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仁祥,冯铄媚
(江苏海洋大学 商学院,江苏 连云港 22005)
产业结构作为一种生产结构,影响着产出水平,决定着国家经济能达到的高度。在陆海统筹战略和新发展理念引领下,协同推进海洋经济的适度扩张和海洋环境的优化治理,促进向海经济高质量发展,使海洋成为“蓝色引擎”,成为我国海洋强国战略的内在要求。目前我国海洋产业结构总体呈现出“
三二一”的特征,但海洋经济总量规模较小,沿海地区海洋经济发展具有显著差异,就业结构与产值结构不对称,以及产业偏离度大等问题仍旧突出。在调结构,稳增长的政策导向和海洋强国战略下,优化海洋产业结构,促进海洋经济质量和效率向更高层次协调发展,是我国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本文分析海洋产业结构优化对海洋经济增长的影响以及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为培育海洋经济新增长极、实现海洋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基于投入产出模型发现产业结构变动对经济增长贡献度具有空间差异[1],海洋第二产业最能拉动海洋经济发展。进一步研究发现海洋产业结构变动对海洋经济增长效应具有差异性且存在门槛效应[2],海洋第二产业占比越大,增长结构红利越突出,对海洋经济增长促进作用越显著,海洋服务业则对海洋经济存在制约效应。海洋经济增长动力来源及其贡献度具有时间差异性,海洋三次产业全要素生产率变动及其对海洋经济贡献率具有阶段性和地区差异,海洋科技进步正逐渐取代海洋产业结构调整成为海洋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3]。但由于中国部分沿海地区受制于海洋资源尚未充分利用,海洋物质技术储备水平较低等原因,海洋三次产业尚未形成规模经济效应[4],需要进一步加大海洋R&D(科学研究与试验发展)投入,提高海洋创新水平,越过海洋创新门槛值,通过海洋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显著提高海洋全要素生产率[5],以海洋全要素生产率提升进一步支撑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
也有部分研究利用多部门经济模型、固定效应模型、GMM(广义矩估计)面板、空间面板模型和门限回归模型进行实证检验,研究海洋产业结构优化对经济的促进效应,如技术水平、外商直接投资等外生变量能够对其效应施加影响。海洋产业结构和海洋经济增长本身可能存在内生关系,运用系统分析方法更能清晰识别两者之间的相关关系,采用简量自回归模型(VAR模型)的有约束估计模型,即向量误差修正模型(VECM)同时对两者之间的长短期效应进行分析。
被解释变量海洋经济增长gop用海洋生产总值gop来衡量,为消除价格指数影响,利用GDP(国内生产总值)平减指数剔除价格因素,统一调整为以2001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解释变量产业结构优化拆分为产业结构合理化以及由产业升级所引发的产业结构高级化。前者主要体现为不同产业之间资源配置效率以及产业间供求数量和质量的协调、产业间关联方式的协调,度量方法借鉴干春晖等定义的泰尔指数[6],并利用平方根去除异号问题,计算公
根据中国沿海地区海洋产业结构和海洋经济增长时序变化特征,建立包含海洋产业结构和海洋产出的非平稳多时序Johansen协整与向量误差修正模型(VECM)。VECM在VAR模型基础上加入协整关系进行条件约束,使几个非平稳变量作为一个系统相互自洽进而提升模型拟合程度。模型使用差分形式消除了变量可能存在的趋势,因此使用水平值而非差分值,在保留充分信息情况下避免虚假回归和多重共线性,以此来探究时间序列动态联系规律。设yt=(lngopt,lntst,lnth)t′为三维随机时序,假设lngopt,lntst,lntht均为同阶单整。建立VAR模型:当yt存在协整关系,VECM模型公式:
其中εi为常数项;ecmt-1为误差修正项,等于β′yt-1,反映海洋产业结构在偏离经济增长长期均衡状态时向均衡状态回归的过程及其程度,α为调整系数;β′为协整方程变量系数,p为滞后阶数。
首先通过单位根检验分析各经济变量平稳性,避免虚假回归得出错误的实证结果。利用ADF单位根检验法依次检验从而明确最佳的模型形式,判别是否具有单位根,去趋势化后验证差分项的平稳性以及是否属于同阶单整,变量的平稳性和线性协整关系将决定模型的选取,单位根检验结果见表1。在5%置信水平下,ln gop、ln ts与ln th原序列均无法通过平稳性检验,经一阶差分处理后序列平稳遵循I(1)过程,表明Ln gop序列、Ln ts序列、Ln th序列是一阶单整的,满足协整检验条件。
表1 单位根检验结果
模型趋势项、截距项的设定和滞后长度的选择影响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需明确该模型的最优滞后阶数,根据协整方程的模型设定选择检验形式。VAR模型滞后阶数选择信息准则表明最优滞后阶数为1阶,LR、FPE、AIC、SC、HQ值分别为104.857、0.000、-7.888、-7.300、-7.830。协整秩为0的迹检验值为49.278 6且未通过5%显著性水平检验,接受协整秩至少为1的备择假设。协整秩为1的迹检验值11.521 2,小于5%显著性水平临界值接受原假设,协整秩为1,最大特征值检验和迹检验结果相同。
在VAR模型基础上引入I(1)变量之间协整关系进行约束,以便采用原序列回归,解决遗漏信息导致适用性差的问题,构建海洋经济、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三者关系的VECM模型。海洋经济增长协整方程为:
协整方程各变量系数均通过1%显著性检验,其系数为正,符合预期,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相对于海洋经济总产值的弹性系数分别1.049和2.789,表明海洋产业高级化和合理化程度每增加1%,会带动海洋经济分别增长1.0%和2.8%,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对海洋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长期拉动作用。随着科技兴海相关政策的稳步推进及其政策激励效应显现,每单位涉海从业人员创造的海洋经济产值即海洋经济生产效率逐步提升,其促进作用将更为显著。
