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命运共同体”新议

■胡为雄

【提 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习近平在实践基础上为解决诸多世界难题提出的。同时，它与人类解放、人的平等合作和自由发展直接相关，更与中国和世界的共同发展的现实联系紧密，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从具体继承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马克思主义“联合体”理论的升华。从全球治理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借助联合国这一全球治理体系具有广阔的实践舞台。从思想精华看，“全人类的共同价值”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灵魂，它包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但“共同价值”只是理性约束，国际法才是全球治理的硬性约束。中国在参与全球治理过程中也在推动国际制度的发展，在提升国内法治水平的同时也在加紧国际规则的制订，加快中国法域外适用的法律体系建设，以良法保障善治。

2021 年1 月25 日，习近平出席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时发表特别致辞，强调解决好时代面临的课题，出路是维护和践行多边主义，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21 世纪要守正出新、面向未来，既要坚持多边主义的核心价值和基本原则，也要立足世界格局变化，着眼应对全球性挑战需要。要坚持开放包容，坚持以国际法则为基础，坚持协商合作，坚持与时俱进。他表示，中国将继续积极参与国际抗疫合作、实施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促进可持续发展、推进科技创新、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向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断迈进！习近平的这一致辞又进一步丰富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早在2013 年，习近平在洞察历史发展大势的基础上，提出并致力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世界现实实践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有针对性地提出全球治理方略以解决诸多世界难题，如经济增长乏力、金融危机、发展鸿沟、兵戎冲突、冷战思维、强权政治、恐怖主义、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等。故此，这一理念一经提出，就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并引起共鸣。

从马克思主义发展的角度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与人类解放、人的平等合作和自由发展直接相关，更与中国和世界的共同发展的现实联系紧密，它立足于现实创造性地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学界对这一理念从各种角度进行了多种解读与研究，收效良好。本文对“人类命运共同体”拟从新的视角在三个方面着手探议：“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马克思主义“联合体”理论的升华；“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全球治理体系；“人类命运共同体”“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与国际法。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马克思主义“联合体”理论的升华

习近平就任国家主席和党的总书记后，将马克思主义创造性地运用于全球化时代人类的实践，为创造人类社会的美好未来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有的论著在解读时，认为它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发展，但只是简单地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1861—1863 年手稿》中找出共同体的话语作为铺垫，而未具体阐明他历来注重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于中国社会主义改革的实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特别是其“联合体”理论素有研究，是在通晓其理论基础上的应用与升华。

习近平长期从事行政工作，但一贯注重学习、运用马克思主义。早在2001 年，他在《略论〈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时代意义》一文中指出：马克思在《提纲》中旗帜鲜明地提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这就从根本上明确了辩证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的本质区别，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哲学超越传统哲学，成为一门面向整个人类社会、指导整个人类社会实践的科学。”[1]他进而联系实际展开了论述：“马克思在《提纲》中提出的哲学的立足点的原理，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立足现实、关注现实，深入到社会现实中去，深入研究问题和指导解决问题，让哲学为现实生活服务。当前，我们正处在经济全球化加快发展的新时代，高新技术特别是电子技术、计算机网络技术及其产业的迅猛发展，一方面拉近了世界各地的距离，加速了资本、服务、信息、技术等经济要素的流动，……使整个世界经济空前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经济全球化作为一种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和必然趋势，既是一种重要的经济现象，又是一种政治和文化现象，影响着人们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生活，影响着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而这种影响又有着积极影响与消极影响之分。这就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特别是要立足和面向经济全球化这一当代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引导人们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原理，澄清人们对经济全球化存在的种种模糊认识”，“从而正确认识和把握经济全球化的本质，主动参与经济全球化，大胆实践，勇于创新，趋利避害，掌握主动，积累和形成后发优势，在经济全球化的大潮中努力跃上潮头，实现跨越式发展”[2]。这里，习近平把“人类社会”与全球化时代的实践联系起来，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全球化时代的经济、政治、文化特点并寻求正确的发展对策，是后来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先声。

