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莹 林漫池 张欣怡 司宜平 柴晓运
摘 要 以591名大学生为被试,考察大学生饮酒动机的潜在类型及拒绝饮酒效能感和自我概念清晰性的预测作用。潜在剖面分析显示,大学生的饮酒动机存在三种潜在类型:社交动机型(25.38%)、弱动机型(62.61%)和强动机型(12.01%)。多元Logistic回归发现,在一定程度上,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性别和家庭收入等因素可以显著区分不同的饮酒动机类型。因此,大学生的饮酒动机存在多样性,拒绝饮酒效能感和自我概念清晰性可能是大学生酒精使用干预研究的关键内容。
关键词 饮酒动机;大学生;潜在剖面分析;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
分类号 B844.2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1.11.004
1 引言
据世界卫生组织2018年报告显示(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2018),饮酒依然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其导致的全球疾病和损伤负担比例达到5.1%,且在20~39岁青年群体的死亡和残疾案例中,13.5%与酒精使用有关。当前,我国的酒精消费也呈逐年上升的趋势,与之关联的心脑血管疾病、 癌症、 暴力、 交通与意外伤害等问题受到了研究者的关注(Jiang, Room, & Hao, 2015)。在饮酒的群体中,刚刚步入成年的大学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群体。调查研究发现,饮酒在大学生经历的健康危险行为中排第一,其发生率达到了58.49%(苗春霞 等, 2021)。同时,一项基于全国50所高校的抽样调查也发现,我国大学生群体中问题性酒精使用(problem alcohol use)的发生率达到7.3%(Yang et al., 2018)。他们为什么饮酒呢?这就涉及饮酒动机(drinking motives)的问题。基于酒精使用的动机模型,饮酒动机是影响饮酒相关行为的关键近端因素之一(Cox & Klinger, 2011)。因此,探索大学生饮酒动机及其影响因素是预防和干预酒精使用风险后果的重要路径之一。
Cooper将饮酒动机主要分为四类(Cooper, 1994),分别是增强型(enhancement)动机,如喝酒能增强个人积极情绪;社交型(social)动机, 如喝酒是为了满足社交需要;顺从型(conformity)动机,如喝酒是为了避免不利的社交结果;应对型(coping)动机,如喝酒是为了发泄不良情绪等。先前研究多基于变量为中心的取向(杨之旭, 辛自强, 2016; von Eye, Bergman, & Hsieh, 2015),即假设个体间是同质的,以线性模型为基础,揭示平均的变量关系,探索了不同人群饮酒动机的前因变量和结果变量。例如,有研究发现社交和应对型饮酒动机是成年人工作应激与酒精滥用关系间的中介变量(Temmen & Crockett, 2020)。但由于个体成长过程中家庭、学校和社区环境的差异,其发展本身可能会表现潜在的异质性或多样性。 当前, 基于个体为中心的取向(杨之旭, 辛自强, 2016; von Eye et al., 2015), 即假设个体间是异质的,更加重视群体内部心理与行为特征的差异性和多样性,为我们理解青少年发展过程的异质性和复杂性提供了重要的方法学基础。据此,在不同人群中,人们饮酒的动机可能存在潜在的亚组,即群体内部在四种饮酒动机的表現上存在不同的组合。Cadigan,Martens和Herman(2015)的研究揭示了重度饮酒大学生饮酒动机的六种不同剖面,为理解成年初期大学生饮酒动机的潜在差异提供了初步的证据。但该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如被试源自美国大学的一个重度饮酒干预小组,难以将结论推论到一般大学生群体中。同时,在饮酒动机的测量上,仅考察了增强型、社交型和应对型动机三种,忽略了顺从型动机。因此,本研究将基于一个横断的大学生群体样本,以饮酒动机的四种类型为测量指标,通过个体为中心的方法——潜在剖面分析(L. M. Collins & Lanza, 2010),来揭示我国大学生群体中饮酒动机的潜在亚组。这些探索,将有助于更精准地了解我国大学生饮酒的主要原因和基本特征,为更科学地制定干预方案提供实证依据。
哪些因素会影响个体的饮酒动机呢?先前的研究发现,同伴饮酒人数、父母的问题性饮酒、社交环境等外部环境因素与青少年的饮酒动机密切关联(陈丽华, 苏少冰, 叶枝, 李冰心, 林丹华, 2015; Cloutier, Zamboanga, Kearns, Guillot, & Blumenthal, 2021; J. -L. Collins, Sherry, McKee, Thompson, & Stewart, 2021; Marino et al., 2018)。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导致饮酒发生的原因长期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但也不容忽视个体自我因素在其中的作用机制。