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鸽
(福建师范大学 社会历史学院, 福州 350117)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向南洋移民的传统, 并衍生出特有的海外移民方式。到了近代,随着西方殖民者大力开发南洋,该地区对劳动力的需求日益旺盛,鸦片战争以后华工大量出国, 华人海外移民方式发生显著的变化。 改革开放以来对近代华人海外移民的研究有一定的进展, 但这些研究成果多集中在当时中国社会遭受外来侵略压迫下华人被迫出国及其悲惨境遇的研究,缺乏对19 世纪工业革命的冲击以及全球贸易影响华人移民的考察。 丘立本指出,“有必要把近代中国移民史放在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下去考察”[1]。 庄国土认为,“华人华侨研究呈现出微观和宏观研究相结合,国际化水平不断提高等特点”[2]。在全球化日益发展的今天, 有必要充分利用中外文献资料,将国内、国际因素相互结合,把近代华人海外移民问题放在当时世界发展的大势下去探讨。故此,笔者利用文献资料和比较分析法, 探讨全球性商业贸易网络初步形成的背景下, 西方殖民者对南洋地区的开发导致华人海外移民方式发生的变化, 以及这种变化对侨居地和中国所造成的影响。
19 世纪上半期欧洲多国工业革命相继完成,工业化进程加快,科学技术得到飞速发展,全球性的商业贸易网络初步形成。 为了获取更多的原料和更为广大的商品市场,西欧殖民者对资源丰富、市场广大的南洋进行了较大规模的开发。在利益的驱使下,中世纪时的宗教战争观念早已被淡忘, 无论是以西班牙、荷兰为代表的老牌殖民帝国,还是以英国为代表的新兴殖民帝国,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南洋,展开了大规模的殖民掠夺活动。 他们为了建立垄断事业,不择手段地同一切竞争者竞争[3]。以英国为例,经过工业革命,其综合国力大增,被排挤出南洋地区近200 年的英国人又卷土重来[4]。为了获得南洋这一庞大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1795 年英国殖民者从荷兰殖民者手中夺取马六甲,1824 年称霸马来亚,1826 年在新加坡、马六甲、槟榔屿的基础上组建海峡殖民地,1824—1885 年发动多次英缅战争, 最终将缅甸吞并。经过一系列殖民扩张,基本上形成了英国在南洋的庞大殖民版图。 西方各国殖民者通过战争、外交谈判等多种手段扩充其在南洋的殖民版图,将殖民网络由沿海深入到内地, 逐步强化了对殖民地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控制。
然而地广人稀且生产力落后的南洋既不能为西方殖民者提供数量庞大的劳动力, 也不能提供较为先进的生产技艺, 西方殖民者需要去寻求更多的优质劳动力开发南洋。而此时的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由于人口增加使得本来就不多的可耕地资源愈发紧张,加之战乱频繁,农村自然经济逐渐衰落,大批民众失业沦为流民。清政府地方官员意识到,流民过多势必会对本地社会秩序的稳定造成不利影响, 民众适量的出洋可以缓解本地的粮食压力[5]。中外因素的共同作用使华人向海外大规模移民成为可能。 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战后中英签订《南京条约》,清政府割地赔款的同时被迫开放东南沿海的五处通商口岸,为西方殖民者在沿海掳掠华工提供了有利契机。为了进一步扩大侵略权益, 同时也为了掠夺更多的华人出国,1856 年英国、法国联合美国、俄国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并在《北京条约》中规定“凡有华民情甘出口,在英法等属地做工,要毫不禁阻”[4]。 国内政府的腐败和国外强权的压迫, 使长达数百年的海禁条例不禁自废,华人海外移民之风大开。 1852 年英国对华贸易监督包令在给英国外交大臣的报告中提到,“仅就本地区及其附近而论, 短短几个月之内已经有两万人出国”。 1865 年英国驻广州领事在致英国外交部官员哈孟德的文件中写道:“我尽可能把上一年度从澳门出洋的移民数字表编得完备……全年之内共有33 只船20 450 吨, 载运10 722 名苦力移民出口。 ”[5]从表 1 可以看出,1861—1866 年从香港乘船出洋的人数就达到49 641 人。