对于马克思关于“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论点，习近平在实际工作中更是灵活运用。在浙江省工作时，他在一次学习会议的讲话中指出：“马克思主义继承了以往哲学关于人的思想的积极成果，科学地揭示了社会的本质，为以人为本思想的确立奠定了科学基础。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历史进步是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相统一的过程，‘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未来的新社会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3]他还指出：“国际上的发展思想和发展理念，是人类十分宝贵的文化财富。但是，这些发展理论还是不系统的、不完善的，有许多是基于发达国家面临的问题提出的，并没有充分反映发展中国家的要求。”[4]在另一次学习贯彻党章专题报告会的讲话中，习近平强调：“马克思多次讲过，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表现为人的目的，而人并不是生产的目的。社会主义在本质上是比资本主义‘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关注人本身的发展，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根本区别之一。”[5]从这些讲话中引述的马克思有关论点来看，习近平对于马克思关于“自由人的联合体”这一超越一般共同体的思想是很熟悉的。同时，他对于国际上的发展思想，发展中国家的要求，世界应当怎样更好地发展都在通盘考虑。

通过具体考察可见，习近平在成为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人后，是在以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知识积累、得马克思主义理论精髓的基础上，在明了世界发展趋势、让中国更好地参与全球治理的基础上，提出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全球治理体系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已被国际社会认同并接受。这是习近平以中国这个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大国领导人身份为全球治理贡献的智慧。

当然，全球化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在马克思生活的时代它已经开始，在今天则在加速深化。正因为全球化历来已久，历史已转化为“世界历史”，全球性交往不断扩大，形成了现代世界体系。美国著名学者沃勒斯坦指出，现代世界体系“是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是一历史体系，发端于欧洲的部分地区，后来扩展到把世界其他一些地带也纳入其中，直至覆盖了全球”[6]。这一体系历经五百余年演化，至20世纪上叶开始出现新变化，即从其内部通过革命相继产生了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由此一度形成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个阵营，两种不同的经济、政治、文化体制。并且，还出现了美国、苏联两个超级大国争霸的局面。

与此同时，如何有效地治理世界的任务被历史地提了出来。随着人类活动的全球性扩展，建立全球性治理机构渐渐成为人类共识。促成全球性治理机构形成的因素，亦是资本主义体系内部发展的不平衡，一些新兴起的国家不断扩张、重新瓜分殖民地，侵略别国领土。特别是在19 世纪上叶，这种冲突引起两次世界大战。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各国政要、智囊即计划采用、推行和平方式治理世界。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英国、法国、俄国以及支持它们的美国等国的协约国阵营，战胜了德国、奥匈帝国等国结成的同盟国阵营。1919年，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会，签订了《凡尔赛和约》。巴黎和会后，国际矛盾得到了一定的抑制，并建立起了被称为凡尔赛体系的国际地区“新秩序”，这实质是战后英国、法国、美国等强国主导重新安排的国际体系。尽管巴黎和会有强国分赃的成分，但“协约国下决心要开始为世界组织作出一些计划。它们认识到，这次世界大战的胜利是得力于合作。它们也认识到，维护胜利果实和保证巴黎和约有赖于继续合作”[7]。

美国总统威尔逊在巴黎和会积极推行自己的“国际总联合”主张并被接受，于是国际联盟（简称国联）成立了。签订的“国联盟约宣称，它的目的是促进一切国家之间的合作，并实现和平和安全。这个目的将通过反对战争的协定，鼓励国家之间的公平对待，推广国际法和忠实遵守一切条约来达到”[8]。国联的机构有大会、理事会、常设秘书处，1922 年还正式成立常设国际法庭。后来，国联成员国由24 个增加到60 个，苏联在1934 年也参加了。但是日本和德国在1935 年却退出了。国联总的原则是尊重和维护所有国联成员国的领土完整和现有的政治独立，以抵御外来的侵犯。但它缺乏强迫执行其决议的有效工具，不过“在解决金融问题、限制疾病的传播、推进科学和禁止贩运鸦片上都做出了有益的贡献”[9]。

