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 梁锦锦
【摘 要】 新时代背景下,绿色创新是制造业企业转型升级、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有力武器。以2012—2018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利用双重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融资约束、未吸收冗余与企业绿色创新投资的关系,以及供应链集成在其中的调节作用。研究发现企业绿色创新投资存在外部融资约束,未吸收冗余能够在企业存在外部融资约束时发挥“缓冲器”作用平滑企业的绿色创新投资,供应链集成会减弱企业对利用未吸收冗余来平滑绿色创新投资的依赖性,对未吸收冗余和绿色创新投资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将投资拓展至绿色创新领域,将供应链集成引入研究框架,对解决企业绿色创新投资规模和投资持续性问题、提高企业的绿色创新能力、促进绿色发展具有借鉴作用。
【关键词】 绿色创新投资; 融资约束; 未吸收冗余; 供应链集成
【中图分类号】 F235;F275.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2)02-0076-09
一、引言
经济的快速发展透支着生态红利,造成巨大的资源环境逆差,如何在守护绿水青山中创造金山银山实现经济和环境的平衡发展,引起我国政府的高度关注。在绿色发展背景下,传统上依赖自然资源进行粗放型发展的制造业企业遭遇可持续发展瓶颈,需要另谋出路,寻找和培育新的竞争力来适应经济发展。在资源环境约束下,前瞻性的绿色发展战略可以帮助企业提升可持续竞争力。“中国制造2025”对制造业提出朝高端、智能、绿色、服务四个方向发展的要求。绿色创新既包含了创新驱动又体现了绿色发展,其双重外部性特征給企业自身带来收益的同时,也会对其他模仿者甚至整个社会产生影响,能够实现经济效益、环境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平衡,是我国制造业实现绿色制造的关键。
融资活动决定了绿色创新的投资规模和投资稳定性,是绿色创新成功的先决条件。我国大多数企业面临融资约束问题,绿色创新因具有复杂性、外部性、周期长、风险高、收益不确定性等特征,面临的外部融资约束可能更严重;未吸收冗余作为企业内部储备的柔性资源,也许会起到缓冲器的作用,在企业面临外部融资困难或内部财务困境时平滑企业的绿色创新投资,维持绿色创新活动的持续进行,避免高昂的调整成本;在信息化、网络化时代,企业仅靠自身内部资源单打独斗很难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越来越依靠供应链上下游企业间的信息互通和配合协作,加上绿色创新活动涉及产品生命周期的各个环节,具有复杂性和系统性,企业在进行绿色创新的相关决策和活动时,愈发明显地受到来自供应商、客户等市场力量的影响。因此,在供应链环境下,企业绿色创新投资的融资约束和持续性可能会有所不同。
区别于现有研究,本文基于企业微观视角,从绿色创新投资平滑角度出发,探究未吸收冗余能否被企业合理利用来平滑绿色创新投资的波动,进一步探讨供应链集成在未吸收冗余与绿色创新投资的关系中发挥的作用,试图回答以下问题:第一,中国制造业上市公司的绿色创新投资是否存在外部融资约束?第二,未吸收冗余能否平滑企业的绿色创新投资?第三,供应链集成能否调节未吸收冗余与绿色创新投资之间的关系?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制造业企业绿色创新特征
制造业企业绿色创新除了具有传统创新调整成本高、形成无形资产难抵押的特征外,还具有以下特征:
第一,在投入、收益和风险上具有独特性。在投入上,绿色创新要兼顾环境效益,需要更大额且更持续的资金支持、更专业且更稳定的人员支持;在收益上,制造业企业绿色创新从研发、成果转化到产生经济效益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过程,短期内无法直接产生商业价值;风险上,投资结果的好与坏、成功与否、是否被市场接受都不可预见,再加上本身的外部性特征,使得绿色创新风险较大。
第二,更加强调基于新知识、新技术路线的探索性创新活动。为应对复杂多变的内外部环境,企业需要提前考察和预测市场需求及发展趋势,从战略层面明确绿色创新方向,制定具有预见性的绿色创新战略。
第三,一个复杂的资源整合过程,具有系统性和复杂性。制造业企业绿色创新活动并不是单一企业层面的单独一项活动。它涉及相关部门、上下游供应链和合作伙伴等庞大群体,渗透到产品生命周期的各个环节,需要多主体、多要素的共同参与和支持。
