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实践新发展 (2000—2019)*

2021-12-23 12:32
民族翻译 2021年5期
关键词:典籍格言史诗

⊙ 王 翠 王 宏

(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临沂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 临沂 276005)

引言

少数民族典籍英译是推进中华文化与世界文明交流互鉴的重要途径。由于历史、地理和语言等因素,大多数少数民族典籍英译起步较晚,且主要集中于藏蒙民族的史诗和史籍,以海外学者“译入”为主。进入21世纪,在国家文化“走出去”战略下,少数民族典籍“译出”逐渐引起国内学者关注。2009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繁荣发展少数民族文化事业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要切实增加少数民族文化在国家对外文化交流中的比重,进一步提升少数民族文化的国际影响力。少数民族典籍英译与国际传播迎来重要契机,一大批国内学者依托课题资助和文化资源优势,积极参与少数民族经典作品英译实践,覆盖范围逐渐扩展到东北地区的柯尔克孜族、赫哲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以及西南地区的壮族、苗族、彝族、土家族等民族典籍。21世纪以来,国内外正式出版的民族典籍英译本多达70余种,开创了中国少数民族典籍英译新局面。本文将重点梳理和点评藏族典籍英译、北方少数民族典籍英译、西南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在新世纪所取得的新进展,并展望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实践未来的机遇和挑战。

一、藏族典籍英译

藏族典籍文献丰富、卷帙浩繁,在中国56个民族中仅次于汉族而居各少数民族之首。

“藏学”研究的不断深入使藏族经典文学作品,包括活态史诗等越来越引起国内外藏学家和读者的关注,藏族典籍英译实践在新世纪呈现繁荣景象。

(一)史诗《格萨尔》英译

史诗《格萨尔》被誉为藏族古代社会的百科全书,其英译始于传教士弗兰克(A.H.Francke)1905年出版的ALowerLadakhiVersionoftheKesarSage,21世纪之前已有6个译本。进入21世纪,国外《格萨尔》经典英译本再版频繁。2000年,印度亚洲教育服务出版社(Asian Educational Services)再版弗兰克译本。其译本有藏文原文、英文摘要和文章介绍[1],印证了格萨尔史诗源于西藏的事实,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2001年,美国香巴拉出版社(Shambhala Publications,Inc.)重印达维·妮尔(Alexandra David-Neel)与永登喇嘛(Lama Yongden)译本TheSuperhumanLifeofGesarofLing,在波士顿和伦敦同时发行。美国基辛格出版社(Kessinger Publishing)也于2010年再版发行了该译本。2009年,美国磨坊城出版社(Mill City Press Inc.)推出道格拉斯·潘尼克(Douglas J.Penick)译本再版本。潘尼克译本“散韵结合、以韵为主”[2],颇具现代诗品质。译本导言包含史诗情节、流传情况、演唱形式、格萨尔象征意义,以及与当下时代的密切相关性等内容,提高了译本的可读性和学术研究价值。正文以CallingonThePowerofGoodnessInOurHearts(唤起我们心中向善之能)这一标题统摄全篇,反映出译者一定的说理教化之目的。2013年,美国山库出版社(Mountain Treasury)也推出潘尼克译本再版本。除旧译再版,近期美国还出现两个复译本。同年,香巴拉出版社发行罗宾·考恩曼(Robin Kornman)译本TheEpicofKingGesar:Gesar’sMagicalBirth,EarlyYears,andCoronationasKing。罗宾·考恩曼是藏传佛教学者,其译本是与邱纳姆喇嘛(Lama Chonam)和桑杰康卓(Sangye Khandro)合作,直接从藏语英译而成。邱纳姆喇嘛和桑杰康卓是藏族文献译者协会“毗卢遮那之光”(Light of Berotsana)合伙创始人,他们的译本在美国藏学界流传较广。2019年,美国Balboa Press出版了GesarofLing:ABardicTalefromtheSnowLandofTibet。译者大卫·萨皮罗(David Shapiro)同属“毗卢遮那之光”翻译组成员,该译本基于罗宾·考恩曼译本改编而成,主要面向普通读者,注重译文故事性的传达,具有较强的可读性。《格萨尔》英译的密集再版和复译使这部经典民族史诗逐渐走向世界文学舞台,成为国外学者研究《格萨尔》的重要参照。