由于国联缺乏执行决议的强制力，不能阻止国际纠纷，更不能阻止法西斯的侵略行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它名存实亡，于1946年4月正式宣告解散。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新成立的联合国（1945年10月，在美国旧金山签订生效的《联合国宪章》标志联合国正式成立），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全球性治理机构，取代了国际联盟的地位。联合国致力于促进各国在国际法、国际安全、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人权及实现世界和平方面的合作。这一治理机构，与超国家治理机构及区域性合作机构一起构成一个全球治理体系，并有效地发挥了作用。

联合国这个典型组织、这一既成全球治理体系，“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借助它有了实践的广阔舞台，能够充分展示自己的精神魅力，而且“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也必须依赖全球治理体系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重要的是，中国是联合国的常任理事国，借助联合国这一全球性治理组织，“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有了全球性传播渠道，有了让各成员国了解、接受，并吸纳进联合国的文件使之转化为现实的可能性。事实上，中国很好地借助了联合国这个平台。

2015年9月，习近平抵达美国参加联合国会议。9月22日，他在华盛顿州当地政府和美国友好团体联合欢迎宴会上的演讲中，提出中美合作，坚决维护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核心的国际秩序和国际体系。9月28日，习近平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作的《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讲话中，在维护联合国的宪章基础上全面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他指出：“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也是联合国的崇高目标。目标远未完成，我们仍须努力。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10]在讲到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作出怎样的努力时，习近平也以联合国宪章为基础：“我们要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联合国宪章贯穿主权平等原则。世界的前途命运必须由各国共同掌握。世界各国一律平等”。他还说：“我们要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我们要摒弃一切形式的冷战思维，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的新观念。我们要充分发挥联合国及其安理会在止战维和方面的核心作用，通过和平解决争端和强制性行动双轨并举，化干戈为玉帛。”“我们要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刚刚闭幕的联合国发展峰会制定了2015 年后发展议程。我们要将承诺变为行动，共同营造人人免于匮乏、获得发展、享有尊严的光明前景。”[11]在谈及中国将始终做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坚持走合作发展的道路时，习近平也是以联合国成员国的身份表达的：“中国是第一个在联合国宪章上签字的国家，将继续维护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核心的国际秩序和国际体系。中国将继续同广大发展中国家站在一起，坚定支持增加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在国际治理体系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中国在联合国的一票永远属于发展中国家。”[12]习近平还在讲话中宣布中国决定设立中国－联合国和平与发展基金，支持联合国工作，促进多边合作事业，将加入新的联合国维和能力待命机制，决定为此率先组建常备成建制维和警队，建设维和待命部队。

可见，“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在既有世界格局中进行，是依赖现成的全球治理体系、动员全球各国人民来重视、来响应、来行动、来实现的。习近平在联合国发表讲话，让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得到光扬，让世界听到中国声音，也让中国智慧和中国思想成为世界的文化精粹。2017年2 月10 日，联合国社会发展委员会第55 届会议协商一致通过的决议，首次写进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同年3 月，它再次写入了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的决议。这样，“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就有了在全球范围内转化为实践的可能性与现实性。

参与全球治理体系只是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方式之一，因为许多国际问题的解决与区域相关。中国作为亚洲国家，亚洲首先是中国着手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立足点。这一点习近平讲得很清楚。2013 年10 月7 日，习近平出席在印度尼西亚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时，在所作的《牢固树立亚太命运共同体意识》演讲中指出：“中国发展离不开亚太，亚太繁荣也离不开中国。”“要牢固树立亚太命运共同体意识，以自身发展带动他人发展，以协调联动最大限度发挥各自优势，形成各经济体良性互动、协调发展的格局，共同创建引领世界、惠及各方、造福子孙的美好亚太。”[13]

在亚洲，中国一直积极参与和推动区域合作。亚洲最具影响力的合作组织是东盟共同体，它的前身是1967 年成立的东南亚国家联盟，有印度尼西亚、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等10 个成员国，另还有观察员国巴布亚新几内亚。它在1993 年建立起东盟自由贸易区，逐步形成了一系列区域合作机制；2003 年宣布建立由“安全共同体”“经济共同体”和“社会文化共同体”组成的东盟共同体；积极地与中国发展为战略协作伙伴关系。