协整关系反映了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与海洋经济发展之间的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而在短期内非平稳变量可能会偏离长期均衡状态,需单独对短期状态进行量化分解。VECM模型认为当期值与上期波动相关,引入长期协整的残差序列,进一步分析非平稳变量的短期偏离趋势,以及变量间相互作用从而使短期偏离调整回长期均衡状态的修正机制。α系数矩阵显示误差修正的调整速度,负值意味着在均衡被打破的情况下会调整回长期均衡状态,差分项系数显示变量间的短期波动影响。
向量误差修正模型结果(表2)表明:(1)海洋经济增长、海洋产业合理化和高级化三者在长期协整关系约束下,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海洋经济产出将以0.166 7的速度对海洋产业合理化短期低于均衡值的偏离趋势进行修正,促使当期海洋产业合理化变动增大,海洋经济产出和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短期有大于均衡值的趋势,往期非均衡误差将以0.094 1和0.106 3的速度修正其短期偏离,但三者误差修正项的t统计量分别为-2.737 0、-1.897 9和-9.599 0,修正有效性略有不同,海洋产业合理化最强且具有内在的稳定性,难以打破其确定性趋势。(2)对于海洋经济增长方程,海洋生产总值滞后项系数均为负值且统计上显著,说明海洋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自我修正趋势。△lntht-1系数为负值而△lntht-2系数为正值,说明产业结构升级调整释放其作用影响需要一定时间过程,存在时滞效应。2019年海洋三大支柱产业分别为滨海旅游业、海洋交通运输业和海洋渔业,占主要海洋产业增加值比重分别为50.6%、18.0%和13.2%,受限于长期不合理的海洋经济资源利用方式和航运定价话语权的不足,海洋经济效益不佳,而海洋经济效益较好的战略新兴海洋产业占比仍处于较低水平,无法支撑海洋经济在短期内快速增长,导值其在内影响有限。海洋产业合理化变动对本期海洋生产总值的影响与高级化变动的影响类似,同样存在滞后效应,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调整变动涉及海洋产值和海洋从业人员的双重变动,部分主要海洋产业具有较强的技术壁垒,短时间人员流动难以产生快速经济效益。横向对比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的系数大小和显著情况可以发现,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对海洋经济增长均呈波动式影响效果,提高海洋科技创新水平、优化调整海洋产业资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转化为海洋经济增长的动力。(3)对于海洋产业高级化和合理化方程,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滞后期变动互相对对方当期值起正向促进作用,往期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变动能够有效促进当下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反之亦然。两者处于一种内循环状态,可据此对一方施加影响来调整另一方。海洋生产总值对双方的影响均具有时变性,产生波动式的影响。
表2 VECM回归结果
在VAR(VEC)模型基础上采用Granger Causality/Block Exogeneity Wald Tests检验,分析海洋经济增长模型中海洋产业结构和合理化高级化两个变量之间的相互影响,以及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对海洋经济增长(海洋产出增长)的综合影响。由表3可知,在海洋经济增长方程中,ts、th、ts和th两个变量滞后联合的格兰杰因果检验值分别为11.474、5.689、12.681,分别通过1%、10%、5%显著性水平检验,在10%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认为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是海洋经济增长的原因。同理,在海洋产业合理化方程中,gop、th、gop和th两个变量滞后联合的格兰杰因果检验值分别为6.799、43.305、47.127,分别通过5%、1%、1%显著性水平检验,在5%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认为经济增长、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是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变化的原因。gop、ts、gop和ts两个变量滞后联合的格兰杰因果检验值分别为5.528、14.668、15.072,分别通过10%、1%、1%显著性水平检验,在10%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认为经济增长、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是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变化的原因。海洋经济增长、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两两之间互为因果关系。海洋经济增长一方面促进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水平提高。另一方面,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水平提高促进海洋经济增长,且海洋产业合理化的增长也能够显著促进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增长也显著促进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海洋产业高级化和合理化互为格兰杰原因并呈双向促进关系。
表3 VAR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
脉冲响应函数可以衡量模型受到脉冲变量冲击时系统对其做出的动态响应,以此来研究不同变量的动态交互关系。图1脉冲变量顺序依次为海洋生产总值、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