表1 1861—1866 年从香港乘船出洋人数表
鸦片战争让海禁条例成为一张废纸, 此后华人出洋的行动几乎公开进行。 华人海外移民方向也不再局限于近处的南洋,远在美洲的古巴、秘鲁、美国,澳洲的澳大利亚、新西兰,非洲的南非,乃至欧洲等地都出现了华人的身影。 有学者统计,在20 世纪30年代的前200 多年中,出国的华工数量大约有1 000万人[6]。这一时期,华人海外移民数量远远超过前代,呈现井喷式的增长,而移民海外的华人以从事工矿、农业生产的居多, 从事商业贸易活动的则处于下降态势。
随着19 世纪西方殖民者对南洋的大规模开发,该地区对劳动力的需求日益旺盛。 鸦片战争后西方殖民者以各种方式在中国掳掠华工,华人大量出国,华人海外移民方式也随之发生显著的变化。 中国传统的以南洋沿海地区为主的小规模海外移民和以偷渡、劫掠为主的非法海外移民方式遭到冲击,取而代之的是大规模的“猪仔”贩运、苦力贸易、赊单苦力以及被迫开展的“合法化招工”等海外移民方式。
鸦片战争前, 由于中国政府实行严厉的海禁政策,华人海外移民较少,主要有三种方式。
1.出洋谋生
明中叶到清前期,由于社会比较安定,东南沿海地区人口不断增长, 然而东南沿海可开发种植土地较少,加之沿海地区海禁严厉土地荒废,大量农民无处谋生。而此时的南洋地区地广人稀,南洋当地政权认为中国人吃苦耐劳,为发展经济对南下的华人采取优待政策,支持华人在当地贸易、种植、开发乃至留居。 此外东南沿海地区的民众自古以来就有出洋谋生的习惯,于是小规模的华人南渡不绝[5]。 表2 估算1610—1640 年南洋华侨人数有90 000 人。
表2 明末(1610—1640)南洋华侨人数估算统计表
迁移分布与迁移距离呈正向关系,距离愈短,迁移人数愈多,距离中国较近的菲律宾、暹罗等地成为华人海外移民的首选地区。 据统计这些华人以福建人居多且以从事种植业者为主, 其次为商贩和各类工匠。鸦片战争前迁往南洋的华人人数规模较小,这也反映出殖民开发初期各土著政权和殖民地当局对劳工的需求不是特别旺盛。
2.偷渡
清初为加强对东南地区的控制, 大力推行海禁政策,如“迁界令”“禁海令”。清政府统一台湾后虽开放海禁, 但是限制民间海外通商贸易的规定没有改变, 并逐步形成一整套严密的管理海外贸易和移民的规章制度。康熙末年,清政府再次对民间出海活动进行戒严,规定除了东洋外,南洋等地不准中国商船前往贸易,离开本乡移民外洋被视为是犯罪行为。 清朝统治者认为 “大皇帝治下的子民谁也不愿意脱离皇帝陛下如父如天的统治”[5], 统治者认为只有将人民牢牢束缚在土地上,才能满足政府的赋税需求,打击华人出洋对巩固清政府统治是大有裨益的。 在清政府严厉的出洋禁令下,出洋者选择偷渡出国,他们先租好大船停放于外海洋面, 再搭乘小船出海口进而登上大船出洋。 地方官员为缓解当地的人口负担以及治安稳定,对偷渡出洋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雍正年间闽浙总督上书,“查从前商船出洋之时,每船所报人数不过七八十人,少者六七十人,其实每船私载二三百人”[7]。
3.西方殖民者掳掠
为得到大量的劳动力, 此时的西方殖民者在中国东南沿海地区干起了掳掠人口的勾当。康熙年间,福建永春的黄豪亭搭乘的船只被劫去南洋, 船上一百多人全部沦为农奴。 16 世纪以后,西方殖民者在中国沿海地区劫掠华工的情况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 荷印总督彼得逊·昆在1623 年留给其继任者的一份备忘录中写道:“现在季风正好, 可以派遣战舰前往中国海岸俘虏中国男女幼童以归。 ”[8]
鸦片战争后,国内外因素的综合作用掀起华人移民海外高潮。 同时,传统的海外移民方式发生转变。
1.“猪仔”贩运
