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评价研究——以和田地区Y 乡为例

杨婕琳，张飞云

（新疆农业大学管理学院，乌鲁木齐 830052）

中国农村贫困人口由1978 年的7.7 亿人，下降至2017 年末的3 046 万人［1］，到2020 年已全部实现脱贫，绝对贫困得到了有效遏制，目前中国贫困问题转以相对贫困的形式存在。相关研究表明，近年来中国显现出脱贫人口返贫的高发态势，各贫困地区脱贫农户年返贫率超过20%，潜在返贫群体约为5 825 万人［2］。因此，构建合理有效的返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量化分析脱贫农户返贫风险，及时进行返贫防控工作，是巩固脱贫成果、有效衔接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措施。

返贫指脱贫农户在脱贫之后，受各类因素影响又重新陷入贫困状态。2020 年全面脱贫之后对脱贫农户返贫风险的研究将有助于防止返贫现象的出现。目前学术界对返贫风险的研究不多，主要集中于返贫模型和返贫预警机制的构建。包国宪等［3］研究表明，制度政策、资源环境、灾祸风险及能力习惯是影响返贫现象出现的因素，并从主体构成、预警程序、支撑条件等方面构建返贫预警模型。范和生［4］在政策环境、自然环境和主体自身3 种返贫预警的基础上对返贫原因进行探析，以此为基础构建了返贫预警机制。黄国庆等［5］构建了由人力风险、物质风险、自然风险、金融风险及社会风险5 部分组成的脱贫户返贫预警机制。对于返贫风险评价的研究更少，张学敏等［6］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兰县为研究区构建了生计能力、成长能力、灾害应对能力和应急处理能力4 个方面组成的返贫预警评价体系，发现东兰县返贫预警关键性指标主要是年人均纯收入、义务教育保障情况等，结果表明，东兰县主要为轻度预警、无预警，返贫风险相对较低。

刘楞［7］通过对南疆阿克苏地区皮羌村的研究，认为贫困户易返贫的主要原因是文化程度低、因病返贫、思想观念落后等，但缺少对南疆地区返贫风险的研究。通过返贫风险分析，针对返贫风险等级高的农户采取有效措施提早干预，将返贫遏制在萌芽状态，对乡村振兴的实施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尝试以南疆和田地区Y 乡为研究区，以该地的脱贫农户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对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进行分析评价。

1 研究区概况与数据来源

南疆和田地区Y 乡乡政府驻地距县城20 km，总面积3 356.88 km2，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土壤含水量差，盐碱化较为严重，属沙质土壤，暖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Y 乡的经济基础较为薄弱，土地贫瘠且农业现代化水平较低，经济发展较为缓慢。2002年Y乡各村才完全通水电，基础设施发展滞后。

据统计，在Y乡核定的1 385户建档立卡户中，因缺技术、缺土地致贫户共计1 017户，占比达73.43%，为该乡农户主要致贫原因；同时，Y 乡因病致贫、因残致贫问题也较为突出，因病致贫户有182 户，占比为13.14%，因残致贫户有110 户，占比为7.94%。此外，有2.60%的农户因学致贫，其余个别农户也存在因缺劳力、缺资金、因丧、因灾致贫的情况。Y 乡在打赢脱贫攻坚战中，坚持科学扶贫和精准扶贫，增加农民收入，改善发展条件，截至2020 年底，Y 乡的1 385 户5 362 人已全部脱贫，本研究对Y 乡13 个行政村，按20%的比例，共计276 户建档立卡户进行抽样调查。本研究数据来源于建档立卡数据平台及对和田地区Y 乡的实地调研（图1）。

图1 和田地区Y 乡建档立卡户致贫原因占比

2 指标体系的构建及方法

2.1 指标体系的构建

本文通过梳理已有学者的研究成果，同时结合南疆地区脱贫短板，如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能力差、就业技能水平低、致富动力不足等，在深入分析党中央贫困治理相关文件精神后，基于政策性、科学性、可获得性、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等原则，在多维贫困理论［8-10］的指导下，结合研究区实际，构建了包含收入、健康、教育、就业、资源、社会网络6 个一级指标及22 个二级指标的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表1）。

