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粮食安全现状与中俄粮食合作前景

蒋 菁

新冠疫情发生以来，联合国机构多次发出预警，明确指出在未来若干年内世界粮食产量受各种消极因素影响总体将呈下降趋势。伴随着世界人口和人均粮食消费量的逐年增长，全球正面临至少50年以来最严重的粮食危机。俄乌军事冲突发生以来，西方对俄的经济制裁使全球粮食的生产链和供应链再次遭受重创，加之很多国家采取的临时粮食出口禁令等，进一步加剧了全球粮食的供给危机，全球粮食和食品价格一路高涨，引发国际社会对保障世界粮食安全的广泛担忧。

当前，全球粮食危机仍处在上升阶段。伴随着世界粮食市场的动荡，美欧各国纷纷加快了囤粮的步伐，全球围绕粮食安全的地缘政治博弈进一步加剧。俄罗斯受西方制裁和经济危机的双重压力影响，采取了一系列以进口替代为战略导向的农业政策和措施，有效恢复促进了本国粮食生产和加工，恢复了世界主要粮食供给国的地位。俄乌军事冲突发生以来，面对不断加剧的全球粮食危机，俄罗斯更是充分施展粮食外交的手段，提出只向友好国家以卢布或本币结算方式出口粮食。中俄双方加强粮食合作的客观需求进一步提升。

一、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的粮食产出与出口情况

苏联解体后的前十年，俄罗斯粮食安全形势十分严峻。农业始终是俄罗斯经济发展中的短板，其生产规模和产值连年下降。1998年跌至谷底时，相比1991年的农业生产总值，下降幅度高达41.6%，食品产量下降近50%。90年代末，俄罗斯粮食进口占进口总量的比例高达25%，进口牛奶占到总消费量的14%，蔬菜占41%，植物油占54%，白糖占91%，鱼类水产品占37%。(1)李刚军：《俄罗斯经济转轨过程中的农业危机，《东欧中亚研究》2000年第5期。2000年普京上台执政后，充分认识到农业经济发展对复兴俄罗斯的重要性。为此，俄罗斯重新制定了一条以发展大型农工综合体来带动农业发展的道路。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为回应西方的一系列经济制裁，俄罗斯决定禁止或限制从部分西方国家进口农产品，同时在农业领域大力推行进口替代政策，陆续出台农业发展长期规划，完善保障农业生产的法律法规，加大对农业国家项目的资金投入，加上俄罗斯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均有力地促进农业的增长。不仅粮食产量屡创历史新高，粮食出口也显著增长。目前，俄罗斯农业部门的统计数据显示，其农业增加值位居世界第五，农业领域的外国直接投资流量排名第七，小麦产量位列世界第四，大麦产量居世界第一，葵花籽产量居世界第二，马铃薯和牛奶的产量居世界第三，鸡蛋和鸡肉产量居世界第五。(2)《Агропромышленный комплекс РФ - Инвестиции и развитие》,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ое агентство “INFOLine” - маркетинговы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 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 https://infoline.spb.ru/shop/tematicheskie-novosti/page.php?ID=136506.这不仅保障了俄罗斯本国的粮食供应，还成为全球粮食出口大国，对世界粮食市场的影响力不断提升。

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在农业领域实施的进口替代政策，使农业发展迎来了关键的转折之年，外部压力成为刺激俄罗斯农业发挥内部资源优势的重要因素。随着各项国家政策和鼓励措施的实施，大大激发了俄罗斯农业生产者的积极性，粮食生产总体保持了积极向好的发展势头，出口取得较大进展。具体表现为：

一是，农业人口数量出现小幅回升，结束了十年来持续下滑的趋势。1995年俄罗斯农业人口为4010万，占总人口数量的比重为27%，此后降至2014年的3710万，占总人口的比重为25%。乌克兰危机后，随着农业的快速发展，俄罗斯的农业人口数量也止跌回升。2015年初达到了3800万，占总人口数量的比重上升到26%。此后俄罗斯的农业人口虽有小幅回落，但下降幅度不大，相对总人口的比重基本保持稳定，占总人口的比重基本保持在25.3%-26%之间，人数一直保持在3720万以上。

