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功梅,宋 瑞 ,刘倩倩
(1.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2.中国社会科学院 财经战略研究院,北京 100028)
从需求角度而言,健康长寿是人类追求的永恒目标[1]。受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加快、环境恶化、经济发展水平提升、社会老龄化结构凸显、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等因素影响,大众健康意识和健康需求持续提升,日常体检、康养休闲、健康饮食等逐步进入大众视野。与此同时,旅游活动已成为居民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人们健康和幸福感具有积极促进作用[2-6]。可见,健康需求与旅游需求紧密相关且相互促进。从供给角度而言,我国旅游发展从数量规模增长阶段步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推进旅游产业融合发展是旅游业转型升级的着力点,“健康+旅游”产业融合模式得到快速发展。2016年,原国家旅游局出台了《国家康养旅游示范基地》标准;2016—2018年,各部门先后推动康养旅游示范基地、健康旅游示范基地、中医药健康旅游示范基地等的建设,康养旅游迎来发展良机。
目前,学术界对康养旅游的概念内涵认知尚不统一,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康养旅游、健康旅游、保健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等概念在理论研究、政策文件和产业实践中经常混杂使用,形成“概念丛林”;二是对上述概念的内涵和外延说法不一、争议较大,如有学者认为康养旅游比健康旅游范畴更广[7,8],也有学者将其等同于保健旅游[9]、健康旅游[10],另有学者认为康养旅游从属于健康旅游[11]。为便于统计和评述,本文以《国家康养旅游示范基地》标准中提出的“康养旅游”(health and wellness tourism)概念统领全文。学者徐红罡对该标准进行解读时,认为康养旅游是健康和养生旅游[12]。与之相对应,本文将国外的“health tourism”译为“健康旅游”,将“wellness tourism”译为“养生旅游”。
本文通过中国知网(www.cnki.com.cn)搜集中文文献,通过Science Direct 数据库搜集英文文献。搜集中文文献时,采用“高级检索”方式,以“康养旅游、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温泉旅游”等为主题,限定文献来源类别为“CSSCI”和“核心期刊”;搜集英文文献时,以主题或关键词包含“health tourism、wellness tourism、health and wellness tourism、medical tourism、fitness tourism、spa tourism”等为检索条件。此外,笔者阅读搜集到的文献,提取文献中涉及到与康养旅游研究主题相关的文献,进行文献补充。
对搜集的康养旅游相关文献进行逐篇阅读,并重点关注高被引文献,通过系统梳理文献内容和研究主题发现,目前康养旅游相关研究大致可归纳为5个方面:一是康养旅游发展背景探讨;二是康养旅游与相关概念之间的关系分析;三是康养旅游资源、产品与目的地等供给方面的研究;四是从动机、体验、感知等方面关注康养旅游需求及其满足程度;五是森林康养、温泉康养、医疗康养等专项康养旅游产品研究(图1)。
图1 康养旅游研究的内容框架
一是旅游与游客健康之间关系密切。尽管旅游活动可能在交通事故、疾病传播、安全风险等方面威胁游客健康[2],但总体上旅游活动对游客健康更多表现为积极影响。例如:旅游活动有利于参与者健康长寿[13];度假有助于游客身体和情感健康[2],可使游客生理、心理和精神健康水平显著提升[4-6]。刘松、崔雪莲研究发现,旅游活动有助于游客缓解焦虑,旅游时间越长,游客焦虑程度越低[14]。由此可见,旅游活动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15],是达到健康状态的最佳途径之一[16]。二是养生与旅游紧密相连。旅游是养生的手段,养生是旅游的目的[17],休闲旅游是最好的养生方法[18]。有研究表明,旅游地的养生条件与游客忠诚度间呈正相关等[19]。