第四,具有“知识溢出”和“环保溢出”的双重正外部性。“知识溢出”指绿色创新不仅为绿色创新主体带来经济效益,而且能带动其他模仿者甚至整个社会研发水平和管理模式的进步。“环保溢出”表现在能够降低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对环境造成的负外部性,减少周围外部环境的污染,产生的环境效益会普及附近的市场参与者。
(二)企业绿色创新投资与融资约束
因为信息不对称、资本市场不完美、信息交易成本等,企业取得外部融资付出的成本要高于内源融资,由此产生融资约束,影响企业的最优投资决策[ 1 ]。因此,企业以高成本从外部融得的资金会限制企业的投资决策,使企业放弃对一些风险高、收益不确定项目的投资。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期,资本市场不完善、融资体系不健全,企业普遍面临融资约束问题,如果内部资金不是足够充裕,自愿进行绿色创新投资的意向就会很弱[ 2 ]。
绿色创新自身的特征导致它面临外部融资约束。第一,无实物形态,难抵押,致使债权人或不愿提供资金,或提高融资成本,或通过限制性条款等手段,使企业不得将资金用于高风险项目,影响企业绿色创新;第二,主要依赖智力资本,难以评估参与人员是否尽力,成果主要以专利等无形资产的形式展现,难以准确度量和进行价值评估,外部投资者置身项目之外,对信息掌控的不确定性会在无形之中影响他们的投资决策;第三,成本与收益对象不匹配,使得众多潜在投资者望而却步。企业在研发过程中要承担高成本,不仅表现为因战略性地保持一定程度的信息不对称导致较高的融资成本及高昂的监管成本和调整成本,而且表现为对非绿色活动资源的侵占导致的短期生产成本的增加,还承担产出不确定的高风险。但在研发成功享受收益时又具有双重正外部性,并不能获取全部的绿色创新收益,会主动或被动地带动企业外部主体(如模仿者)甚至整个社会收益。企业是一个营利组织,需要为利益相关者最大程度地谋求利益,这种自己投入、服务社会的行为与传统追求经济利益的目标有一定违背。因此,企业进行绿色创新投资时难以从外部获得资金支持,更多依赖自身的内部现金流。
综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H1:企业绿色创新投资存在外部融资约束,即对内部现金流具有显著的敏感性。
(三)未吸收冗余资源对绿色创新投资持续性的影响
绿色创新具有高昂的调整成本,具体表现为:在因突发情况中断项目时,可能功亏一篑,形成大量的沉没成本,还会导致技术流失和信息泄露,对项目价值产生影响;当恢复正常再继续时,项目可能需要从头再来,重新投入资金、培训人员、磨合研发团队,极其耗费时间和成本。因此,为避免项目的中断,企业需要通过其他流动性财务资源来保证绿色创新投资的可持续性。现有研究表明,现金持有[ 3 ]、营运资本[ 4 ]、政府补助[ 5 ]、银行贷款[ 6 ]及非沉淀性冗余资源[ 7 ]能够维持企业创新投资持续性。我国制造业长期的粗放式经营使得企业中可能存在一些潜在可利用资源,而这些资源有着较低的调整成本,有助于企业从一般创新向绿色创新的过渡或转型。
资源基础理论认为企业所拥有的资源可以转化为企业独一无二的能力,帮助企业维持持续竞争力,影响着企业的战略决策。企业中超出日常经营范围的、应对外界环境变化的资源缓冲物即冗余资源,可以缓冲公司资金短缺,增加公司探索新机会的能力,促进绿色创新活动顺利实施。冗余资源让企业在面临高度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问题时,拥有更大的选择和支配空间[ 8 ]。绿色创新对于企业而言就是一个高度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问题,但由于存在惯例刚性等组织惰性,企业一旦受到资源约束,绿色创新的开展将遭受巨大阻碍[ 9 ]。本文参照Jitendra V.Singh[ 10 ]的研究,将冗余资源分為未吸收冗余和已吸收冗余,前者指的是尚未被组织利用、相对比较容易配置到组织过程中的冗余资源,后者指已经被吸收到组织过程中、很难被发现并再次配置的冗余资源。未吸收冗余具有较高管理判别性、流动性强,可适用于多种复杂情况,能帮助企业灵活应对内外部变革,是绿色创新的主要支持资源,能为绿色创新活动的持续进行保驾护航。因此,本文主要研究未吸收冗余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平滑作用。
