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机马克思主义”思潮的非马克思主义性质

2021-12-27 09:52:43李济广
理论建设 2021年2期
关键词:福祉后现代现代性

李济广

(江苏理工学院 商学院,江苏 常州213015)

“有机马克思主义”思潮自2014年出现后,引起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学界、哲学界和生态学界的热烈讨论,从2015年开始到2020年上半年至少发表了236篇文章,很多作者对其持有程度不同的肯定态度。关于有机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很多观点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与基本要义,坚守了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纲领。对于其性质,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一种马克思主义思潮,甚至是马克思主义新发展或展示了马克思主义发展方向。不少学者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对推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笃行绿色发展理念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虽然有些学者谈到了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局限性和不足”,但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有借鉴参考意义。还有个别论者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虽然所持的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中间立场,对资本主义私有制抱有幻想,但仍在一定程度上坚持了马克思主义核心理念和方法[1]。

只有少数学者对有机马克思主义持否定态度,但未能引起学术界重视,且其论述也还需要补充。汪信砚教授指出有机马克思主义否定了马克思主义,但主要是从哲学角度来说明[2],没有从社会制度方面触及其要害;田世锭教授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的评论是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解,它并不是马克思主义,但又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盟友”之一,帮助我们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仍然令人信服”,有可能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一种形式[3];尹海洁教授明确提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反马克思主义的,理由主要是,它认为马克思的观点“过时”,是“教条”,它的目的是用过程神学在中国取代马克思主义[4],其活动是为了重振基督教[5]。

笔者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主要观点是错误的;有机马克思主义不仅不是马克思主义,而且反对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的核心主张——公有制,当然不能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一种新形式;有机马克思主义思潮的实质,是以资产阶级改良主义冒充马克思主义以便取得指导地位;必须澄清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思想与核心纲领,以此具体说明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反马克思主义性质。

根据全面阐述有机马克思主义观点的《有机马克思主义:生态灾难与资本主义的替代选择》一书,有机马克思主义可概括为追求共同福祉的马克思主义、后现代马克思主义、过程马克思主义,现分别予以分析。

一、“共同福祉的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根本对立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关于“共同福祉”的观点

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把马克思主义定义为追求共同福祉的理论,把社会主义定义为提供共同福祉的社会。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由于马克思论证了共同福祉,当代社会才需要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是追求财富的,应当由追求共同福祉的社会主义所代替。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他们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研究了社会经济建设应该如何追求共同福祉,以及权贵者又是如何建造了为极少数而非大多数人谋利的政府。”[6]l3而他们“把社会主义定义为——旨在为全体人民共同福祉提供社会服务的那些社会、经济和政治体制”[6]39。他们还认为把社会主义定义为政府所有制是误解,而“资本主义是指这样一个经济体系,其中最核心的价值和目标是财富创造和增值”[6]18。

有机马克思主义者声称追求取消资本主义,把“实现共同福祉的生态文明”作为基本目标,将自己称为“追求人与自然共同福祉的马克思主义”[7]。他们声称,生态危机是资本主义危机的实质,有机马克思主义“第三条道路”的出发点就是消除生态危机,“把生物圈的繁荣发展放在首位”[6]234,“追求健康和可持续的社会,也就是要实现马克思的社会目标”[6]l。

(二)“共同福祉马克思主义”“共同福祉社会主义”的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性质

一些学者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理解的共同福祉符合马克思把共产主义界定为“自然主义=人道主义”的自然社会状态和中国的“和谐社会”提法,因此可以接受;有机马克思主义把人类与星球的共同福祉放在首位的主张等一系列观点具有很多启示;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以及由此产生的对共同福祉的追求,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宗旨。基于上述认识,不少学者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吸收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也有人认为,共同福祉的思想是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创新。

事实上,“共同福祉”社会主义论与马克思主义根本宗旨完全背道而驰。

首先,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根本不是所谓的追求共同福祉。什么是马克思主义?邓小平指出:“马克思主义的另一个名词就是共产主义。”[8]“马克思主义是一个完整的科学世界观……特别是关于资本主义发展和转变为社会主义以及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发展普遍规律的学说。”[9]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私有制加雇佣劳动的社会经济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充分论证和反复强调,共产主义或科学社会主义社会就是公有制社会[10]。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结论就是:实行公有制是当代社会的历史要求。实际上,“共同福祉”这个“普世价值”提法就像人权、民主、自由等口号一样是任何阶级、任何党派和任何思潮都可以接受的口号。问题不在于要不要“共同福祉”,而在于什么是“共同福祉”,如何实现“共同福祉”。对马克思主义来说,根本的“共同福祉”就是无阶级的平等、共同富裕、人民民主、人与自然和谐;实现这样“共同福祉”的途径是,在共产党领导下,通过阶级斗争建立公有制社会,完善和搞好公有制经济。