国内首个《格萨尔》英译本由王国振、朱咏梅与汉佳完成,于2009年出版发行。该译本以降边嘉措与吴伟的《格萨尔王》汉文版为底本,译者对原文诗行进行了创造性重构,力求准确传达史诗的整体意义,并尽力保留藏族特色文化词汇,体现了本土译者的文化输出自觉。此外,一些出版社还推出配图版《格萨尔》英文本。如,中国画报出版社的ThangkaPaintings:AnIllustratedManualoftheTibetanEpicGesar和五洲传播出版社的ThangkaPaintingsoftheTibetanOralEpicKingGesar。这些译本将独具民族特色的唐卡绘画与《格萨尔》史诗融为一体,使其在世界文化语境中彰显民族文化的异质性,是对《格萨尔》史诗多模态跨文化传播的创新性探索。

(二)藏族格言诗英译

藏族最著名的格言诗有《萨迦格言》《格丹格言》和《水树格言》。2000年,美国波士顿智慧出版社(Wisdom Publications)出版了《萨迦格言》英文版OrdinaryWisdom:SakyaPandita’sTreasuryofGoodAdvice。该译本是约翰·达文波特(John T.Davenport)、萨利·达文波特(Sallie D.Davenport)与洛桑·松顿(Losang Thonden)的合译之作。据黄信考证,译者以仁增才让和才公太的汉译本为底本,共选译格言诗458首。[3]译本序言明确了《萨迦格言》在藏族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并指出该书对现代西方读者的指导意义。结语附有赞扬释迦牟尼和文殊菩萨的祈祷词,为译本增添了浓厚的佛教色彩。李正栓认为该译本具有深厚翻译、注释详尽、以诗译诗、注重宗教教义宣传、指示型情态动词活跃等5大特色。[4]中国藏学出版社于2009年引进该译本,以藏、汉、英三语对照形式出版并多次重印,推动了译本在海内外的传播。

据李正栓、李子馨考证,2012年美国出现了一本题为TheWaterandWoodShastras的书。[5]该书由Karuna Publications出版,译者是益西·克珠(Yeshe Khedrup)和威尔森·赫利(Wilson Hurley)。据相关文字描述和文献资料推断,该书为《水树格言》英译本,由藏族学者和美国学者合译而成,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水树格言》英译本。

2013年,李正栓编译《藏族格言诗英译》(TibetanGnomicVersesTranslatedintoEnglish)。译本以次旦多吉和耿予芳汉译本为底本,包括“萨迦格言”(Sakya Gnomic Verses)、“格丹格言”(Dgeldan Gnomic Verses)、“水的格言”(Gnomic Verses About Water)和“树的格言”(Gnomic Verses About Tree)四部分。李正栓、解倩认为,藏族格言诗集文学性与宗教性于一体,体现了藏族佛哲的思想与智慧。[6]其翻译目的是“传播藏族文学,与世人沟通,通过文学翻译形成国际交流,让更多英语世界的读者读懂《萨迦格言》,学习其智慧,增长才干,让文学翻译成为东西方沟通的一种软外交”。[4]20译者坚持以诗译诗,翻译过程中秉持“能押韵时则押韵,不能押时不强求”原则,在充分考虑英语读者接受的前提下,尽力保持译文的文学性和文化独特性。[4]该译本引起学界广泛关注,王治国称其为“藏族诗性智慧跨文化传播的新拓展”[7],赵长江称之为“藏族文化对外传播的杰出译作”[8],北塔誉之为“少数民族典籍翻译的一颗硕果”[9]。2017至2019 年间,李正栓牵头翻译的《国王修身论》《萨迦格言》《格丹格言》和《水树格言》以英、汉、藏三语形式在尼泊尔出版发行。其中《国王修身论》是首次英译,具有开创性意义。三语对照的排版形式扩大了目标语读者群体,增强了其在藏语、汉语和英语世界的传播力。

