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旋转能否引发刺激的SNARC效应

2022-01-12 00:30刘雍江左全顺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度数字母效应

刘雍江,左全顺,杨 欢

数字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普遍接触到的符号,它具有空间属性,可影响人们在某些任务(如奇偶判断、大小比较)中的表现。反映数字具有空间属性的直接证据来自SNARC效应(Spatial-Numerical Association of Response Coded effect),它最早由DEHAENE等人发现[1-2],表现为被试左手对小数字的反应快于右手,右手对大数字的反应快于左手的事实。心理数轴的假设对此现象的解释是,人们内心存在一条模拟的心理数轴,数字按其数量大小依次表征在这条数轴上,即小数字表征在数轴左侧,大数字表征在数轴右侧[1]。

SNARC效应到底是基于刺激的数量信息还是顺序信息,尚未达成一致结论。有研究者在数字大小[3-5]、面积大小比较中发现SNARC效应[6],说明数量信息加工可引发SNARC效应。也有研究者在数量大小判断任务中未发现SNARC效应[7-8],而在英文字母[9-10]、月份[10]、星期数[11]等非数字型材料中发现SNARC效应,表明SNARC效应的产生可能依赖于刺激的顺序信息而非数量信息。此外,另有研究发现,SNARC效应存在一个发展的过程,儿童从三年级开始才能在奇偶判断中表现出该效应[12],这和他们是否熟练掌握和理解奇偶信息有关。对于低年级儿童而言,实验任务较难,错误率高,难以表现出SNARC效应。这表明任务难度可能是SNARC效应的一个影响因素。

此外,人们对数字的不同表象,能影响数字的空间表征。比如,BACHTOLD等人要求被试将数字想象为尺子和钟面上数字,分别与6进行距离判断和顺序判断,结果发现两种方向不同的SNARC效应[13]。该研究要求被试形成对数字的静态表象,并进行数字的语义加工,没有涉及表象的操作。表象的操作比表象过程复杂,比如心理旋转(mental rotation),不仅需要形成刺激的表象,还需要对表象进行旋转加工。SHEPARD等人将心理旋转看作是真实物理旋转的一种类似物,或者说是一个类比过程[14]。研究者普遍认为它指的是一种想象自己或客体旋转的空间表征能力[15],作为人类空间认知的基本操作,可作为衡量空间认知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16-17]。那么,人们在对刺激的表象进行操作(如心理旋转)的过程中,能否激发刺激的空间表征呢?

已有研究发现,数量信息和顺序信息均可能是引发SNARC效应的关键信息。并且,在使用注意转移范式的研究中,数字能表现出注意SNARC效应,而字母能否表现出注意SNARC效应,取决于字母的顺序信息是否得到加工[9]。这可能说明数字的浅加工中,数字的关键信息易被激活,而出现SNARC效应;而字母的浅加工中,其关键信息不易被激活而不出现SNARC效应。这有待于寻求更多的实证依据。对此,本研究借鉴COOPER和SHEPARD研究中的实验任务[18],考察高中生对不同旋转度数的中文数字和英文字母作正反判断(未涉及刺激关键信息的加工)时,数字和字母进行空间表征的难易,并探讨其中可能的原因。

一、实验一:中文数字心理旋转与SNARC效应检验

(一)方法

1.被试。贵州省某中学高一年级学生34名,男生17名,女生17名,平均年龄为15.67岁,标准差为0.57岁,所有被试均为右利手,且裸眼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2.实验设计。采用2(数字大小:一、二为小数;八、九为大数)×2(手:左手、右手)×4(旋转度数:0°、90°、180°、270°)。因变量为反应时。

3.实验材料及仪器。材料为中文数字一、二、八、九,字体为宋体艺术字,字号为48。注视点为“+”,字号为40。数字和注视符颜色为黑色,屏幕背景为白色。注视点和数字的位置均在屏幕中央。实验程序用E-prime 2.0编制,所有实验均在安装了Windows 7系统,分辨率为1 920*1 080的24英寸台式电脑上完成。

4.实验程序。电脑屏幕正中央首先呈现一个固定的注视点“+”,300 ms后随机呈现一个未旋转或旋转一定角度的正写(如“⇀”)或反写中文数字(如“↼”),被试按键作出正反判断或达到4 000 ms后数字消失,进入1 000 ms空屏,之后开始进行下一试次。被试一共需要完成两部分测试,一部分要求被试用左手按“D”对正写数字,右手按“K”对反写数字做反应;另一部分正、反写数字的按键分配相反。两部分测试按照ABBA的方式进行被试间平衡。所有测试开始前均要先练习,正确率达到80%以上再进行正式测试。被试在两部分测试间可休息4分钟。除去练习,被试需要完成共192个试次,整个实验用时约需15分钟。

(二)结果与分析

剔除被试错误反应及正确反应的平均反应时加减3个标准差之外的反应时数据。34名被试在不同旋转度数下,左右手对大小数字做正反判断的平均反应时和标准差见表1。被试的平均正确率为90.29%。不存在正确率和反应时代偿。r=0.066,p>0.05。

表1 不同旋转度数下手对数字的反应时与标准差(ms)

