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介环境下公共传播范式转换的六个触点

2022-02-08 07:57王党飞尹雯萱
西部广播电视 2022年14期
关键词:莱文社群媒介

王党飞 尹雯萱

(作者单位: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

斯代佩斯指出,公共传播作为大众传播,就是为了探寻公众如何接近并使用媒体,公共信息和知识应该如何传播和扩散的问题。在师曾志等人看来,公共传播以“问题为中心,强调多元主体对公共事务的参与,对话、交流需要超越各方主体立场、利益,围绕公共利益达成妥协,建立起各方有效合作的机制等”[1]27。在《新媒介赋权及意义互联网的兴起》中,师曾志和胡泳鲜明地提出:“公共传播的基石是新媒介赋权。”[1]31结合国内外学者的观念,笔者认为,各类社会组织或个人使用各种媒介向公众公开传播信息,并获得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即为公共传播。公共传播是以公共利益为中心的公共行动,是围绕公共问题的多主体对话的活动。

1 大数据时代信息的海量化

计算机技术、互联网技术及移动终端技术的全面发展推动了信息爆炸时代的到来。这个时代以网络技术为依托,海量的数据、信息资源及强大的信息处理功能推动互联网平台大数据技术的更新和认知观念的变革。这不仅仅是对数据进行获取、分析、处理和分享的专业技能,更是一种发现知识的逻辑:人们将掌握的事物量化成数据,再对事物进行快速、实时性的分析,通过对事物各环节的关系进行分析,反过来审视数据的客观性和有效性。这些新技术不仅为人们认识事物提供了新途径和强大支撑,还是人们进行创新的新方法。大数据专家维克托在其代表作《大数据时代》中提出,互联网中事物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因果性的,而是相关性的。美国奈飞公司推出的电视剧《纸牌屋》火遍全球,就得益于海量数据的积累和分析,即为了能够及时观察和掌握观众对剧集的认可度,奈飞公司通过关联3000万用户的收看习惯收集挖掘海量数据,并对其进行分析,再根据观众对电视剧的不同观点,从各个角度调整剧情,从而获得观众的认可。

大数据对社会的影响,除了信息的海量化,更多的是思维方式上的变革。互联网和大数据改变了人们获取知识和积累经验的方式,以及价值观念、认知、情感经历、生活习惯等。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在1955年出版的《数字化生存》一书中指出,数据时代信息细分的技术已经足够强大,数据在见证时代变迁的同时也记录着人们的生活习惯、行为轨迹等个人信息,大数据对人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越了人对自身的了解,人们在大数据时代将获得更大的自由和解放。更重要的是,传统意义上的媒介权力将逐渐被分解,族群与族群之间的界限也将变得更加模糊。而这一切,正如纪录片《互联网时代》所描述的那样:每天都有海量信息几乎无成本地在全球流淌,伴随着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的一切联系,人们正在逐步获得又一轮激烈变革带来的便利和益处。但同时,人们也要进行长远的思考,如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如何做好平衡,如何更加充分地做好对未来的准备。

2 传播中心的离散与话语权的变迁

新媒体的一个重要特征是“用户即媒介”,因为其增强话语权最主要的方式就是获得广泛的用户。就如同保罗·莱文森说的那样:“凡是接触媒介的人……都有权决定对媒介讯息做出响应还是不做出响应,人人都参与掌握选择的权柄。”[2]在新媒体时代,公共传播议程设置的功能日益多样化。在新媒体传播中,信息流的终端开始多元化,在以关系网为基础的节点传播中,议程设置很难奏效。从信息流到关系网,公共信息传播的节点变成了意见领袖。例如,微博中粉丝数众多的博主代表着不同群体的利益,在新媒体时代,媒体关系的节点由这些意见领袖构成。新媒介在人际关系与社群关系中培养了新的意见领袖,这些意见领袖生产或者传递什么信息,信息就可能往那个方向偏离。他们进入公共议程,甚至代表公众与大众媒介或者政府机构对话。一旦个人成为信息的终端,个体话语权就会迎来新的变化——拥有高度的自主权。当新媒介把普通个体变成阐释者时,他便成为一个自主自觉的表达者,话语权也随之转移。在新媒介环境中,阻碍这种话语权力再分配的传统范式被不断打破和改变,直至被忽略和遗忘。