(三)仓央嘉措诗歌英译

21世纪以来,仓央嘉措诗歌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以经典旧译再版为主。2003年,西藏文献图书馆发行藏族学者格桑顿珠(K.Dhondup)译本SongsoftheSixthDalaiLama。2004年,印度天路客出版社(Pilgrims Publishing)再版科尔曼·巴克斯(Coleman Barks)的译诗StalliononaFrozenLake—LoveSongsoftheSixthDalaiLama。2008年,美国学者加里·休斯顿(Gary Wayne Houston)英译的仓央嘉措诗歌WingsoftheWhiteCrane—PoemsofTsangsDbyangsRgyamtsho在印度再版发行。2011年,中国藏学出版社发行黄颢、吴碧云编纂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诗意三百年》,其中收录两种仓央嘉措诗歌英译本。一种是于道泉译本,另一种是藏族译者斋林·旺多译本。其中斋林·旺多译本采用意译手法,“不仅用词保留了原诗的情感色彩,还译出了诗人的言外之意,做到了忠实与艺术再创造的有机结合”。[10]译文用韵繁密,用词古朴,索朗旺姆对之有较为客观的评价,“译本对诗歌理解准确、译文富有韵律和节奏,实属上乘之作。然而由于译文使用了早期现代英语,出现了一些现在不常见的词汇,提高了对读者文化素养的要求,限定了读者范围。”[11]

除旧译再版,仓央嘉措诗歌复译成绩显著,国外出版的译本中有4个较具代表性。2004年,英国I.B.Tauris出版SongsofLove,PoemsofSadness:TheEroticVerseoftheSixthDalaiLama。该译本收录仓央嘉措诗歌凡66首,译者是布里斯托尔大学(University of Bristol)的威廉姆斯(Paul Williams)。据荣立宇考证,该译本正文前附有仓央嘉措生平及达赖喇嘛和大乘佛教等相关内容,文后附注对诗歌的各种可能性解读和相关背景知识,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12]2007年,美国诗人杰弗里·沃特斯(Geoffrey R.Waters)的英译本WhiteCrane:LoveSongsoftheSixthDalaiLama由白松出版社(White Pine Press)出版。译者曾主修古典汉学,兼修藏学,在中国古典诗歌英译方面造诣颇深。其选译的120首诗歌基本保持源诗四行诗体式,译诗随性自然,别有意趣。2008年,美国文学杂志《哈佛之声》(TheHarvardAdvocate)刊登内森·希尔(Nathan Hill)和托比·费(Toby Fee)合译仓央嘉措诗歌凡12首,译诗藏英对照,以“四六体”再现仓央嘉措诗歌“谐”体格律。2009年,印度Rupa & Co.发行单行节译本OceanofMelody:SongsoftheSixthDalaiLama,译者为藏族诗人洛桑次仁(Lhasang Tsering)。

国内2015年出版的汉英对照版《仓央嘉措诗集》(ThePoemsofTsangyangGyatso)为李正栓、王密卿所译。译者以于道泉汉译本为底本,译语自然、简洁、流畅,既传达出源诗的主题思想和情感意境,又保留了藏族文化的独特性,对原诗的注解提升了译本的学术价值。王宏印和荣立宇评价译者“以诗人的视角切入诗歌,以学者的严谨从事翻译”[13]4,为译本质量提供了有力保证。2018年,藏文古籍出版社再版该本,以藏、汉、英三语发行,每首诗后附有赏析,便于读者了解对诗文的不同解读。