健康旅游稳步增长,是现代旅游中最受欢迎和最具活力的组成部分[20],显示出高于平均水平的增长速度和增长潜力[6]。学者普遍认为,人口老龄化、中产阶级群体扩大、生活方式改变、旅游需求变化、与健康相关的产品供给增加、医疗保健系统的特殊性是我国健康旅游发展的主要原因[6,21,22]。此外,“新旅游者”趋势也是健康旅游得以快速发展的原因之一[23]。随着大众旅游时代的到来、居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和旅游消费观念的升级等因素是康养旅游发展的原因[24]。人们的健康养生需求受其经济水平和健康意识提升、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等因素影响而高涨[25],关注整体健康和疾病预防日益成为消费者决策中心,人们希望在离家时继续健康的生活方式[26]。因此,与健康、养生相关的旅游活动顺应了人类追求健康的潮流,日益受到市场青睐[27]。
从时间顺序看,“保健旅游、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等概念提出的时间比康养旅游更早,且与康养旅游概念联系紧密,因此要厘清康养旅游概念发展,需回到保健旅游概念源头。该部分主要阐述了学者对保健旅游、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康养旅游术语的理解。
1987年,Goodrich J N和Goodrich G E提出“保健旅游”(healthcare tourism)这一概念,并将其定义为“旅游设施(如酒店)或目的地的一种尝试,目的是除提供常规旅游设施外,突出宣传其保健服务及设施来吸引游客”,开启了将健康和旅游结合研究的先河[28]。1993年,Goodrich J N对保健旅游概念进行了扩展,并总结了古巴健康旅游(health tourism)的两种形式:为来自其他国家的病人提供医疗治疗,为旅游者提供保健服务[29]。此后,“健康旅游”这一术语得以广泛应用。Carrera P M和Bridges J F认为,健康旅游是在当地环境之外进行的有组织的旅行,目的是为了维护、增强或恢复个人身心健康[30]。其他学者分别从供给、需求等不同角度,基于目的说、过程说、综合说等不同视角对健康旅游概念进行了界定[31-35]。广义上,健康旅游被看作是人们出于健康原因离开居住地并开展旅游活动,其中“恢复、保持和增强健康”是健康旅游的核心内涵。尽管少数学者认为“一切有益于促进游客健康的活动都可归类为健康旅游”,并认为新时代旅游、志愿者旅游等与健康旅游相关或从属于健康旅游,不过更普遍的观点是,绝大多数旅游活动均有益于游客健康和幸福,如此宽泛定义健康旅游,并无益处[36]。
1959年,美国医师Dunn H L将“wellbeing”和“fitness”相结合,提出了“wellness”[37]。此后,国内其他学者进一步对“wellness”展开了论述,认为“wellness”强调平衡协调,在于提高身体、情感和精神健康[38]。2001年,Mueller H和Kaufmann E L提出了“wellness tourism”这一术语,并将其定义为“人们以维护和促进健康为主要动机而进行的旅游活动所产生的所有关系和现象的总和”,是健康旅游的子类[39]。其他学者,如Voigt C、Brown G和Howat G[36],Lim Y J、Kim K H、Lee J T[40]和全球养生研究所(GWI)[26]认同Mueller和Kaufmann的观点,认为“保持和促进健康”是养生旅游的核心特征。国内研究方面,陈永涛和谭志喜认为将“wellness”译为“养生”具有哲学基础,并将“养生旅游”对译为“wellness tourism”[38]。国内较多学者对此认知一致,认为养生旅游(wellness tourism)是以“维护和促进健康为基本动机”[25,41]。但胥兴安、李柏文、杨懿等认为,“养生”独具中国特色,养生旅游(“Yangsheng tourism”)是以“养生为主要需求动机”[17]。周作明将养生旅游译为“health travel”,并将其看作是一种以健康为主题的专项旅游,这比大多数学者认同的养生旅游概念范围更广,等同于上文提及的健康旅游[42]。国内学者对养生旅游的概念认识尚未达成一致,且与西方语境“wellness tourism”的关系认识有不同看法。