3 媒介活动日常生活化

有学者研究发现,大众媒介主要通过两种重要途径参与日常生活。首先是大部分人的主要休闲行动,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与各种各样的媒体接触;其次,大部分人会通过大众媒介了解重要信息,也就是说,大众媒介是大众了解社会、政治的主要渠道,也是大众自我表现的方式及其一般生活方式的映像和启示,是大众获得信息的主要来源。尼尔·波兹曼很早就提出,现代社会的人们已深陷由媒介构建的生活空间中,电视、手机、网络等不同形式的媒介以多样的方式嵌入人们日常的劳作、交往、娱乐中[3]。

2004年脸书、推特问世,2009年新浪微博正式开通,开启了普通大众对媒介内容大量生产的时代。微博、微信等自媒体平台因其技术要求低和手机等移动智能设备的便携性,迅速被大众接受。自媒体技术的发展排除了一切复杂的操作和传播机制,信息的生产与反馈完全摆脱了传统媒体的时空限制。人们可以随时随地传播信息和接收信息,建构和解构社会文化。带有即时通信功能的手机依附于人的身体,成为一个流动的精神家园,时时刻刻伴随着人们,随时随地建立新的社会关系。与其他日常生活实践一样,人们使用新媒介也是随意的、偶发的,不以构建文化形态为目的,但这些看似不经意的浏览、转发、讨论,使媒介环境产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改变,最终汇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

4 媒介:身体的延伸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即身体的延伸”,强调身体是信息接收的终端。在新媒介时代,一个不可忽视的现实是,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已经变成“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身体在信息传递过程中随意游走,而非仅停留在信息传递的末端。大众媒介对人类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大众媒介推动了现代化社会的发展,同时也加速了人对世界的“祛魅”。在大众媒介的“祛魅”中,主体的感觉、情绪和经验被淡化了。例如,QQ有一个隐身功能,即如果主体不想被打扰,又不想断离信息的接收,便可以以隐身的方式在线。这时,主体接收了信息,信息发送者却不知道信息已经被接收了,网友称这种状态为“潜水”。

在新媒体时代,媒介实践作为一种社会行为,不仅仅是要唤起他者的介入,也是自我在不同阶段之间的对话。新媒体的频繁使用,让媒介成为嵌入自我的通道,媒介在自我与他者之间、自我与自我之间进行切换。在新媒介传播中,身体的高度参与,使媒介成为身体的依附,身体则成为媒介的魅影。人被“媒体化”后,就好比在信息轨道上高速行驶的列车,脱轨则会受到“规训和惩罚”。然而,被动参与的身体依然在高速行驶中受到警示,也许“颈椎病”“肩周炎”“椎间盘突出”“干眼症”等疾病便是人们过度使用媒介对身体造成的伤害。

5 趣缘共同体:新媒体时代公共传播的重要准则

在现实世界中,人类依靠血缘、地理、民族等因素建立起族群关系。随着新媒介时代信息全球化的推进以及即时通信的发展,“地球村”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人与人之间、人与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的联系和交往逐渐挣脱了传统血缘和地域的束缚,焕发出新的活力。安全共同体、职业共同体等新思想理念不断涌现,人们“经历了由自然形成的‘原始共同体’到现代意义的‘当代共同体’的发展历程”[4]。

