白族对儒家重文尚志内容的表达,以及对大理白族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和谐谈雅色彩观念的传递。(见图6)

图6 图案色彩

五、结语

白族民居彩绘图案在文化发展的过程中既传承了具有自身民族性的传统文化,又借鉴了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内容。通过对大理白族地区的考察,发现大理白族民居彩绘图案的成因可主要归为两个方面,在自身文化的民族性方面,白族民众由于受到自然环境影响,冀望获得吉祥如意、多子多福、健康长寿、事业有成祝福寓意的动物、植物彩绘图案,以及受到周围环境影响,用以展示身份地位的象征心理。在文化交流的时代性方面,形成具有我国传统易、儒、道哲思文化内容的文字彩绘、装饰构件、彩绘色彩。

白族民居彩绘在民族性与时代性的发展进程中不断丰富与发展,最终形成具有大理白族地区独特性、典型性、代表性的文化标识。大理白族民居彩绘是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大理白族地区民众文化认同的象征,文化底蕴与城市文脉延续和传承的重要证据,是白族民众对民居彩绘图案传承发展、实践创造的产物。从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角度展开对大理白族民居彩绘文化成因的分析,可为白族民居彩绘文化的持续研究与传承创新提供启示[11],也为其他地区民居彩绘文化成因的分析提供思考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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