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变化趋势研究

2021-12-27 11:56古明加
岭南学刊 2021年2期
关键词:高技术供应链疫情

古明加

(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校刊编辑部,广东 广州 510053)

2020年初,一场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对全球供应链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据《财富》杂志报道,全球1000强企业中有94%经历了由新冠病毒引起的供应链中断。许多经济学家认为,随着疫情的不断蔓延和加剧,全球制造业的基本规则正在被摧毁,全球供应链正在承受经济和政治方面的压力,造成裂变和结构调整。

2020年5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指出,要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竞争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确保全球供应链开放、稳定、安全。[1]2020年11月21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以视频方式出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十五次峰会时指出,面对人类正在经历的百年来最严重的传染病大流行,二十国集团迅速行动起来,引领了全球抗疫合作和恢复经济的方向。当前,疫情仍在蔓延,国际格局加速演变,单边主义、保护主义上升,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受到冲击,要构筑全球抗疫防火墙,恢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2]

一、文献综述

(一) 全球供应链的相关研究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使全球供应链面临断链的风险。世界组织、各国政府对此高度重视,学者们也对此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探讨。苏庆义认为新冠疫情对全球供应链造成的冲击远胜于2008至2009年的国际金融危机,或使未来10年都将处于全球供应链的恢复期。疫情过后,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重要性将继续上升。[3]张威指出,我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竞争优势已经由过去的“低成本”优势、规模体量优势、广度拓展优势、“国内制造基地”优势转变为“高性价比”优势、创新应用优势、深度主导优势、“全球制造网络”优势。[4]洪联群分析了全球供应链的五大变化趋势,提出四点对策建议。[5]路红艳、林梦认为,新冠肺炎防控物资的迅速生产凸显我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优势地位。短期内,在华跨国公司不会大规模向外转移供应链,但长期看,在经贸环境复杂严峻的国际形势和疫情的相继冲击之下,外国跨国公司供应链布局调整不可避免。[6]贺俊认为,从短期看,疫情对全球供应链的影响主要表现为全球供应链中断风险加大,长期主要表现为供应链结构和关系的深层次变化,推动全球供应链向本地化和多元化方向发展。[7]丁俊发从中国与世界各国产业的融合度、中国的外贸依存度、中国全球价值链的参与度三个角度,分析了中国在全球供应链的地位和作用,提出了确保中国供应链与全球供应链的开放、稳定、安全的中国对策。[8]张茉楠认为中美贸易战不仅破坏了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三链”秩序,还将深刻影响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来通过融入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实现产业升级的传统路径,中国应以“科技强国”+“创新立国”+“自贸区战略”应对未来挑战。[9]刘志彪指出疫情后全球产业链将朝着内向化趋势演化,全球产业链集群战略是中国应对全球供应链重组的有力举措和行动。[10]贾康、欧纯智梳理了全球化的底层运行逻辑,提出中国要以供应链条集聚的方式吸引更多的国际资本投资,并力求从供应链的中下游升级到上游。[11]

(二) 中国高技术产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相关研究

由于高技术产业具有高于一般产业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对世界和一国经济影响巨大,众多学者对中国高技术产业全球价值链地位展开了研究。刘淑颖基于2016年版WIOD数据库利用WWZ法对中美高技术产业贸易结构进行研究,发现传统的贸易统计口径高估了中国对美国计算机、电子和光学产品的贸易顺差规模,美国的获利能力远高于中国;中国计算机、电子和光学产业的GVC地位处于低端,远低于日美,短时间内难以赶超。[12]羊宇宁、司增绰选取2005—2015年中国四大高技术产业的国际间投入产出表数据,测算了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和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指数,指出中国高技术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程度较高,但离攀升到全球价值链的顶端还有一定的距离。[13]姜辉利用2001—2018年统计数据研究发现,美国出口管制从贸易地理空间、产业发展空间和技术合作空间等方面影响着中国高技术产业的全球资源配置,中国高技术产业在全球的资本配置和技术配置的“内向性”特征越来越明显。[14]马子轩研究了中国高技术产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就业效应。[15]宋怡茹从全球价值链重构的机理、方式和路径等视角分析了中国高技术产业参与全球价值链重构的过程和内容。[16]