表1 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

2.2 指标赋权方法

单一主观或客观赋权方法下，仅依靠主观判断或数据分析都有一定的局限性，本文将层次分析法与CRITIC 权重法相结合进行比较研究，依据专家的理性标准评价现实，结合客观数据以计算权重，现实性与客观性较强，避免了单一赋权法存在的缺点。

2.2.1 层次分析法确定权重 层次分析法是对定性的赋权评价进行定量化分析，用决策者的经验判断各指标之间的相对重要程度，并合理给出各指标权重。具体步骤如下。

1）构造判断矩阵并请专家打分。本研究邀请10 位具有基层扶贫经验的专家，对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评价指标重要性进行两两比较，其中自治区高校5 人、科研院所1 人、研究区基层扶贫专干4 人，按照1～9 标度法对重要程度进行赋值，得到由一级指标两两对比组成的第一层判断矩阵A，以及各一级指标下二级指标之间进行两两对比得到的第二层判断矩阵B1、B2、B3、B4、B5、B6。

2）用和积法计算各因子权重和最大特征根。将判断矩阵A每列进行归一化处理，得到bij矩阵。对bij矩阵按列求和，得到向量ci。

对ci进行归一化处理，得到排序向量wi。计算最大特征根λmax。

3）进行一致性检验。计算一致性指标CI。

查找RI，计算一致性比例CR。

若一致性比例CR＜0.1，则说明矩阵A通过一致性检验，矩阵所确定权重有效。同理，对第二层判断矩阵进行求值和一致性检验。

2.2.2 CRITIC 权重法确定权重 CRITIC 权重法基于指标的对比强度和冲突强度来反映权重，兼顾指标变异性大小以及指标之间的相关程度，以数据的客观属性赋予权重。对比强度是指以标准差的形式表现同一指标各个方案差距的大小，标准差越大，波动越大，即各方案间的取值差距越大，权重越高。冲突强度反映各指标之间的相关性，用相关系数表现，2 个指标之间正相关性越强，冲突性越小，权重越低。具体步骤如下。

1）无量纲化处理。对各指标进行规范化处理，是为消除量纲不同对评价结果的影响。本研究的二级指标共分为16 个正向指标和6 个逆向指标，对其分别进行正向化处理和逆向化处理。

式中，xij为各指 标值，xmax和xmin分别xij的 最大值、最小值，x′ij为xij经规范化处理后的值；i为农户的个数，i=1，2，3，…，276；j为二级指标的个数，j=1，2，3，…，22。

2）计算指标变异性和冲突性。指标变异性以标准差（Sij）的形式来表现，指标间的冲突性以其相关系数为基础，若2 个指标之间具有较强的正相关性，2 个指标冲突性则较低。第j个指标与其他指标冲突性的量化指标(1-rij)，其中rij是评价指标i和j之间的相关系数。

3）计算指标包含的信息量。各指标的客观权重确定以对比强度和冲突性来综合衡量。以Cj表示第j个评价指标所包含的信息量。

4）计算二级指标对脱贫农户返贫风险的权重。

式中，m表示各一级指标下二级指标元素个数。其中，0＜Wij＜1，Wij= 1。

5）计算二级指标对一级指标的权重。同理，分层计算二级指标对一级指标的权重Wit，且Wit= 1。

2.3 综合权重的计算

为了对研究区的返贫风险进行进一步评价分析，且消除在主观赋权法下的人为经验判断和客观赋权法下仅依靠数据的客观呈现，需要依据层次分析法和CRITIC 权重法的计算结果对Y 乡返贫风险指标体系权重进行综合确定。根据主客观权重法的计算结果，将一级指标权重与二级指标对一级指标的权重求平均值，确定其综合权重。为了对二级指标进行单独评价，并且利于返贫风险值的计算，需确定二级指标综合权重Wij，其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mij为该项二级指标所属一级指标的综合权重，nij为该项二级指标对一级指标的权重。

2.4 脱贫农户返贫风险值的计算

构建返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并赋以适当的权重，计算得出Y 乡返贫风险的具体指数。为了对Y乡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进行综合评价，需要计算各农户综合评价值，将第i户脱贫农户的各项指标数据标准化处理后的值与二级指标的综合权重Wij进行线性加权计算，可得到各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值，公式如下：