“共同福祉”论撇开了公有制这个人民福祉的根本基础,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否定。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思想和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研究早就说明,只有建立社会主义制度,才能实现没有剥削、为人民需要而生产的人类社会福祉,只有实现世界大同,才能最终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福祉。恩格斯指出,调节和控制资本主义生产活动对自然界的破坏,“为此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11]。而有机马克思主义“对社会主义原则的坚持”仅仅停留在对阶级不平等的“关注”上面,停留在社会政策对资本主义企业过度贪婪的追求和自由放任的市场加以约束上面,希望通过树立有机的生态思维、生态信仰、长远的整体视野等途径来化解生态危机,通过矫正性政策解决阶级不平问题。有机马克思主义虽然声称资本主义不正义,强调穷人为气候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但不把这些弊端视为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必然结果;他们批判的是自由资本主义而不是批判资本主义本身。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虽然同意在部分行业搞一些公有制,但整体上不反对私有制,认为马克思150 多年前作出的设想难以实现[6]l3。有机马克思主义排斥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社会制度,并没有超出改良主义立场,其本质是资本主义思潮的一个类别,够不上一些作者所说的那样属于中间立场。

“共同福祉社会主义”的理论依据也是错误的。有机马克思主义批判资本主义、寻求共同福祉的主要理论基础不过是有机整体思维和尊重他人的价值观,与马克思主义论证的社会主义理论依据——公有制有利于生产力顺利发展、阶级平等和生态平衡——毫无共同之处。

其次,“共同福祉”理念下的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第三条道路”也是反马克思主义的。他们主张走不同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第三条道路”,提出实行“混合制”,财富的获得要受社会需求和规章制度的限制;他们认为社会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并不是势不两立的,社会可以从合理的私人所有制中受益,因而应当“超越公私二分法”,反对非此即彼的认识,探寻亦公亦私、非公非私道路。实际上,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明显否定。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允许多种经济成分并存,与第三条道路存在原则区别:第一,主张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第二,非公经济与公有制经济并存是当前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国情决定的;第三,反对公私不分的“超越”。一些学者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排除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对立,是可供选择的生态文明建设方案,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批评马克思主义教条化,值得肯定。其实,这些说法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完全冲突。

实际上,有机马克思主义“共同福祉”原则指导下的主张实现不了人民的“共同福祉”。通过改良实现人民的根本共同福祉是不可能的,资本主义经济基础决定了资本家掌控的国家机器不会采取有力措施让老百姓和资产阶级享受“共同的”福祉,资产阶级也不可能容忍私有财产及其利润真正与人民共享。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下提出的改革建议,即使一定程度上被实施也不可能改变劳动人民被剥削和被压迫的地位,更不可能实现全球性生态的平衡和公正。在资本逻辑的驱动下,资本家总会绞尽脑汁对自然界巧取豪夺并不惜破坏,人类将不得不时刻面对生态窘境。以上道理部分学者虽有所认识,但对其具体对策的无效性和平庸性往往认识不足。比如,在各国各自为政的私有制世界里,在激烈的国际经济竞争中,要求“国家利益不是政府决策的唯一指标”,国家要“为了共同福祉”决定政策,实际上各国是不会主动这样做的。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提出,“政府应该代表全体人民的根本利益,而非仅仅代表富人的私利……在可持续发展的常态经济学的基础之上重建我们的社会”[12],比如要限制权力过度集中于少数富人之手,资源按需分配等,实际上这些主张基本上都是空话。

二、“后现代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相去甚远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后现代”观点

有机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说成是现代性理论。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当代人类乃至星球面临着生态和人道主义灾难,而资本主义只是加剧了生态危机,终极“罪魁祸首”或更为重要、更为深层的原因是“现代性”或现代主义。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马克思接受了现代主义的许多观点,与资本主义一样也是机械主义的,因为二者都追求物质生产最大化,并把自然界当作加工对象和工作场所;马克思提出的一些方案,是为工业时代设计的;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仍受机械主义影响,追求物质生产的最大化,因而生态危机仍无法避免。