二是，农作物总播种面积保持增长，种植结构不断优化。2014年以来，俄罗斯主要农作物的总播种面积已从7785.4万公顷增加至2020年的7994.8万公顷，谷物类粮食的播种面积从4615.7万公顷增加到了4790万公顷。(3)《Сельское хозяйство в России 2021: Статический сборник》, Росстат, М. 2021, Стр.45.其中，小麦的播种面积占到了近六成，其他粮食作物中，黑麦、燕麦、黍米、水稻、黑小麦的种植面积总体呈减少态势，但油料作物持续保持较快增长，种植面积逐年增加，其中大豆和油菜籽的扩种面积较为明显。2022年，俄罗斯还将新增100万公顷的农作物播种面积，主要扩大荞麦、甜菜、油菜籽、大豆、马铃薯和露天蔬菜，以及葡萄的种植面积。

三是，谷物类粮食产量大幅提高，确保了本国粮食市场的供应。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大宗农作物的产量大多数年份保持了较快增长，粮食产量屡创历史新高。俄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4年俄罗斯的粮食产量为1.05亿吨，其中小麦产量达5971万吨，此后粮食产出连续四年保持正增长。到2017年粮食产出达到了创历史记录的1.355亿吨，其中小麦产量达到了8600万吨。2020年和2021年又分别收获了粮食产出的第二和第三大丰收年，粮食产量分别达到了1.33亿吨和1.23亿吨，其中小麦产量分别为8590万吨和7600万吨。此外，小麦和小黑麦产量占总收成的比例逐年提高。从2011年-2015年以年均57.9%逐年提高，到2020年这一比例已升至64.6%。

四是，粮食出口持续增长，成为仅次于能源出口的第二大支柱产业，出口品类也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2014年-2015年农业年度，俄罗斯粮食出口达3390万吨，同比增加10.4%，其中小麦出口总量达到2460万吨，首次超越美国成为全球小麦第一出口大国，此后一直稳居世界首位。此外，该年度还出口了470万吨玉米和420万吨大麦。(4)姜振军：《俄罗斯国家粮食安全状况及保障措施分析》，《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2017年第5期。2019年-2020年农业年度，俄罗斯的粮食出口达4170万吨，其中小麦出口为3320万吨。2020年-2021年农业年度，俄罗斯出口的粮食总量达4900万吨，其中包括小麦出口3840万吨。除小麦出口在疫情前一直保持增长外，俄罗斯近年来还扩大了鱼类产品、猪肉、大豆，以及葵花籽油、饼粕、菜籽油和大豆油等油脂产品的出口。

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粮食生产和出口在西方经济制裁的倒逼下出现了逆势增长，不仅保障了本国的粮食安全，还为俄罗斯克服上一轮经济危机发挥了重要的稳定作用。同时，也使俄罗斯政府在应对俄乌军事冲突以来西方采取新一轮经济制裁时，有了更多的底气和信心。

二、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采取的粮食安全保障措施

普京执政以来，俄罗斯逐步构建并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国家粮食安全体系，主要涵盖了粮食的可用性、获得性、食品及原材料的安全性、产品质量监管、粮食价格调控、居民健康状况改善，以及农业和食品加工业发展等。近年来，俄罗斯围绕粮食安全保障和促进农业生产可持续性发展方面制定了一系列的国家规划和政策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首先，2020年出台新版的《俄罗斯联邦粮食安全学说》确保进口替代政策的有效实施。该学说全面阐述了俄罗斯粮食安全的国家利益、粮食安全评价指标、确保粮食安全面临的风险与威胁、战略目标、任务与国家政策的主要方向，以及国家粮食安全机制和组织框架。与2010年版的《俄罗斯联邦粮食安全学说》相比，对俄国内主要农产品的自给自足率做出了更为清晰的定义和明确规定，这对在新形势下准确评估俄国家的粮食安全状况和引导未来农业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指导意义。在新版粮食安全学说中，不仅新纳入了蔬菜、水果以及种子自给自足方面的指标，还调整了部分产品的自给率指标。具体为：(1)调高了糖、食用植物油、土豆、鱼类水产品类产品的自给自足率，前三项调高了10%，糖和食用植物油的自给率从原先的80%调高到90%，土豆从85%调高到95%，而鱼类水产品则调高了5%，从原先的80%调高到85%；(2)下调了肉类制品的自给自足率，从原先的90%下调至85%；(3)新增了蔬菜和瓜类产品的自给率，规定应不低于90%，而国产水果和浆果的市场供应至少应达到60%，主要农作物国内种子的自给率应不低于75%；(4)国产谷物在国内市场所占比例应不低于95%，牛奶和奶制品为要求不低于90%，食用盐为不低于85%的指标保持不变。2020年，俄总理米舒斯京在向国家杜马汇报政府工作报告时指出，俄罗斯的粮食自给率已高达155%，而糖和肉类产品的自给率也分别达到了125%和97%。此外，俄罗斯认为粮食安全的核心是食品安全，其战略目标是为人民提供安全可靠且价格合理的优质农产品，并致力于提升高质量食品的性价比。今后，俄政府将按照新版《俄罗斯联邦粮食安全学说》规定的目标与任务，致力于降低贫困率，除了加强为重点人群提供必需的健康食品保障之外，还将加大食品供应市场区域一体化的发展，以在紧急情况下利用区域互助机制协调食品供给。

