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瓦普音乐的实地考察与研究

张 函

木卡姆渊源于西域土著民族文化，又深受波斯-阿拉伯音乐文化的影响。木卡姆，被称为维吾尔民族历史和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是中华民族多元文化的组成部分。从国家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以来，木卡姆这种综合性艺术形式传承方式的研究与实践才得以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而热瓦普作为木卡姆中的主要伴奏乐器，拥有着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优越的历史文化背景，是新疆维吾尔族民族民间器乐音乐的灵魂乐器。

一、热瓦普研究现状

学术界对热瓦普的研究工作成果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进行梳理：一类是为了延续传统音乐学的研究，主要是在民间音乐传承与发展领域所做的研究。另一类则是针对民间音乐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方面所做的研究。值得关注的是，现有资料中能够查阅到的木卡姆文献很多，但是对于非遗语境下木卡姆音乐中常用的民间乐器热瓦普则鲜有文献记载，因此本文所列举的研究文献大多是十二木卡姆中提到的热瓦普乐器以及器乐音乐，在此不作赘述。

（一）关于民间音乐的传承与发展

对于传统音乐的研究在当今音乐学研究领域中，一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近些年来，传统音乐在研究中针对民间音乐的传承现状、问题以及音乐文化保护方面的成果尤为引人注目。以下列举了其中关于木卡姆音乐相关的学术成果。

1.著作类

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出版的《刀郎木卡姆的生态与形态研究》一书中，课题组以研究刀郎木卡姆音乐为线索贯穿整本书，鉴于游牧民族民间音乐的文学性特点，课题组充分发挥其优势，从多方面、多角度对新疆民间音乐进行调查，提供了较为完整的刀郎木卡姆音乐形态全貌。周吉编著的《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音乐》一书，主要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展下的“十二木卡姆”阶段性研究性成果的介绍，这本书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该领域相关研究的空白，具有相当重要的参考价值。另外，周吉还著有《木卡姆》一书，其内容是对木卡姆音乐现象的整理以及对维吾尔十二木卡姆音乐介绍的整理；而《龟兹遗韵》一书则是对当代库车地区维吾尔族传统音乐进行分析、研究，模拟创作龟兹乐种所需要参考的文本和素材，讨论当代库车地区维吾尔族传统音乐与龟兹乐的传承关系。由鲁思·米德格雷编著的《世界乐器》（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一书通过对世界乐器的绘图，以其精确的绘画工艺生动形象地展示出各时期的古老乐器，实现乐器的图像复原，为世界乐器的起源提供了形态的依据。此外，与本选题相关的历史文化类著作还有《20世纪中国民族家庭实录 冰山主人：塔吉克族》（西仁·库尔班、李永胜著，云南人民出版社、云南大学出版社，2003）、《塔吉克族——新疆塔什库尔干县提孜那甫村调查》（罗家云、赵建国编，云南大学出版社，2004）、《塔吉克族简史简志合编：初稿》（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 1963 编印）、《塔吉克族社会历史调查》（新疆人民出版社，1984）、《塔吉克族》（李晓霞著，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1996）、《塔吉克族社会历史调查》（国家民委《民族问题五种丛书》之一，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丛刊编辑组，新疆人民出版社 ，1985）、《中亚塔吉克史》（［苏联］加富罗夫，肖之兴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等。从以上提及的相关研究可以发现，在“非遗”保护工作开展后，民间音乐的研究更趋向于具体化，更加具有针对性。同时，在这些著作的论述过程中，基于前期的理论论证，最后都会着眼于关注现今民族音乐的传承和发展状况这一问题。

