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活态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街区研究
——以广州恩宁路与新河浦为例

2022-02-05 16:38袁瑾叶溢菲
探求 2022年1期
关键词:新河活态活化

□袁瑾 叶溢菲

当代城市建设已步入存量更新的新时期,历史文化街区成为老城更新的主要对象,其中文化遗产的保护与活化工作成为重中之重。历史文化街区具有传承城市文脉和展示文化遗产的功能,是城市文化形象的名片,亦是文创文旅事业发展的重要资源和基础。因此,重视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与活化工作,既是为新一轮的城市更新做准备,也是在文旅融合背景下顺应经济和文化发展需要的必然选择。

历史文化街区是指“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核定公布的保存文物特别丰富、历史建筑集中成片、能够较完整和真实地体现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并具有一定规模的区域”。[1]在城市更新的大潮中,负责街区建设和运营的主体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相关政府部门,一类是地产或商业集团。这两类主体都属于社区居民以外的他者,采取自上而下式的更新模式,对于街区景观改造和当地经济振兴固然起到了一定作用,且在短期内产生了规模效应,但由于这些更新缺乏居民参与和本土文化培育机制,因此街区的遗产保护与活化工作成效往往并不理想,街区文化发展的特色也不明显,使得文化遗产的当代价值未能充分发挥出来,更谈不上可持续发展。鉴于此,历史文化街区的更新与建设需要引入活态博物馆的发展理念。

“活态博物馆”概念来自于戴瓦兰在1971年提出的“Eco-museum”,其中“Eco-museum”的前缀“eco”,指的是“把文化遗产及其周围的生态环境和社会环境当作一个有机整体来保护”。[2]该理念进入中国后,逐渐形成了“生态博物馆”和“活态博物馆”两种类型的学说,“生态博物馆是Eco-museum在中国的乡村版,则活态博物馆是Eco-museum在中国的城市版本。”[3]如果说传统博物馆注重藏品的建档、保存、陈列,那么活态博物馆更加关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在保护和展览文化遗产的时候遵循原真性、完整性、社区性和精神性的原则,更具有开放性和创造力。

如何将活态博物馆理念引入历史文化街区的建设,如何让街区内文化遗产得到充分保护与合理活化?本文以广州的恩宁路和新河浦这两条历史文化街区为例,从城市更新与遗产保护的趋势、公共文化空间融合的需要,以及遗产活态保护与发展的路径这三个方面展开论述。

一、微更新:走向活态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街区

恩宁路和新河浦均为广东省历史文化街区,其中恩宁路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范围有16.03公顷,建筑风格多是西关大屋的传统民居,聚集了广州最完整和最长的骑楼街,并包括咏春拳、粤剧、三雕一彩一绣、西关打铜工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詹天佑、李小龙等名人故居。新河浦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范围共62.91公顷,拥有广州市最大规模的中西结合的低层院落式近代建筑群,并聚集了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共三大会址”、独具特色的东山小洋楼和以通草画、太虚拳为代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两大历史文化街区作为“西关”与“东山”文化的代表,是近现代广州城市发展的两大文脉,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且伴随老城更新的步伐,均有不同程度的改造和复兴工程。如位于恩宁路的永庆坊属于广州首个街区微更新项目,采取“政府主导,企业承办,居民参与”三方共赢的模式,主要由广州万科集团投资建设与运营。新河浦则在微更新的同时保持了其住宅区的功能特点,并致力于挖掘其历史文化内涵,在“修旧如旧”的原则上修缮街区肌理。多年来,在政府、居民、企业三方的共同努力下,新河浦较好地维持其原有街区样貌,延续其人文环境,并获得“2019亚洲都市景观奖”。

从全国范围而言,早期历史文化街区的更新并不尽人意,由于大拆大建和旅游的过度开发,导致许多街区的文化遗产未能得到合理保护和利用。而恩宁路与新河浦主要采用的是微更新模式,即在不破坏街区空间肌理的基础上,用绣花鞋的功夫对街区进行局部改造和功能活化,对于保护文化遗产具有积极意义。与此同时,街区作为一个完整的文化有机体,其保护和活化不能仅仅停留于物质修复和景观改造,文化遗产需要与街区资源和社会网络产生连接才能发挥出更大价值,即把街区作为文化遗产的活态博物馆进行整体复原,才有可能实现街区空间品质的提升。而活态博物馆的构建相当于街区逐渐更新的过程,通过循序渐进的改造模式,历史地段的原真性得以保存,街区为居民提供的各种功能也不断完善。从这个意义上说,活态博物馆的构建与历史文化街区微更新具有相同的诉求和目标,二者若能相辅相成,将促进历史文化街区对城市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作用。