依据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和酗酒的认知模型(Bandura, 1986; Oei & Morawska, 2004),在特定情境中抵制饮酒行为的自信程度——拒绝饮酒效能感(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可能是影响个体饮酒动机和行为的重要的认知变量(Connor, George, Gullo, Kelly, & Young, 2011)。例如,在美国大学生群体中的调查发现,高水平的拒绝饮酒效能感与饮酒过程中更多的保护性策略(如适时停止饮酒行为等)正相关(Miller, Whitley, Scully, Madson, & Zeigler-Hill, 2019)。基于中国青少年的研究也发现,拒绝饮酒效能感高的个体,其发生饮酒行为的频率更低(Wang, Tian, & Huebner, 2019)。据此推论,拒绝饮酒效能感可能是个体不适宜饮酒动机和行为的保护性因素,敢于坚持在饮酒的情境中说“不”,对于避免或降低问题性饮酒具有重要意义。
与此同时,就当前大学生的年龄段来看,他们正处于成年初显期(也称为始成年期,18~28岁),其同一性发展处于一个比较波动的过程中,也是一些风险行为高发的时期(Arnett, 2016)。反映同一性发展稳定性的一个重要指标是自我概念清晰性(self-concept clarity),其反映了自我信念被个体清晰和自信地定义的稳定性和一致性程度,主要涉及自我概念的结构方面(如自我概念在记忆中是如何组织和整合的)(Campbell, 1990; McConnell & Strain, 2007)。研究发现,具有高自我概念清晰性的个体在基本心理功能的调控方面更具优势,表现为较低水平的内外化问题,高水平的生命意义感和主观幸福感(Parise, Canzi, Olivari, & Ferrari, 2019; 聂晗颖, 甘怡群, 2017)。同时,自我概念清晰性与自我同一性承诺也存在显著的正相关(Schwartz, Meca, & Petrova, 2017),这意味着高自我清晰性的个体,对特定的目标、信仰和价值观等,具有坚定的、积极的承诺。此外,从毕生发展的角度来看,成人初显期的自我概念清晰性是促进个体的人格成熟、心理功能的完善的重要动力,反映了个体在进入成人角色后,选择自我价值观的一种过程(Lodi-Smith & Crocetti, 2017)。由此推测,自我概念清晰性作为一种适应性地调节情绪和行为的内部资源,有助于个体更灵活地应对饮酒场景,进而可能会对不同情境下大学生的饮酒动机产生影响。
此外,先前研究也发现,性别、年龄和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的饮酒动机也存在一定的关联(Davis et al., 2019; Kuntsche, Knibbe, Gmel, & Engels, 2006)。例如,男生可能更多表现出社交、增强型动机,而女生可能更多表现出应对型动机(Cooper, 1994)。但由于受到社会文化、饮酒情景等因素的影响,这方面的研究目前尚无清晰一致的结论(Schulte, Ramo, & Brown, 2009)。综上所述,本研究将基于个体为中心的取向,探索大学生群体中饮酒动机类型的潜在亚组,并考察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和社会人口学变量对不同饮酒动机类型的预测关系。
2 方法
2.1 被试
选取湖北省2所普通本科院校的大一到大三学生为被试,整班发放纸质问卷620份,收回有效问卷591份,有效率95.32%。其中,男生300人,女生250人,性别信息缺失41人;大一200人,大二177人,大三201人,年级信息缺失13人;年龄在17~24岁,平均19.40±1.37岁。
2.2 工具
2.2.1 饮酒动机量表
采用饮酒动机量表简版(陈丽华 等, 2015; Kuntsche & Kuntsche, 2009),共12个项目,5点计分,1~5表示“从来没有”到“总是”,询问被试在过去的一年中,在多大频率会因为量表列举的原因而喝酒。量表测量四种饮酒动机,分别为增强动机(如“因为我喜欢喝酒的感觉”)、社交动机(如“因为喝酒让我在聚会中玩得开心”)、顺从动机(如“喝酒的时候我才不会感到被忽略”)和应对动机(如“因为当我情绪不好的时候它能使我高兴起来”)。本研究中四个分量表的信度良好,α系数分别为0.89,0.90,0.81和0.90。
2.2.2 拒绝饮酒效能感量表
采用Patton等编制的拒绝饮酒效能感量表(青少年简版)(Patton et al., 2018),共9个项目(如“当我情绪低落时,能抵制喝酒的确定性有多大”),6点计分,1~6 表示“非常确定不能抵制喝酒”到“非常确定能抵制饮酒”,得分越高表示被试拒绝饮酒效能感越高。本研究中依据Brislin(1970)的“双翻”程序,首先由2名心理学本科生和1名心理学硕士将其翻译成中文,而后2名心理学博士讨论确定初稿。随后由两名大学英语老师再回译成英文,与原文进行对照。最后再由2名心理学博士,讨论确定最终的版本。在本研究中,量表信度良好,α系数为0.91。
2.2.3 自我概念清晰性量表
采用Campbell等编制的自我概念清晰性量表(聂晗颖, 甘怡群, 2017; Campbell et al., 1996),共12个项目(如“我对自己的看法之间常常相互矛盾”),5点计分,1~5表示“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被試自我概念清晰性越高。在本研究中,量表信度良好,α系数为0.82。
