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吴建栋
王尚文说:“文本细读就是倾听文本发出的细微声响。”语文教师要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和心灵来关注文本中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进而深入思考、分析、探索,最终破解作者的“情感密码”。翻阅《文字味道》一书就被这“文字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深深所吸引,黄吉鸿老师讲出了绝大多数语文教师对于文本能感觉到却又讲不出来,或者认为是一望而知,其实是一无所知的东西。黄老师的书,至少让我品出了三种味道。
著名特级教师孙双金曾说,“上好语文课,解读文本是第一步”。文本解读能力是一位语文教师不可或缺的能力。黄吉鸿老师无疑就是解读文本的高手。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能发现常人难以发现的东西;他还有一颗敏感的心,能感知不同时空作者的情感。他总是能从语文教师、学生、作者三者之间巧妙地找到联结点,然后让大家易于接受而又不失趣味。
如“《白鹭》:形神统一,情感集中”“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他以“诗”作比喻既另类又抽象,既生动又形象。从美学角度上看,课文如诗般精致、玲珑、小巧,这只是一种整体感知,往细观察,白鹭色素的搭配和身段的大小都很适宜,适宜得无可挑剔,作者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为下文作者对白鹭气质的描写奠定了基础。“白鹭钓鱼图”“白鹭望哨图”和“白鹭低飞图”三幅图构成了白鹭的神韵。黄老师又锐利地发现,其实白鹭不仅仅是一只鸟,更是一个人,一位渔翁。此时,诗的意象再次被唤醒,如“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般悠闲的渔翁,似“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般的逍遥物外的隐士。由外形的精巧到内在,像“渔翁”“隐士”的气质高度吻合,形神一致。黄老师称之为“意脉”,一脉相承,一脉到底,文章给人以一种气脉通畅、灵魂鲜活之感。课堂教学就能一气呵成,教师教得酣畅,学生学得顺畅。意犹未尽,这样的课才是成功的课。课堂教学的成功与否,教师对文本的解读与处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试想,身为语文教师如果没有文本解读的意识,一味地照本宣科,一味地迷恋教材、名家案例,那教学该有多干枯,课堂该有多乏味,学生该有多被动,那才叫作“填鸭式”。反之,细读文本,可以说是多么有趣、有味、有理。
文本细读的落脚点是学生,只有教师把教材读通透了,才能够去思考如何组织教学。也就是说,文本细读最终还是为了学生,这只是一种方式而已,教师用儿童视角解读,带领学生去发现文本的奥秘,用儿童的兴味去阅读,感受文字的味道、作者的情感。
在“《天窗》:不羁的自由”的解读中,黄吉鸿老师引用了茅盾先生在《我的回顾》里的一句话:“未尝为要创作而创作———换言之,未尝敢忘了文学的社会意义。”在黄老师看来,语文教师对课文的主观解读或许仅是教师的“一厢情愿”,抑或是教师在解读文本时只记得自己是师者,而忘了解读最终是为学生服务的,忘了儿童的思维方式、认知能力。对于《天窗》一文,它的读者是四年级的孩子,我们应该也必须以四年级孩子的视角为中心来理解文章。有了这样的儿童心理视角定位,教师才能引领学生理解那份自由的快乐,因为孩子们顶喜欢雨,喜欢在雨中跑跳,呐喊,玩水,戏水,这就是孩子的天性。大人常说孩提时代是最幸福的,无忧无虑。但是,在孩子们的世界里,他们也有委屈、痛苦,他们受到大人的“控制”,自由是有限度的。“被关”一词,道不尽孩子们心头的无奈与委屈,才能理解“小小的天窗是你唯一的慰藉”。只有从儿童视角出发,回归孩提时代,才能与当时的作者产生共情。这就是以生为本的解读,以生为本的课堂,以生为本的好课。孙绍振先生说:“所谓多元解读,不是绝对自由的,应该以文本主体的和读者主体的历史性结合为基础。”儿童心理即是读者视角,学生就是读者主体。
面对手里的教材,面对文本,语文教师要教什么?怎么教?教到何种程度?与其说是看他的教学业务水平,还不如说是看教师的文学功底。教师自身的文化水平决定着文本细读的深度与广度。由此可见,文本就是教师的“考卷”,它不仅能够检测出教师的文学功底,还能够检测出教师的综合素养。
当我读到“《清平乐·村居》:闲人的痛苦”文本解读时,无地自容的情感油然而生,更对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难当。记得刚进师范大学念书时,正门花坛上就醒目地镌刻着八个大字“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而今何来“学高”一说,或许更谈不上传道、授业、解惑了。文本的道都没有摸着,心中的疑惑都未曾解答。后来转念一想,自己纵如许多年轻教师一样,一拿到课文就立马翻阅各种参考书,搜索网络资料,借鉴名家优秀教案等,限制了自我,迷失了自我。此时才如梦初醒,通过黄老师的解读感受那多年未曾体会到的作者那隐晦的忧伤。这也并非黄老师“为赋新词强说愁”,他以古诗词解读“知人论世”为原则,引经据典深入浅出地从“低小”的压抑感、“芳草萋萋”的忧愁、“吴音”的乡愁、作者当时的“闲愁”四个层面把作者内心那份淡淡的忧伤揭露出来。黄老师带领我从表面的欢乐走向深处的痛苦,从宁静的村居生活里品味出作者那忧国忧民的真挚情感,品出了《清平乐·村居》如加糖的咖啡,虽有甜味,但始终不能掩盖它涩涩苦味的本质。也让所有教师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迷恋文本和教参,要像温儒敏先生倡导的“赤手空拳”研读课文。它不仅能提升教师对文本的解读能力,更能丰盈教师的文化精神。只有这样,教师才能把文本读到心动,读出新知、新意、新滋味,也恰恰只有这样,教师才能充满自信地说“我就是语文”。
或许有教师会问:“这样一直解读下去学生能懂吗?”不然,黄老师充分考虑学生的接受能力、认知水平和学习需求,反复强调“从四年级学生和单元语文要素角度来看,可以对这首词作‘初步’的情感体验”。这就是度的把握,是睿智的处理。这是以生为本,是“生本解读”。学生就是解读的一把尺子。同时,他又告诫我们,语文教师要走进文字的深处,走进作者灵魂的深处,倾听来自作者心灵的真实声响。这就是黄老师对我们学员,对所有语文教师的殷殷期望,也是当下我需要不断历练提升的。
轻合书页,我似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香得令人陶醉,又令人警醒。身为语文教师,我们的课堂或许真的没有品出文字的独特味道来,我们因缺乏解读文本的能力,只能重复教参上的结论。而课堂上,除了不厌其烦地作者介绍、背景分析、背诵默写以及修辞分析外,究竟离文本有多远?
这样的文章,我愿一读再读,一品再品;这样的文章芳香四溢,香飘十里,其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