由此,有机马克思主义提出了“后现代马克思主义”观。他们认为,在目前的后工业信息技术时代,应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与当代生态思维的矛盾,超越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观念,建立后现代生态价值观,构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他们主张,要超越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规律决定论,抛弃工人阶级斗争会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观点,强调意识的作用,“保留马克思的有益传统并对其进行后现代主义发展,就形成了有机马克思主义”[13]。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后现代”观点的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性质

1.后现代主义理论是一种片面偏激、倒退反动的含混思潮

一些人指出,后现代主义只不过是围绕着某些话题而展开的争论,或是一种众说纷纭的话语,或是一种渗透到当代社会方方面面的含混而庞杂的社会思潮。这种混乱思潮根本不能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相提并论,对现代性或现代主义特征的解释也是莫衷一是。有人指出,现代性的根本特征是机械主义世界观,而坚持规律和决定论、强调主客二元对立是机械世界观的主要教条。有人则认为,现代性包括现代西方哲学对主体性的过度张扬、机械主义的世界观、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对价值理性的否弃以及对个人主义的推崇。还有人说,现代性包括自由放任经济学说、个人主义价值观和机械世界观。

“后现代”和后现代社会概念是不科学的。社会科学领域所说的后现代社会,主要意思是“后工业社会”,也包括信息社会和“晚期资本主义”。其实,“现代”是个相对概念,现在的年代就是现代,信息社会就是现代社会,“后现代”及“后现代社会”的说法逻辑不通。

“后现代”的用语意味着要超越和压抑“现代主义”,意味着对现代文明、工业文明进行批判性的反思,消除“现代理论”的影响。后现代主义批判“现代性”的个人主义、物质生产的最大化追求、消费主义、自由市场经济等许多问题,被人们认为具有其积极的一面。但他们的批判思考避开了对当代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认为生态危机和人类文明危机是现代性造成的,对资本主义而言客观上是小骂大帮忙。

后现代主义思潮笼统地反对“现代性”国家主义,反对技术与经济的发展和理性主义,反对经济决定论、社会决定论以及线性历史观等,是片面的,甚至是错误的。后现代主义的根本特点是反理性主义,认为科学与理性的发展没有给人带来自由和幸福,这种思潮实际是没有把科技带来的副作用归结于科技的错误应用,而是归咎于科技本身。在后现代主义看来,把人视为万物的尺度是绝对的错误,因而反对人类中心主义,主张“人的终结”即人类主体地位的死亡,这种观点虽然有重视生态的积极意义,但也很偏激。后现代主义推崇多元性、矛盾性、不确定性和无序性,反对摧毁对上帝的信仰而代之以世俗化、规则化,因而呼吁“哲学的终结”,即思辨哲学和体系哲学的死亡,鼓吹“真理的终结”,即绝对真理和理性原则的死亡,都具有片面性。

2.马克思主义并不是“现代性”理论

所谓“现代性”或“现代主义”在经济与政治方面的特征,如主体性的过度张扬、对价值理性的否弃、对个人主义的推崇、自由放任经济学说、非此即彼的机械世界观、利润的最大化追求、消费主义、自由市场经济等往往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东西,或者是在资本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基础上产生的现象。马克思主义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上层建筑的最深刻批判者,是研究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理论,怎么能说“马克思接受了现代主义的许多观点”呢?马克思主义绝不是所谓的“现代性”理论,而没有“现代性马克思主义”就不应该产生“后现代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恩格斯在一些重要著作中科学阐释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详细考察和批判了森林消失、矿山枯竭、土地贫瘠化、沙漠化、空气污染、水污染、工业废弃物污染、物种的灭绝、气候变化等生态破坏问题,分析了导致环境破坏的认识根源、阶级根源、社会根源和经济制度根源,开创了生态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先河[14]。怎么还需要“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与当代生态思维的对立”呢?近30 多年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的生态理论探索更是内容丰富、思想深刻,早已引起政府和社会的高度重视。当代马克思主义生态理论比“有机马克思主义现代性理论”水平高得多。