2.2.4 人口学变量调查表
收集被试的性别、年龄和家庭收入作为研究中的人口学变量。家庭收入主要调查被试父母的月均收入,共7个选项,分别为:① 500元以下; ② 500~1000元; ③ 1000~2000元; ④ 2000~4000元; ⑤ 4000~6000元; ⑥ 6000~8000元; ⑦ 8000元以上。
2.3 统计方法
统计方法上,首先,采用Mplus 8.3建立统计模型,进行潜在剖面分析,缺失数据采用稳健的极大似然法(MLR)进行估计(Muthén & Muthén, 2017)。潜在剖面的模型比较中,主要考察对数似然函数值(LL),AIC,BIC及校正的aBIC,似然比检验(LMR)和基于Bootstrap的似然比检验(BLR)以及Entropy值等参数。一般来说,信息参数BIC等的值越小越好;LMR和BLR检验时,p<0.05,表示对应的K类模型好于K-1类模型;Entropy值越大,表示分类精确性越高(王孟成, 毕向阳, 2018)。上述指标在实际研究中,也并非完全一致,需要结合分类的理论和实际意义等做出综合评价 (Gabriel, Campbell, Djurdjevic, Johnson, & Rosen, 2018)。其次,在SPSS26.0中,采用多元Logistic回归考察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和社会人口学变量与不同饮酒动机潜在剖面的预测关系。
2.4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由于变量均采用自我报告法,在程序上,本研究在问卷设计(如插入反向计分题)和保密性等方面进行了一定控制。同时,在数据分析时,也采用Harman单因子法对数据进行了共同方法偏差检验(Podsakoff, MacKenzie, Lee, & Podsakoff, 2003)。对所有变量进行单因子验证性因素分析显示,数据拟合很差(CFI=0.45,TLI=0.41,RMSEA=0.16,SRMR=0.16)。综上,说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3 结果
3.1 描述统计分析
本研究中饮酒动机、拒绝饮酒效能感和自我概念清晰性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统计显示,四种饮酒动机与拒绝饮酒效能感和自我概念清晰性均显著的负相关(ps<0.001),自我概念清晰性与拒绝饮酒效能感显著正相关(p<0.05)。
3.2 饮酒动机的潜在类型
以四种饮酒动机类型为观测变量,进行潜在剖面分析,依次设定了5个竞争模型(分别为C1-C5),代表1-5个潜在剖面,统计拟合参数如表2所示。具体来看,尽管C4和C5模型时,信息指数AIC、BIC和aBIC最小,Entropy值也较大,但LMR和BLRT检验均不显著,说明C4和C5模型可能并不显著优于C3模型。考虑到统计指标仅为决策者提供参考,在确定最优模型时,还应该考虑分类的理论意义和可解释性。对C3和C4模型的比较发现,C4(占比3.38%)模型的第四类是从C3模型中第一类(占比12.01%)中分出的新类。从实际意义看,这类群体的特点是在四种类型动机上的得分均比较高,可以归为一类。因此,从统计参数、理论意义和模型简洁性等综合考虑,选择C3模型为最优模型。
根据每一个剖面上被试群组在各指标上的得分特点,本研究将三个剖面分别命名为:(1)“社交动机型”,表现为总体上饮酒的动机都比较弱,相对得分较高的为社交型动机维度,共150人,占比25.38%。(2)“弱动机型”,表现为总体上在饮酒动机的四个维度上得分均最低,这类群体总体上可能很少饮酒,共370人,占比62.61%。(3)“强动机型”,表现为这类群体在饮酒动机的四个维度上得分均最高,其中最高的两个维度分别为增强型和社交型动机维度,共71人,占比12.01%。图1显示了3类群体在四种饮酒动机上的得分情况,其均值和标准差及差异效应量如表3所示。方差分析显示,3类群体在四种饮酒动机上均存在显著差异(ps<0.001),差异效应量η2p在0.56~0.83之间。
3.3 社会人口学变量、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对饮酒动机类型的预测
建立多元Logistic回归模型,统计结果如表4所示。具体来说,(1)以“社交动机型”为参照组时,男生归入“弱动机型”的可能性低于女生(OR=0.50, 95%CI: 0.31~0.82);拒绝饮酒效能感越高,个体归入“弱动机型”的可能性越高(OR=2.73, 95%CI: 2.17-3.45);家庭收入水平越高,个体归入“强动机型”的可能性越高(OR=1.34, 95%CI: 1.07-1.68)。(2)以“弱动机型”为参照组时,男生归入“强动机型”的可能性高于女生(OR=2.36, 95%CI: 1.20-4.64);家庭收入水平越高,个体归入“强动机型”的可能性越高(OR=1.46, 95%CI: 1.16-1.84);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水平越高,个体归入“强动机型”的可能性越低(OR=0.29, 95%CI: 0.21-0.39; OR=0.46, 95%CI: 0.29-0.73)。
4 讨论
本研究基于个体中心的取向,揭示了我国大学生群体中饮酒动机的三种潜在类型,并发现了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性别以及家庭收入与不同饮酒动机类型的关系,为在高等学校中进行酒精使用干预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