在媒介环境中,人们依据兴趣爱好等价值理念构成新的族群。豆瓣社区即是以此为依据成立的,豆瓣最初的口号就是“发现和你兴趣相投的人”。互联网生活已经成为当代社会族群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网络生活与现实生活的交汇中,人们已经习惯并乐于将二者融为一体。甚至部分人会沉醉于网络空间的交友、购物,甚至恋爱、“结婚”。人们开始摆脱现实生活的各种自我限制,以虚拟自我、理想自我等新方式存在于跨越时空的“新部落”。在跨越时空的媒介平台上,人们又重新找到了新角度审视自我的本真状态,且找到了一种新的生存体验。在网络空间中,人们可以在虚拟社区开展各种讨论,而现实世界的孤独与胆怯不复存在。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与他人进行情感交流,而且这种以相同的兴趣爱好和共同的价值观念为基础的社区正在不断拓展和变化。

在新媒介环境中,人们不是正处在某个或者某几个社群中,就是在寻找新社群的路上,人们在不同的社群之间自由穿梭,信息则随人的出入在社群间流动。人们也不仅仅属于某个固定的社群,而是在多个社群中共存,因为人的兴趣爱好不是单一的,身份属性也不是单一的。只要有意愿,虚拟社群的寻找和加入都是随意的。这个“加入”只是想象意义的加入,仅仅表示人们愿意与自己兴趣爱好、价值观念相同的人共同做些什么,这种“加入”既没有现实社会的仪式感,也没有现实社会中的束缚。

6 人本理性的迫切召唤

保罗·莱文森和他的老师波兹曼对待媒介技术发展的态度截然相反。对于媒介技术的发展,波兹曼是异常悲观的,他认为人在技术发展中变得越来越无能为力。而保罗·莱文森却认为人可以对技术进行理性的选择,人能够主动去选择和改进媒介。在此,保罗·莱文森观点有一个重要的依据,那就是理性。于是,笔者就此设问:人们对技术的选择都是理性的吗?或者说,人们对媒体的选择和改进是合理的吗?

新媒介技术一方面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新的空间,另一方面也给人类生存带来了一种新的异化,人的异化伴随着工业社会的到来被普遍提及。那么媒介技术的偏向也许需要一些观念的扶正,如人本观念、理性观念、科学观念。

芒福德在《技术与文明》中厘清了技术和文明的关系。在他看来,科技和文明作为一个整体,是人类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选择,是人类斗争的结果[5]。不可否认,技术永远不是独立的存在,而是人的一个元素。就像保罗·莱文森说的那样,技术的“自然环境”应当是人。虽然麦克卢汉说媒介是以人为中心的,是人的延伸,但无法阻挡的是,在生活实践中人常常被物化。而在媒介环境中,人也不可避免地被媒介化。这种媒介化除了体现在身体上,还体现在思想上。保罗·莱文森划分了三个世界:世界1,非生命物质和一切生命物质(除人或脑之外);世界2,人尤其是大脑思维活动及其精神产品;世界3,人造物质(技术)。可以说,在保罗·莱文森看来,以媒介技术为主体的第三世界统治了以人为主体的第二世界。

人类的最高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并不是在新媒体时代才出现的,马克思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导言中就给出了回答,即应当根据“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一原理,对统治现存社会的一切进行合法性批判[6]16。也就是说,应该按照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一原则,将支配现有社会的一切正当化。这是对支配社会的“政治”和“法律”的揭露和批判,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心精神[6]2。一方面,在新的媒体环境中,人们的自我异化更加明显。新媒体时代的到来,促使人的自我异化更为突出,公共传播加速了人的自我异化。公共传播希望接收信息的人越多越好,而信息被接收得越多,人异化的可能性就越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媒体时代,信息传播比发布的内容更为重要。正如频繁发朋友圈的行为被网友称之为“刷存在感”,“我发故我在”,人们通过不断生产信息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是一种媒介即存在的生存状态。另一方面,当新媒介提供给人们足够的话语权和空间时,也将“网络暴力”推向极致。新媒介空间中充满着媒介暴力、话语暴力,一言不合,人们便以话语暴力相向,这种媒介的暴力揭露出网络空间的非理性状态,需要进行系统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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