第二，进一步完善粮食安全保障的机制建设，为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不仅多次修订振兴俄罗斯农业发展的纲领性文件，即《农业发展和农业原料、农产品和粮食市场调控的国家规划(2013-2020)》，将其延长至2025年，并新增了包括促进农产品出口、发展农业领域的数字经济和加大对小微农商企业的扶持等几个新的方向。同时，还新修订了《俄罗斯农业保险国家支持法》和《俄罗斯联邦种子生产法》，相继出台了《农业保险发展路线图(2018-2020)》《遗传技术发展科学规划(2019-2027)》《俄罗斯联邦马铃薯育种和种子生产发展子规划(2018-2025年)》《2030年前俄罗斯农业机械发展战略》《俄罗斯有机产品联邦法》《关于优质农产品、原材料和食品》等一系列战略规划和法律法规。这不仅为俄罗斯粮食生产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法律基础，还通过立法进一步加强对谷物粮食及其加工产品的质量和安全的国家监管，建立了统一的谷物粮食质量可追溯信息系统和俄罗斯农业数字化国家管理平台，由此不断提升俄罗斯粮食出口大国的形象和现代化管理水平。

第三，加强粮食生产和相关食品产出的集约化发展，进一步提高规模化生产效益。重点是促进农工综合体的全面发展和扩大农产品的出口。农工综合体作为俄罗斯农业生产的主要经营主体，其发展水平对于确保总体国家安全，特别是粮食安全，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俄罗斯农工综合体得益于政府多年来提供的财政及相关政策支持，保持了积极向好的全面发展态势。此外，俄政府还通过垂直一体化协同合作方式形成了相互协调的农业生产集群，并在2019年出台《建立农民支持体系和发展农业合作》联邦规划，不断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同时，还致力于加快现代化建设步伐，在“俄罗斯联邦数字经济”国家计划框架下建立了“农工综合体数字服务信息系统”，试运行测试结束后进行推广使用，可有效提高本国农工综合体的现代化服务水平。根据2020年4月俄罗斯联邦政府批准的《2030年的俄罗斯联邦农工综合体和渔业综合体发展战略》，俄农工综合体创造的总增加值应由2019年的37947亿卢布增加到2024年的5374.8亿卢布。而农工综合体的农产品出口额，按照《2030年前俄联邦国家发展目标》的规定，应在2030年达到450亿美元。

第四，收紧农业政策并强化国家监管，积极应对全球粮食和食品价格通胀。重点是加强对重要农产品的价格形成机制进行干预，并对部分粮食采取出口管制措施。疫情发生以来，俄国内的粮食和食品价格出现大幅波动，粮食消费市场出现了短暂的恐慌情绪。2021年6月2日起，取消配额限制，但对小麦、玉米、大麦实行弹性出口关税政策，并以贸易合同价格和基准价格差额的70%作为出口关税征收。2022年以来，为稳定俄国内粮食和食品的价格，俄政府又多次发布与粮食出口限制相关的禁令和出口关税政策。包括暂时禁止出口小麦、黑麦、大麦、玉米，对欧亚经济联盟国家则采取了由临时出口禁令改为通过办理出口许可的方式允许出口。目前，这些粮食出口限制政策的调整都是短期的。基于俄罗斯粮食产量今年较好的预期，到粮食收获季节，其粮食出口政策有望恢复正常，但不包括向俄罗斯政府划定的不友好国家。

