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而上”乡村景观建设研究与思考——以广西壮族自治区凭祥市马垌村下岜屯为例

□杨伟伟，叶冬青

（南京大学金陵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00）

马垌村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凭祥市组建“青年会”的第一村。“青年会”是农村青年人、中年人自愿组建的基层群众自治与服务组织，农村的公共卫生、公共设施、集体活动都由“青年会”安排和备办。其作为基层群众自治与服务组织，为农村社区奠定了良好的组织基础。

基于这些条件，马垌村下岜屯被选为农村社区营造试点。马垌村下岜屯开展了“自下而上”形式的乡村整改工作，村庄环境卫生分包到户，家家都投入村庄整治，村民发挥聪明才智，建设符合自身审美与生产需求的景观。地域性的广西自然景观和“自下而上”建设形成的乡村生产生活景观，构成了马垌村下岜屯独特的乡村风貌。

1 乡村景观的特征

1.1 村域景观的自然性

“自然”是布局自然，主要是指绿化与环境相结合，与地形地貌、村庄空间形态、建筑肌理和住宅的庭院相结合。下岜屯背山向阳而建，地处缓坡之上，村庄形态呈组团状，每个组团由蜿蜒的道路连接，依次由南向北展开。这是“自下而上”方式和长期发展形成的空间结构，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体现。

村庄空间形态影响村庄肌理的变化，影响着村域景观的布置。下岜屯村落建在缓坡上，缓坡之下是大片的经济农作物——甘蔗，缓坡之上是郁郁葱葱的乔木林。在下岜屯不远处有一座大山，由于绵延的山体形态类似美人卧于天边，当地人称为“美人山”。下岜屯自南向北地势越来越高，形成以乔木林与“美人山”为背景，面向一片广阔的甘蔗田地的自然景观。下岜屯村民遵循地形地貌自然走向，栽种适应自然气候的农作物，保留原生态的山体自然环境，使得村域景观呈现独特的自然性[1]。

1.2 植被种类的地域性

广西地处中国西南边陲，凭祥市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最南端，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气候，降水量较为充沛，全年平均气温为20 ℃。无冬日严寒之忧，作物可常年生长，喜温林木、亚热带果蔬和花卉具有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

在下岜屯自然形成的道路上经常会看到八角树、鸡皮果树和芒果树。八角树是亚热带常绿乔木，树木须根发达，树叶繁茂，果实芬芳。其发达的须根可以防止水土流失，郁郁葱葱的树冠是宅前屋后天然遮阳伞，八角形的果实可以作为调味香料，广西八角以其独特的香味和产量，闻名于世。鸡皮果树是结有淡黄色果实的小乔木，熟透的果实宛如煮熟的鸡皮，故名鸡皮果，果实味甘，可以生吃，也可以做成酱料，具有消暑祛湿功效。鸡皮果树叶是天然的香料，可以去除牛羊肉的膻味。

除了乔木，还有草本和灌木花卉。在下岜屯主要入口处，道路的两侧种有杜鹃花、凤仙花、山茶花、叶子花、地锦草、吊竹梅、变叶木和金边黄杨等植物，其中，叶子花、吊竹梅和变叶木数量最多，这些植物不耐寒，喜阳光充足湿润的环境，在马垌村可露天种植，具有较强的地域性。

下岜屯东南角是村子另一个连接外界的出入口，在出入口处有一小片种植较长时间的甘蔗丛林。马垌村甘蔗种植面积达226.67 hm2，成立了甘蔗合作社，甘蔗已经成为下岜屯主要的农产品和村民的经济来源。在村民宅前屋后种植了火龙果、香菜、白菜、芹菜和香葱等果蔬，其中火龙果为热带、亚热带水果，喜光耐旱。在“自下而上”村庄环境治理模式下，下岜屯村民更愿意选择可以食用或易活的亚热带或热带植物[2]。