作为活态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街区,就是把整个街区作为博物馆收藏、展示、教育、研究等多功能的空间,其内容要素涉及建筑、街道、方言、生活方式、风俗习惯、民间艺术、自然环境等等。活态博物馆和传统博物馆一样,需要有进行密集展陈介绍的空间,而在历史文化街区中,这个空间除了街区内的专业博物馆,还包括历史建筑、街道、民居等日常生活空间。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传统博物馆是固态的,馆内的陈列物品与其原生文化语境可能是分离的,展品失去与人类生活的社会化关系,往往成为供他人凝视的静物。而活态博物馆具有开放性和流动性的特点,更注重保护和呈现文化遗产的完整样貌,并尽可能地挖掘其文化内涵。这当中的文化遗产包括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其文化内涵则涵盖了街区的历史见证、集体记忆、审美表达、文化认同等等。

“恩宁路历史文化街区定位为广州西关历史文化创意街区,设置创意办公区、滨水文化餐饮(酒吧)配套、时尚商业(体验式)及综合配套、精品民宿等,并保留部分居住功能”。[4]更新后的恩宁路,在新建或在原建筑的基础上进行修缮改造,创造出了许多博物展陈的空间。如永庆坊里的广州首条非遗街区,涵盖了广彩、广绣、珐琅、醒狮、牙雕等非遗工艺的展览介绍区域,以岭南园林特色为建筑风格,仿古建造的粤剧艺术博物馆,以及对李小龙故居进行改造后的展馆等等。非遗街区的设置,不仅为非遗文化提供了展示的空间,并且引入多家非遗工作室,吸引多位非遗传承人的入驻,其中有10间工作室获得政府每年300万元的资金扶持,共计三年。在多方努力下,恩宁路原本破败的危楼建筑群逐渐成为传统与时尚结合的创意园区。

新河浦曾是华侨、富商、政要云集的住宅区,教育、医疗和公共服务体系发达,是广州现代文明和精英文化的重要发源地。如今新河浦内的街路大多延续其传统的使用方式,如龟岗大马路和庙前直街自古以来一直都作为商业街,而新河浦路、烟墩路则一直都是住宅区,街区内还林立着广州市培正中学、广州市第七中学(原培道中学)、烟墩路幼儿园等传承百年的老校。微更新没有改变新河浦历史文化街区的基本结构,而是在不破坏街区整体格局的原则下活化建筑功能,较好地延续了社区文化氛围和格调。区政府也重视老建筑尤其是保护单位的修缮工作,其外立面与内部结构都受到法律保护,一旦被评定为保护单位,屋主不可以擅自改动,社区原有生活方式和传统得以保留,原生文化能够延续。

恩宁路与新河浦通过微更新,在一定程度上让历史文化街区复兴,但模式并不完全相同。恩宁路以市场企业为主导力量,用商业激活老旧街区,居民参与程度有限。虽然居民在房屋产权决策方面有一定自主性,但很少进入街区的文化建设环节。在政策吸引下,社区居民纷纷出让土地,因此改造后的恩宁路“人口规模将减少2721人,户数也由原来的1400户减为560户,留守居民为1794人,意味着有60%的原住民要迁出”。[5]原住民大量流失,社区原生文化逐渐消逝,资本成为主导恩宁路的推手,表现出浓厚的商业文化气质,这种更新模式并不具备街区长期创生的自我驱动力,与活态博物馆的街区发展目标不符。

而在新河浦,尽管也有艺术空间、咖啡店、画廊等新业态进驻,但街区内依然有大量原住民,且许多商家的经营并非完全出于经济利益驱动,他们当中很多人自小成长于广州老城区,对新河浦所在的东山社区具有深厚情感,本地文化认同感强,因此他们有意识地主动保护和活化街区文化遗产,自觉成为文化保育人,与当地居民结为一体,共同维护街区生态,极有可能成为推动街区走向活态博物馆方向发展的中坚力量。可见,微更新能否成为历史文化街区文化遗产活态保护和发展的方式,从根本上讲还是取决于具体的更新主体和手段。但微更新作为历史文化街区复兴的理论方法,相较于过去大拆大建已有相当的进步,关键在于各个职能部门如何转变思维方式,制定和落实具体的文化遗产保护政策,这才是考量地方政府的难题。