第五，实施农业用地流转和复垦土地开发国家计划，提高农业用地供给和使用效率。尽管俄罗斯土地资源丰富，但土地流转和闲置土地的合理使用问题和土地租金过快上涨等问题由来已久。目前，俄罗斯耕地的使用率大致只有65%左右，大面积的土地被荒废，农业农村基础设施和农机设备更新缓慢。为解决这些问题，俄政府继出台联邦专项计划《2014年-2020年农业土地复垦规划》后，2022年俄联邦还将实施一项新的《农业用地流转和复垦土地开发》国家计划，由总统授权，俄政府负责审批，俄农业部负责具体实施。目前，计划融资规模估计为7540亿卢布，其中5390亿卢布来自于联邦预算。预计未来10年内，至少有1300万公顷农用土地将投入流转。目前，俄罗斯未开垦的农业用地估计有近4400万公顷，其中耕地有2000万公顷。(5)《Итоги 2021 года в российском агросекторе: АПК устал разгонять экономику и взялся за инфляцию》, Москва, 22 декабря 2021г. https://www.interfax.ru/business/811898.今后，有效参与农业用地流转和复垦土地开发的国家计划将成为促进俄罗斯农业发展的重要驱动力之一。

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采取了多项并举的措施来确保本国的粮食安全，充分且有效调动了各种资源，进一步激发了俄罗斯粮食生产和相关食品加工业的活力和效率，不仅提高了自身的粮食供给水平，还扩大了俄国内农工综合体的出口潜力，进一步夯实了世界主要粮食供给国的国际地位。

三、俄乌军事冲突对俄罗斯粮食生产及出口带来的影响

从全球粮食供应层面来看，俄乌军事冲突将对区域性粮食安全保障构成挑战，粮食供应形势恶化。2021年俄罗斯的小麦产量在全球的占比为9.7%，出口量占比为16.9%，疫情前能占到20%左右。同时，俄罗斯还是第一大氮肥出口国，第二大钾肥出口国，第三大磷肥出口国。作为世界三大矿物肥料供应国，在保障全球粮食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新冠疫情持续以来，由于世界天然气价格上涨，全球其他地区很多工厂都实施了减产，这增加了全球对俄罗斯矿物肥料产品的需求。俄乌军事冲突发生以来，西方对俄最大粮食出口港和俄罗斯船只和货物等实施的制裁导致粮食运输和粮食生产所需的化肥运输出现部分中断，这加剧了世界其他产粮区粮食歉收的风险，尤其是对俄化肥依赖度较高的南美国家。此外，伴随着席卷全球的通货膨胀，粮价和食品价格还会继续攀升，且短期内很难缓解，地区缺粮问题会持续引发全球关注，这些都将严重威胁到全球的粮食安全形势。尤其是对俄罗斯和乌克兰粮食高度依赖的欧洲、中东、北非等地，受供应链中断和价格攀升的影响更大，这些地区的粮食危机形势更为严峻。各国寻求区域性粮食安全的需求不断上升，大国间围绕粮食问题展开的地缘政治博弈和贸易摩擦概率会不断增加。