2.期刊类

周菁葆在研究中指出，曲项琵琶传入中亚后，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塔吉克斯坦称为 Rebupu，乌兹别克斯坦称为 Rewap。乌兹别克斯坦的热瓦普与塔吉克斯坦热瓦普不管是在形制、制作工艺还是演奏方法上都有全面的介绍和分析（周菁葆：《中亚的热瓦普乐器》，《乐器》2011 年第3期）；新疆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王建朝的硕士学位论文《新疆和田〈十二木卡姆〉传承现状的调查与研究》中，主要讲述和田“十二木卡姆”与其他地区流传的各种版本的十二木卡姆的异同。新疆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阿里木江·米吉提的硕士学位论文《阿瓦提县刀郎木卡姆传承现状调查研究》中，主要针对阿瓦提县刀郎木卡姆的传承现状进行了调查研究，访问了该县的木卡姆艺人以及传承人，介绍了该县木卡姆艺人的大致传承情况，提出和总结了这种古老艺术形式面临的危机与挑战，同时也提出了保护和发展该艺术形式的看法和建议。另外，由新疆喀什师范学院艺术系白海英和王成文共同编著的《刀郎热瓦普的形成发展及其相关律学问题》一文中，通过对刀郎木卡姆的形成、形制、发展历程以及涉及乐器本质的相关律学问题进行探究，推测出刀郎木卡姆的定音以五度相生律为主这一结论。另外，张伯瑜、王次炤的《中亚之旅:丝绸之路音乐考察》（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17-07-30）一文中提到2016年10月21日至30日课题组成员前往三个中亚国家，即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进行学术访问与考察。通过现实中的自然与人文状态触摸到了古代丝绸的样貌与内涵，也接触到了许多与音乐相关的珍贵材料，对中亚音乐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与价值。

（二）民间音乐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理论、方法等方面的探索

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理论研究，由吾哈甫·努拉合买提主编的《丝路明珠:哈萨克阿依特斯》一书，内容包括对哈萨克族阿依特斯文化形式的概况、文化形式推介的达标程度评估、濒危报告、国际与国内著名专家对文化形式的专题评价等。

（三）研究意义

虽然新疆维吾尔族民间乐器热瓦普备受社会各界人士关注，但在发展和传承的过程中也面临诸多问题。目前，各机构的目光都聚焦于“非遗”语境下木卡姆的发展，却忽略了木卡姆内部各部分（热瓦普、达布、独塔尔等维吾尔族民间乐器）的发展情况，以至于其内部各部分“无拘无束”地发展，很大程度上破坏了原生态音乐的本来面貌。

二、 热瓦普的概述

热瓦普是维吾尔族、乌孜别克族、塔吉克族等诸多民族音乐中常见的一种拨弦乐器。无论是维吾尔族的木卡姆艺术，还是其他各个地区的民间歌曲，热瓦普在新疆维吾尔族十二木卡姆音乐中一直肩负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热瓦普的声音独特、携带方便，这些优势符合游吟诗人的特点，使得热瓦普在维吾尔族乃至其他诸多民族的音乐文化中流传甚广，并占据了显著地位。

（一）热瓦普的词源说法

关于热瓦普的词源有多种解释。该词目前在维吾尔语词典中的读音是“热巴普（Rabap）”。在喀喇汗王朝时期，维吾尔族人民的乐曲随同乐器流入阿拉伯境内。同时，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乐器和乐曲也流传到维吾尔族人的居住区，热瓦普这一名称就是那个时候从阿拉伯地区流传过来的。

（二）热瓦普的发展历史

根据音乐研究人员的科学论证，可以认为维吾尔热瓦普是在4世纪至5世纪出现的乐器。热瓦普的圆形蒙面和太阳相似，共鸣箱两侧和新月相似，而共鸣箱的连接部——两侧的羊角饰物和羊角相似，同时这些特点又能说明热瓦普琴是古老维吾尔族人游牧文化的象征。

17世纪叶尔羌汗国时期，维吾尔文化艺术事业进入了全新的发展阶段。当时著名的维吾尔族音乐家尤素甫·柯迪尔汗·叶尔坎地对维吾尔热瓦普进行了改造，使它的外观更加美观，音色更加明亮，音量更加宏大，制作更为科学。这样一来，热瓦普琴不仅跻身主流乐器的行列，还随着其广泛流传影响了其他民族乐器。综上所述，热瓦普琴最早在喀什地区面世并得到了普及，20世纪初，随着民间艺人的迁徙进入当今吉尔吉斯斯坦的奥什地区，后来又到了现乌兹别克斯坦的延吉安及帕尔格乃地区。