早期的医疗旅游(medical tourism)从健康旅游派生出来[43],与养生旅游一起被看作是健康旅游的子集。Connell J认为医疗旅游是指人们在长途度假时获得医疗、牙科和外科治疗[44];Vijaya R M认为医疗旅游是指患者前往低成本的发展中国家进行医学治疗[45]。学者认为,医疗旅游是指患者以寻求医疗服务为目的所进行的国际旅行[46,47]。以上学者一致认同“以获取医疗服务为中心”是医疗旅游的核心内涵,跨境、接受医疗服务、进行旅游活动是医疗旅游的三大显著特征。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对医疗旅游的认识进一步加深,如世界旅游组织认为医疗旅游是以医疗护理、康复修养为主题的旅游服务[48]。有学者将医疗旅游划分为两个部分,一是以纯粹治疗疾病为目的的医疗旅游,二是以康体、休闲为目的的保健旅游[49-50]。可见,在研究早期,医疗旅游的活动范围更多涉及国际旅行,且参与主体多为患者,而今医疗旅游活动范围和参与人群得以扩大,包括部分国内旅游活动和健康人群。
与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相比,康养旅游(health and wellness tourism)发展时间较短,且国内外学术界均未形成统一定义。受语言文化、历史背景等因素影响,不同国家在用词选择上存在一定差异,通常选择“health tourism”或“wellness tourism”,也有少数学者使用“health and wellness tourism”,但并未深入阐述“health and wellness tourism”与“health tourism”和“wellness tourism”之间的区别。国内,2009年王赵率先对“康养旅游”进行界定,认为康养旅游“是一种建立在自然生态环境、人文环境、文化环境基础上,结合观赏、休闲、康体、游乐等形式,以达到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医疗、复健等目的的旅游活动”[51]。2016年,《国家康养旅游示范基地》标准出台,将康养旅游界定为“通过养颜健体、营养膳食、修心养性、关爱环境等各种手段,使人在身体、心智和精神上都达到自然和谐的优良状态的各种旅游活动的总和”[52]。此外,任宣羽认为康养旅游是由康养物候基础、康养需要和诗意地栖居三个层次构成的逻辑整体,获得幸福感是终极目标[12]。也有学者认为康养旅游是为其他旅游活动提供享受基础的旅游基底[53],或是在休闲度假时体验养生、健康的生活方式[54],或是以身心健康与精神愉悦为最终目标的各种旅游活动的总和等[55]。
首先,在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的关系方面,结论可大致分为“两类说”、“三类说”和“四类说”。“两类说”,指将健康旅游划分为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两大类别[1736,38,39,56]。所谓“三类说”,国外学者将健康旅游细分为温泉旅游、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6,57],或是将其划分为医疗旅游、体育旅游和养生旅游[27],国内有学者认为健康旅游包括医疗旅游、保健旅游和养生旅游,分别对应旅游者疾病、亚健康和健康状态[58]。“四类说”具体所指不同,Kim Y H、Boo C、Demirer I等根据医疗程度由深到浅,将健康旅游划分为医疗旅游、健康预防、美容旅游、养生旅游、乡村/城市旅游4种类型[59]。当然还有其他划分方式[31,60]。整体来看,尽管学者们对健康旅游的子集数量和具体类别看法不同,但多数认为健康旅游范围更广,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乃其子集。也有极少数学者认为,与健康旅游相比,养生旅游范围更加广泛。
其次,在康养旅游与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的关系方面,学界也众说纷纭。王赵认为,康养旅游就是健康旅游、养生旅游,但并未阐述健康旅游和养生旅游的差异[51];任宣羽认为康养旅游是健康和养生旅游[12];冷林燕认为,在中国情境下康养旅游即为健康旅游,包括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两大方面,且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存在交集(图2a)[10];李鹏认为,康养旅游与和医疗旅游一起构成健康旅游的子集等(图2b)[11]。