中国非常重视与东盟的合作，是第一个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的非东盟国家。2013年10 月3 日，习近平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题为《携手建设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的演讲中指出：“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和东盟共同体、东亚共同体息息相关，应发挥各自优势，实现多元共生、包容共进，共同造福于本地区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一个更加紧密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符合求和平、谋发展、促合作、图共赢的时代潮流，符合亚洲和世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具有广阔发展空间和巨大发展潜力。”[14]

习近平的讲话精神很快就转化为实践。2019年7月，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出席中国－东盟外长会，双方就经贸、科技、安全、人文等领域合作达成多个重要共识。就“一带一路”倡议与《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2025》对接达成一致。双方同意将2020 年确定为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拓展在电子商务、科技创新、5G 网络、智慧城市等领域合作，启动中国－东盟菁英奖学金，共同在加强海洋资源可持续利用等领域拓展新的合作。双方决定继续在地区合作中倡导开放包容、互利共赢理念，共同维护多边主义，反对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行为，将全面实施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议定书，并携手推动年内结束《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谈判，加快地区贸易自由化进程。

中国亦打造中国—南亚博览会合作平台，愿深化同南亚八国的南亚区域合作联盟（南盟）的务实合作。中国还加强加快实施周边自贸战略，积极推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和中韩、中斯（里兰卡）、中蒙、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中国还将与亚洲国家加强协调，共同探讨建设亚洲货币稳定体系、投融资合作体系和信用体系，促进地区经济融合，增强亚洲国家共同抵御外部风险挑战的能力。中国设立有博鳌亚洲论坛年会等多场重要国际会议，让亚洲邻国及世界各国的领导人来华参会共商合作。总之，中国坚持和平发展，通过互利合作推动亚洲的发展，并维护亚洲和平稳定。

在推动亚洲合作之外，中国还推动超区域合作。中国是上海合作组织这种超区域治理机构的创始国。现在，上海合作组织有成员国8 个：中、俄、哈、吉、塔、乌兹别克斯坦、巴基斯坦、印度；观察员国4 个：阿富汗、白俄罗斯、伊朗、蒙古国；对话伙伴国6个：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柬埔寨、尼泊尔、土耳其、斯里兰卡。上海合作组织自成立以来为超区域治理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也为“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提供了基础。

中国发扬与非洲国家的传统友谊，在21 世纪初成立中非合作论坛，这加速了中非交往合作的步伐。2018 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举行，会议通过《关于构建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北京宣言》和《中非合作论坛—北京行动计划（2019至2021年）》。习近平在会议讲话时强调：“我们将加强政策协调，推进落实论坛峰会成果，并把中非共建‘一带一路’、非洲联盟《2063 年议程》、联合国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非洲各国发展战略紧密结合起来”。通过加强沟通和协作，“共同维护彼此核心利益和发展中国家整体利益，积极推动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新的更大贡献”[15]。

对于欧洲各国，中国积极开展合作，与德国等国的经济合作成果显著。同时，中国与许多国家建立了“伙伴”关系。根据外交部官网，截至2019年3月，在同中国建交的178个国家中，与中国建立“伙伴关系”的国家有近90 个。现在，中欧关系愈来愈紧密。2020 年12 月30 日晚，习近平在北京同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马克龙、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举行视频会晤。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这不仅增强国际社会对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的信心，更为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作出中欧两大市场的重要贡献。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与国际法

“全人类的共同价值”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灵魂。习近平把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确立为“全人类的共同价值”，这是精当的。实际上这六大理念已体现在全球人类的日常生活中。有了共同价值，各个国家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有了共同精神。

2017 年1 月18 日，习近平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发表《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旨演讲中，又提倡国际社会要从五大方面作出努力：政治上“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安全上“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经济上“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文化上“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环境上“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16]。这五条的内容可视为对共同价值的补充。