企业将未吸收冗余资源用于维持绿色创新投资的持续性有以下原因:第一,未吸收冗余提供资源缓冲。作为企业储备的柔性资源,未吸收冗余能缓冲绿色创新对资金的刚性需求,未吸收冗余调整成本低、可利用性比较强,管理者对其配置具有很强的自由裁决力,可以灵活地将它们分配到各种战略决策中去。当企业面临内部现金流不稳定或外部融资约束的局势时,可以通过适当减少未吸收冗余的持有继续进行投资,缓解资金短缺对绿色创新的冲击,维持绿色创新的持续性。第二,未吸收冗余提供风险缓冲。作为企业的安全资源,未吸收冗余的存在使企业更好应对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提高企业的风险承担能力[ 11 ],增强管理者自信,管理者不用太担心绿色创新活动的失败,大胆投资于高风险的绿色创新项目,营造更好的企业创新氛围[ 12 ]。第三,高效率动机。代理理论认为,企业冗余资源是浪费、低效率的体现,未吸收冗余资源的持有意味着较高的机会成本,将其合理分配给绿色创新项目,不仅可以减少代理问题,提升企业资源配置效率,还促进了企业的绿色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H2:未吸收冗余资源能够平滑企业绿色创新投资,即未吸收冗余变化量与绿色创新投资负相关。
(四)供应链集成的调节作用
制造业绿色创新具有系统性和复杂性,需要多要素、多主体的参与和配合。一方面,不同企业资源配置存在差异,企业或多或少承受着资源不匹配带来的压力,实际拥有的资源与渴望拥有的资源存在差距,单凭自身有限的资源和能力进行绿色创新会面临重重困难。另一方面,在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过程中,供应链上下游的供应商、客户等[ 13 ]市场力量在督促企业承担社会责任、促进企业研发创新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14 ]。利益相关者理论也认为供应商和顾客等利益相关者压力是控制和影响企业决策的重要因素。因此,企业需要与供应商、顾客等利益相关者进行合作来实现资源共享,提高配置效率。供应链集成指的是供应链不同节点企业之间进行合作与协同,实现资源有效整合和管理优化。对制造业来讲,强调其与上游供应商和下游客户之间的合作伙伴关系,供应链集成促进企业与上下游企业之间的协调合作,明确绿色创新方向,使整个链条上的各种资源进行有效整合和优化配置,契合绿色创新的双重外部性特征,拓宽绿色创新的资金来源,降低绿色创新风险,促进绿色创新投资。
供应链集成会减弱企业未吸收冗余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平滑作用,具体原因如下:第一,供应链集成可以提升公司财务绩效,增加内源资金,为绿色创新获得内部现金流,从而弱化未吸收冗余资源的平滑作用。企业通过与客户、供应商建立长期合作伙伴关系,进行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的交流互通,增进企业间的相互信任,从而降低企业成本(如交易成本、采购成本、销售成本和管理费用等),提高企业经营利润,促进对绿色创新的投入。第二,加速资产周转、减少企业资金占用,未被占用的资金可以投入到绿色创新活动中去。企业与供应商合作,缩短交货周期、减少原材料库存;企业与客户合作,准确了解市场需求量,以需求拉动生产,减少库存商品的资金占用。第三,拓宽企业融资渠道[ 15 ]。供应链集成可以降低企业间的信息不对称,充分利用商业信用[ 16 ],为绿色创新谋求资金。供应链关系是银行评价企业信用的重要考虑因素,供应链集成度越高,企业的银行借款规模越大,借款能力就越强[ 17 ]。此外,还可以利用企业之间的互相担保行为,从银行获取借款,降低外部融资约束。第四,减少企业冗余资源的持有。供应链集成的目的是剔除供应链管理中的冗余环节。企业对冗余资源的持有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缓冲风险,高度的供应链集成可以增强企业面临环境不确定性时的应对能力,降低企业经营风险,因此企业不需要保留过多冗余资源。
随着社会环保意识的增强,顾客和供应商对绿色的需求会影响企业绿色创新活动的实施。供应商集成和客户集成是供应链集成的两个主要组成部分。供应商集成是企业与供应商形成的合作伙伴关系,促进企业对外部知识的采用[ 18 ],通过供应商集成,企业可以获取异质性环保资源、绿色技术,从而更愿意进行绿色创新投资。供应商从源头上给予企业绿色制造的压力,与供应商展开战略合作可以从源头上控制环境问题;客户集成是企业与客户之间的相互联系,通过客户集成,企业可以了解顾客的绿色偏好以及对产品的反应,从而进行产品的改进,促进绿色创新。客户通过对绿色产品的需求,拉动企业的绿色创新行为。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供应链集成会减弱企业绿色创新平滑对未吸收冗余的依赖性,对未吸收冗余和绿色创新投资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