图2 学术界对康养旅游相关概念关系的不同观点[10,11]
综上所述,学术界目前对保健旅游、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及康养旅游概念内涵认知尚未达成一致意见,且对概念间的关系认识不清,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概念混用情况产生,“概念丛林”阻碍了康养旅游研究进程。在后续研究中,亟需厘清康养旅游相关概念内涵,并在相关政策文件、理论研究、实践探索中加以明确区分。
康养旅游资源方面,学者主要关注康养旅游资源类别、开发评价和空间分布3个维度。在康养旅游资源类别研究方面,划分方式各不相同。例如,刘庆余、弭宁将健康旅游资源分为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两大类别[24];陈建波、明庆忠、娄思远等认为重庆健康旅游资源包括温泉资源、森林资源、山地资源、水体资源、体育资源和医疗产品6大类别[61]。也有学者将我国特色小镇康养旅游模式划分为乡村田园康养、森林康养、阳光康养、温泉康养、文化康养等类型等[54]。在康养旅游资源开发和评价研究方面,学者构建了康养旅游资源、森林康养旅游资源、健康旅游资源评价体系等[62-64]。在康养旅游资源空间分布方面,杨秀成、宋立中、钟姚越等探讨了福建省康养旅游资源空间分布特征,总结出“整体分散、局部集中”的空间分布模式[65];谢文彩、李星明、向兴等从集中度、核密度、缓冲区等角度分析了武汉市康养旅游地的空间布局[55]。
康养旅游产品方面,Gilbert D C和Weerdt M V D将欧洲保健旅游产品划分为基于预防治疗目的的经典保健产品、基于满足消费者特定健康需求的专业保健产品和基于放松与小强度的重塑保健产品3类[66];Kelly C研究发现,静修中心提供瑜伽、按摩、冥想、营养、康复、灵性、自然/户外活动等产品[67]。国内学者关注森林康养旅游产品[68]和山地健康旅游产品[69]的分类问题,探讨了生态养生旅游产品开发[70]、森林公园养生旅游产品开发[71]等问题。
旅游目的地是康养旅游供给研究的核心内容,重点在于探讨类别划分、竞争力评价、发展潜力、问题和优势分析等方面。①类别划分方面。Anne P C认为,健康旅游包括基于自然有形资产的健康旅游、基于人造有形资产的健康旅游、基于知识资产的健康旅游和基于成本的健康旅游4大类,并分析了牙买加发展健康旅游的可能性和潜力[23];Dryglas D和Salamaga M总结发现,其他学者将健康旅游目的地划分为医疗旅游目的地、养生旅游目的地、温泉旅游目的地、精神旅游目的地、整体的/替代的/“新时代”旅游目的地等[72]。②发展潜力和竞争力评价方面。Komaladat S基于SWOT分析和波特钻石模型,发现Raksawarin温泉旅游具有高发展潜力,属于新浪潮集群[73];Heung V C S和Kucukusta D研究表明,环境资产(新鲜的空气、干净的水、资源属性)是中国发展养生旅游最重要的潜力[74];Schalber C和Peters M分析了阿尔卑斯山国家的健康旅游竞争力,发现自然资源是决定性因素,旅游基础设施、人力资源、需求因素等也具有重要影响[75]。也有学者总结出养生旅游目的地吸引力因素,并按其重要性由高到低排序为:目的地自然环境和酒店放松环境、个性化及专业化程度、价格竞争力、养生服务吸引力、补充养生疗法、体育活动等[76]。③问题与优势分析方面。Izadi M、Saadat S H、Ayoubian A等从经济、社会、管理和组织、研究与教育、福利设施与服务、文化和广告6个方面分析了伊朗健康旅游发展面临的挑战[77];Kiss K研究发现,巴尔干地区拥有浴疗学和温泉优势资源,但受不稳定和冲突、政治管理不善和腐败、资金缺乏、基础设施发展有限、服务水平低下、市场营销不足等因素的影响,健康旅游发展面临诸多阻碍[78]。此外,也有学者关注东南亚地区[2]、匈牙利[20]、罗马尼亚[57]、葡萄牙[79]、加拿大[27]、印度[80]等地健康旅游或养生旅游的发展现状和潜力问题。