二、北方少数民族典籍英译

北方少数民族在漫长发展过程中留下了大量的历史文献和英雄史诗、迁徙史诗、叙事长诗等文学经典。21世纪以来,北方少数民族典籍逐渐引起翻译学界关注,《蒙古秘史》《江格尔》和《玛纳斯》等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取得新进展。

(一)《蒙古秘史》英译

《蒙古秘史》是一部记述蒙古民族形成、发展、壮大历程的历史典籍,其语言典雅、散韵结合、意境深邃,被广泛译成俄、日、德、法、英等多种语言。21世纪以来具有代表性的英译本有3个。2001年,英国劳特利奇-寇松出版社(Routledge Curzon Press)推出TheSecretHistoryoftheMongols—TheLifeandTimesofChingjisKhan。译者乌尔贡格·奥侬(Urgunge Onon)是蒙古族人,其译本融入了对蒙古民族文化的精当见解和深度解读,“在民族语言和民族文化的挖掘阐释方面获得了空前的张力”。[14]该译本多次再版,流传甚广,2012年还出现了一个为纪念成吉思汗诞辰850周年的再版本,书中仅保留了正文中的12个章节,配有彩色插图。2004年,布里尔学术出版商(Brill Academic Publishers)出版罗依果(Igor de Rachewiltz)译本TheSecretHistoryoftheMongols—AMongolianEpicChronicleoftheThirteenthCentury。罗依果是澳大利亚蒙古学及元史学家,其在翻译策略上进行了“以读者为指归的通俗化调控”,“在忠实于蒙语原文和可读性之间不断寻求妥协”[15],给读者提供了一个“准确同时又相当流利的现代英语译本”[16]。译文附设学术性导言、评论和附录等,提高了译本的学术研究价值。2013年,译者对译本进行增补修订,完成了长达1700多页的英文全译。2015年,约翰·斯特里特(John C.Street)将罗氏译本缩减为不足300页的单卷本并采用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禁止演绎”(BY-NC-ND)4.0国际许可授权,增加了译本的流通可及性,推动了《蒙古秘史》在英语世界的广泛传播。另据汪雨考证,蒙古国于2006年发行了《蒙古秘史》英译本TheSecretHistoryoftheMongols:TranslatedfromMongolianintoEnglish,由多里各托夫(N.Dorjgotov)与易仁铎(Z.Erendo)合译。[17]两位译者皆可阅读蒙古语,在原文理解上具有天然优势。该译本未加任何注释,适合普通读者阅读。

(二)史诗《江格尔》英译

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英译发端于21世纪初,迄今已有4个代表性译本。2005年,贾木查主编《史诗〈江格尔〉校勘新译》。该书包括蒙古文、汉文、拉丁文和英文4种文字,其中英文部分为史诗故事梗概,属译述范畴,可视为《江格尔》英译滥觞。2010年,新疆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江格尔》蒙古文版、汉文版和英文版问世。其中,英文版由吴扬才主笔翻译,是首个单独发行的英译本。2011年,五洲传播出版社推出英文版TheEpicofJangar。该译本是由潘忠明依据何德修编撰的小说体《江格尔》译成。2012年,吉林大学出版社发行了刘兰、林阳英译的《江格尔》,此译本由宝成关和汪榕培审订,书内配有生动插图,更适合普通读者阅读。另据人民网国际频道报道,2013年5月13日,中美联合出版大型工程书库“中国·新疆丛书”英文版在耶鲁举行首发仪式。这套丛书共30卷,其中包括《江格尔传奇》英文版。

(三)史诗《玛纳斯》英译

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玛纳斯》英译始于20世纪70年代,21世纪以来代表性译本有两个。2011年,张天心译本LegendofManas出版。该译本所据底本为贺继宏、纯懿的《玛纳斯故事》汉文版,译文既保持了英雄史诗固有的风格和神韵,又注重故事的可读性,对于《玛纳斯》史诗在英语世界的传播和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承具有重要意义。2013年,李红燕牵头翻译的《玛纳斯》问世,所据底本是阿地里·居玛吐尔地的汉译本。该译本共四卷,是迄今规模最大的英译本。