对34名被试的反应时数据进行2×2×4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分析结果发现:手的主效应不显著:F(1,33)=0.09,p=0.77。数字大小主效应不显著:F(1,33)=0.41,p=0.53;旋转度数主效应显著F(3,99)=110.45,p=0.00,事后检验分析发现,不同旋转度数下的反应时关系为:0°<270°<90°<180°,出现心理旋转效应。刺激旋转180°时,正反写判断所需反应时最长,其次是90°,再次是270°,需时最短的是0°(具体可参见图1)。手和数字大小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33)=0.24,p=0.63;手和度数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33)=1.93,p=0.13;数字大小和度数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33)=0.11,p=0.94;手和数字大小和度数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33)=1.34,p=0.27。

图1 中文数字不同旋转度数下的反应时

为了进一步厘清不同旋转度数下,左右手对不同数字的反应是否存在差异,分别对0°、90°、180°和270°条件下反应时进行2(手:左手vs右手)×2(数字:大数字vs小数字)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在0°条件下,手的主效应显著:F(1,33)=6.02,p=0.02,η2p=0.15;数字大小主效应不显著:F(1,33)=0.10,p=0.76;手和数字大小的交互效应显著:F(1,33)=5.70,p=0.02,η2p=0.15,交互作用图见图2。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左手对小数字的反应时(974.92±276.29 ms)显著低于右手对小数字的反应时(1 056.46±301.87 ms),p=0.006;左手对大数字(1 006.00±188.91 ms)和右手对大数字(1 005.92±165.83 ms)的反应时没有显著差异,p=0.99,表现为半SNARC效应。手和数字在90°、180°、270°条件下交互作用检验值分别为:F(1,33)=0.05,p=0.83;F(1,33)=0.55,p=0.46;F(1,33)=0.18,p=0.68。说明这三种情况下,手和数字的交互作用不显著,未出现SNARC效应。

图2 旋转度数为0度时手和数字的交互作用

过去的研究表明,字母等顺序性材料亦可表现出SNARC效应。即左手对顺序靠前的字母反应更快,右手对顺序靠后的字母反应更快。为了进一步寻找心理旋转能否引发SNARC效应的证据。本研究使用字母材料,进行第二个实验。

二、实验二:英文字母心理旋转与SNARC效应检验

(一)方法

1.被试。贵州省某中学高一年级学生30名,男生15名,女生15名,平均年龄为15.72岁,标准差为0.66岁。所有被试均为右利手,且裸眼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2.实验设计。采用2(字母顺序:f、h为前;t、y为后)×2(手:左手、右手)×4(旋转度数:0°、90°、180°、270°)。因变量为反应时。

3.实验材料及仪器。材料为小写字母f、h、t、y,字体为宋体艺术字,字号为48。注视点为“+”,字号为40。数字和注视符颜色为白色,屏幕背景为黑色。注视点和数字的位置均在屏幕中央。实验程序用E-prime 2.0编制,所有实验均在安装了Windows 7系统,分辨率为1 920*1 080的24英寸的台式电脑上完成。

4.实验程序。除了实验材料改为未旋转或旋转一定角度的正写(如“f”)或反写(如“f”)英文字母外,其余同实验一。

(二)结果与分析

剔除被试错误反应及正确反应的平均反应时加减3个标准差之外的反应时数据。30名被试在不同旋转度数下,左右手对字母作正反判断的平均反应时和标准差见表2。被试的平均正确率为90.54%。不存在正确率和反应时代偿。r=-0.113,p>0.05。

表2 不同心理旋转度数下手对字母的反应时与标准差(ms)

对30名被试的反应时数据进行2×2×4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分析结果发现:手的主效应不显著:F(1,29)=3.14,p=0.09;字母顺序主效应显著:F(1,29)=21.63,p=0.00,η2p=0.43;顺序靠前字母的反应时显著小于顺序靠后字母的反应时;旋转度数主效应显著F(3,87)=108.66,p=0.00,η2p=0.79;事后检验分析发现,不同旋转度数下的反应时关系为:0°<90°、270°<180°,出现心理旋转效应,刺激旋转180°时,正反写判断所需反应时最长,其次是90°、270°,需时最短的是0°(具体可参见图3)。手和字母顺序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29)=1.75,p=0.20;手和度数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29)=1.28,p=0.29;字母顺序和度数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29)=1.73,p=0.17;手和字母顺序和度数的交互效应不显著:F(1,29)=0.29,p=0.84。

图3 字母不同旋转度数下的反应时

此外,对不同旋转度数条件下的反应时分别进行2(手:左手vs右手)×2(字母顺序:字母顺序在前vs字母顺序在后)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手和字母顺序在0°、90°、180°、270°条件下交互作用检验值分别为:F(1,29)=1.22,p=0.28;F(1,29)=0.01,p=0.91;F(1,29)=1.31,p=0.26;F(1,29)=0.02,p=0.88。说明手和字母顺序在不同度数下不存在显著交互作用,没有出现SNARC效应。

