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方法论*

■冯楠楠 徐 斌

【提 要】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最鲜明的品格和最大的优势，是中国共产党从小到大、由弱变强的发展动力。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继续进行并推向深入，更需要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主要是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批判与建设相结合、理想与现实相结合、科学与价值相结合的方法。这四个方面是密切联系的，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是自我革命的主体和客体结合的一般性方法；批判与建设、理想与现实相结合是自我革命实践性的具体方法；科学与价值相结合是原则性方法和评价尺度。四个方面构成了党的自我革命的总体性方法。

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的鲜明品格和发展动力。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来，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奋斗历程中，逐渐从五十多名党员的小队伍发展到九千多万党员的大政党，从不起眼的小组织发展到具有世界影响的无产阶级大政党，它发展的内在动力在于不断地自我革命。党的十八大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发展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继续推进自我革命，这是马克思主义执政党的内在要求，是推进伟大社会革命的客观要求，是克服严峻困难和挑战的现实要求。习近平强调：“要把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场伟大社会革命进行好，我们党必须勇于进行自我革命，把党建设得更加坚强有力。”[1]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是一次重大的政治革命、精神革命，不仅需要具备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更需要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和辩证思维方法、历史思维方法。辩证思维方法就是在事物矛盾双方的对立统一中认识对象、解决问题；历史思维方法则是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下、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分析问题、改造世界。如习近平所说的：“领导干部一定要学会全面辩证地看问题，在认识论上要有辩证统一的思想，在方法论上要学会统筹兼顾，在具体工作中要学会‘十指弹琴’。”[2]党的自我革命的辩证思维方法和历史思维方法主要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法

主体和客体的辩证统一，是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一对矛盾关系。在自我革命的总体性上，我们党运用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方法。理论与实践相统一是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中重要的关系性命题。马克思主义是改造世界的革命性理论，它认为，理论与实践是辩证统一的。一方面，理论是在实践中产生的，是内蕴活生生的实践因素的思维形式，它是具体的历史的、不断发展的，并最终在实践中检验和确证；另一方面，实践总是在一定理论指导下展开的，理论是实践的先导，理论创新推动实践发展。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革命党，始终注重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以创新的精神主动改造外在的客观世界，同时以革命的勇气积极改造内在的主观世界，把自我革命的理论和实践的具体形式结合起来，用革命理论有效地提高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中国改革发展的指导思想，其自我革命理论是新时代党建思想的重要内容。它的自我革命理论是立足社会发展现实，针对改革实践和党的建设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和尖锐矛盾进行科学分析和理性反思的结果，是对自我革命的意蕴、本质、规律、对象、主体力量等进行深入思考和科学阐释形成的思想成果，是我们党自我革命的理论指南。习近平将自我革命理论的丰富内容集中概括为“坚定理想信念，加强党性修养，从严管党治党，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坚持经常性教育和集中性教育相结合，勇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加强党内监督，接受人民监督，不断纯洁党的思想、纯洁党的组织、纯洁党的作风、纯洁党的肌体”[3]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理论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是党的建设的重大理论创新，对于推进全面从严治党纵向深入，全面深化改革纵深发展，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把我国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自我革命是一种科学理论，更是一种实践运动，我们党建构自我革命的理论目的是提高党的队伍建设，保持党的先进性，提高纯洁性和战斗力。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理论是对自身存在状况、精神状态、革命性质和目标、外部环境和执政方式的理论反思，这种反思不仅是理论的概括和总结，也是现实的革命运动。自我革命有强烈的问题导向、鲜明的对象指向、现实的实践形式和明确的任务目标。一方面，党的自我革命是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以自我革命理论为指导思想的现实运动，推进自我革命的伟大工程，党员干部要认真学懂、弄通、悟透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党中央决策部署、党章党规，以及党的有关理论，增强自我革命的理论自觉，把握自我革命的重大意义、方向目标、方式方法，以理论付诸自我革命的具体实践，刀刃向内，指向各级党员干部自身在社会革命和发展中暴露出来的突出问题，提高自我革命的自觉性、有效性。另一方面，在党的自我革命的实践中，要及时发现党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和面对的困难，总结自我革命的经验，形成科学方法，把握运行规律，提升理论水平，不断丰富发展党的革命和建设理论。

二、坚持批判与建设相结合的方法

在自我革命的具体实践中，我们党运用批判与建设相结合的方法。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新形态代替旧形态的过程，这个过程是事物自我反思、自我否定的过程，它体现了唯物辩证法的批判性和革命性。马克思指出：“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4]辩证法的批判性和革命性是辩证的否定，表现为对现存的事物既肯定又否定，肯定体现了事物发展的连续性，否定则是事物发展的连续性的中断，是事物的飞跃。党的自我革命是一种辩证的否定，从哲学意义而言，它是在主动和自觉意义上的自我扬弃，在形式上表现为否定和肯定的统一，在方法上体现为批判与建设的统一。