1.3 栽种植被地点的多样性

下岜屯主入口坐北朝南，有一条单行机动车道路沿着缓坡通向屯中心。除了这一条道路，还有通向田间或公路的4 条道路分布在四角，状似龙须。在主入口道路两旁，村民砖砌高低两层花池并依次排开种植花卉。矩形的花池简单而实用。花池的材料是红色多孔砖，外面不加任何装饰材料，乡土气浓厚。这条具有一定迎宾意义的景观道路大约长80 m。下岜屯内部道路两旁种有一定树龄的乔木，乔木间距没有规律，更像长期生活产生的结果。

下岜屯村民顺应村委会号召打造“微菜园”，这一举措不仅满足了村民需求，也增加了土地利用率，避免脏乱差等问题。菜地的选择一般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当宅地四周比较开阔时，村民会在前院和侧院种植蔬菜，在前院空地用砖砌挡土墙或篱笆围合成菜园，除了蔬菜，还会在院门口两侧栽种一些花卉美化环境。第二种情况是宅地四周没有开阔的空间，村民充分利用宅地之间空隙及墙根方寸空地种植蔬菜，宅地之间空隙一般呈不规则形状。由于空间狭小，只能种植一些香葱和香菜等蔬菜[3]。

凭祥市现有友谊关公路口岸以及凭祥铁路口岸2 个国家一类口岸、平而关水路口岸1 个二类口岸、弄尧（浦寨）、叫隘、平而、油隘4 个互市点。下岜屯很多村民在口岸和互市点从事运输工作，在运输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废弃轮胎，村民将废弃轮胎放在宅前栽种花卉。

村民用绿色材料混凝土砌块砌筑围墙。这些中型砌块空洞率达到75%，可以在顶端空心处种植花卉。利用剩余空间种植当地蔬菜和花卉，是马垌村下岜屯村民智慧的成果和热爱生活的体现。多样的种植空间，使得下岜屯景观充满了可亲的乡土气[4]。

1.4 村落景观中色彩的独特性

色彩是眼睛能感触到的第一感观，是乡村风貌的组成部分。与江南的粉墙黛瓦、绿水青山相比较，下岜屯村落景观色彩显得非常独特。下岜屯地处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带，气候宜人，温暖湿润，适合植被生长，常年郁郁葱葱，没有北方落叶萧瑟景象。

村域景观色彩大致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经济作物甘蔗未成熟时的绿色，第二种是甘蔗成熟时的紫色。村落景观色彩以绿色为背景，有玫红色叶子花草本、紫色火龙果果实、成熟时期淡黄色鸡皮果和金黄色芒果为点缀。

除了植被色彩，建筑物的色彩也具有一定的独特性。在村落中散落着高矮不同和长短不一的黄色土坯墙体，甚至是一些半壁残垣，这些围墙由大小统一的土坯方块砌筑而成。原生态的建筑材料和独特的墙体肌理与一侧的菜园组成了独特的乡村色彩风貌。

下岜屯所在的凭祥市地处广西最南端，此处的喀斯特地貌和偏僻的地缘环境，使得该地在改革开放之前经济比较落后，乡村居民居住于黄色土坯房屋，形成了独特的村落景观色彩。

随着经济的发展，这种村落景观色彩逐渐消失。譬如在下岜屯不远的江屯和练屯受到边境越南法式建筑的影响，建筑色彩有粉色和蓝色，破坏了原有的村落景观色彩[5]。

2020 年，广西壮族自治区凭祥市建设部门为了恢复城乡传统风貌，确立了以黄色为基调的城市与乡村建筑色彩。作为风貌色彩来源，凭祥市马垌村下岜屯村民保留了完整的黄色土坯房和部分房屋墙体，这些建筑变得尤为珍贵。黄色、紫色和绿色成为下岜屯村落景观色彩主色调。独特的景观色彩使得下岜屯景观具有强烈的识别性[6]。