当然，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加强、改进全球治理，它势必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这会触及一些核心国家在世界体系中的既得利益。不可避免的现实是，中国置身于主体是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中。沃勒斯坦认为，现代世界体系的形成同世界范围的资本积累有密切关系。在西欧发达国家的推动下这一体系不断扩张，将美洲、非洲、亚洲等世界各个国家、地区纳入其中，并形成了中心―半边缘―边缘的层级结构，极端不平等性。现状是，美国居于体系的“中心”，中国则是从“边缘”走向“半边缘”，离走进中心还有很长的路，因为我们经济、政治、文化、军事实力还在养成中。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对全球治理还不那么熟悉，先需要学习发达国家的经验。况且，在现代世界体系中国如何吸引资本主义发展的有益经验、保持社会主义的品格更为关键。2016 年9 月27 日，习近平在中共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35 次集体学习的讲话中指出：“加强全球治理、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是大势所趋。”“我们要坚持以经济发展为中心，集中力量办好自己的事情，不断增强我们在国际上说话办事的实力。我们要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主动承担国际责任，但也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17]这是清醒的判断与决策。

重要的是，“共同价值”只是提倡价值认同，只是理性之维、道德约束，国际法才是全球治理的硬性约束。中国以负责任的大国的身份参与全球治理，首先要推动国际制度的发展。由于历史原因，中国在国际制度制订方面贡献不多。从中国参与国际法委员会的编纂活动来看，没有人担任过某一议题的特别报告员的经历。1971年10 月，阿尔巴尼亚和阿尔及利亚提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权利并驱逐台湾国民党集团代表，联合国召开第26 届会议投票，以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通过这一提案，从而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组织中的合法席位，并且承认中国是在联合国的唯一合法代表。此后，中国在联合国中作用逐步得到发挥且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中国在联合国之外也有广阔发展的余地。当今，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设立，“一带一路”倡议的实行，这为中国“也做一个规则制定者”[18]开辟了新空间。“一带一路”涉及亚、非、欧三大洲的65 个国家，各国的经济、政治、文化及社会状况、宗教信仰等有明显差异，区域环境复杂，要协调和处理好国际关系，需要统一各国行为标准，避免法律冲突，以法治为手段进行交往合作，形成防止争端产生、化解纠纷的机制，制定符合“一带一路”倡议的国际规则是紧迫需求。中国必须在提升国内法治水平的同时，加紧国际规则的制订。在收取成效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规则也就成为了国际惯例、上升为国际法，成为全球治理的规则。中国在提升国内法治水平的同时，加紧制订国际规则，加快中国法域外适用的法律体系建设，就能以良法保障善治。

事实上，中国的法制建设在日益增强。2019年10 月31 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其第四款即是“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提高党依法治国、依法执政能力”。第四款的第二条阐明：“完善立法体制机制。坚持科学立法、民主立法、依法立法，完善党委领导、人大主导、政府依托、各方参与的立法工作格局，立改废释并举，不断提高立法质量和效率。完善以宪法为核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加强重要领域立法，加快我国法域外适用的法律体系建设，以良法保障善治。”[19]2020年11月，习近平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工作会议上进一步强调: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道路，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有力法治保障。看来，中国依托法律规则推进国际合作、参与全球治理的新时代正在到来。

可以期待，国际社会坚持以国际法则为基础，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国家按照共同达成的规则和共识来治理世界，不由一个或几个国家发号施令，坚持通过制度和规则来协调规范各国关系，维护多边机构的权威性和有效性，世界就可以向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断迈进。

注释

[1][2]习近平：《略论〈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时代意义》，《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1年第9期。

[3][4][5]习近平：《干在实处走在前列》，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6年版，第17页；第19～20页；第23～24页。

[6]【美】伊曼纽尔·沃勒斯坦：《现代世界体系》第1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4页。

[7][8][9]【美】海斯、【美】穆恩、【美】韦兰：《世界史》，吴文藻等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1年版，第534页；第535页；第536页。

[10][11][12]《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第695页；第695～697页；第698页。

[13]《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439、441页。

[14]《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295页。

[15]《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举行圆桌会议习近平主持通过北京宣言和北京行动计划》，新华网。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9/04/c_1123379846.htm<

[16][1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版，第544页；第449页。

[18]英媒：《中国开始制定国际规则》，新华网国际频道2015年6月1日。 >http://www.cssn.cn/zx/bwyc/201705/t20170517_3521507_1.shtml<

[19]《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国政府网11 月5 日。 >http://www.gov.cn/zhengce/2019-11/05/content_544902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