“猪仔”一般指押身抵债被贩卖到国外谋生的华工, 他们通常像牲口一样被关在狭小的船舱内运到国外。为满足殖民地对劳动力的大量需求,殖民地的不法商人派遣中国的“客头”前往中国漳州、泉州、潮汕、广州、琼州等地区干起“猪仔”贩运的勾当。 “客头”一般会以同乡、亲友的身份赴乡下或城市贫民区宣讲出洋的种种好处。 “猪仔”多是生活困苦的穷苦大众。到达目的地之后“客头”将“猪仔”介绍给雇主,雇主物色完毕之后会帮“猪仔”向“客头”代付船资和路途开销。为保险起见,雇主一般会同“猪仔”签订契约或达成口头协议,以“猪仔”的劳动来偿还其债务。英国驻厦门领事馆第一帮办温彻斯特认为,“猪仔”贩运活动很早以前在中国的福建地区就已经存在,并且这种活动 “为后来开始的与外国人立约出洋办法提供可能和便利”[5]。 随着国外对劳动力需求的扩大,在香港、澳门、汕头等地甚至出现了专门从事“猪仔”贩运的“猪仔馆”。 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人口贩子甚至采取殴打、绑架等手段强迫平民为“猪仔”。
2.苦力贸易
苦力是外文的中文音译,“该词最早来源于印度泰米语,原文为Koli,译作咕哩,一般指靠体力负重谋生的人, 后因与汉语苦力音义相通, 所以改译苦力”[9]。英国废除奴隶制之后,为满足殖民地的劳动力需求, 以契约劳工制的形式从印度招募大批劳工,苦力贸易应运而生。 后来西方殖民者又从中国招募契约华工,仍沿称为苦力贸易。 1833 年英国通过《废除奴隶制法案》, 在英国及其殖民地内贩卖奴隶皆为不合法,废奴运动在世界各殖民地相继展开。在这种情形下,世界各国的殖民地劳动力供给日益紧张。根据数百年的殖民开发经验,殖民者认识到与黑人、土著乃至欧洲工人相比,“中国劳工是最廉价、最优质的劳动力”[10]。 鸦片战争后,西方殖民者纷纷到中国开展大规模的苦力贸易。与“猪仔”贩运相比,苦力贸易带有更多的掠夺人口的性质:第一,苦力贸易毫无人权可言;第二,苦力贸易的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第三,经营苦力贸易的巴拉坑在通商口岸和澳门发展起来;第四,欧洲商人深深卷入这一贸易中[11]。 以广东地区为例, 西方不法商人一般在澳门等地设立商馆,然后勾结中国的“拐子”,以威逼利诱甚至绑架的方式将良家子弟、无知乡愚送到停泊在黄埔附近的屯船上,被拐者从被拐卖开始就丧失了人身自由,完全处于压迫之下,如有反抗者,“拐子”则会对其进行殴打。签订契约之后, 被拐者会从西方不法商人处领到少量钱物,但一般情况下,他们所得到的钱物大多数都被“拐子”截取。受骗被拐之人被强迫关进船舱,当达到所需要的人员数额之后, 被贩运的苦力被运到澳门的商行进行验收编号,然后随船运往南洋等地[5]。
3.赊单苦力
在南洋“猪仔”贩运的刺激下,以北美市场为主的赊单苦力这一新型苦力贸易应运而生。 为了满足北美地区的劳动力需要, 北美的商人一般会与中国的人口贩子合作, 诱骗贫困的苦力出洋。 一般情况下, 中国的人口贩子会为那些着急出洋糊口的苦力垫付船票, 苦力凭借人口贩子发给的字据或者卡片搭乘船只出洋,当商船到达北美的目的地,中国的人口贩子在当地的代理人便会赶到码头迎接苦力,并为赊单苦力办理契约并将他们赶到厂矿做工, 赊单苦力以每月所得工资偿还资方所付船票。 赊单苦力一般不在中国签订契约,名面上制造“自由旅客”的假象,但到美国之后,他们会被立刻强迫签订契约。赊单苦力其实是“猪仔”贩运的翻版,只不过在美国当局的粉饰下冠以“自由移民”的名号。 赊单苦力的代理机构多为在美的中国会馆,他们与美国方合作,在“自由移民”的旗帜下进行人口贩卖的勾当。
4.合法招工
1857 年英法联军攻占广州之后旋即抓捕了两广总督叶名琛,并支持广东巡抚柏贵建立傀儡政府。此时广州社会秩序遭到极大破坏, 人口贩卖更为猖狂。从英国议会文件看,此时的英政府和清政府是极力反对走私贩卖人口的: 一方面人口贩卖导致中国民众人人自危,社会治安遭到严重破坏;另一方面,人口贩卖这种邪恶的买卖, 已激发中国人对西方人强烈不满, 以致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认为一旦驻扎在中国沿海地区的外国武装力量有所减弱, 就不免会发生中国民众攻击外国人的事件。 鉴于拐卖劳工猖獗,1859 年广东巡抚柏贵决定与英方共建招工公所。柏贵亡故后,继任的两广总督劳崇光与英国方面合作,将此决定进一步实施。 广东当局在广州城内,以及城西、城南、城东设置招工公所,规定“自愿出洋之人即可无所顾虑径行投入公所照章立约”,力图将招募华工合法化, 并发布相关政令以打击本国以及西方不法商贩, 此后广东走私贩卖苦力的情况有所缓解[5]。 英法联军以武力强迫广东当局接受既定事实,承认招工出洋合法化,深深动摇了中国奉行数百年的闭关锁国政策。三年之后《北京条约》签订,华人移民海外合法化以条文的形式在全国得以推行。