综上所述,已有文献中,学者们或者主要研究全球供应链在疫情影响下的重构趋势以及中国的对策;或者主要研究中国高技术产业在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发展、现状和对策。而鲜有文献将两者结合,研究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现状和发展趋势。本文尝试从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视角,研究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发展阶段,并从逆全球化、中美贸易摩擦、新冠疫情等因素对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影响角度揭示其未来的发展趋势。

二、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现状

(一)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的发展阶段

根据影响因素不同,可以将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发展大致划分为两个阶段。

1.第一阶段: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深化阶段(世界贸易组织成立至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1995年成立的世界贸易组织(WTO)为标志,美国主导的自由竞争全球化体系进入蓬勃发展阶段。WTO的成立极大地促进了关税税率的降低和贸易壁垒的消除,使国家之间的商品流通更加自由并降低了成本。目前,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供应链涵盖了越来越多的国家、企业和产品。高技术产业的开放、包容和全球供应链正在加速形成。由于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供应链具有大量的中间贸易和较长的供应链的特点,因此中间商品在全球贸易中所占的比重不断上升,各国之间以出口中间商品的形式相互嵌入了供应链,形成了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网络化格局。在21世纪初,中间产品进口总额占经合组织(OECD)国家进口总额的一半,占中国、巴西和其他主要发展中经济体进口总额的3/4。全球贸易占GDP的比重从1990年14.3%的低位持续上升到2008年的26.5%。[5]高技术产业由于产品技术的复杂性和高密度性,分工的细化程度更高,导致分工环节多,更多的国家参与到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不同环节,中间品贸易数量增多。这种国际分工模式,降低了既往各国参与国际贸易与分工在生产能力上的高门槛限制,为能够充当供应链某一(些)环节的企业进入国际市场提供了捷径。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包括设计、研发、加工、组装、销售、售后等主要环节,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主导高利润的研发、设计、销售、售后环节,发展中国家被锁定在零部件生产或最终产品组装的低端环节。由于高技术产业技术含量高,难以被复制,这种固化的分工位置短期内难以被突破。此阶段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供应链布局主要基于比较优势理论。[17]企业在进行国际分工决策时主要考虑生产效率和经济利益,决策过程相对理性和客观。

2.第二阶段: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调整阶段(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至今)。从直接投资规模的变化和全球供应链的结构调整来看,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逐渐进入萎缩和封闭的调整阶段。相比全球直接投资迅速增长的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深化阶段,全球直接投资增速在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萎缩阶段明显放缓。排除美国税收改革和不稳定的资本流动等一次性因素,2008年之后的十年中,全球外国直接投资的年均增长率仅为1%;2018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流量下降13%,为1.3万亿美元,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流量连续第三年下降。[7]根据麦肯锡的分析,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高峰出现在金融危机之前。2008年,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比例为61%,与1990年的48%相比增加了13个百分点。金融危机之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比例下降,到2018年下降为57%。[8]在此阶段,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逐渐发生变化,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势头正在逐步上升。经济因素不再是跨国企业生产决策中的唯一重要考虑因素。首先,受疫情的影响,各国的生产、流通、进出口贸易受到很大影响,全球供应链的断链风险增加,在这种背景下,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稳定性、安全性、灵活性和多样性成为企业越来越关注的因素。其次,受地缘政治和外交等安全因素的影响,政府对高技术产业全球资源配置的影响增强。基于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重要性,各国政府意识到需要从安全角度思考本国全球供应链的策略,全球市场的资源配置活动更多受到政府的影响。