（三）古老热瓦普的分类

据史料记载，古老的东方民族有史以来就有两种热瓦普琴，一种是用弓弦演奏的热瓦普，另一种是拨弦演奏的热瓦普。弓弦的热瓦普琴有二到三根弦，相传最早由印度人发明，印度语称之为“萨冉格”。后来传到波斯并经过波斯传到了阿拉伯地区，称为“热比克”（Rebek），传到土耳其的弓弦热瓦普被称为“卡曼恰”。中世纪时期，在我国的新疆以及中亚、东南亚和南洋等地先后出现了被称为“热瓦普”的各种乐器，这些乐器虽然样式基本相同，但其中的拨弦热瓦普的样式在各地和各民族中仍保持自己的特点。

有些研究人员认为，拨弦热瓦普最早诞生在波斯地区（尤其是在伊朗），但也有学者表示反对，认为拨弦热瓦普是新疆维吾尔族聚居区的产物。致力于对维吾尔热瓦普进行科学研究的苏联著名音乐家W.毕里尤夫提出“维吾尔热瓦普是热瓦普琴的一种，比被波斯人称为塔尔的拨弦乐器早好多世纪出现”。俄罗斯东方学家MA·迪尔维齐在喀什地区进行科学考察的时候，把刀郎热瓦普和喀什热瓦普送到莫斯科进行鉴定，得出了这种热瓦普是热瓦普琴中最古老种类的结论。

从现状来看，新疆地区的弓弦热瓦普较少见，比较常见的是拨弦热瓦普，所以本文将以拨弦热瓦普为主要研究对象进行研究。

（四）维吾尔热瓦普的分类

由于热瓦普经过较长时间的流传和演变，在历史的长河中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们今天看到的维吾尔族民间乐器热瓦普，有别于以上段落中提到的古老热瓦普。新疆维吾尔热瓦普有着自己独特的音乐文化风格，它发展到今天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体系与模式。维吾尔热瓦普琴以其种类繁多、样式优美、音色独特等特征，与其他国家的热瓦普有着明显的区别。新疆维吾尔热瓦普有以下四种类型：（1）喀什热瓦普。（2）刀郎热瓦普。（3）牧羊人热瓦普。（4）改良热瓦普和其他同类的低音热瓦普。（如图1-图4）

图1 喀什热瓦普

图2 刀郎热瓦普

图3 牧羊人热瓦普

图4 改良热瓦普和其他同类的低音热瓦普

在这些热瓦普当中，不同热瓦普有其自身独特的结构，如改良热瓦普（学院派称北疆热瓦普）全长90厘米，音箱呈半球形，用整块桑木挖制，面部蒙蟒皮，琴头的弦槽部位向后微微弯曲。琴杆上缠有二十四个丝弦品位。琴杆与音箱连接处两侧各设一弯角。三条主奏弦和两条共鸣弦，均用钢丝弦；三条主奏弦定弦d、A、D，两条共鸣弦定弦d、A，音域约三个八度。

人们在演奏热瓦普时，经常会表现不同音乐风格的乐曲，这些不同风格的乐曲是根据各个民族的音乐语言特点来进行演奏的。在塔吉克族的乐曲中，表现音乐风格的技法大致有如下几种：

第一是用食指将固定音的品位按住，以中指和无名指自然地往返接触下面的品位。

第二是用食指将固定音的品位按住，用中指往返接触旁边的品位。

第三是用食指将固定音的品位按住，从下而上或从上而下地迅速滑动。

第四是用中指将固定音的品位按住，向上稍稍活动，这是一种介于弹拨和揉弦之间的演奏方法，这种演奏方式会让系统学习过西方音乐体系的音乐学者在听觉感知上认为是“夹在琴缝里的音”，这种演奏方式常常会产生比原音提高四分之一的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中立音。在塔吉克斯坦的乐曲中，这种风格的演奏方法是非常常见的。

由于热瓦普经过较长时间的流传和演变，在历史的长河中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们今天看到热瓦普，有别于以上段落中提到的古老热瓦普，有着自己独特的音乐文化风格，它发展到今天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体系与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