3.有机马克思主义作为“后现代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而言是否定和倒退

有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把资本主义制度看作生态危机的根源,有机马克思主义则把生态危机的根源追溯到更深层次的无限增长的现代性。其实,有机马克思主义不是深化而是“浅化”了理论认识。马克思主义认为,所谓现代性问题深层根源在于经济制度问题,生态危机是资本逻辑造成的,只有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消除剩余价值规律,全球生态问题才能得到彻底全面解决。诚然,建设生态文明需要反对盲目追求经济增长的“增长主义”,但不能因此而把追求增长的倾向看作是比社会制度更为根本的破坏生态的原因[15]。有机马克思主义声称找到了资本主义的替代方案,实则是资本主义试图避免毁灭性的发展模式的转换[1]。有观点认为,有机马克思主义吸收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成果,对批判资本主义和新自由主义、揭示生态危机的根源有所推进。实则恰恰相反,有机马克思主义离开唯物史观和所有制等方面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问题相对于马克思主义是倒退。有机马克思主义即使批判资本主义也是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自由放任市场经济,而不是批判资本主义私有制即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他们批判新自由主义是批判资本主义思潮中的右翼倾向,不等于是批判资本主义思潮,有机马克思主义充其量是想把不理想的资本主义改良成“理想的”资本主义。此外,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说马克思主义只注重经济的决定作用,是机械主义,明显不符合事实。

“后现代马克思主义”这个概念从内容上看也不成立。大多数“后现代马克思主义”者只是受马克思批判精神的影响,表现出对“资本主义”质疑和否定的姿态,但全面排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如唯物史观、社会领域的辩证法、生产力与生产方式、阶级分析、资本主义阶级政治、工人阶级的历史作用等。“后现代马克思主义”“已经从根本上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构架中最重要的原则”[16]。

有机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认为,中国在很多方面对资本主义打开了大门,搞市场社会主义,像是在滑向成熟的资本主义;形成了经济增长的虚假预期;倾听美国资本主义专家的建议,但并未进行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大学经济学专业教资本主义是很多问题的原因。卜祥记、罗振认为,上述问题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目标和必然结果,是特殊国情与经验不足造成的,可以解决,不能据此把马克思主义说成是现代性理论或工业主义[17]。有机马克思主义上述观点虽值得注意,但是,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所说的资本主义,主要是指自由竞争追逐利润的市场,虽然中国主流经济学理论主张自由市场,但中国的实践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并未走向自由市场;经济增长的“虚假预期”在理论上已为“新常态”理论所否定。抵御错误倾向,最重要的是抵制私有化思潮。

三、“过程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截然冲突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的“过程马克思主义”观点

有机马克思主义自称“过程马克思主义”。这一思潮的领军人物小约翰·柯布声称,他们是怀特海式的马克思主义,也可以说是马克思主义者的怀特海主义。由于英国哲学家怀特海的主要观点是过程哲学,所以有机马克思主义又称为“过程马克思主义”。柯布是怀特海的过程理论的第三代代表人物,他把有机马克思主义当作过程哲学的一种形式,克莱顿也指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决定性理论资源就过程哲学,正因为这样,有机马克思主义也被看作是过程哲学家和建设性后现代思想家的生态反思。

有机马克思主义者妄图用过程哲学改造马克思主义。怀特海过程哲学的中心思想是:所有的生命、存在和经验都是作为过程而存在的,也可以说是由不断运动变化的过程所构成。过程哲学也称有机哲学,“有机”意味着系统的各部分以及系统与环境之间相互依存、相互联系,“有机哲学”的核心内涵可以概括为内在联系、不断变化的过程和整体主义。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面对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危机,人类应该摆脱孤立的、静止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方式,转而坚持相互联系、永恒发展和有机整体主义。基于此,有机马克思主义思潮试图将有机哲学思想注入马克思主义中,使其发展成能够解决现代性问题尤其是生态危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18]。

(二)“过程马克思主义”的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性质

首先,有机哲学或过程哲学是唯心主义的。怀特海自命为“基督教思想家”,认为现实世界的存在离不开个人感觉;自然和宇宙不是由物质组成的,而是由一系列相互联系的经验事件即过程和独立存在的“永恒客体”组成的。他坚持上帝存在的观念,自称根据神学和教会的作用来看待社会,认为“过程”是由上帝和世界共同决定的。柯布说马克思是最伟大的先知,说我们基督徒视他如兄弟,“如果没有上帝,谁呼吁正义并关注穷人和被压迫者?”“我自己属于马克思主义者的怀特海主义,这源于我上面提到的先知传统,而耶稣是其中最伟大的代表。”[19]克莱顿等人也说“传统价值观、文化甚至宗教信仰也能成为我们的盟友”[6]209。