党的自我革命是一种自我批判、自我反思的行为。批判是对现存的不合理状况的否定，也是对自身发展的反思。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是我们党通过对自身思想状况、执政能力、工作作风，乃至政治生态等方面进行自我反省、自我批判、自我教育，达到自我完善、自我革新和自我提高的目的，这是特殊意义上的革命，是刀刃向内的自我革命。党的自我批判不是抽象地自我否定，而是积极地自我剖析、自我审视，是包含肯定的否定，是我们党保持纯洁性、先进性的前提和有效方法，是具有建设性的发展方式。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进入了强起来的新时代，中国国情和历史方位、社会主要矛盾都发生了历史性变化，全面深化改革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新时代蕴含的新矛盾和新问题，改革实践出现的新情况和新挑战，社会革命对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新要求和新任务，都要求我们党不断自我完善和发展，保持自我批判的勇气，针对某些党员干部存在的理想信念动摇、宗旨观念淡薄、组织纪律涣散、作风行为不端，主观主义、经验主义、教条主义，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等现象和问题进行彻底地批判。这是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必然要求，是中国共产党性质和宗旨的内在要求，是现实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

自我批判只是手段，党的建设才是目的。批判和建设是对立统一的，批判的过程也是建设的过程，对现实的批判内在地包含着对自身建设的要求和目的，党的自我批判不仅是对影响党的健康肌体的消极因素的否定，也是在一定的目的和理想引导下的自我完善和发展。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不是简单地批判、纯粹地否定，不是对自身的怀疑、对理想信念的动摇，恰恰相反，它是批判和建设、破和立相结合的过程，是极具建设性和创造性的活动，是面向未来图景的自身建设。一方面，这种建设是从党的现实问题出发的、在自我批判基础上的自我建设，是遵循社会发展规律、执政党建设规律和人民根本立场的建设。党的自我革命内含的建设是党对自身存在和发展的实践中具体问题的清醒认识，是党对自身局限性的突破和超越，是党的自我重塑和完善。在自我革命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审视发现自身病症和问题，查明生命机体内阻碍自身发展的因素、损坏党的健康肌体的病毒，在自我批判、自我救治中，建设和完善自己，自我革命最终是为了自我完善和发展。另一方面，这种建设是我们党面向未来的理想性建设，是我们党在自我革命中不断超越现实，走向未来。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和理想愿景，是我们党的伟大使命。中国共产党是使命型政党，它自身发展、建设要以实现这个奋斗目标为原则和引导，以党的先进性、纯洁性为根本要求，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基本手段和途径，不断改革和完善党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增强党的政治领导力、思想引领力、群众组织力、社会号召力。

三、坚持理想与现实相结合的方法

在自我革命建设性的实践中，我们党运用理想与现实动态结合的方法。理想和现实是贯通过去、现在和未来矛盾关系的范畴，二者既对立又统一。一方面，理想与现实是对立的，理想标示未来，它不等于现实。现实已不是过去的理想，现实属于客观存在，有内在的必然性，是当前发展状况，是事物发展的实然状态；理想属于潜在趋势，有一定的可能性，是未来发展方向，是事物发展的应然状态。另一方面，现实是理想的基础，理想是现实的超越，理想与现实相互转化。理想是潜在的、没有展开的现实，但却是有实现可能性的、对未来社会和自身发展的向往和追求；现实是已经充分展开并被证明了的、已经实现了的可能和过去的理想，它也是理想展开的出发点，内含着指向理想的趋势。

现实与理想之间还存在很大差距，从现实通往理想的道路充满艰辛，它不是思想运动，而是历史运动，需要革命的实践。马克思主义的奋斗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建立“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5]，这要求通过革命的方式变革现存世界。马克思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6]中国共产党是不断构划理想、超越现实，并把理想变为现实的革命性的政党，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建设的总目标是要把自身打造成为“始终走在时代前列，人民衷心拥护、勇于自我革命、经得起各种风浪考验、朝气蓬勃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7]。这一理想是从现实出发的，建立在现实的问题和已有的发展基础之上的目标，解决现实实践中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实现从现实到理想的跨越，需要中国共产党进行彻底的自我革命。中国共产党是为革命而生、因革命而兴的执政党，在中国改革发展的新环境中，不可避免地遭遇现实中的各种严峻的困难和挑战。它面临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也具有精神懈怠的危险、能力不足的危险、脱离群众的危险、消极腐败的危险，存在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的问题。这是我们党必须经受的考验、必须跨越的危险、必须克服的问题。但是超越现实、实现理想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一劳永逸，而是一个逐渐展开、长期坚持的过程，具有连续性和长期性，这要求我们党必须不断自我革命，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在解决自身的现实问题中，提升执政能力和水平，实现理想目标。