式 中，S′i为Y 乡 脱 贫 农 户 返 贫 风 险 数 值，vij为第i户脱贫农户各项指标数据标准化处理后的值，S′i值越大，说明Y 乡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越小，脱贫更稳定；反之S′i值越小，说明其返贫风险越大，脱贫质量有待提升。

3 指标权重分析

3.1 主客观赋权法测算结果对比分析

本研究采用主客观权重法对比分析，主观赋权层次分析法的测算结果是基于专家对研究区现状的主观判断与理解，注重理性思考；客观赋权CRITIC权重法是依据各指标数据的信息量进行客观赋权。主客观赋权方法结果对比如表2 所示。主客观赋权法的计算结果比较相似，但有一定差距。2 种方法同样认为就业所占权重最大，社会网络次之。在其他一级指标中，层次分析法认为健康＞教育＞收入＞资源，CRITIC 权重法认为收入＞资源＞教育＞健康。层次分析法的权重测算结果是基于专家对研究区的主观判断与理解，更加注重理性思考，主观权重法获得的权重赋值高，说明了脱贫农户现状与专家意见一致。CRITIC 权重法依据各指标数据的信息量进行客观赋权，是现实情况的体现，客观赋权法获得的权重赋值高，说明在样本中该指标的对比强度及指标间冲突性较大，需要重点关注。

表2 主客观赋权方法结果对比

3.2 综合权重的确定及结果分析

Y 乡返贫风险指标体系综合权重详见表3。由表3 可知，脱贫农户的就业情况（0.221 0）对返贫风险的影响程度最大。家中劳动力就业多样性（0.069 9）是对其贡献最大的二级指标，Y 乡脱贫农户的就业渠道主要有参加扶贫工厂、疆内外有组织外出务工、公益性岗位务工、零散务工等，就业渠道的多样意味着家庭劳动力就业方式不会过于单一，避免了单一渠道带来的就业风险，同时当地政府也在积极引导各农户主要劳动力多渠道稳定就业。社会网络（0.194 6）对脱贫农户产生较大的影响，具体而言是政府帮扶度（0.062 3）影响较大，Y 乡处于南疆四地州深度贫困地区，政策上倾斜，惠民政策扶持力度大，在后续的乡村振兴及返贫防控工作中，政府的帮扶一直占有重要的影响地位。收入（0.166 2）对返贫风险的影响也较大，2020 年Y 乡脱贫农户中5 362人的人均纯收入为10 737.81 元，收入差距较小，但在收入结构中，工资性收入比重（0.058 2）与生产经营性收入比重（0.051 5）对农户稳定脱贫影响较大。

表3 Y 乡返贫风险指标体系综合权重

健康（0.145 8）、教育（0.139 7）及资源（0.132 7）对脱贫农户返贫的影响相对较小。Y 乡通过医疗资金补贴、残疾补贴、每周定期为脱贫农户免费体检、为慢性病患者免费提供特定药品等方式，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因病、因残返贫的可能性，稳定了脱贫成果，相对降低了返贫风险。此外，在二级指标综合权重中，权重最大的是劳动力国家通用语言掌握水平（0.092 3）。结合研究区脱贫短板，该地脱贫农户普遍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能力差，48.55%的样本农户家庭主要劳动力均不会讲国家通用语言。通过对研究区的调研认为，国家通用语言水平直接限制了就业渠道，国家通用语言掌握水平较好的劳动力可以从事更加灵活、多样的工作岗位。

综上可知，脱贫农户的就业情况、社会网络和收入情况会对脱贫农户的返贫产生较大影响，而健康情况、教育情况和资源情况对脱贫农户的返贫影响较小。具体而言，就业情况中的家中劳动力就业多样性、社会网络中的政府帮扶度和收入情况中的工资性收入比重对Y 乡脱贫农户的返贫情况产生一定的影响，是未来当地政府需要着重关注的领域。

4 研究区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评价

据线性加权公式，脱贫农户返贫风险数值计算结果分布如图2 所示。由图2 可知，脱贫农户返贫风险数值的范围为［0，1］，在本研究的276 户脱贫农户中，最大值为0.78，最小值为0.22，且在此范围内大致呈正态分布。