(四)东北少数民族典籍英译

随着国内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兴起,大连民族大学于2010年成立东北少数民族史诗翻译研究团队,产出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如张志刚领衔翻译的达斡尔民族民间叙事长诗《少郎和岱夫》(2012)、赫哲族史诗《满都莫日根》(2017)、《东巴舞蹈传人:习阿牛阿明东奇》(2018)、《东北少数民族口头文学经典》(2018)、《达斡尔族乌钦》(2019)、《黑龙江流域赫哲族伊玛堪》(2019)等。另有王维波等翻译的《中国赫哲族史诗伊玛堪》(TheYimakanEpicsofHezheEthicMinorityinChina,2014)和常芳编译的《鄂伦春族摩苏昆经典英译:英雄格帕欠》(ElunchunMosukunClassics,2019)。该团队在开发民族文化典籍英译资源方面成绩斐然,形成了东北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及研究的区域格局。

三、西南少数民族典籍英译

21世纪以来,随着中国文化对外交流的深度拓展,西南地区壮族、苗族、彝族等少数民族典籍由零散译介到渐成规模,出现了一批代表性英译成果。

(一)壮族典籍英译

嘹歌、布洛陀史诗和壮剧是壮族重要的文学文化样式,也是21世纪少数民族典籍英译的重要内容。2011年,百色学院翻译团队基于罗汉田的汉文转写本,编译出版了《平果壮族嘹歌》英文版LiaoSongsofPingguoZhuang。嘹歌一般为五言四句,具有独特的韵律格式,译者采用尾韵、头韵等押韵方式,以及有规律的抑扬格节奏,再现嘹歌意美、音美、形美的和谐统一。[18]该译本分为五卷,共计24000多行,是壮族民歌英译的发轫之作,对推动壮族文化传承和海外传播具有重要意义。2012年,壮、汉、英三语对照版《布洛陀史诗》(TheEpicofBaeuqloxgdoh)问世,译者“以翻译的可读性为中心取向”[19],采用半自由半格律体,既再现了原文的诗歌性,又增加了译文的可读性。译者采用民族志诗学翻译方法,对史诗进行深度文化阐释,“为民族典籍翻译实践提供了一个理论新视角”[20]。2014年,周秀苗编译出版《北路壮剧传统剧目精选》(壮、汉、英对照)。译者以“文化传真”和“传神达意”为基本翻译原则,采取适度异化方法,保持了译文的民族文化特质。[21]壮学专家梁庭望认为,译本中的古壮语原文能够使读者“看到壮族民间戏剧的原汁原味”[22],有利于壮族文化的传承和传播。

(二)苗族典籍英译

2006年,美国学者马克·本德尔(Mark Bender)出版英文译著ButterflyMother:Miao(Hmong)CreationEpicsfromGuizhou,China,这是苗族史诗的首个英译本,所据底本为马学良、今旦的《苗族史诗》译注本。译文采用苗族古歌传统对答结构,每组史诗前附有导读性题解,便于读者理解苗族文化内涵。2012年,《苗族史诗》(HmongOralEpics)苗汉英三语对照版由贵州民族出版社出版。书中英文部分由马克·本德尔牵头翻译,该书的翻译目的是让未来几代人都能延续苗族语言文化所呈现的艺术和美学的力量。[23]该译本广受学界好评,被誉为苗族文化史上一个标志性经典文献,为逐渐成为国际显学的苗族古歌学搭建了一座文化交流的桥梁。[24]