H3-1:供应商集成会减弱企业绿色创新平滑对未吸收冗余的依赖性,对未吸收冗余和绿色创新投资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
H3-2:客户集成会减弱企业绿色创新平滑对未吸收冗余的依赖性,对未吸收冗余和绿色创新投资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2—2018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剔除观测期间ST公司、相关数据缺失或不可得的公司、删除7年间绿色专利数量全部为0的公司,最终得到677家上市公司3 323个非平衡面板观测值。数据来源上,绿色发明专利和绿色实用新型专利从国家知识产权局(SIPO)、中国专利全文数据库中手工收集,根据专利分类号(IPC)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发布的“IPC绿色清单”中检索而来,其他数据均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为排除离群值对研究结果稳健性的影响,对变量进行1%~99%的Winsorize处理,使用Stata15.1进行数据分析。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现有研究在企业层面对绿色创新的度量,绝大多数采用问卷调研的形式,但该形式比较局限,不能通过定量来度量绿色创新。也有从定量上来度量的,如王旭等[ 19 ]采用绿色专利数量衡量,杨国忠等[ 2 ]采用制造业企业无形资产的变动来度量企业的绿色创新程度,但这些方法更偏向于度量绿色创新能力,对于绿色创新投资而言缺少货币性和针对性。绿色创新投资的最终结果通常是形成绿色专利从而增加了企业的无形资产,因此,本文用当期绿色专利获得数占总专利获得数之比与当期无形资产相对变化量的乘积来替代绿色创新投资,其中绿色专利数量包括企业绿色发明专利和绿色实用新型专利,这样更能突出企业在绿色创新上的投入程度。
2.解释变量
本文借鉴Fazzari等[ 1 ]的观点,企业受到融资约束程度与内部现金流正相关,受到融资约束越严重的企业对内部现金流越敏感;杨国忠等[ 2 ]也指出绿色创新受到的融资约束程度表现为对内部现金流的依赖程度,本文内部现金流用净利润与折旧和摊销之和来衡量。
现有研究中提出很多衡量组织冗余的方法,包括問卷、财务指标及非财务指标,鉴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较为客观的财务指标衡量。借鉴Cleary[ 20 ]的方法,用企业未吸收的财务资源超过所在行业平均值来衡量未吸收冗余,综合考虑了更具体的行业特性,包含了流动资产冗余和无风险借贷能力。具体是:(货币资金+交易性金融资产+0.7×应收账款+0.7×应收票据+0.5×存货-短期借款)/资产总额-同年同行业平均值。
3.调节变量
本文供应链集成包括供应商集成和客户集成两个维度。借鉴王迪等[ 17 ]的做法,除考虑与上下游企业的业务规模外,还考虑了企业间的合作稳定性,采用连续三年前5大供应商采购额和前5大客户销售额占本期业务发生总额比的均值来衡量供应链集成,选取连续三年前5大供应商采购份额占总采购份额比的均值来衡量供应商集成,用连续三年前5大客户销售份额占总销售份额比的均值来衡量客户集成。
4.控制变量
结合已有研究,本文选取成长性、股权融资、债权融资为控制变量,同时控制了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具体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三)模型构建
为验证H1,构建模型(1):
GI,=α +βCF,+βGROWTH,+βEQU,+βDEBT,+
μ+ν+ε, (1)
为验证H2,构建模型(2):
GI,=α +βCF,+β∆UAS,+βGROWTH,+β4EQU,+
βDEBT,+μ+ν+ε,t (2)
为验证H3、H3-1及H3-2,构建模型(3)、模型(4)和模型(5):
GI,=α+ βCF,+ β∆UAS,+ βSCII,+ β∆UAS,×SCII,+
βGROWTH,+ βEQU,+ βDEBT,+μ+ν+ε, (3)
GI,=α+βCF,+β∆UAS,+βSCIIS,+ β∆UAS,+
SCIIS,+ βGROWTH,+ βEQU,+ βDEBT,+μ+ν+ε,
(4)
GI,=α+βCF, + β∆UAS, + βSCIIC,+β∆UAS,+
SCIIC,+ βGROWTH,+ βEQU,+ βDEBT,+μ+ν+ε,
(5)