19 世纪华人大规模移民海外,对侨居地和中国均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
1.促进侨居地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
19 世纪华人大规模移民海外,为侨居地提供了大量素质较高的劳动力和较为先进的生产技艺,既满足了西方殖民者对劳动力的需求, 又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加速了当地的近代化进程。在南洋,西方殖民者依靠中国劳工大规模种植甘蔗、胡椒、烟草、橡胶等经济作物,大规模开采锡矿等大型矿产,种植业、采矿业、林业、牧业、渔业、副业等各式行业都获得显著发展,不仅满足了当地的生产、生活需要,而且所生产的产品行销海外供应国际市场,为繁荣资本主义市场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华人通过辛勤劳动开发了当地的经济,繁荣了市场,促进了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 1881 年北婆罗洲总督特察指出,“正是那些刻苦勤劳的华人促进了这些国家的经济迅速发展”[12]。 马来亚殖民官、历史学家珀赛尔认为,“如果没有中国工人,就不会有现代的马来亚,如果没有现代的马来亚, 欧美的汽车工业就不会有这样巨大的发展”[13]。 在世界其他殖民地,华人同样对当地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繁荣作出重要的贡献。 随着19 世纪30 年代废奴运动的展开, 世界各殖民地对劳工的需求不断增长, 源源不断的华工被送至各殖民地以代替黑人劳工。他们在美国、加拿大修建铁路,在墨西哥采摘棉花,在古巴种植甘蔗,在秘鲁采挖鸟粪, 在澳大利亚挖掘金矿……华人的足迹几乎遍布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 19 世纪华人大规模出国远赴世界各地,他们在侨居地辛勤劳作,甚至把生命留在了当地,通过辛勤劳动开发了当地的经济,繁荣了当地市场, 为侨居地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繁荣贡献了重要的力量。
2.促进侨居地文化多元发展
19 世纪华人大规模移民海外,不仅促进了侨居地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 也推动了中华文化在海外的传播,促进侨居地文化多元发展。初到国外的华侨由于举目无亲和言语不便, 一般会根据相同或相近的原居住地、方言、信仰、职业等因素聚居到一起,久而久之便形成以血缘、地缘、业缘等因素为纽带的华人社区。在华人社区内,相当一部分华侨仍会保留传统的文化习俗和生活习惯,如春节贴对联、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赏月亮等。 此外,为了便于给子女传授知识,弘扬中华传统伦理道德,华侨们还在侨居地创办华文学校。 为了加强海外华侨之间的联系以及同祖国的联系,旅居国外的华侨创办华文报刊。作为中外文化交流的使者,华侨通过华人社区、华文学校、华文报刊等特殊媒介,将中华传统民俗、生活习惯、伦理道德、语言词汇、建筑艺术等带到国外,推动了中华文化的传播,促进了侨居地文化的多元发展。
1.推动清政府调整侨务政策
为了打击盘踞在台湾的郑氏集团, 加强对东南沿海地区的控制, 清政府在清初推行严厉的海禁政策。康熙末年清政府再次规定除了东洋外,南洋等地不准中国商船前往贸易, 离开本乡移民外洋将被视为犯罪行为。 此后历代对这一政策加以继承并逐步形成一整套严密的管理海外贸易和移民的规章制度。 鸦片战争后中国奉行数百年的闭关政策遭到冲击, 东南沿海地区的国人纷纷踏出国门向海外寻求发展。 