(二)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现状

中国是过去20年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繁荣发展过程中最大的获益者之一。2001年中国加入WTO以后,融入原以国际资本为龙头的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大批中国企业获得了品牌影响、技术升级、资本积累、产品革新以及全球批发和零售网络的溢出效应,越来越多的中国本土企业成功打入国际市场,一步一个脚印地创造出中国出口业绩,以出口带动经济增长。中国高技术产业融入全球供应链,可以大致划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2001—2008年。位于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低端环节阶段。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发达国家以其技术和资本优势出口技术和资本密集型产品,众多发展中国家利用廉价且丰富的劳动力等资源要素吸引跨国公司进行直接投资,带来国内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产品出口能力的快速提高。2001年中国加入WTO,紧紧抓住入世的大好机遇,凭借低廉的劳动力、土地、环保等成本,成为跨国公司布局生产制造环节、选择制造供应商的重要区域,快速融入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体系当中。中国“出口导向”的“加工贸易”使得中国高技术产品国际贸易总额不断增长,带动中国成为“世界工厂”。2000—2008年中国高技术产业的平均增长速度为25.9%,远高于同期12%的GDP增速,高技术产业的高速增长带动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18]但是,中国高技术产业大量依靠进口的关键零部件和资本品,严重依赖和受制于发达国家,主要是凭借廉价的劳动力优势,从事获利较低的装配制造和组装加工环节,企业大量进口中间品,进行加工组装后再出口。直接锁定了中国高技术产业在全球供应链的低端。高技术产业在出口中并未获得与其出口规模相称的贸易利益。以苹果公司产品为例,对苹果公司产品的供应链、价值链、利润与成本进行分析,一台499美元的iPad,平均成本仅为260美元,富士康公司每台仅得到11.2美元,iPhone手机的利润在各国分配中,苹果公司占35%,韩国、美国其他公司分别占4.7%、2.4%,中国大陆劳动成本仅占1.8%。[16]

第二阶段:2008年—至今。位于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中高端阶段。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导致世界经济陷入停滞,世界各国对中国高技术产品需求量减少。同时,随着新兴发展中国家崛起,更低廉劳动力的出现使中国劳动力优势及人口红利消退,低成本优势丧失,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地位岌岌可危,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被锁定于低附加值的加工组装低端环节的发展方式难以为继,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迫切需要向供应链的中高端升级。首先,2008年之后,中国政府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大力支持企业进行创新研发,研发投入不断增加。2017年,中国研发投入为1.76万亿人民币,研发投入强度达到2.13%,全球占比约为21%,仅次于美国,为中国高技术产业的崛起提供了保障。其次,通过改革开放引进来走出去战略,中国高技术产业深度参与并融入全球供应链的合作,获得来自发达国家核心技术的溢出及渗透效应,吸纳了全世界的科技成果,高技术产业的相关技术得到明显的提升。再次,伴随着高考扩招20年和职业教育的发展,中国培养出大批技术熟练的工程师和产业工人。由此,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逐步由低端参与升级到中高端参与,从最初单纯为外国龙头企业组装最终产品逐渐扩展到为国外上游企业提供附加值相对较高的中间产品,由价值链低端向两边中高端延展。

2012年以后,中国高技术产业后向联系的GVC参与度开始出现下降,区别于后向联系,前向联系的GVC参与度却开始回升,说明中国高技术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地位有了显著提升,意味着中国高技术产业研发水平有所提高,技术优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的中间品依靠自身生产,不再过度依赖从国外进口,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中间产品出口到国外。中国高技术产业国际分工地位不断提升。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数据,从2007年到2017年的十年间,中国在全球中间产品市场中的份额从大约5%上升到20%以上。就贸易结构和商品结构而言,中国出口美国的电信和运输设备及汽车配件的占比上升明显,而纺织品和鞋类的占比有所下降。在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中端,中国现在占据主导地位。在过去的十年中,其全球份额几乎翻了三倍,达到32%,并在2009年和2012年分别超过了美国和欧盟。2018年,中国高科技产品进出口总额约占外贸总额的30.7%。其中,工业产品占出口商品的90%以上,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占30%以上。 2019年,中国在全球供应链更长和更高附加值领域的贸易份额已增加到近60%。[10]

凭借自主品牌和研发能力,中国正在悄悄地向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高端挺进,在新能源汽车、医疗器械、电力、光伏、通讯等领域均有不俗表现。根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发布的“2018年美国科学和工程指标”数据可见,随着企业继续投资于研发设施并加强与学术界的合作,中国的工业有望向新兴和复杂的技术发展。中国的科技创新优势不断增强,在高速铁路、高速计算机、量子通信、5G网络、航空航天、深海勘探等领域,已实现了从“跟跑”到“并行”直至“领跑”的转变。此外,中国在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和治理体系建设方面也已处于世界前列,为下一阶段的供应链智能发展提供了高质量的市场环境,这也将吸引全球创新企业加速集聚,促进中国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供应链加速延伸并推进高端研发与设计环节。虽然中国高技术产业的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但离达到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的顶端还有一定的距离。[14]在一些核心技术如芯片、发动机、精密仪器、高精度机床、新材料等领域仍受到钳制,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还没有上升到不可替代的地步,对欧美、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的依赖程度仍然比较大,给我国高技术产业发展带来严峻挑战。