自我革命直接地在于改变现实，更指向未来，是以未来的理想关照现实、改造现实的实践活动，是变革现实与面向未来相统一的过程。一方面，前进征程中遇到新问题需要自我革命。问题是时代的声音，矛盾是事物发展进步的根本动力，任何事物都是在解决问题和矛盾中不断前进的。党的理想的实现需要我们党以彻底的自我革命精神，以高度的政治自觉、理论自觉、思想自觉进行革命性锻造，不断克服前进道路上遇到的一切困难和挑战。克服了一个个困难、解决了一个个问题，才能完成现实向理想的一步步推进。另一方面，未来的理想目标引领自我革命。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目标是从现实出发的理想，是内蕴现实、在现实变化的必然性中趋向未来的理想。理想规定现实发展方向，中国共产党要领导中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就必须始终自身过硬，始终成为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始终成为时代先锋和民族脊梁，以党的宗旨、使命和党的建设目标为要求，确定党的建设的方向、自我革命的方式和路径，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思想建党、作风正党、制度治党、纪律严党、反腐净党等一系列革命手段和革命方式，实现自我革命的理想目标。

四、坚持科学和价值相结合的方法

在自我革命的实践及其评价中，我们党坚持科学性和价值性相结合的方法和尺度。唯物史观认为，科学原则与价值原则是人类活动必须遵循的规范和准则，人类历史活动既要符合历史必然性的要求和规律，又要体现主观能动性的追求和期待，是科学性与价值性的内在统一。科学性反映客体运动的必然性、规律性和发展趋势，回答“是什么”的问题；价值性体现主体的需要、利益和活动目的，回答“应当怎样”的问题，科学与价值相统一即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结合。马克思指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8]其中，“任何一个种的尺度”就是客体尺度，“固有的尺度”就是主体尺度。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要遵循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更要符合以人民为中心，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崇高价值追求，要坚持并体现科学与价值相结合的马克思主义方法论。

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要坚持科学性原则。一要遵循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中国共产党的存在和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因素、关键环节，它与社会发展的其他因素，如生产力发展状况、生产关系、政治制度和社会意识形态，相互作用、密切联系。因此，党的建设、党的自我革命要遵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要适应社会发展进步的要求，要与其他社会发展因素相协调，才能实现社会革命和自我革命的统一。同时，党的自我革命还要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贴合社会和时代发展需要，遵循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发展阶段采取不同的实践形式，设置不同的发展任务和目标要求。二要遵循共产党执政规律。党的自我革命是党自身发展的手段，其目的是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保持党的纯洁性和先进性，增强党的公信力和号召力、凝聚力。因此，自我革命要符合共产党执政的规律性，要把政治建设放在首位，正确处理好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之间的相互关系，要按照执政规律和要求有目的、有步骤地推进自我革命。三是党的自我革命要遵循社会发展规律。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领导、决策要体现社会发展规律，这就要求我们党要积极总结改革发展的经验，坚持以科学的理论为指导，秉持科学的态度，运用科学的方法，在探索和把握社会发展规律基础上，实现社会革命的过程中，不断实现党的自我革命。

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要坚持价值性原则，即坚持人民立场，以人民为中心，符合人民群众的需要和利益追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深刻揭示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性质和本质：“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9]中国共产党始终是为人民谋利益的政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共产党的根本宗旨。习近平指出：“我们党之所以有自我革命的勇气，是因为我们党除了国家、民族、人民的利益，没有任何自己的特殊利益。”[10]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和诉求，时刻为人民的美好生活努力和奋斗，这是中国共产党的不懈追求和崇高目标，更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价值追求和内生动力。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中国共产党以彻底的自我革命精神推动伟大社会革命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不断变革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解决生产发展中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更好地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不断增强人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注释

[1]习近平：《在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8页。

[2]习近平：《之江新语》，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62页。

[3]习近平：《全党必须始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在新时代把党的自我革命推向深入》，《人民日报》2019年6月26日。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94页。

[5][6][8][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36页；第155页；第57页；第411页。

[7]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62页。

[10]习近平：《以解决突出问题为突破口和主抓手推动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精神落到实处》，《人民日报》2017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