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婷
人间六月初,暑热渐浓。在南方小城,黄皮果终于来了。
新摘下的黄皮果沿街可见,它们窝在竹筐子里,冒出小巧的圆脑袋,仔细一看,还顶着露珠儿,果兒们一串连着一串,满满当当挤作一团,远远望去,黄澄澄的一片。
黄皮果树可以长得大而粗壮,有些树几乎有一、二层楼那么高,它那绿色的冠是天然的遮阳伞,为人驱散闷热,温柔、可亲。天气太热了,在树下读书,树就是我最好的伙伴。这时,手边要“伏”着一杯清茶,于字里行间品味茶香,看得倦了,便随手摘下几粒熟透了的黄皮果,捻一捻剥去外皮,淡黄、金黄或者黄褐色的皮儿有点苦涩,不太好吃,留下晶莹剔透的雪白果肉,酸甜可口,惹人怜爱,取一半儿果肉放嘴里,留一半儿果肉泡茶中,茶与果交融,苦不再,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品黄皮果的滋味,也可以连皮嚼,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柑橘类芳香,“涩”与“辣”冲上舌尖,之后换成了酸与甜,如此冲击一浪接着一浪。黄皮果,皮薄汁多,酸甜且富有奇特的香味,北方人很少接触它,而南方人深深地迷恋它。
今年夏天,以黄皮果为主料创造出的解暑茶饮在网络上“走红”了,它与茶、与冰淇淋混合,“冲撞”出种种新意。而在小城之中,我们早已把美味的黄皮果当作好友。
母亲最喜欢将黄皮果熬成果酱、做成蜜饯,或者用黄皮果来做菜。
熬黄皮果酱要花费母亲许多功夫,首先,取一粒粒黄皮果用盐水泡洗干净,剪破果皮去核,再把果子放锅里,按1∶3放冰糖或红糖、砂糖、腌制半小时,等锅里出现大量水,就可以开大火,将黄皮和水一起煮沸,然后转小火慢慢熬,直到黄皮酱比较粘稠,其间要不断地用勺子搅动。大功告成,起锅装入消毒过的容器里密封,可以随时享用。
至于蜜饯,其实就是将黄皮果放糖浆中稍煮,不用熬烂。煮沸后就可以捞出来晾干,沾满糖浆的黄皮果干燥后会在外面沾满糖霜,又酸又甜,美味极了。
而腌制黄皮果最为简单,一筐果子,一个玻璃缸,几包盐,统统酝酿起来,果子们变得皱皱巴巴的,每一粒都是酸咸合宜,开胃爽口,拿来做小菜,下厨煮肉最为解腻开胃。母亲爱用咸黄皮来蒸鱼,鲜得很。
童年时,每当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着,我会很积极地帮她打下手,从一串又一串枝条上将黄皮果摘下来,偶尔,我会忍不住偷吃几个,我把果子“窝”在手心慢慢舔食,自以为母亲没有发现,但我的馋猫吃相早就被看光了,这时母亲便会露出无奈的笑。
去年因为疫情影响,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曾回老家,人在外飘荡着,总觉得心里寂寥,但在收到母亲特地快递过来的一罐子黄皮果酱后,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果香、酸甜味是在嘴里的,母爱的珍贵与细腻却是抚慰在心上的。我常常在梦里不经意间想起故乡黄皮果的滋味,有些甘美令人念念不忘,藏在它背后的那些爱让我对生活充满了信心,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