二、全域旅游:历史文化街区与博物馆融合发展的新挑战

许多历史文化街区都是城市的重要旅游景区,在今天文旅融合的背景下,历史文化街区正面临着转型和升级挑战,即如何走向全域旅游?所谓全域旅游,即“在一定区域内,以旅游业为优势产业,通过对区域内经济社会资源尤其是旅游资源、相关产业、生态环境、公共服务、体制机制、政策法规、文明素质等进行全方位、系统化的优化提升,实现区域资源有机整合、产业融合发展、社会共建共享,以旅游业带动和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一种新的区域协调发展理念和模式”。[6]

在1.0观光旅游时代,游客习惯选择跟团式旅游,路线、时间、出行方式、酒店、饮食等等都由旅游团策划决定,游客在旅游中的自由度较低,与旅游景区之间还间隔着旅游团,因此游客旅游只能流为旁观式的观光。这个阶段旅游的规划是定向的,因此旅游相关企业的发展也存在很强的定向性,这种定向性体现在以门票收费为目的大量造景,个别企业的市场垄断,外来商业文化对原生文化的入侵等。进入2.0休闲旅游时代,游客在旅游过程中希望获得一种深度的文化体验,这种体验只能通过融入地方,自由感受来获得。这种文化的沉浸体验已经不能仅靠造景工程来实现,而需要依靠全域发展,通过全域旅游“创建留住客人并使他们成为回头客,实现‘留人、留钱、留心’的三留目标”。[7]全域旅游不仅是要为游客提供优质旅游体验,同时也要为原住民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不仅“居民可以从休闲中享受高品质的生活,休闲中的居民本身也是游客体验的兴趣点”。[8]因此,全域旅游理想下的文化遗产旅游地,不仅是宜业宜游的,也是宜居的。

宜居宜业宜游的目标意味着建设历史文化街区需要有社区思维,要呈现遗产所在地的整体文化生态,要让传统活起来。以社区思维保护并展示某个地区的文化,这个观念与活态博物馆是一致的。为适应全域旅游的需要,博物馆的观念需要扩展,街区本身应作为活态的博物馆进行文化内涵的升级和扩容,街区与博物馆需要融合发展。以恩宁路永庆坊为例,这里过去是居住区,经过重新布局后成为商业区,街区性质被改变,尽管街区内保留了李小龙故居,并修建了粤剧博物馆,但这些展陈空间与周围的商铺间没有天然联系,街区内的文化遗产也大多成为文物和古董,缺乏再生能力。还有新开辟出来的非遗展示区,尽管聚集了10项具有代表性的非遗(多项属于省级和国家级),但大部分采用的是橱窗和柜台展示方式,非遗产品远离其非遗原生地,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都受到诸多限制,难以长期维系。毕竟博物展览空间更适合于设置在文化原生地,展览内容不能是简单的文化嫁接和拼贴,要避免为了打造出以某种噱头为名的“景点”,而刻意在某一地方密集呈现所谓的文化元素,其效果往往是差强人意。

相较而言,新河浦街区内的文化遗产保护情况比过去有了很大进步,许多老洋楼被划定为文物或历史建筑,由于被赋予了特殊身份而得到相应保护。但问题是这些丰富的建筑遗产并没有得到充分展示和呈现,例如公立博物馆数量稀少,仅有新河浦历史文化博物馆和中共三大会址纪念馆。前者由当地街道管理和建设,展陈水平不高,游客与居民罕至,不属于专业博物馆。中共三大会址纪念馆是政府重点建造并着重宣传的博物馆,主要聚焦于1923年的中共三大历史事件。这无疑起到了宣传红色革命文化的作用,但从街区发展的历史而言,新河浦所在的东山社区崛起于20世纪初,红色故事仅是其百年历史的一小部分,除了红色文化外,还有华侨文化、广府文化、西方文化等诸多文化要素,尤其是华侨文化才是构成街区主体文化和特色的内容,理应得到重视和充分叙述,但遗憾的是未能对其宝贵的文化遗产资源进行充分挖掘。从这个角度而言,街区历史文化其实缺少完整叙述的空间,有悖于活态博物馆建设的原真性、完整性原则,难以真正适应全域旅游格局下对历史文化街区的文化多样化和特色化发展要求,长远来看也有损于社区文化的延续。