“过程马克思主义”反对唯物主义,想把与马克思主义对立的唯心主义理论和信仰与马克思主义结合起来,不可能科学地发展马克思主义,也不会成为马克思主义。

其次,用联系、变化、整体的观念和过程思想发展马克思主义不仅多此一举,而且是倒退。联系、变化和整体的思想古已有之。正像一些学者指出的,普遍联系、变化发展和系统整体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首要原理,这一原理在中国即使是中学生都已熟知。恩格斯不仅强调了过程问题,而且指出黑格尔第一次把世界解释为一个过程,是他的伟大功绩。在这方面,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远远胜于过程哲学和“过程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过程”是客观事物的运动变化发展,不是经验感觉和抽象客体的过程;联系和发展是有规律的,不是历史非决定论所认为的那样是难以把握的不确定状态;整体和联系充满对立统一,而非仅仅相互依赖、相互成全,矛盾是发展变化的动力,而非仅仅通过过程的协作、共生就能实现发展;社会改革需要质变,而不是仅仅用整体、联系和发展的思维就能解决好各种问题。

再次,“过程马克思主义”反对“人类中心主义”,有失偏颇。过程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应该借鉴植物的生存方式——与周围其他植物、自然环境有机协作、共生共荣,摒弃“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其原因是,在生物个体之间和生态与社会系统中,“每个参与者都有着自身不可忽视的目的”,宇宙“所有事物都有其内在价值,并都在不断寻求实现自身价值的最大化……人类不仅要对自身的利益负责,而且要对其他物种的内在价值和相关利益负责”[12]。过程有机马克思主义者批评马克思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类社会方面,没有关注非人的动物界,是局限性。

实际上,生态理论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的生态理论,对人与自然的密切关系已经做了非常充分的论述。马克思并不是仅仅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类社会,对自然界尤其是生物界的重要性也做了有力的阐述。但是像“过程马克思主义”那样认为自然界的每个组成部分都有目的,宇宙所有事物包括无机物也在寻求自身价值,人类要对大自然万事万物的价值和利益负责,这就有些神秘化和过头了。建设生态文明根本上还是要围绕着人类的利益来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

最后,用过程哲学或有机思维排斥马克思主义的主要理论,也就是排斥马克思主义。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说,他们“并非要挑战马克思思想的任何基本要素,而是在某些方面重申了马克思的基本概念,并试图做出新的发展”[20]。事实绝非如此。

科学社会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基础是唯物史观、剩余价值学说和资本主义私有制走向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历史趋势理论。而过程马克思主义者认为,有机整体世界观和尊重所有事物的共同价值观是其批判资本主义、寻求共同福祉的主要依据,这就是要取代马克思主义最基本原理。

“过程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追求所有权和竞争本身并不是邪恶的,只是过度贪婪的追求才是需要约束和控制的。”[6]227-249意思是如果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不是自由放任的,私有制不是不受约束的,就不会破坏生态了。马克思主义认为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是解决生态问题的根本出路,而有机马克思主义者认为马克思主义所主张的社会主义制度主要特点是控制,而他们则“主张生态和谐优先于机械控制”[6]10。他们为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经济规划的改革方案是含糊其词地打造共同体经济,不是公有制或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鉴别真假马克思主义的根本标准在于是否坚持公有制,“过程马克思主义”只讲控制贪婪不讲公有制,不仅根本不是马克思主义,而且直接对立于马克思主义。

有机马克思主义把共产主义社会污之为“乌托邦”,认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只是一种世俗化的弥赛亚主义,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关于通过无产阶级斗争,建立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社会的观点完全持否定态度,认为其“前景并不乐观”,而他们则要“理性对待乌托邦的主张”[6]64-65。有机马克思主义在核心理论上诋毁马克思主义,还自诩为有机的或过程的或后现代的“马克思主义”,其实是拉大旗作虎皮。连文字都常常粗糙的、缺乏严谨论证的“有机马克思主义”论调绝不是部分作者认为的那样是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新阐释、新发展,而是要用改头换面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挤掉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篡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指导地位。

有机马克思主义唯一的积极意义似乎是从某种角度再一次强调了生态问题的重要性,认为先发展然后再去解决生态问题是错误的。但是有机马克思主义没有超出已有理论,不会因此成为一个有意义的、有学术价值的积极学派,并且在重大原则问题上对人产生误导。

总之,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才是生态危机的深层根源,与共同福祉生态文明社会主义毫无共同之处。有机马克思主义用唯心主义过程哲学或“有机思维”抹杀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础,与马克思主义水火不容。有机马克思主义是反对公有制社会主义、企图取代马克思主义的资产阶级粗糙小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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