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文化“嵌入”高校影像创作与价值研究

杨晓燕

(三明学院,福建 三明 365004)

时统宇在评《中国影像方志》中说：高冷方志接地气。方志是个文化大题目，而影像方志是电视的大选题，用观众喜闻乐见的接地气的电视表达方式，再现了县域范围内的精彩中国故事。文化性与地域性在影像中的结合，形成了部分影像作品的话语方式。影像作品如《中国影像方志》可以勾起每一位国人的乡愁，也有历史影像彩色4K修复版开国大典给人以巨大的历史感，更有央视《新闻联播》入驻短视频平台这一对接流行文化之举。2020年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所兴起的“见屏如面”、“云监工”等直播视频，又给影像增添了情感性的传输的功能。管窥一斑，影像的文化性、地域性、娱乐性、情感性赋予了影像创作新的思考。

一、文化与影像创作

从广义而言，人类社会历史实践过程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都可以称之为文化。文化是一种资本，文化亦是资源，它可以产生内在强大的驱动力，进而促成文化自信。而地方文化是以地域为基础的生产、生活方式的物质存留，甚至成为精神象征[1]。地方历史、风俗、思想等经过多年的传承，成为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文化，是地方发展的见证，是当下地域人民的生活方式，对于研究地区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山海共存使得八闽大地有着丰富多样的文化。“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因地形产生的割裂而文化繁杂，是福建文化之“众”，进而产生了文化多样产业化的可能。

影像是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互联网技术和新媒体技术的普及引发大众文化的方兴未艾。如今所面临的“眼球经济”“短视频”等时代特征，不仅重申了影像的重要地位，同时也将影像的创作内容和创作权泛化。互联网的发展、影视创作设备的普及、影像成本的下降使得影像创作的门槛越来越低，但真正带来视听享受的影像应是有严格过程管理、有艺术性的专业作品。因此，具备一定的电影文化与电影艺术理论的“生力军”——影像相关专业的大学生群体面临更严格的受众与市场。

2015年国家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联合发布《关于引导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中指出，推动转型发展高校把办学思路真正转到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上来……全面提高学校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和创新驱动发展的能力。地方、区域需求成为地方本科院校人才培养的重要方向，深入地渗透在教学、科研等高校重要活动中。同时，“地球村”形成过程中，伴随着全球性文化的扩张和入侵，更显出地方文化之可贵。地方文化一方面在不断推进的乡村城镇化的改造中摆脱“千城一面”，另一方面又能够增强民众的认同感，产生归属感。而归属感进一步引发保护和传承地方文化的责任感，这也是地方本科院校的“地方性”来源。地方高校影像人才培养的反哺作用，在于通过地方文化影像创作实现“传播文化-增强地方美誉度、吸引力-促进产业升级”的良性循环效果。

二、影像产业人才培养机理：本体性塑造

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自媒体的盛行造就了人人可成报道者、人人可成导演。人们更愿意读图、更倾向影像的阅读改变，催生影像资源以海量但无序的状态存在。这是影像发展中的“宽幅”操作，各种质量、类型的影像都被吸纳。无论是热门APP中的影像随机拍，还是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之间“媒介融合”，又或者是商业电影，社会发展规范需要人们具备一定的影像素养。影像素养的提升过程，也意味着受众对专业影像的要求更加严格。真正广为流传和成为经典的影像作品无一不书写专业精神。而专业精神不仅仅是影像的唯“工具性”，更突出创作者的“本体性”，这便是影像创作人才“窄幅”培养。

本文的“本体性”是指：影像创作中，学生是主体，该主体在影像创作中形成的影像学习的系统化、影像题材获取的自主性、影像建构的独立性、影像创作的创造性共同构成了本体性，包含专业、艺术、技术、创新四个维度。在“宽幅”操作中进行“窄幅”培养，是培育适应需求的影视人才的操作。全面的人文素质被认为是培养影视人才的重要部分，影像创作的“唯技术论”难以长久。无论影像技术如何追求先进，都始终赶不上一个“变”字。目光置于地方本科院校，在影像行业资源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需要对影像创作课程教学进行重新审视。正是因为地方文化题材获取相对容易且形式多样，同时关于地方文化的影像作品又有实际意义，如果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有针对性地进行地方文化影像创作系统训练，能推动学生形成本体性。为影像产业人才储备提供了发展思路。

福建文化资源丰富多样，而优秀的传统文化面临着传承与传播的命题。基于此，影像创作中嵌入地方文化可帮助学生解决“拍什么”“怎么拍”“为什么拍”这些重要问题。在学生作品中或以人物，或以技艺，或以空间为展示对象，呈现出浓厚的文化意味，避免了以往教学过程中的技术为重。同时突出地域性、特色，是地方性文化产业研究的重点所在。