三、逆全球化、中美贸易摩擦、新冠疫情等因素对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影响分析

(一)逆全球化对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影响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欧美发达国家意识到,在快速的“去工业化”进程中,过度依赖于金融业和房地产业的发展,导致了虚拟经济膨胀化和产业泡沫化,并重创实体经济。为了解决产业空洞化,增加就业,保持经济稳定持续地增长,欧美发达国家实施了再工业化战略,试图巩固其在技术和产业上的领先优势。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高端制造开始回流到发达国家,导致了逆全球化的趋势。例如,美国实施了振兴制造业的战略,并相继推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和战略部署,如“购买美国商品”“制造业促进法案”“出口倍增目标”和“促进就业措施”等,以加快制造业的回归。德国发布了《国家工业战略2030》,以支持关键工业领域,并逐步将工业在德国和欧盟经济总量中的比重分别扩大到25%和20%,以确保德国工业在欧洲乃至世界的竞争力。“逆全球化”浪潮随之而来。欧美国家制造业回流战略对我国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根据BCG(波士顿咨询集团)对美国200家大型制造企业的调查可知,其中21%的企业已经开始或准备将部分生产线从中国撤出并搬回到美国,还有31%的企业开始考虑“回流生产”。流入美国的外商直接投资(FDI)规模呈现出新一轮的快速增长态势,在2015年和2016年分别达到3799亿美元和3850亿美元,为历史最高水平,约占全球FDI的25%,这表明美国对全球资本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同时,机器人技术、人工智能和高自动化等技术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劳动力成本高的局限性,替代了部分劳动力,并改善了工作条件,这对于欧美发达国家推进制造业回流成为可能。再工业化战略正在引领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某些部分回归本地化。

(二)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影响

高技术产业竞争是国际竞争的制高点,世界主要国家的竞争,根本上是科技创新竞争。近年来中美贸易战美国攻击的核心,就是中国的高技术产业。当前,美国已全面修订现行出口管制法规,强化“长臂管辖”行为,在科技领域开始对中国采取全面的竞争对抗性政策。特朗普签署了《2019财年的国防授权法案》。2020年5月20日,美国政府提交了《美国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战略方针》(United States Strategic Approach 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的阶段性工作报告,意味着美国将持续进入一个对华非对称摩擦的特殊阶段。5月22日,美国商务部以“国家安全”为由,把33家中国公司和机构列入“实体名单”,禁止这些公司和组织在没有得到美国政府批准的情况下使用美国技术。这是继打击华为、中兴之后,美国针对中国企业的又一轮范围更广的打压。[19]这意味着美国已全面加强了对中国高科技的遏制和技术出口的封锁。据全球制造业咨询公司Kearney估计,中美贸易摩擦导致2018年中国对美国制造品出口下降900亿元,其中310亿美元分流到其他成本更低的亚洲国家。中美贸易战不仅仅是中美之间的直接对抗,也与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许多上游和下游国家密切相关。美国政府对全球供应链的规则挥舞行政大棒,践踏了全球供应链规则,这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三)新冠疫情对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爆发,给世界经济带来了衰退的巨大风险,2020年可能是人类历史上重要的分水岭。现在,新冠肺炎疫情已蔓延到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和全球经济产生了巨大冲击和深远影响。全球资本市场和商品市场受到严重影响,国际油价暴跌,企业债务风险上升。高技术制造业面临着产业链、供应链循环受阻甚至断裂的严峻考验。一些机构和专家预测,疫情给世界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导致一些国家发展的严重衰退,甚至需要对全球经济危机和经济衰退保持警惕。简而言之,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对全球经济的最大、最严重的整体威胁。疫情对我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影响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2019年底至2020年3月,疫情在中国国内爆发,而国外疫情未大规模爆发阶段。这一阶段疫情对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影响体现在中国国内供应链的阻断和中国对全球供应链的单向影响,这主要表现在延迟交货和订单减少。第二阶段:2020年3月中旬以后,中国国内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而海外疫情大爆发阶段。主要表现为海外供应链中断和订单的减少影响了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安全和稳定。随着疫情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和常态化,疫情对我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影响从短期影响逐步演变为长期影响。欧美企业调整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布局将更加关注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安全性,而确保国内高技术产业安全和公共卫生安全也成为欧美政府政策调整的方向。[7]