4.1 大学生饮酒动机的多样性
本研究证实了我国大学生的饮酒动机存在群体多样性,且主要存在三种潜在的剖面。具体来看,大学生的饮酒动机以“弱动机型”(62.61%)为主,说明在四种饮酒动机指标上,多数大学生饮酒的动机并不强。但是,不容忽视“强动机型”(12.01%)和“社交动机型”(25.38%)的潜在危害。“强动机型”的大学生在饮酒原因层面,是四种动机因素的叠加,尤其表现为高水平的增强型和社交型动机,这意味着该类大学生可能出现更高的饮酒频率,进而带来不良的饮酒后果。同时,存在约四分之一的“社交动机型”大学生,他们饮酒主要以社交原因为主。这一结果,一方面与我国的传统文化中“以酒会友”思想一致,即将饮酒作为人际交往与沟通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社交型”飲酒也是各种风险行为(如危险性行为、酒驾等)发生的重要因素(Bourdeau, Miller, Voas, Johnson, & Byrnes, 2017),需要我们高度注意。与此同时,这也与国际上的一项跨文化研究一致(Mackinnon et al., 2017),即不管是集体主义文化,还是个人主义文化,大学生饮酒主要是增强型和社交型动机,也就是为了增强个人的积极情绪和满足社交需要。因此,在酒精使用干预中,一方面,要注意到群体内部的差异性,需要根据不同的饮酒动机类型制定不同的预防和干预策略。另一方面,由于这种饮酒文化具有一定的传承性,打破这种“文化”对我们健康的危害性,是未来研究中值得探索的问题。
4.2 拒绝饮酒效能感、自我概念清晰性与饮酒动机类型
本研究从社会认知的角度,发现了拥有更高的拒绝饮酒效能感的个体更可能是“弱动机型”饮酒。依据Bandura的社会学习理论(Bandura, 1986),自我效能感是理解个体行为改变、保持和形成原因的重要变量,其直接影响到个体对行动活动的选择、努力和坚持性。据此,具体到饮酒领域,高拒绝饮酒效能感的个体在不同的饮酒情景中,可能会感知到更强的控制感,有更强的内驱力去权衡饮酒带来的利害,进而降低自我的饮酒动机。这与先前的一项酒精使用干预项目研究一致,即拒绝饮酒效能感是有效减轻问题性酒精使用相关行为和后果的重要干预元素(Lee, Lee, Kim, & Lee, 2019)。因此,拒绝饮酒效能感是促进大学生饮酒动机模式发生积极改变的重要认知因素。只有个体自身有拒绝或减少饮酒的信念和意愿,才能更进一步去干预其饮酒动机。
同时,本研究还发现在三种饮酒动机的类型中,“弱动机型”大学生群体中的自我概念清晰性最高。根源在于自我概念清晰性是促进个体进行心理调适的重要内部资源,高自我概念清晰性往往与高自尊、低内化问题、高生活满意度等关联(Light, 2017),而这些因素又是酒精使用的保护性因子。需要注意的是,自我概念清晰性在整个生命周期中是不断变化的,尤其是自我同一性发展与自我概念清晰性的稳定性是密切关联的,二者积极的发展轨迹可能会有助于个体人格的成熟和心理幸福感的提升(Lodi-Smith & Crocetti, 2017)。同时,处于成人初显期的大学生,其同一性发展处于一个深入探索的关键时期,也是自我概念清晰性发展的重要阶段(Arnett, 2016; Schwartz et al., 2017)。因此,如何帮助他们对自我的价值观、个性与能力等个体属性或特征形成清晰、明确和稳定性的知觉,即提升自我概念清晰性,可能是当前改变饮酒动机模式的又一重要路径。
4.3 性别、家庭收入与饮酒动机类型
与Cooper(1994)的研究结果类似,本研究还发现男生更可能属于“强动机型”或“社交型”的饮酒类型,这说明男生饮酒的动因或驱力可能比女生更强。但先前研究显示,在影响青少年酒精使用的因素上不存在性别差异(Schulte et al., 2009)。这提示我们,性别与酒精使用动机及行为可能存在复杂的关系,需要更进一步去探索。值得注意的是,先前大多数研究将较低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作为青少年外化行为(如饮酒)的重要风险因素(Cook, Mulia, & Li, 2020),但本研究却发现,来自高收入家庭的大学生属于“强动机型”饮酒类型的可能性更高。这与先前的一项研究结果类似,高收入家庭的孩子也更有可能表现出一定的外化行为(如酗酒、违纪)(Luthar, Small, & Ciciolla, 2018)。部分原因可能在于高收入家庭的父母往往给予子女过高的期望,其子女可能通过一些风险或外化行为等方式来减压。同时,富足的家庭经济也为购买酒精消费品提供了可能性。因此,来自高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青少年的行为问题也值得家庭、学校和研究者的特别关注。
4.4 研究局限与展望
虽然本研究为深入理解我国大学生饮酒动机的多样性及可能的干預方向提供了一定的实证依据,但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需要在未来研究中逐步解决。在研究方法上,样本的代表性不够,且横断的数据在解释大学生群体饮酒动机的动态性方面还存在不足。未来需要长时程的纵向研究去进一步明晰在整个大学阶段,大学生饮酒动机类型的变化及关键影响因素。在研究内容上,本研究仅考察了个体因素与饮酒动机类型之间的关系,未关注到潜在的外部环境因素(如同伴)与个体因素是如何交互影响饮酒动机。与此同时,基于生命历程理论,个体特定的转折阶段(如学校过渡)对于心理与行为具有重要的影响(柴晓运, 林丹华, 2021)。对大学生而言,进入大学阶段的过渡期,可能是饮酒动机发生变化的重要时间点,也是给予酒精使用行为干预的最佳时期。因此,未来研究可基于学校过渡这一重要发展转折点,采用纵向设计,来考察大学生饮酒动机类型的动态变化及前因和后果变量。在研究的临床指导意义上,本研究结果为干预全体大学生的饮酒动机提供了一定的思路,但缺乏对饮酒高危人群(如经常酗酒的大学生)更具体的指导策略。由此,后期的研究需要多种方法,进一步探索常发生危险饮酒行为大学生的饮酒动机及后果产生的内在机制,以期为大学生的健康教育提供更有效的预防干预策略。