在康养旅游动机方面,Langvinien N认为健康旅游动机可概括为在国外寻找治疗机会和对健康生活方式的关注两大类[81];Laesser C认为健康旅游动机存在潜在矛盾,旅游者不仅追求美丽、放纵和恢复,也喜好富有挑战性和刺激性的运动[82];Hritz N M、Sidman C L和D′ Abundo M将美国Y世代康养旅游者划分为逃离日常生活者、业余生活者、追求舒适者、健康欠佳者和健康良好者5大类,并分析了不同类别康养游客的特征及动机差异[83];Fuchs G和Reichel A研究发现,以健康为动机的游客对以色列的感知要素为金融风险、自然灾害和车祸风险,康养游客倾向于选择相对和平稳定的死海地区,说明在一个高度动荡的目的地,康养旅游者做出了明智与合乎逻辑的选择[84]。作为康养旅游的分支,温泉旅游和养生旅游的旅游动机引起了国外学界的广泛关注。温泉游客动机研究方面,调查发现逃避和放纵是美国温泉游客的两大动机[36];Mak A、Wong K K F和Chang R C Y识别了香港温泉游客的动机,发现除放松和逃避外,还包括自我奖励和放纵、维持健康和美丽、维系友谊和亲情等[85]。也有学者指出,寻求平静与安宁也是温泉游客的动机之一[86]。Dryglas D和Salamaga M认为,治疗、预防和旅游是推动游客到波兰体验温泉的3大动力[72];Chen K H、Liu H H与Chang F H研究表明,健康促进治疗、脑力学习、独特旅游资源体验、补充疗法、放松机会、健康饮食和社交活动是老年温泉游客最看重的7点服务要素[87]。在养生游客动机研究方面,Chen J、Prebensen N与Huan T认为养生旅游动机具有多维属性,包括放松、追求多样活动、娱乐和享受4个方面[88];Voigt C、Brown G和Howat G提炼了养生旅游的6个有益因素,分别是精神超越、身体健康和外貌管理、逃避和放松、维系重要的人和新颖事物、重建自尊、放纵[36]。有学者进一步探索了养生旅游的分支——静修游客[89]和瑜伽游客[90]的旅游动机,并将瑜伽旅游动机归纳为改善身体状况、提升心理健康、控制消极情绪和寻求精神性等4个方面[90]。
在康养旅游动机影响因素方面,Lee Y C探讨了消费者的健康知识和人格特质对购买保健旅游产品意愿的影响,结果表明乐观的、健康知识水平越高的消费者对保健旅游产品消费意愿更强[91];Han J S、Lee T J和Ryu K研究发现性别和对健康的重视程度影响健康旅游产品消费,女性和对健康重视程度更高的游客的健康旅游偏好更强[56];Aydin G和Karamehmet B比较了专家和消费者在选择国际健康旅游保健设施时考虑的因素差异,发现消费者认为目的地政治和经济的稳定性、法律法规及获取服务的便利程度是重要因素,而专家认为这些因素并不显著[92]。也有研究表明,不同类别[36]、不同国籍[93]、初访和重游[40]的养生游客动机存在差异。
在康养旅游体验与满意度方面,Markovic S、Loncaric D等实证分析了患者对康复医疗专科医院服务质量的认知和期望,研究发现服务质量感知越高的患者对服务的满意度和医院的忠诚度越高[21];Sharma P和Nayak J K采用因子分析法和结构方程模型,研究发现养生游客情绪对整体目的地形象和满意度有正向影响,整体目的地形象对满意度有正向影响,整体目的地形象和满意度对重游意愿、推荐意愿有正向影响,并提出了养生(瑜伽)游客的情绪—行为模型[94];Kim E、Chiang L和Tang L探讨了养生游客动机与忠诚度的关系,证明参与度是动机和忠诚度的中介变量[95];Kaung-Hwa C、Feng-Hsiang C和Fang-Yu L等关注了老年养生游客的服务期望对顾客满意度的影响[96]。
“康养旅游活动对旅游者健康存在积极影响”这一论点得到了众多学者的一致认同。Nasermoaddeli A和Kagamimori S证实了浴疗法对在治疗皮炎、牛皮癣、关节炎等疾病的有效作用[97];Sayili M、Akca H和Duman T等研究表明,土耳其康加尔鱼温泉治疗银屑病的功效是吸引游客的一个决定性因素[98]。Cohen M、Elliott F、Oates L等基于纵向观察法,发现为期1周的静修体验明显改善了游客压力、焦虑、睡眠质量等问题[4];Clark-Kennedy J和Cohen M以澳大利亚维多利亚的温泉游客为研究对象,发现分别有98%和82%的受访者认为温泉对健康和睡眠有益[86];Loncaric D、Markovic S研究发现,医疗康复专科医院提供的服务能有效减轻患者身体疼痛,改善患者药物成瘾等症状[99];Choi Y、Kim J、Lee C等以韩国济南市红参温泉为例,证实水疗体验在增强游客身体、心理和精神健康方面的益处[100];Thal K I从自我决定理论视角证实了养生设施对游客健康的积极影响,进一步发现在增强游客活力和心理健康方面表现得更为明显[101]。国内,郑群明、刘嘉、朱岩等揭示了森林保健旅游的三大功效:促进游客身体健康恢复、心理状态调整和社会关系改善[102];黄力远和徐红罡以中国巴马为案例,研究发现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符号景观共同作用于游客康复过程,但在长寿文化影响下,符号景观发挥主导作用[25]。综合来看,康养旅游不但有利于游客身体、心理和精神健康,而且在提升游客生活质量和幸福感方面也具有积极作用。