可见,无论是恩宁路还是新河浦,作为广州两大独具特色的历史文化街区,而且是在微更新方面做出一定成就的代表,其自身的保护规划及发展模式依然存在诸多问题,与活态博物馆的建设理想还有一定差距。首先,街区内很多建筑遗产没有得到合理利用,错失活态展示的机会,它们可能直接转为商用,成为消费文化的载体,或是被嫁接上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文化内容,成为外来文化的推广工具,加速了本地传统文化的迅速流逝;其次,街区的文化遗产缺乏可识别度,由于缺少一些具体指引和标记,本是内涵丰富的文化遗产在游客眼里却显得平淡无奇;再次,两个街区都十分注重对建筑、街道的修缮与美化,而对记忆遗产的重视和保护程度不高。记忆遗产是社区精神的源泉,也是社区文化代代相传的载体,缺少街区故事,内涵挖掘不足,会让历史文化街区中的“文化”显得刻板空洞,难以吸引普通百姓和建立文化自信。最后,政府在公共文化建设方面投入不足,导致商业资本过度消费街区文化遗产资源,街区的过度网红化有可能损害街区的长远发展和自我更新。

事实上,目前国内大多数历史文化街区的发展都没有脱离传统的景区模式,街区中的文化遗产往往被简化成各种视觉元素点缀于街区之中,缺乏深层文化意义的传递和故事性叙述,无论是历史积淀感还是文化创造力方面,都还需要进一步提升。尽管不少街区拥有博物馆,但这些博物馆不可能完整呈现街区风貌,因此需要扩展博物空间,或者与周边环境实现空间上的融合,争取让更多的历史建筑共同承担作为公共文化空间的功能,共同展示街区的风土人情和文化魅力,这样才能体现出街区文化的多样性,让身处其中的人们获得文化深度游的良好体验和感觉。

三、社区参与:建构历史文化街区的活态发展路径

建构作为活态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街区,最重要的是社区参与。因为“文化遗产保护既不是从中获利,也不是营造崭新的城市景观,而是对历史的理解、对文化的热爱以及对不同生活方式的尊重”。[9]活态博物馆的核心在于“活态”,即鲜活的、生动的、可传承的、可持续发展的。如何实现这些目标,从根本上讲就是要尊重当地人和人的生活,只有人们充分参与到街区文化遗产的保护和活化中来,街区才能真正具有生命力。

作为活态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街区,通常拥有数量丰厚的文化遗产,但这些文化遗产能否真正展现出自己的文化内涵,并被激活为富有当代价值的文化资源,关键在于人的作用。例如物质文化遗产包括建筑、街路、物件等等,它们需要融入一定的生活语境,被人使用、与人产生联系才能实现其社会化的目的和功能,真正地“活”过来;非物质文化遗产则需要通过传承人继承与活化,传承人也是文化创新的主体,离开了“人”就等于离开了生产语境,如果仅是橱窗展示、文字描述或影像宣传,就可能导致非遗技艺失传,失其活性。街区的文化内涵就是社区居民集体精神的映射,其来源于人,呈现于人,也依靠人作为传播和延续的载体,如果缺少社区居民,或者居民的集体精神被消磨了,那么街区的文化内涵只能沦为抽象的概念和口号,经不起现实的考验。因此,对于历史文化街区长远发展而言,社区居民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社区居民是社区文化的活的载体,是历史文化街区的活力源泉,要长远保护和生动展示历史街区文化,需要让居民形成文化归属感,自发自觉地参与到社区文化保育中,这“将是今后历史街区有机更新与文化传承的主要途径”。[10]例如我国首个历史文化街区社区博物馆——三坊七巷社区博物馆,在将博物馆与历史文化街区进行融合发展时,就十分注重社区居民的参与。它围绕着社区参与提出两点明确的发展目标,“一方面,可以形成一种以社区居民为主体的社区治理模式,通过组织各种民间社团、自治组织以及志愿性活动让居民参与社区的建设与管理;另一方面,政府通过一系列的制度设施来构建社区的公共空间,为居民商讨社区公共事务,参与社区决策提供渠道,使社区的公共领域向规范化、成熟化的发展。”[11]