为了对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情况进行直观量化分析，根据其返贫数值的高低，按照等距离划分法将脱贫农户返贫风险值划分为A、B、C、D 四级。A 级（0.75＜数值≤1.00）表明脱贫农户返贫风险低，脱贫质量高且具有特别强的抗风险能力；B 级（0.50＜数值≤0.75）表明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较低，具有较强抵抗风险的能力；C 级（0.25＜数值≤0.50）表明脱贫农户返贫风险较高，各方面指标得到一定改善，具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D 级（0＜数值≤0.25）表明脱贫农户返贫风险高，脱贫农户抵抗风险能力一般。

Y 乡276 户样本农户中，A 级农户共3 户，占比为1.09%，B 级农户是主体部分，占比71.01%，共196户，该等级农户返贫风险较小，反映出Y 乡脱贫攻坚取得一定成果。C 级农户共75 户，占比为27.17%，D级农户占比为0.73%。表明部分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仍然较高，Y 乡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状况存在较大差距，且处于D 级返贫高风险的2 户脱贫农户是Y 乡近期返贫防控工作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应采取措施防止返贫现象的发生。详见表4。

表4 Y 乡脱贫农户返贫风险等级划分情况

5 结论与建议

5.1 结论

本研究通过梳理与借鉴已有研究成果，结合南疆和田地区脱贫短板，在多维贫困理论的指导下，构建了包含收入、健康、教育、就业、资源、社会网络6 个一级指标及22 个二级指标的返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采用层次分析法和CRITIC 权重法相结合对Y 乡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进行了评价分析。通过对指标权重的测算及对返贫风险值的计算分析，该指标体系适用于Y 乡13 个行政村的脱贫农户返贫防控工作，本研究对南疆地区其他县乡的返贫防控工作同样具有参考价值。同时得出以下结论：①主客赋权法的计算结果相似但有一定差距，说明该指标体系具有一定的准确性与实用性，2 种方法相结合下的综合权重更具可参考性；②脱贫农户的就业情况、社会网络和收入情况对其返贫产生较大影响，健康情况、教育情况和资源情况对农户返贫的影响依次减小，此外二级指标中，家中劳动力就业多样性、政府帮扶度、劳动力国家通用语言掌握水平等因素对脱贫农户返贫情况产生的影响较大；③Y 乡276户样本农户中，返贫风险评级处于B 级的脱贫农户占主体部分，说明Y 乡脱贫攻坚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仍然存在27.17%的C 级农户与0.73%的D 级农户，这部分农户仍然具有较高的返贫风险。

本研究已通过实例验证所建指标体系的可行性，但受调研条件限制该指标体系仅对和田地区Y 乡进行了分析，应结合各地实际情况不断优化，扩大样本量，提高测算精准度。同时，可依据本研究成果，开发大数据平台建立返贫风险预警系统进行动态监测，及时干预降低脱贫农户的返贫风险。

5.2 对策建议

1）对标择业需求，提升劳动力国家通用语言掌握水平。开办夜校学汉语，加大培训力度，吸引脱贫农户家庭主要劳动力进行学习，针对日常交流与岗位要求，有针对性进行重点培训。Y 乡1 385 户脱贫农户中99.92%的脱贫农户为维吾尔族，其国家通用语言掌握水平直接限制了就业渠道，国家通用语言掌握水平较好的劳动力可以从事更加灵活、多样的工作岗位。

2）增强农户自我发展能力。联合“访惠聚”工作队，以民族团结为契机，抓好脱贫农户精神文明建设，利用广播电视宣传正确价值观，营造良好的社会风气。利用冬季农闲时段，加强对建筑工技术、田间管理、家禽和牲畜的饲养培训，改善脱贫农户生活质量，提升自我发展能力。

3）充分发挥基层政府职能。针对返贫高风险户，定期慰问回访，力所能及地帮其解决实际困难；设置防返贫保障金，对意外突发事件、失业再就业过渡期、农业生产灾害等可能加重脱贫农户返贫的因素进行临时救助。针对外出务工户，做好留守老人、妇女与儿童的生活照料，为其生活、入学等提供便利，提高就业稳定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