三、影像文化化：主体与文化在影像中相互赋能

对于地方文化进行的深刻而细腻的刻画，也成为近年来无论大导演(如贾樟柯之于山西)还是其它影视创作的选择。对于学生作品而言，制作流程完全由学生全程担当，其作品是创作人精神面貌的反映。由历届的海峡两岸大学生微电影大赛、福建省大学生影像展等赛事获奖作品中可以发现，大学生影像作品的选题视野逐渐从校园生活中解放出来。在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题材时，富有文化底蕴、地方特色的题材往往容易成为学生影像创作的选择。以第三届福建省大学生影像展获奖的85部作品为例，不少作品以福建区域地名、独特文化现象命名，例如《一川水系妈祖情》《书香弦诵漫刺桐》《朱子故里南溪书院》《阮厝新声》《以惠安之名》《漳绣筵》等片指向了闽南文化、妈祖文化、朱子文化等福建区域文化中的“根”与“魂”。

(一)把关人：文化选择中的影像符号

尽管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媒介把关人，但影像的创作者们在选择的过程中，存在着“主观偏向”的把关行为。如视觉画面的构图、光、色彩，叙事方法，镜头运用、景别选取，剪辑流畅度、后期特效等无一不在考验着学生团队如何擦除主观痕迹，创作出客观中立影片感观。例如影像创作实践中面对“沙县听障民间艺术家命运多舛、多门手艺通吃、创作地方特色手工艺作品荣誉卓著、热心公益”这一多特征的拍摄对象，学生创作团队可拟出“听障艺术家爱心助力，指导残障群体获取一技之长”的公益性主题、“以沙县小吃文化为灵感创作石头宴等雕刻作品”的地方名片、“命运多舛不自弃终成才”的励志故事、“石雕木雕纸雕样样精通”的艺术风采等主题。但如何让公益主题不落俗套、让地方名片更有推广性、让励志故事不仅仅挣得眼泪、让艺术风采展示工匠精神，对学生的主题立意、叙事能力、表现技巧、拍摄能力都提出了挑战。社会化媒体为影像提供的展示渠道，使得信息突破物理距离阻碍，为受众建构地方文化图景。通过类似的专题片，显示出福建精神中的深厚、坚韧。

地方文化、地方社会所表现出的活力，为作为影像创作主体的大学生们提供了丰富的文化选择，并在社会、经济的驱动下，逐步趋向以“创意创业”为核心的产业类型，为地方文化竞争力的提升和地方文化符号的打造提供了基础力量。

(二)导演与参与：文化感悟中的影像仪式

古人以“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这一行为方式以判定行事方式，此乃仪式。对于学生而言，能够短期脱离校园，领略地域文化，这种短期迁移本身就是一种仪式。福建三明学院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创设“设计服务三农”项目，与三明下辖区县10余村落合作，由教师带队驻村，拍摄当地风光、人文、土特产等。一方面是实实在在的校县合作项目，另一方面也通过项目让学生感受到自己的创作所能产生的力量：为当地文化旅游产业、经济发展助力。这种项目式的教学方法是一种专业实战，学生在落地实践过程中不仅仅要创作剧本(文案)，文字创意，更需要用心去体会地方文化的精髓所在，将古村落、历史文化名村的独一无二进行展现。

在影像创作中以导演、表演、参与的行为，充满了仪式感[2]。特殊的地点——异于日常生活的拍摄地；作为团队存在而分工不同——影像拍摄剧组及其秩序；摄影器材——成片的物质保障；走街串巷的选景——片子的艺术与美感。时间与空间的保障、角色与群体的分配凡此种种，因为需充分发挥影像创作学习的系统化、影像题材获取的自主性、影像建构的独立性、影像创作的创造性，而使影像创作过程充满仪式，凸显着程序性与规则性。特别是摄像机这一象征物的在场，无论是拍摄人群还是被摄对象，都感受到了仪式的营造与真实存在。

(三)“在场”者：文化体验中的影像意义

地方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需要得到当地人的认可和支持，尤其是作为独特的符号意义系统，地域文化只有得到普遍的认同才能得到传承[3]。当影像创作团队到达文化现场的时候，需要以地方文化的表象深挖其深层次内涵，并通过影像作品扩散其积极因素，让地方文化得以传承与传播。在乡村城镇化的过程中，造成了大量的“留守村”“空心村”，而外出的青壮年正是地方文化的继承人，他们的“不在场”使得当地文化的传承难以延续，地方认同意识也难以凝聚。但创作团队的入驻“在场”，并用具备仪式感的方式记录下来，通过自媒体等方式传播，使文化得以保护与传承。