其中,α為模型中的截距项, β— β为系数,μ为个体固定效应,ν为时间固定效应,ε,为误差项。当模型(1)中 β显著为正时,H1成立;当模型(2)中 β显著为负,且 β大于模型(1)中的 β1时,H2成立;当模型(3)、(4)及(5)中交互项前的系数 β显著为正时,H3、H3-1及H3-2成立。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从表2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到:(1)绿色创新投资均值为0.016,说明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整体绿色研发水平较低,最小值为-0.036,最大值为0.517,反映出不同主体间的绿色创新投入水平参差不齐,投入差距悬殊,但标准差为0.069,相对来说并不大,说明存在绿色创新的投资平滑现象。(2)从三种资金来源看,内部现金流均值为0.083,股权融资的平均值为0.051,债权融资的平均值为0.011,说明制造业上市公司的融资顺序依次是内源融资、股权融资和债权融资,其中内部现金流均值最大,反映了上市公司对内源融资更为依赖。(3)内部现金流整体均值不高,部分为负数,说明内部现金流不能长期支持绿色创新投资。(4)未吸收冗余资源UAS均值为0.034,中位数为0.023,均值大于中位数,反映有较多制造业上市公司持有偏大数目未吸收冗余资源;∆UAS的标准差较大为0.099,未吸收冗余资源降幅最大为下降30.5%,涨幅最大为上涨25.8%,说明不同上市公司的冗余资源管理有差异,反映企业持有未吸收冗余资源并不稳定,波动较大,企业有将其用于保持绿色创新投资稳定的可能。(5)供应链集成均值为0.818,中位数为0.705,均值大于中位数,说明一些上市公司供应链集成度偏高。
为考察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及多重共线性问题,本文用Stata15.1统计软件进行相关性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内部现金流与绿色创新投资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未吸收冗余与绿色创新投资在1%水平下显著负相关,而供应链集成与绿色创新投资有一定的正向关系,与未吸收冗余有一定的负向关系,可以初步推断前文假设成立。此外,各个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大多远小于0.6,最大的VIF值为6.56,小于10,在进行多元回归时不必担心多重共线性问题。
(二)回归分析
本文采用双重固定效应模型对非平衡面板数据进行回归,所得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模型(1)的回归结果显示制造业上市公司内部现金流与绿色创新投资在1%的水平下显著正相关(回归系数为0.0931),表明企业的绿色创新投资依赖于内部现金流,根据Fazzari等(1988)的投资—现金流敏感性原理,本文回归结果显示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的绿色创新投资具有外部融资约束,H1得以验证。此外,外部债券融资的回归系数为0.0391,在5%的水平下显著,外部债券融资对绿色创新的投资产生正向影响,说明随着我国环保意识提高、绿色金融的发展,企业绿色创新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受信贷政策的支持。而股权融资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说明由于我国股票市场发展不够健全,在绿色创新方面还未完全发挥其作用。
模型(2)以模型(1)为基准加入了未吸收冗余资源变化量这一变量,回归结果显示未吸收冗余资源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平滑作用,支持了H2。未吸收冗余资源的平滑作用体现在以下两个特征:第一,未吸收冗余资源变化量与绿色创新投资在1%的水平下显著负相关,回归系数为-0.0920,表明未吸收冗余资源变动方向与綠色创新投资方向相反,说明上市公司发挥了未吸收冗余资源缓冲器的作用,在面临资金困境时,通过减少未吸收冗余资源的持有来加大对绿色创新的投资,避免绿色创新投资的下降,从而维持绿色创新活动的持续性。第二,加入未吸收冗余资源变化量后,绿色创新投资与内部现金流的关系增强,CF的回归系数由0.0931变为0.1013,这主要是因为未吸收冗余资源也可能平滑企业内部现金流的波动,使内部现金流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影响变小,当把平滑要素控制住后,回归结果可以真实反映内部现金流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影响程度。