国内外学者对温泉旅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发展现状、发展潜力、开发条件及模式、竞争力等方面,尤其侧重于区域温泉旅游的案例分析,也有少量研究关注温泉旅游资源空间布局、游客体验、温泉旅游对经济的影响等问题。如,国外学者Kosic K、Pivac T、Romelic J等分析了巴卡热矿水的特点及开发温泉旅游的条件和可能性[103];Draghici C C、Pintilii R D和Peptenatu D等研究了罗马尼亚温泉旅游对当地经济发展的贡献[104]。国内,王华和彭华认为温泉资源、景观环境、交通、经济等多重因素共同影响温泉旅游发展[105];江金波和高娟基于四分图模型分析了温泉游客的满意度等[106]。
近年,森林的康养价值逐渐被学者所认识。如,Soroka A、Mazurek-Kusiak A、 Wojciechowska-Solis J等研究发现,人们出于休闲和健康原因前往森林地区,证实了森林环境对人们身心的治愈作用[107];Ohe Y、Ikei H、Song C等证实了森林疗养旅游对上班族群体的生理和心理具有放松作用[108]。总体来看,森林旅游研究内容包括资源开发评价、森林康养基地建设、发展可行性、游客行为意向、功能作用等方面。国内学者丛丽和张玉钧从国际发展经验、森林开发与保护的平衡、作用机理、实证效果、政策法规研究、基地指标体系建立6个重要方面对加强森林康养旅游的科学性分析提出了建议[109];潘洋刘、曾进、文野等构建了森林康养基地建设的评价体系等[110]。
目前大体有两种医疗旅游模式:一是传统国际医疗保健模式,即发展中国家富裕病人前往发达国家寻求治疗;二是发达国家病人前往发展中国家寻求治疗[48]。相比较而言,第二种模式的增长更为显著[111]。①医疗旅游发展影响因素研究。Connell J认为客源地医疗费用成本高昂和等待时间漫长、目的地医疗技术优势和较低的网络营销成本、目的地和客源地间交通成本降低等因素共同促进了医疗旅游的发展[44],进一步指出文化、医疗质量和可获得性影响医疗旅游行为[112]。其他学者认为,游客没有医疗保险或医疗保障不足[113]、隐私[114]、文化相似性[115]、治疗类型和可获得性[116]也是促使人们开展医疗旅游活动的原因。Moghimehfar F和Nasr-Esfahani M H研究发现,法律、道德、宗教和伦理等是游客选择生育旅游目的地的重要因素[117]。Mathijsen A调查了居住在比利时的波兰人返回原籍国获得医疗服务的原因,发现时间便利性、相对成本优势、质量和文化亲和力为4大核心要素[47]。此外,Crooks V A等基于推拉理论总结了医疗旅游发展的原因等[118]。②医疗旅游效应研究。医疗旅游效应体现在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其积极效应表现在为目的地国家医疗服务部门、旅游部门和其他相关业务部门创收[111],创造更多国民收入[45,46,111],增加就业机会[46],提升卫生服务标准[119],留住熟练的医务工作者等[120]。整体而言,医疗旅游对于目的地经济、就业和医疗竞争力的积极作用得到学术界一致认同。但医疗旅游也存在一些消极效应,如,医疗游客涌入导致医生短缺[111];延长了患者治疗等待时间;改变了医疗服务规划重点,促使卫生工作者从公共卫生部门向私营卫生部门流动[46];国内患者医疗费用增加[45,111];公立医院人才缺失,目的地国家穷人获得医疗保健的机会减少[119]等。也有学者认为,医疗旅游的扩张压缩了国内医疗服务部门,导致经济劳动生产率下降[120]。③国内医疗旅游研究。王红芳指出,医疗旅游目的地吸引力可划分为高档奢华、特色医疗资源、优质医疗系统、物美价廉4个类别[49];张广海和王佳认为,我国医疗旅游资源可划分为依托特殊气候条件、依托特色中医药资源、依托传统中医医术及中医名家、依托现代高科技医疗技术4大类[121]。也有学者认为,医疗服务、医疗设备、医疗旅游资源及中医疗养传统、价格优势和安全保障是我国发展医疗旅游的优势[122-123]。此外,其他国家发展医疗旅游的经验[124]、中国医疗旅游发展前景[125]、医疗出境旅游发展前景[126]等问题也引起了国内学者的关注。