四、中国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全球配置格局的变化态势

(一)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本地化加速,部分国际资本或将退出中国市场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欧美国家已经出台了一系列制造业本地化的政策,而新冠肺炎疫情则加速了这一进程。疫情爆发期间,欧美各国的药品、呼吸机、防护服、医用口罩、手套和消毒剂等都需要从中国购买相关物资并寻求帮助。来自公共卫生安全的政治考量将驱使欧美政府加快制药和医疗设备等高技术产业的生产和制造的本地化。用于防疫和抗疫的医疗材料、口罩和消毒水的生产,不符合发达国家的比较优势和经济效率原则,但符合国家卫生安全原则。因此,即使发达国家在生产这些产品方面没有效率,它们也将保持实时生产所有产品的能力。一旦欧美这些产业的本地化成为趋势并逐渐形成一条有效的本地产业链,这些产业的全球供应链调整的示范效应将逐渐形成从点到面扩散到全球供应链的本地化格局。同时,一旦疫情得到有效控制,美国将以工业安全和信息安全为由,进一步加大对中国高技术产业的打击力度。中美贸易摩擦的根本目标是压制中国的高技术产业,这是未来全球供应链调整的根本动力,最终将加速逆全球化进程和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体系的本地化。

(二)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多元化进程加速,欧美国家正在加快改变“以中国为中心的全球供应链体系”格局

由于疫情期间各国的供应链安全甚至公共卫生安全例如药品和防护用品都高度依赖中国的供应链,在出席G20部长级视频会议时,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指出,过度依赖外国供应将使美国承担巨大的战略风险,美国将致力于扩大国内生产和实施供应链多元化战略。当前,美国在全球创新体系中占主导地位,而中国是全球制造业体系的中心。2001年中国加入WTO以来,中国对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的依赖程度正在下降,而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对中国供应链的依赖性正在增加。说明中国在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已逐步形成并日益加强。美国和欧洲将通过调整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供应链结构来改善其供应链的安全性,并促进多元化的全球采购,推动当前改变“以中国为中心的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变革。例如,欧美将在泰国、印度尼西亚、越南、印度等亚洲国家增加采购和生产。扩大邻国的生产和供应是欧美扩大多元化采购的另一种重要形式。例如,美国将向墨西哥、巴西等拉丁美洲国家增加更多的采购和生产规模,而欧洲将向东欧或土耳其增加更多采购和生产规模。[7]

(三)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区域化加强,中国或成为区域供应链枢纽

在逆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蔓延的背景下,发达国家通过主导一些大型区域贸易协议,将高技术产业供应链合作模式从“全球模式”转变为“俱乐部模式”,以及成员参与模式,由基于多样化的参与转变到根据领先国家的需求的有条件准入,来增强其在全球供应链中的优势,进而推进全球高技术产业供应链返回到封闭、歧视区域性的供应链之中。而疫情推动了这一进程。自疫情爆发以来,尽管全球高技术产业的供应链和产业链不稳定因素增加,但区域贸易却有所增加。以中国为例,2020年前五个月,中国与东盟进出口总额达1.7万亿元,同比增长4.2%。中国对东盟的进出口增速高于同期中国外贸进出口的整体增速。[17]近年来,WTO作用弱化,但区域内经贸合作加强,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供应链将朝着区域化和次区域化的方向发展。跨国公司的全球供应链将集中在欧洲、北美、东亚、东盟等地区。东盟、中国、日本和韩国的次区域化成为供应链的新发展趋势。高技术产业全球供应链也可是说是高技术产业区域供应链的全球联合体。未来,将有三个区域供应链在一定程度上取代全球供应链。一是中国、日韩和东盟供应链;二是美国、加拿大、墨西哥供应链;三是欧盟供应链。[3]全球供应链将呈现北美、欧盟和亚洲“三足鼎立”格局。尽管三个区域供应链之间的联系也很牢固,但区域内部供应链中的分工与合作程度远非其他地区可比。在美国、德国和中国的关键作用下,这三个区域供应链将得到日益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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