模型(3)分析了供应链集成的调节作用,回归结果中∆UAS的系数与未加入交互项时符号相同,都显著为负,交互项的系数为0.1270,在1%的水平下显著,表明供应链集成对未吸收冗余资源平滑绿色创新投资弱化的调节作用,说明高程度供应链集成的上市公司,对未吸收冗余资源的依赖程度降低,而低程度供应链集成的上市公司未吸收冗余资源的平滑作用更强,更有动机通过对冗余资源的管理来抵御财务波动,维持绿色创新活动的持续进行,H3得以验证。模型(4)和模型(5)的回归结果表明供应商集成、客户集成对企业未吸收冗余与绿色创新投资关系的调节作用不同,供应商集成无明显的调节作用,供应链集成对未吸收冗余与绿色创新投资关系的调节主要依靠客户集成实现,H3-1不成立,而H3-2成立。这可能是因为制造业现在的市场处于卖方市场,客户处于主导地位,企业、银行、投资者等都更重视企业下游客户。
(三)稳健性检验
为保证分析结果的可靠性,本文进行以下稳健性检验:首先,检验未吸收冗余资源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平滑作用,本文重新定义模型中一些变量:用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来衡量内部现金流,将未吸收冗余资源的衡量变为速动比率进行回归。其次,为检验供应链集成的调节作用,本文按照供应链集成指标将样本分为高供应链集成度和低供应链集成度两组进行分组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模型(1)和模型(2)与前文结果相符,模型(3)分组中供应链集成程度低的组依赖未吸收冗余来平滑绿色创新投资,高供应链集成度组的∆UAS虽然为负但并不显著,说明供应链集成度高的公司对靠未吸收冗余来平滑企业绿色创新投资的依赖程度低,同样支持了上文的结论。
五、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2012—2018年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非平衡面板数据为样本,研究了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绿色创新投资面临的外部融资约束问题、未吸收冗余对绿色创新投资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第一,制造业企业绿色创新活动的开展主要依靠内部现金流,外部融资困难,但随着我国绿色金融的发展,外部债券融资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企业的绿色创新投资。第二,未吸收冗余资源作为企业的储备资源,能够发挥缓冲器的作用,在企业内部资金波动或面临内部财务困境、外部融资困难时,平滑企业对绿色创新活动的投资,维持绿色创新活动的持续进行。第三,供应链集成度越高,企业对利用未吸收冗余资源来维持绿色创新活动持续进行的依赖性越低,企业会将冗余资源运用到其他能提升其价值的地方,从而提高企业整体效率。而且,在制造业现有市场环境下,客户在供应链条上对企业绿色创新投资的影响要大于供应商,企业、银行、投资者等市场参与者都更加重视企业的下游客户。
(二)对策建议
结合以上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第一,企业应摒弃短期利益思维,将绿色创新投资决策上升到企业战略层面,将绿色创新意识渗透到企业的方方面面。第二,企业应发挥在绿色创新体系中的主体作用,积极履行社会责任,提高环境披露信息的质量,加强与外界的沟通,减少与外部投资者的信息不对称,引导投资者参与到绿色创新活动中。第三,加强对冗余资源的有效管理。虽然冗余资源一方面作为缓冲器可以平滑绿色创新投资,帮助企业应对外界环境的各种不确定性,但它的持有意味着资源的闲置、较高的管理成本和机会成本,有时也会引发代理问题。企业应确保冗余资源的合理持有来减少管理成本、把握良好的投资机会来降低机会成本、建立健全的内部监督机制和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来避免冗余资源带来的代理问题。第四,构建信息共享机制,创建绿色创新合作平台,加强与供应链上下游企业之间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进行信息交流、资金交融和资源交换,利用外部力量获取自身绿色发展所需要的资源,改造生产工艺,优化业务流程,提升绿色发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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