三、讨论

(一)中文数字、英文字母心理旋转分析

本研究结果表明,被试对不同旋转度数的中文数字和英文字母做正反写判断时,出现心理旋转。当两种实验刺激旋转角度为0°,即未发生旋转时,被试反应时最短;随着刺激旋转角度增加,反应时变长。当刺激倾斜角度为180°时,反应时最长。当刺激旋转度数超过180°后,对刺激做正反判断的反应时随着旋转度数的增加而缩短。这说明旋转度数180°是一个分界点。对倾斜度数为0°到180°之间的刺激,被试对其表象进行逆时针旋转,使其复原到0°状态后,再进行正写、反写判断;对倾斜度数超过180°的刺激,被试对其表象进行顺时针旋转,使其复原到0°状态后,再进行正反判断。由于实验刺激除在倾斜角度上增加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不同,根据减数法逻辑,随着角度增大而增加(未超过180°)或随着角度增加而减少(超过180°)的反应时,就是完成角度差所需的旋转时间,从而证明两个实验中都存在心理旋转现象。此结果与COOPER和SHEPARD在1973年将不同倾斜角度的正像与镜像字母R作为实验材料所进行的心理旋转实验结果相似[18]75-176。

(二)未旋转条件下,中文数字半SNARC效应分析

本研究发现,中文简体数字在旋转角度为0°时,出现半SNARC效应,具体为左手对小数的反应显著快于右手,左右手对大数字的反应快慢没有显著差异。结果说明在不发生心理旋转的形状正反判断任务中,小数字在心理数轴上的表征得到激活,大数字在心理数轴上的表征未得到激活。可能的原因是,本研究中“一”“二”的笔画构成比较简单,笔画数和它们代表的数量信息对应,因此,在心理旋转中,易于激活数量信息,进而激活其空间表征。而“八”“九”笔画构成相对复杂,笔画数和它们代表的数量大小不一致,难以在形状判别中激活其数量信息,并进而激活其空间表征。

(三)未旋转条件下,英文字母未出现SNARC效应分析

本研究发现,被试对未作旋转的英文字母作出形状正反判断时,未激活刺激的空间表征,表现出字母SNARC效应。这与DODD等人[9]实验一对字母的研究结果一致,与王强强等人[19]、GEVERS等人[10]及DODD等人[9]实验二对字母的研究结果不一致。这可能与本研究中字母的顺序信息未得到激活有关系。DODD等人使用注意转移任务的研究中发现,字母的顺序信息是否得到加工,是字母是否表现出注意SNARC效应的关键[9]。据此推论,本研究只要求被试加工字母的形状特征,引发SNARC效应的关键信息未得到激活,不能表现出字母SNARC效应。结合数字在未旋转条件下表现出半SNARC效应的情况可知,刺激关键语义信息的激活可能是SNARC效应出现的关键。

(四)心理旋转条件下,未出现SNARC效应分析

本研究结果表明,在发生心理旋转条件下,中文数字和英文字母均未表现出SNARC效应。这与数字奇偶判断[2,7,20]、大小判断[3-5]、字母顺序判断[9-10]及注意转移任务[21]中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可能的原因是前三个任务涉及数量信息或顺序信息的直接加工,而本研究采用不同旋转角度下刺激的正反判断任务,该任务直接加工刺激的物理形状信息,未直接加工刺激的数量或顺序信息。本研究实验任务也不同于注意转移任务,该任务要求被试看到数字线索后,对出现在左、右或者上、下的目标进行反应,涉及与数字语义信息无关的浅加工,比较容易。而本研究中刺激形状判断任务难度较大。有研究表明,任务难度对民族儿童SNARC效应的表现存在影响。本研究中心理旋转条件下的数字反应时(M90°=1 163.01 ms;M180°=1 417.12 ms;M270°=1 111.82 ms)和字母反应时(M90°=1 272.16 ms;M180°=1 580.51 ms;M270°=1 268.37 ms)高于过去研究中数字奇偶判断(M=548.94 ms,取自何清华等人[20]2015年的研究),字母顺序判断(M=597.00 ms,取自GEVERS等人[10]2003年的研究)的反应时。因此,本研究中的数字和字母,可能需要通过对刺激形状的加工,间接激活数量信息或顺序信息,才能激活刺激的空间表征。但对旋转一定角度后的刺激作出形状正反判断所需时间较长,难度较大,占用被试大部分注意资源,导致难以激活刺激的数量信息或顺序信息。亦或即使激活刺激的数量信息或者顺序信息,却因表象操作过程较长,抑制了刺激空间表征的及时表达。这有待进一步研究探明。

综合来看,在未旋转条件下,中文数字表现出半SNARC效应,而英文字母未能出现SNARC效应,这难以确信数字比字母更容易进行空间表征。此外,刺激关键信息(数量信息,抑或是顺序信息)的激活可能是刺激产生SNARC效应的关键,且实验任务难度可能是SNARC效应的一个影响因素。

四、结论

1.中文数字和英文字母均出现心理旋转现象;2.在未发生心理旋转的条件下,中文数字(一、二、八、九)表现出半SNARC效应,英文字母未表现出SNARC效应;3.中文数字和英文字母在旋转情况下未表现出SNARC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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