我们在以往的影像作品中不难看到影像中的场景与技艺在现实生活被探讨和寻找。事实上影像作品能给予创作者与观众以回馈，例如《舌尖》中对于传统技艺与场景的找寻；甚至在商业电影《西虹市首富》中，网络上关于电影场景与现实场景的比对也一度引起人们的探讨，特别是福建厦漳泉地区的网友转发、讨论热度不减。以影视作品再现当地景观、生产生活实践、甚至是已经遗失的地方文化，在影像创作中进行的文化演绎，容易唤起离乡人的集体记忆，增强地方文化认同。

地方文化的有效嵌入对于增强学生本体性有较强的可操作性。通过把关和选择解决了“拍什么”，通过带有仪式感的导演与参与解决了“怎么拍”，而“在场”纪录与传播解决了“为什么拍”。高校学生作为产业人才储备，通过影像中文化保护、文化资本、地方品牌等创新融合实现福建的“地方感”营造、传播，进而推动相关产业的发展。

四、“我们感”价值：文化亲近中的影像产业

福建依山傍海，既吸收了丰厚的中原文化，又融合了海洋文化。从区域上又划分为闽东文化、闽南文化、闽中文化等，从类型上又有朱子文化、妈祖文化、红色文化等。多元而富有包容性的文化资源在向产业转化过程中，因缺乏成体系的开发思路，在整合、策划、包装、营销文化资源的能力以及延伸思维不足，导致福建较少具有全国性影响的文化项目，对于身处福建文化中的人们而言，也因区域的划分，难以建立福建整体文化概念。因此，福建文化嵌入高校影像创作，产生了三方面的价值：

(一)影像为在地文化进行价值再塑

每个文化区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质，并从源地向外传播，并随着空间距离的增大而逐渐减弱。影像时代的到来，使得人们可以通过网络空间的交流与传播实现对“在地”文化的共享。“在地性”是艺术与环境间的特定关系，是对艺术与地缘密切联系的认可，可凭借语言、建筑、器物、服饰、饮食、历史等具体符号构建出专属某地的气质。[4]一则《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短片，让世人跳出经济价值框架，也重新认识泉州的历史、文化价值。通过影像的方式，使得地方和文化有了更大的可透性，促进了地区文化、地区文化产业的发展。

(二)在地文化的亲近中破解高校影像创作的“唯工具性”

大学生作为一个重要的亚文化群体，有独特的代际特征。以“拍什么”作为影像创作课程的首要问题，化解“工具性”思维，让学生意识到手中的机器不仅是工具，更是内容生产。对主流文化的疏离和一定程度上的抵抗，这是大学生群体一个重要的亚文化特征。“大学生在校园活动中经常通过对流行舞蹈的模仿，对经典照片的翻拍、对主流文化的调侃来发挥自己的搞笑创意和恶搞精神。”[5]对于信息获取更加灵敏的大学生群体而言，带有亲近性的在地文化，能够让学生找到对文化感同身受的频率与方式，形成独特的文化产品，进而为文化产业提供人才储备与产品创意。

(三)“我们感”：地方文化影像的情感激发

学者杨宜音提出“在社会心理学上，社会凝聚力表现为社会成员具有‘我们感’、向心力以及合作理念和规范的共识。”[6]居住在同一个区域空间中的人们，若缺乏对区域的共同关心和共同理想，往往紧密性不强，难以建立整体文化概念。地方民俗文化、特色产业、人文景观、空间记忆是人们对地方萌生情感的文化基础。福建人们的“我们感”就是通过地方文化产业所创造和传达的价值内化为地方居民的思想意识，通过激发意识向度来凝聚群体，产生归属感、荣耀感。

五、结语

影像因为拍摄空间的不同产生独特性，拍摄时间的距离感而产生亲近性。仪式感、认同感，这是地方文化嵌入影像创作的心理机制。地方文化嵌入影像创作过程中产生了“人才培养—文化传播—文化产业发展”联动效用。地方文化的嵌入，让高校影像专业学生更具备“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意识，转变以技术为中心的理念与教学方式，打破唯“工具性”，塑造创作的主体性，增加文化研究和符号分析内容以增强影像修养，促进人才优势竞争力形成。影像创作主动融入地方，通过文化嵌入的方式实现对地方文化的传承，以差异性形成比较优势，以比较优势形成竞争力。于地方产业及经济而言，以文化特色支撑产业特色，围绕文化传统、风俗等展开的影像创作可实现打造区域名片、吸引文化旅游、促成产业升级、推动创意经济发展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