(三)彝族典籍英译

进入21世纪以来,彝族文化以其原始丰富的文化样态吸引了中外学者的高度关注。彝族典籍英译代表性成果包括潘智丹翻译的叙事长诗《阿诗玛》和马克·本德尔与彝族诗人阿库乌雾(罗庆春)翻译的叙事长诗《甘嫫阿妞》及创世史诗《勒俄特依》。其中《勒俄特依》英译项目于2009年启动,2019年由美国华盛顿大学出版社出版。译者采用万物志(cosmographic)翻译方法[25],通过150页前言和200多条注释解释史诗所涉物质文化意象和文本外部语境,是典型的学术型厚重翻译。

(四)其他少数民族典籍英译

2018年,土家族典籍《梯玛歌》(TimaSongs)和《摆手歌》(ShebaSongs)英译本问世。同年,云南人民出版社推出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云南少数民族经典作品英译文库”系列。这套译丛共十册,主要涉及云南少数民族典籍资源,包括十一个少数民族的英雄史诗、祭祀经诗或神话传说。这是首次规模性英译少数民族典籍,译者“把翻译的文化适应和受众的意义空间等作为翻译研究的重心,最大限度展现了民族典籍互文和隐喻的符际特征”[26],对提升云南少数民族文化的国际传播能力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此外,中南民族大学张立玉主持的“中国南方民间文学典籍英译丛书”入选“十三五”国家重点图书,其中《黑暗传》(TheLegendofDarkness)和《金笛》(MagicFlute)于2019年正式出版。该团队英译的苗族、彝族、纳西族、白族、傣族、哈尼族、景颇族等十几个民族的二十余部典籍也将陆续出版发行。这些少数民族典籍英译本的面世将成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又一里程碑。

四、结语

进入21世纪,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实践取得长足发展。国外对藏蒙民族典籍的复译再版拓展了经典史诗和史籍的阐释维度,赋予少数民族典籍新的生命力。随着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推进和国际影响力的不断提升,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呈现出多向发展、多元并存的总体趋势。翻译实践所涉及的民族和典籍类型不断拓展,史诗、神话、诗歌和民族戏曲等文学作品逐渐开启英译历程,大量经典作品实现了首次译介。译本形态呈多样化特征,既有适合专业学者研究的学术型译本,也有适合一般读者品读的普及型译本,各种编译本配以民族特色鲜明的唐卡和漫画等图文形式,使中华民族经典文化符号融为一体,为新世纪少数民族典籍在海外的广泛传播提供多种可能性。民族语言的多样性和活态文化传统赋予少数民族典籍英译独有的特征,国内汉族译者多以汉译本为介质,间接翻译各少数民族的经典作品。一些民族学者利用天然的语言文化优势,直接从民族语进行英译。更有国内汉族译者或海外译者与民族学者合作,深入开展田野调查、民族语录写、汉语转译和汉英翻译等多介质文本化过程,所产生的译本呈多语共存的独特样态,既保护了中华民族语言文化的多样性,也为学界开展相关研究提供了丰富语料。译本发行最初以国内出版机构为主,近年来逐渐拓出海外渠道,“借船出海”模式已付诸实践并取得良好成效,为少数民族典籍的跨界旅行和异域传播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时空维度。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加深,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将迎来更多机遇和挑战。首先,各民族丰富多彩的文化样态引起国内外高度关注,少数民族典籍英译成为深化文明交流互鉴、展示全面立体真实的中国形象的重要媒介。其次,学界有关民族文化典籍译介的理论研讨为开展新的翻译实践拓宽了思路,少数民族典籍英译触及的范围将不断拓新,非文学领域典籍亟待被发掘译介。再次,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对少数民族典籍英译的接受效度提出了更高要求。我们认为,未来应继续发挥国家顶层设计的指挥棒作用,丰富少数民族典籍英译选题,整合海外汉学家、民族学者和汉族译者队伍,构建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共同体。在跨文化阐释中尊重民族文化的差异性和多样性,维护中华文化的多元一体格局,探索科学有效的多模态融媒出版模式,推动少数民族典籍译本的国际传播,以深化文明对话、增进民心相通,绘制文明交流互鉴的新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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