从俄罗斯的粮食生产和出口来看，农业现代化进程受阻，粮食出口明显放缓。俄罗斯在乌克兰进行特别军事行动以来，遭遇了西方史无前例的极限施压，各种经济制裁措施层出不穷。受此影响，俄境内的股市、汇市剧烈波动，金融资产大幅缩水。为平抑西方制裁带来的巨大金融风险，俄罗斯将国内基准关键利率从9.5%升至20%，抵押贷款利率从7.5%升至18.5%。这对农业领域的投资带来巨大不确定性，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延缓并阻碍了本国农业现代化的进程，粮食和食品生产企业的融资成本大幅上升，尽管偿还优惠贷款的期限得以延后，但后期获得国家优惠贷款的机会将减少，而俄罗斯农业部正在全力推行的“绿色农业”和“数字农业”转型将举步维艰，农工综合体的增长潜力和投资吸引力难以保证。此外，还要积极应对俄罗斯政府日趋收紧的农业政策。随着国家对行业内的监管力度越来越大，干预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俄粮食市场限制出口机制调整节奏加快。由此造成对粮食出口的前景不明，农民囤粮惜售的现象普遍存在，相关机构对粮食出口的预期进一步下调。据俄方粮食市场的专家估计，2021-2022年度俄罗斯粮食的出口预计在3500万吨左右，其中小麦出口量在2700万吨左右，相比此前做出的预测，下调幅度在20%左右。

从农业生产者的角度来看，总体盈利能力下降，未来发展空间受限。农业生产者不仅要饱受土地租金价格走高、农资和农机价格飞涨，还要承受因人力成本上升而带来的困境，加上融资难、利率高、债务负担重，以及ESG议程(基于环境、社会和治理的业务流程管理)调整与转型等叠加因素影响，预计俄罗斯农业企业的盈利水平还会持续下降，发展的空间被进一步压缩。此外，与农业基础设施更新和农村地区环境改善相关的国家项目实施进程不得不放缓，这些都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俄罗斯农业的生产、运营与现代化发展进程。

四、中俄粮食合作现状与前景

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包括粮食在内的核心农产品产量和出口量均大幅增加，且发展态势良好。除非转基因大豆外，其他品类都具有很大的出口竞争力。中国作为俄罗斯的近邻和食品消费大国，近年来与俄罗斯在粮食领域的合作不断深化、稳步推进。目前，中国已成为俄罗斯大豆、海产品、牛肉和油脂类产品最大的进口国。2021年，俄罗斯产的葵花籽油大豆油和菜籽油等产品对华出口增长迅速，增幅分别高达120%、80%和65%。今后，俄罗斯产的小麦、大麦和玉米对华出口增长空间较大。(6)夏尔：《俄罗斯苜蓿草准入输华，允许进口俄全境小麦和大麦》，《佳沃农投参考》2022年2月第一周刊第117期。

尽管现阶段中俄粮食合作的规模不大，但推进速度快，合作潜力大。中国粮食进口的主要品类是大豆、玉米和小麦。其中大豆的主要进口国是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法国，玉米的主要进口国是美国和乌克兰，小麦的主要进口国是巴西和美国。目前，我国从俄罗斯进口的粮食主要是大豆、玉米、小麦和大麦。尽管2021年从俄罗斯进口的粮食占各自品类进口总量的比重都不足1%，但俄粮食对华出口增速不断提升。除了大豆之外，近三年其他品类的粮食进口年增长率分别在30%-150%之间。此外，我国批准俄罗斯农产品准入的频率很快。中国自2015年起，已快速批准了俄罗斯的小麦、大麦、荞麦、燕麦、玉米、稻米、大豆、油菜籽、葵花籽、亚麻籽、油类和粕类产品和苜蓿，以及鸡肉、牛肉和乳制品等多种农产品准入许可，尤其是放开了俄全境小麦、大麦、玉米、葵花籽等产品的入华许可，2022年双方还计划讨论俄罗斯豌豆准入输华的可能性。这种快节奏的准入频率在我国对外粮食贸易的历史中不多见。未来，俄罗斯有望成为继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后，成为对华出口小麦最多的国家，这有利于我们更加灵活的进行进口份额调控，从而更好的保障我国的粮食总量安全。虽然俄罗斯在短期内还无法取代我国传统的北美和西欧的主要粮食来源国地位，但按照目前的发展速度，不排除今后几年有望成为我国主要的玉米、小麦和大麦供应国。

