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的战略选择

2021-12-13 06:32董小英
团结 2021年1期
关键词:网络空间实体制造业

董小英

如果我们回顾过去500年的文明变迁,可以发现每一次文明的跨越都是由技术革命来牵引的,纺织技术、蒸汽技术的创新引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英国藉此超越了中国和印度这样古老的农业文明。在比较近的时代,在互联网发展的早期,美国通过信息高速公路计划,藉由“国家信息基础设施”(National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NII)的国家战略,引领了数字信息技术产业的崛起,形成了对此前制造业的竞争力最强的日本的产业超越。

在国际竞争中,数字信息技术对全球格局下的经济繁荣和发展,仍然是一个充满潜力的主导性力量。我们把这种数字技术叫做战略通用技术,它会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内,通过和其他技术的组合,比如我们经常听到的云计算、大数据技术、物联网、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不断迭代出创新的机制和模式,产生战略性的影响。

数字经济发展至今,一个非常突出的现象就是平台经济的崛起,在全球的平台数字经济发展中,中美平台企业的市值加在一起占到世界的90%左右,欧洲只占到4%。全球主要的互联网企业集中在中美两国。这种竞争格局主要形成于3G到4G的通讯技术换代的机遇期,中美各自崛起了一大批移动互联网公司,催生出了一系列共享经济、移动交易、移动通讯社交服务等新的经济形态。但不能因此过高估计我们的技术竞争力,而忽略背后更严峻的挑战。在主要面向消费者的消费互联网领域,中国发展非常迅速,但在工业互联网方面,中国的发展水平仍然是落后于美国和日本,甚至落后于德国、韩国。在3G到4G的通讯技术基础上崛起的新兴企业,竞争主要在社交消费类互联网上展开,而在以5G为核心基础设施的未来数字经济竞争中,将会在工业互联网的层次上展开,这将是蕴含巨大商业价值和战略意义的领域,成功把握这一战略机遇。

新一轮数字经济竞争

在最近十年,以美国和德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都在大力推进再工业化与制造业回归。2010 年,德国提出制造业智能升级的战略构想。2013 年,德国正式提出“工业4. 0”的战略建议。2013 年,美国通用电气提出“工业互联网”概念。围绕这一概念,美国先后颁布《捕捉美国先进制造业的竞争优势》、《加速美国先进制造业》和《美国制造创新网络战略计划》等一系列政策文件,加快抢占全球先进制造业制高点。

从德国的角度来说,他们在工业制造基础方面是非常强的。但是德国有很大的焦虑,比如一个特斯拉的市值可能就超越了德国三大汽车公司的总和。所以它非常强调的数字化转型。从美国的角度看,它在网络空间具有主导性的优势,这也是它为什么以政府的力量来遏制华为,背后实际上是在网络空间主导权的竞争。

但在过去30年经济全球化趋势与中国改革开放政策下的双重推动下,我国的制造业和实体经济获得了长足发展,但我国制造业仍然大而不强,处于价值链的低端,还有很多技术受制于人。在全球制造业竞争优势的阵营中,美国为第一阵营,德国、日本为第二阵营,中国为第三阵营。

美国的战略是将网络空间的优势辐射到实体空间。德国的战略是将实体空间的优势延展到网络空间。在新一轮制造业的国际竞争中,我国制造业则面临着两翼竞争。

网络-实体系统

无论是工业4.0,还是工业互联网,其中一个关键概念就是网络-实体系统( Cyber-Physical System,CPS)。美国和德国将此视为实现制造业升级的关键。我们对CPS 的解释是: CPS是连接技术、数据技术、通信技术、整合技术、智能技术和控制技术的综合体系。它强调网络空间和实体空间的深度融合,通过在网络空间实现对实体设备和运行进程的感知、数字化采集、数据化集成、智能分析及预判,从而达到优化配置的目标,实现网络空间与实体空间的自适应、自组织和自协调。以CPS为核心的智能制造体系,构成了对未来制造业的核心能力的要求:

