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健
大熊星座展示一次捶击:
岸边的树硌疼我的头发
你舌头做吹嘘状,抵住小湖的上牙
陈述夜晚多出来那部分
由月光铺成。
这使行人惊异于你晦涩的姿势
“为何对着乌云弹舌”
那唯一蹬烂的棉被,只剩下棉花和白昼
它们的脾性你最清楚
请勇敢地向这无望的位置弹舌
例如,青铜鼎的蛇皮舞
让我想到西汉初期的穷酸味
宛若看到三星堆的长耳怪向我诉说
精确的二进制历史?
其实伸手就能遮住的书本并不多见
而湖面趁机翻阅
以一种绝对用力的沉默
对抗夜晚的黑,
这是一根固态的尖刺,戳穿讥讽的蟒皮鼓
却想先把它敲响,动作没有实施
力量在存积:弹舌
仍旧是这样。“鱼群游过”
一种对话进行到半程,尚未奏效
哑巴鼓自行震动起来
仿佛一场盛大的单人封禅
你一个人在湖面游泳,你是旱地的嗓子
为谁发言,那不可知物
认可了这姿势——
青铜鼎的蛇皮舞。或许有别的理由
而树枝却发现,只是湖面起了风
“鱼群游过”,你石化的拳头攥得很紧
仿佛弹舌。风声突然唱歌,甚至
在一种混乱的碎玻璃中
我会出现,却忙于记录这一切
“鱼群游过”,我问你
如何以石化的方式进行弹舌
他将杯子搁在乌贼喝水处,随即翻转手臂
这里,树枝悬着脑袋,宛若降温的垂问
他手背上的金黄色汗毛,如玉米田
也许农人并不知道里面填装的海洋
此刻,他想起窗前的五百朵玫瑰,
距离很远,光年也可以用来劈柴
他默认——在晚餐前对一杯水说过的句子
也许黄昏前路灯就会亮起,他扒开墨绿色木窗
拿起竖笛,前倾身子,吹出整个的夜晚
他抚摸着花瓶上的灰尘
——甚至怀疑,这玫瑰
都来源于一根竖笛,遂站起身。
眼前,树、石头、木桌、玫瑰悬浮
他感到自己融化成古老的哲人
1
勾起食指拨掀风的嘴唇在哑玉中演奏的序曲
听到云在向高原喷溅夜的汗水
秋天敲碎松针的钢琴
小湖心脏吻剐自己的大树
我们交换步调沿着太阳沉默的轮廓
一路向着蔷薇坟园烧过去
麻雀倒数自己的名字和翅膀
切分这时到来的子午线
珍珠在海洋内部硌疼你的手心
而左眼的鲸鱼再次播放一种浪的回音
树木缩写天空和大地的距离,就这样
我们把自己铺平,问候时间的谷地
水声溢出了耳蜗,蘑菇的拳头摆满白猫的脖颈
它如我们坐卧在山川的小风里,站起时
心脏也跟着去年的脉络再次拼接
2
双脚对瞳孔遮盖的事物憧憬,鞋子抿着嘴
不再发言,我们最终停下,看看身边的
那些球状闪电被除草机培育,听自己的耳朵
发出针尖一般的嘶吼
却没有人闭上眼睛,感受双手带来的亚热带干旱
有人说起木头时充满震撼
仿佛说起木头说起了人们
在气泡里的生活并不透明
你说出:气泡
这个词,整个夏天再没见过的紫色蝴蝶就此起落
让我们疑惑氛围已经在记忆里凝固成淬炼后的铁
手指冻好一块冰,揣藏在眉心不曾把玩
冷静的胡须被鲤鱼剃光,大青山如此茂盛以至于
年轻人都欲攀爬,半山腰的杏树再次被踩到
3
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尺寸,是什么抽象的纸张
才能把控这样的猜想,我问出麻雀一般的问题
飞翔是一种别样的山岗,上山时我们倒立
下山时我们忘记了
什么时候花朵会再次以根示人
那些折叠的花瓣在地里为蚯蚓写诗
而隆冬将至,你我看见蚯蚓重获自由
在蛛网的巢穴找寻自己的思考,一圈一圈的年轮
树下人们细数蚂蚁的触须,捉住刺猬的口器
扎了一扎蚯蚓扭动的音符,在地里
一切都是自由的石头,流动的
溃败的煤层,如今在你发丝飞扬的一次回眸里
被我勾起的食指敲碎
风抱住风筝时的一根贯耳的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