5 结论
(1)大学生饮酒动机包括三种潜在类型:“社交动机型”“弱动机型”和“强动机型”。(2)具有高水平拒绝饮酒效能感和自我概念清晰性的个体,更可能属于“弱动机型”的饮酒动机类型。(3)男生以及高家庭收入的个体,更可能属于“强动机型”的饮酒动机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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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nking Motives Profiles among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The Roleof 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and Self-Concept Clarity
HE Qiying; LIN Manchi; ZHANG Xinyi; SI Yiping; CHAI Xiaoyun
(Department of Applied Psychology, Hubei University of Medicine, Shiyan 44200)
Abstract
The present study aimed to investigate the latent profiles of drinking motives and whether 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and self-concept clarity can predict drinking motives. To this end, 561 Chinese college students were administered a battery of self-report scales, including the drinking motive questionnaire, the 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questionnaire and the self-concept clarity scale. Latent profile analyses suggested three unique profiles of drinking motives: social drinking motives (25.38%), weak-drinking motives (62.61%) and strong-drinking motives (12.01%).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es showed that the subtypes of drinking motives were related to 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self-concept clarity, gender and family incomes. Overall, this study demonstrates that drinking motive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are heterogeneous. In addition, it suggests that 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and self-concept clarity may be key aspects of alcohol use intervention programs for college students.
Key words: drinking motives; college students; latent profile analyses; 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self-concept clarity
基金項目: 湖北省教育厅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No.20Q111);湖北医药学院人才启动金项目(No.2019QDJRW03);湖北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No.S202010929040)。
通讯作者: 柴晓运, E-mail: xy_chai@hbm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