2 乡村景观建设存在的问题

虽然“自下而上”形式的乡村整改使得马垌村下岜屯景观呈现自然性、多样性、地域性和独特性等特征，其风貌有别于城市景观，但因为缺乏专业设计人员的指导和参与，马垌村下岜屯乡村景观仍存在以下不足。

2.1 朴素的景观意识，导致缺乏公共景观空间

由于是“自下而上”的乡村整改，村民缺乏整体景观规划概念，重点建设村口与自家宅前景观绿化，对公共空间景观建设意愿较低。在村口西边有一处成熟的公共空间，由室外神龛、空地和建筑组成，这里主要是下岜屯村民组织公共事务的地方，场地面积大约300 m2。除了神龛处有一棵多年树龄的乔木，其他地方未做景观布置。由于此处有铁丝围墙，且地块狭小，并不适合村民作为日常室外活动空间。

马垌村下岜屯中有两片良好的公共空间，一处在村口东边，另一处在屯域中部，但这两处分别成为临时停车场和无人打理的杂草丛生之地。村民休闲公共空间主要是村口小卖部门前，这里是老年人闲谈、晒太阳的地方，虽然有雨棚和长椅等设施，但缺少必要的景观配置。儿童主要在临时停车场的空地上玩耍，因为是临时停车场，不存在公共空间景观和基础设施。白天此处空地闲置，场地开阔，适合儿童奔跑及做游戏。缺乏整体景观规划概念是“自下而上”模式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是导致马垌村下岜屯缺少公共景观空间的主要原因。

2.2 绿化分布零散，未形成完整的景观系统

村庄景观系统主要包括村域景观、村庄景观和庭院景观。马垌村下岜屯背靠林地，其他3 个方向种植了大量的经济作物——甘蔗，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除了口岸运输，就是种植甘蔗。村庄景观主要分布在村口、村内道路两侧和公共空间等地方。马垌村下岜屯对村口进行了重点改造，沿着入口道路，两边砖砌了箱型花坛，花坛内种植了一些花草。从村域景观到村口景观未设置一定的过渡空间和适合的植被，使得入口景观略显突兀。

村内道路两侧零星种植着一些乔木，种植地点随着宅前入口的位置变化而变化，未形成系统性的沿路绿化景观。下岜屯多数村民沿着道路建设房屋，宅前屋后种植蔬菜，宅前或开敞或砌筑院墙，院墙上点缀花草，但院内多为硬质混凝土地面，堆放杂物及饲养家禽，很少有庭院景观[7]。

2.3 丰富的广西壮族文化，未能与乡村景观有机结合

凭祥市是一个以壮族为主体的多民族杂居城市，其中壮族人口占总人口的84.7%。南方稻作民族壮族人文始祖妹洛甲及布洛陀、洪水育人神话盘古兄妹、左江花山崖壁画、铜鼓图案文化和歌圩文化等都是凭祥丰富的文化遗产。其中，铜鼓图案文化有2 700 多年的历史，铜鼓图案通常由太阳纹、羽人纹和飞鸟纹等图案组成，具有很强的文化符号[8]。

这些文化符号物质化、空间化、意境化，使得景观环境极具特色。文化符号与景观有机结合，促进了文脉的延续，增添了场所的意境与特色，保存了其历史的记忆。马垌村下岜屯未能将当地文化与乡村景观有机结合，也就无法展现当地文化景观，使景观环境趋于平凡。

3 结束语

采用“自下而上”形式的乡村整改可以发挥村民的自主能动性。朴素的景观意识使得马垌村下岜屯景观呈现自然性、多样性和地域性等特征，但也存在壮族文化未能与乡村景观有机结合、未形成完整的景观系统和缺乏公共景观空间等问题。“自下而上”形式的景观建设既有其优势也有缺陷。如果将其与“自上而下”景观规划设计相结合，扬长避短，既能形成完整的乡村景观风貌，又能建设有别于城市的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