总体来看,经过30余年的积累,学术界围绕康养旅游研究,在概念界定、供需探索、专项研究等方面取得了较大进展,并呈现出一定的国内外差异。国外康养旅游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研究时间较长且研究主题相对广泛;而国内学术界从21世纪开始关注康养旅游,研究时间较短,研究主题多聚焦于康养旅游供给研究。但整体来看,国内外学界对康养旅游的研究均处于初级阶段,具体表现在以下3个方面:①基础概念界定不清。学术界对“保健旅游”和“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康养旅游”等相关概念内涵认识尚未统一,且对术语间的关系看法不同,概念混用及“概念丛林”现象广泛存在,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康养旅游研究的推进。原因主要有:一是“健康”、“养生”、“疾病”和“康养”等术语内涵本身较为复杂;二是不同学者对“康养”和“养生”起源认知存在差异,如部分学者认为“养生”和“康养”独具中国特色,而部分学者将“养生”和“康养”与国外“wellness”和“health”对接,而翻译不统一也造成了概念的进一步交叉和混淆;三是基于旅游者的出游动机是概念界定的常用方法,但“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康养旅游”均涉及旅游者的健康动机,其间差别较为含糊[58]。②研究内容深度不够。从研究文献数量来看,康养旅游研究成果丰硕,但是从研究视角看,更多是对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和医疗旅游的探索,而以康养旅游为主题进行研究的文献相对较少。从研究方法看,国内外大多数文献以定性描述性分析为主,定量研究相对不足。其中,国内学界更多聚焦于康养旅游资源、产品等供给侧研究,从需求侧分析康养旅游者的文献较少。③理论体系尚未建立。康养旅游研究呈现出明显的“重实践轻理论”特征,理论研究探索不足,不能满足产业发展需求。另外,受概念界定不清、研究方法单一等因素影响,自身未形成系统的知识谱系和理论体系。
康养旅游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增长点,不仅满足了居民健康和旅游双重需求,也为促进我国旅游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可行路径。在康养旅游后续研究中,应重点关注以下几点:①厘清康养旅游等相关术语的概念内涵。健康旅游、养生旅游、医疗旅游、康养旅游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因此厘清不同术语的概念内涵、本质特征、相关概念间的关系,是深入研究康养旅游的基石。后续研究应从医学、生态学、旅游学、心理学等学科视角出发,构建康养旅游概念模型,明确康养旅游概念、特征等基本问题,这对引导我国康养旅游健康发展,建立康养旅游知识体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②进一步深化康养旅游供给研究。目前,国内少量研究涉及康养旅游资源类别主题,但在类别划分方面尚未达成一致意见,仅有少数几篇文献探讨了康养旅游资源空间分布特征。因此,我国康养旅游资源类别、空间分布、产品组成及特色、目的地发展康养旅游的可行性、康养旅游产品创新等问题,需学者进一步挖掘和探索。③重视康养旅游需求研究。对康养旅游需求的分析可为康养旅游市场开发提供借鉴资料。然而,康养旅游需求研究仍是国内研究的一个边缘区域,康养旅游者偏好、动机、体验、行为、满意度等问题亟待关注。除此之外,从市场细分角度分析不同消费群体的康养旅游需求偏好及特征也具有重要实践意义。另外,当地居民等其他利益相关者也值得关注,特别是对当地居民的关注,如康养旅游者与当地居民的关系、当地居民对康养旅游的看法、康养旅游对当地居民的影响等主题,也值得深入探索。④加强康养旅游专项研究。国外学界对医疗旅游投入了较多关注,国内学界在森林康养、中医药康养、温泉康养等主题方面积累了一定成果,后续研究应深入探讨康养旅游专项研究主题,如资源分布特征、区域发展某专项康养旅游的可行性、不同类别康养旅游对游客健康影响的差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