未来，中俄粮食合作前景可期。一方面，俄罗斯的国际农业地位还将进一步提升，有望成为全球最大粮仓。俄罗斯统计局的农业数据显示，截止到2021年1月1日，俄境内有1.93516亿公顷的农业用地，其中耕地有1.15852亿公顷，干草场1397.3万公顷，牧场4337.8万公顷，常年种植用地182.3万公顷，以及352.7万公顷的撂荒地。俄农业土地面积还将进一步扩大，特别是俄东部的西伯利亚地区，未来60年将有25%的永久冻土可转化为农业用地。而抗寒抗旱种子技术的突破可为俄新增2000多万公顷的可利用耕地，同时可大幅提高单产。另一方面，新时期两国的粮食合作面临一定的机遇，同时也要应对相应的挑战。机遇主要体现在：一是，俄罗斯对中国农产品消费市场的依赖度会有所提高，相互准入清单有望进一步扩大，农业产业链的合作也有望持续深化，这将有助于推动两国的农产品贸易便利化水平的进一步提升。二是，伴随着两国在金融领域合作的加深，尤其是在去美元化方面的国际合作，将促进农产品贸易本币结算的规模不断扩大，从而规避相应的风险。挑战则主要表现在：一是，在境外农业全产业链布局受不确定因素影响有可能受阻，双方展开农业投资和农业科技合作的复杂性增加；二是，妥善应对俄农业政策收紧和出口商压货带来的不确定性等。

俄乌军事冲突以来，在大国博弈日趋激烈背景下，中俄下一阶段稳妥展开粮食合作的重点应为：

第一，加快粮食的供应链通道建设。针对目前仓储物流通道安全风险较大的问题，应有针对性展开粮食贸易通道建设方面的合作。海运方面，俄罗斯计划从下个农业季度通过亚速海-黑海区域向中国大规模出口粮食。双方在主要粮食装运港口应充分展开信息化、自动化、现代化建设方面的合作，以进一步提升航路的运输能力和装运效率。陆运方面，目前主要以中欧班列沿线国家和西伯利亚铁路为主，由于建设水平参差不齐，需要多次通关转运，加大了贸易成本和粮食损耗。因此重点要加快远东能源和粮食运输物流等基础设施方面的合作，特别是补齐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缺乏专用的粮食出口码头的短板。同时，开辟新的供应链通道，提升包括中蒙俄铁路陆路通道和北极冰上丝绸之路海运大通道的运输能力。

第二，加快区域粮食安全共同体建设。受西方制裁影响，欧亚地区亟待形成自己的区域经济合作集团，以确保经济的有效运行和社会的稳定大局，尤其要保障能源、金融和粮食方面的安全。但由于俄经济的自生动力不足，亟待通过加强与我合作来提升经济的稳定性和安全性。为此，要落实好中俄新签署的“经认证的经营者”互认制度带来的通关便利，进一步降低粮食贸易的成本，巩固合作基础，促进两国供应链的安全与顺畅。同时，利用地区辐射带动效应，全力打造欧亚地区的粮食安全共同体，促进“一带一路”建设和“一带一盟”对接实现高质量发展。

第三，深化粮食全产业链合作。依托境内外农业合作示范区的效应，发挥行业协会和龙头企业的指导和带动作用，推动两国农业产业联盟对接平台建设和信息共享。同时，重视对在俄务农人员和农业合作园区的统一管理和服务，提高企业主动参与农业全产业链合作的积极性，推动上下游企业共同走出去，在生产、加工、仓储、贸易、投资、科技等领域加强对俄合作与沟通，共同提升应对全球粮食安全威胁的抗风险能力。

第四，完善中俄独立的金融结算系统。西方对俄采取最严厉的金融制裁后，导致俄境内人民币结算和银行人民币开户需求大增。对此，我们应顺势而为，利用这一契机为扩大两国粮食贸易本币结算规模提供可靠的金融服务支撑。特别是制裁后俄罗斯粮食市场价格与国际市场存在脱钩，为中俄粮食贸易带来了较大的市场机会。

第五，加大两国在饲料粮方面的合作。我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猪肉消费国，饲料粮产需缺口较大。近年来，包括玉米、豆粕等在内的饲料粮价格进口快速增长。进口依赖度高、价格上涨快、进口来源地集中且集中度下降缓慢等问题突出，给这些粮食品种的进口带来一定潜在风险，而俄乌军事冲突更是加剧了全球供应的紧张局势。因此，中俄应适时加大两国在饲料粮供应方面的合作，在兼顾与传统的西伯利亚和远东产粮区合作的同时，加快推动与俄西南部主粮产区的合作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