反观恩宁路与新河浦,恩宁路在进行更新改造时未能充分考虑到社区居民对文化保育与传承的重要性,仅关注于建筑、街道的外观美化和文化元素的场景拼贴,囿于形式而失其本真,对社区生态可能会造成一定破坏;而新河浦虽然有许多民间自发的文化保育团体或个人,但由于缺乏一定组织将其整合起来,所以力量也难以凝聚,面对日益网红化的街区和消费文化的入侵,居民的文化认同感有可能受到威胁。因此,社区参与是建构历史文化街区活态发展的根本路径,也是决定街区能否升级为文化活态博物馆的核心内容。如何推动社区参与,如何让历史文化街区活起来?需要注意以下原则。

一是多样性原则,即尊重历史,尊重原住民。街区文化遗产保护和活化的重要主体是原住民,除了政府和企业外,要动员社会和民间力量参与街区更新建设。社区中的人际网络非常丰富,精英与平民共生是真实的生活样态,每一类族群具有不同的社会角色和分工,共同维系社区发展,都可以为街区文化保护与活化贡献力量,所以要尊重并团结更多的人参与文化保育。二是生活性原则,确立街区的首要功能是满足本地居民生活需要,其次才是发展旅游。许多历史文化街区的更新项目以游客为中心,不以居民为中心,商业的肆意扩张导致街区生活空间被挤占,从而引发居民与商家之间的矛盾,也破坏了社区人际关系和氛围。因此要平衡好商业文化与生活文化的关系,确保原住民利益,使其安居乐业,方能让街区长远发展。三是精神性原则,要重视记忆传承和非遗价值。记忆遗产和各类非遗项目的保护活化工作在许多街区文化保护体系中都是薄弱环节,尤其是记忆遗产的搜集挖掘缺乏专业机构介入,即使有一些零星口述史或文献记录,往往束之高阁,得不到展示和活化的机会,难以和更多的社区居民产生记忆联结,因此抢救历史记忆的工作迫在眉睫,急需得到政府及社会各界的重视和支持。

社区参与除了遵循上述原则,更重要的是如何落实,这就涉及到具体的方式方法。鉴于此,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首先是推动公立博物馆与民营博物馆的共建。虽然活态博物馆理念主张的是“没有围墙”的博物馆,但“有围墙”的博物馆仍然是有必要存在。专业博物馆是对街区文化的高度提炼和集中展示,历史文化街区内应建立一定规模的,展陈手段多样且专业的公立博物馆与民营博物馆。博物馆应成为历史文化街区的资料中心,承担搜集、整理、研究并展示街区文化的职责,起到培养居民社区意识,普及社区历史文化的教育作用。

其次是充分发挥各类场所的博物展览功能。即便在一些比较好的老建筑活化案例中,也同样存在着缺少建筑历史展示的问题。例如新河浦中的逵园,虽然活化方式值得肯定,但在这里很难找到关于这栋建筑的历史往事,这对于老建筑而言是一种文化缺憾,人们只能看见它的今貌,不能知其前尘。活化使用是老建筑延续生命的必经之路,但在活化使用的同时应该划出一定的空间,为居民和游客梳理与介绍这栋建筑的历史,这样才能体现出建筑生命的完整性和连续性。对于作为活态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街区而言,每一栋建筑都应发出独一无二的声音,讲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再次是启动社区记忆复苏计划。集体记忆是集体情感的来源,集体情感累积到一定规模便升华为集体精神,成为社区的文化内涵。因此,复苏社区记忆是挖掘和重建社区文化内涵的理想方式。例如可以创办记忆博物馆、办网站、征集故事、社区沙龙、节日仪式、社区活动等,通过这些方式唤醒个人记忆,实现记忆共享,让社区居民进一步培养和加深情感认同,结成稳定的共同体。尤其是社区记忆博物馆最有可能成为联结社区居民的情感纽带,让人们从中获得参与社区建设的成就感和自豪感,从而让更多的社区空间成为活态博物馆。

综上所述,以上三者都是在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与活化过程中可以具体实施的方法。每个街区只要因地制宜,就有可能探索出适合于自己发展的遗产保护和活化机制。提倡并推动社区参与,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在为政府搭建共建、共治、共享的文化治理平台,通过激励与培养社区认同来增强居民凝聚力,最终让历史文化街区成为一个活态的文化博物馆。社区参与应建立一套完备的组织管理体系,为市民参与文化共建提供配套措施和服务内容,这样才能真正凝聚社会力量,集腋成裘,持续解决街区发展问题,不断为街区文化造血和提供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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