图1 正交脉冲响应图(上)、正交的累积脉冲响应(下)
以海洋生产总值为脉冲变量,海洋生产总值受到自身冲击后立即产生正向反应,而后波动式地减弱影响至呈稳定的0.025水平,累积脉冲函数显示长期总效应为正且处于高位,表明海洋生产总值具有一定的自我强化能力。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受到海洋生产总值的一个正向冲击后瞬间吸收冲击产生上升趋势,第三期达到峰值后影响持续波动下降,而后波动减弱收敛至0.03,表明海洋经济发展短期内对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有显著短期促进作用,特别是2019年中国海洋经济总量接近9万亿元,海洋经济规模的扩大将吸引涉海企业增加资金投入、加大研发力度,加速科研成果转化,提升海洋经济领域创新能力,推动海洋产业结构向高级化演进。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受到海洋生产总值冲击后产生正向趋势,影响程度从正值逐步下降稳定于0值附近,海洋经济总量越大,海洋产业结构合理性调整难度越大,以至于可能长久地减弱海洋经济活力。
以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为脉冲变量,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具有较强的短期自我强化效应,同时能够小幅波动性地促进经济增长,这种正向作用缓慢持久,经济效益良好的海洋第三产业增加值的增加代表着海洋技术的整体提高,海洋经济对海洋技术有着较高的需求,海洋知识、海洋技术和海洋人才形成一定规模结构后具有路径依赖性,初期的投入将获得长久稳定的经济回报。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受到高级化冲击后迅速作出正向反馈,合理化程度提升,而后影响逐步减少至负,即短期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在长期可能影响涉海要素的合理配置以至于阻碍海洋经济效益提高、主要海洋产业间关联方式协调发展、海洋经济进入新的阶段,总体影响表明高级化对合理化的作用具有时变性,一味追求高级化不能有效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需要准确预判其作用时点进行调控。
以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为脉冲变量,三者对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冲击响应程度较小,一个标准差引起的海洋生产总值变化幅度小,可能是由于合理化本身不具备自我强化能力、无法根据市场需求变化进行微调,需要出台海洋产业政策来驱动,存在一定黏性且释放效应较慢。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几乎没有作用,仅能够小幅地提高产业结构高级化,可利用海洋产业结构受自身冲击时的波动对海洋产业结构进行调整。总体而言,短期内产业结构调整对于海洋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弱于后者对前者的刺激,说明海洋经济规模扩大,竞争加剧将倒逼海洋产业结构调整优化。
利用向量误差修正模型对2001—2019年我国海洋生产总值和海洋产业结构优化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分析,研究结果表明海洋产业结构升级的不同层面,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合理化和海洋经济增长具有长期均衡关系。海洋产业高级化对海洋经济发展的影响存在作用时效,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受海洋经济体量的自我加强趋势影响,对海洋经济增长有持久缓慢的正向促进作用。当前海洋开发和利用依然存在粗放与结构层次低等问题,提高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程度成为海洋经济发展的动力之一,可利用双方相互促进的关系进行双向调整从而促进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注意的是,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对海洋经济波动影响更多表征为平衡值上下波动的周期性波动,趋势影响相对较小,脉冲响应对此作出验证。
为切实有效推动海洋产业结构调整优化,释放“蓝色”潜力、拓展未来发展空间,抓住发展高质量海洋经济机遇,提升我国海洋经济综合竞争地位,提出以下3点建议。
(1)制定战略规划统筹引导,注重规划的长期性、系统性和战略性。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是一个国家或地区在每个海洋经济发展阶段的发展目标,海洋产业结构高度化则是海洋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到一定程度后的调整优化目标,在海洋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基础上实现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而不能盲目追求海洋产业结构高级化。
(2)节约资源,转变发展方式,提高海洋经济发展质量。当前滨海旅游业依然拥有广阔的发展前景,是海洋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未来发展空间较大,能够有力带动海洋经济绿色发展和海洋经济规模扩张。除此之外,大力推进海洋药物与生物制品、海洋装备制造、海水淡化与综合利用、海洋新能源、海洋新材料等海洋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辅以相应的政策支持和前瞻性的产业规划,打造一批海洋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高地和战略平台,有力支撑我国海洋产业向高技术化、高集约化、高加工化、高附加值化转型升级。
(3)深入推进“科技兴海”战略,促进海洋经济创新发展。建设一流海洋高校培养杰出海洋人才,重点支持一批具有创新潜力的涉海企业进行海洋科技研发、科研成果转化,或引进国外核心设备、技术消化吸收再创新,实现海洋主导产业细分领域关键技术,突破,助力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