由于苦力贸易利润丰厚,导致洋人出资、拐匪出力的拐卖人口事件层出不穷, 造成中国民间社会极大恐慌,破坏了中国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同时也加剧了国人对洋人的仇恨心理, 英法联军驻广州统领衙门委员巴夏礼在致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的信中提到,“拐卖人口的买卖迅速发展, 现已有危害广州及其附近地区和平与秩序之势”[5]。 19 世纪后半期华人大规模移民海外及其在国外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以及国内严重的社会危机,促使以李鸿章、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派决定重新审视维系数百年的海禁条例。 在他们的努力下,清政府决定调整侨务政策,包括“照约于各国就地设立领事等官”[14],动员海外华侨回祖国投资,在国外发展华文教育,筹办海外总商会等。 为了便于华侨回国投资,1893 年清政府主动将延续数百年的海禁条例废除,允许国人出洋,中国的侨务政策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在19 世纪华人海外移民的大潮下, 清政府对华侨的态度经历了一个从漠视到理解、从理解到维护、从维护到吸引的变化过程,清政府根据当时国际、国内发展大势积极调整侨务政策, 在一定层面上赢得了部分海外华侨对清政府的好感。
2.促进民族资本主义发展
随着部分海外华侨经济实力逐步增长, 在海外形成了经营新式产业的华侨资产阶级。 在民族主义精神的影响下, 漂泊在外的华侨对祖国的认同感进一步加深, 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的国民意识在他们心中渐渐形成。他们凭借手中掌握的财富,在清政府取消海禁后通过多种方式回国办工厂、开矿山、铺铁路。 1894 年在清政府的支持下,华侨富商张弼士斥资数百万元在烟台创办张裕公司,1907 年接办广西三岔银矿公司。 在张弼士的影响下,1904 年华侨富商张榕轩、 张耀轩兄弟归国筹建潮汕铁路,1906 年潮汕铁路通车, 标志着中国第一条由华侨投资的商办铁路开通[15]。 华侨资本家凭借他们在国外所掌握的资本、生产技术、管理经验,在清政府的招徕下,怀着振兴中华的美好梦想回国投资, 不同程度参与采矿业、交通运输业、制造业等诸多领域,通过采用新技术、新设备和新的资本主义生产管理方式,有力推动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 作为爱国群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华侨资本家对促进近代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3.加速近代中国社会新陈代谢
19 世纪后半期的中国社会尤其是中国东南沿海社会经历了一个从传统向近代逐步转变的发展历程,在这一过程中,华侨发挥了积极的引领和推动作用。自古以来,中国海外移民及其后代极其看重与祖籍地的联系, 无论身在何处, 都不忘自己是华夏子孙,都希望有朝一日返回故乡。 1893 年清政府废除海禁政策后,部分客居国外多年、开创了一番事业的华侨返回家乡,积极助力家乡的经济、教育、社会等方面的发展。在经济方面,他们凭借自身在海外多年积累的资本、技术、经验,回乡投资矿产、铁路、工业品制造等各项新型经济事业,为故乡经济发展、转变带来新的活力;在教育方面,他们积极参与故乡校舍的营建和修缮, 引进国外先进的教学理念和管理经验,有力促进了侨乡教育事业的发展;在社会生活方面,引进国外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节日习俗、建筑艺术等,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周围的人,进而逐步拉近中国同世界的距离。 作为西方文明同中国传统社会之间的重要媒介, 华侨在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方面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是促进近代中国社会转型、发展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