1.实体空间数字化能力

数字化能力代表将实体空间要素(包括设备、移动终端、工厂、流程、服务等供应链中的所有环节)进行数字化呈现与连接的能力。数字化连接的广度、深度和速度对未来制造业的运营效率至关重要。在CPS 连接体系架构中,由感知设备(如传感器、感应器、分布式控制器等)、嵌入式计算设备(如分布式控制器)、企业制造控制系统将过程中的行为和状态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当信息基础设施配置在适合的时空位置时,数字可以脱离实体载体存在,在网络空间实现即时聚集、整合和传播,大大改变了嵌入在设备、流程、生产、物流和服务过程中的信息的采集、加工、处理和传播方式,逐步实现万物互联。

2.网络空间数据整合分析能力

实体空间要素被数字化通过信息基础设施传输被集成到网络空间,网络空间的能力有两个层面,一是对数据进行集成分析后增值的能力,二是在大数据基础上发展人机智能的能力。掌握这两种能力的企业演化为新型平台企业和数字生态系统。从增值能力方面看,在信息中心汇集海量信息的基础上,每台互联机器的信息都被推送到此并形成机器网络,通过数据挖掘和分析可以对每台机器状态进行对比和洞察,由此,机器具有了自我比较能力。每台机器的表现都能在整个体系中进行排序和比较,通过记录机器运行的历史数据和对数据的追溯比较,预测机器未来的状况。资源集成主体通过网络空间集成信息的能力对实体空间进行管控,掌握领先集成资源的组织能够整合其他资源。从人机智能方面看,随着机器学习、深度学习、人工智能等认知技术和人工智能的发展,掌握数据资源的组织, 具有模拟与综合集成、远程可视化、协同诊断的能力,计算机智能拥有了全面监控系统的知识和能力,同时能帮助实体空间做出正确决策。由于网络层资源密度带来的信息集成广度、深度和速度优势,认知层的智能决策能力大大超越了实体空间人类的决策能力,由此构建核心竞争优势。

3.网络—实体空间交互能力

在认知层的指导下,智能系统从网络空间将信息反馈给实体空间,通过指导性控制使机器具有自适应和自配置能力,机器通过弹性控制系统(RCS)做出修正性和预测性决策。包括传统生产顺序的改变;通过软件实现并行工程开发和商品制造的提速;地点配置是指数字化和网络改变了地点的概念,使生产企业与消费者、合作伙伴、供应商之间建立全球网络,消费者和使用者有机会参与到产品和服务提供者的价值共创过程中;形成价值网络和商业生态。CPS实现了对不确定信息的实时、可靠处理,动态资源与能力的有机协调,对环境的自适应控制,构建高度自主感知、自主判断、自主调节和自治能力,能夠实现虚拟世界和实际物理世界的互联与协同。在汇集海量数据和智能分析的基础上,CPS 可以最大化地实现其战略、商业和应用价值。

数字经济转型

数字经济的转型切入点主要在什么地方?我们最近新出的一本书叫《变数:中国数字企业模型及实践》(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其中提出了中国数字经济的基本架构。在这个架构里面,首先是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第二,是数字化社会,就是社会相关领域的数字化应用。第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板块是数字经济的战略基础设施的构建。

数字经济转型能给国家带来些什么?当前很多地区发展数字经济的方式,主要是搞产业园,批土地,运作开发,这不是数字经济。数字经济并非进行实体资产的投入,而是通过技术的改善和投入来连接现有的实体资产并优化其使用及管理,实现资产的优化配置和合理有效使用。比如说数字产业园区、数字政府机构、数字房地产。滴滴,通过开发数字平台来连接所有的出租车、出行车辆,改善匹配解决供需矛盾的问题。数字经济的核心是通过技术赋能现有的实体资产,来改善现有资产的匹配和应用效果,提高其整体运营效率,使得它可以在供需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可以高效的、动态的进行适应和组合。

现在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只是美国的43%,但这种差距主要并非体现在实体资产上,而是体现在配置效率上。全要素生产率是经济增长中不能归因于有形生产要素的增长部分,用来衡量除去有形生产要素以外的纯技术进步和技术应用,引发资源配置效率的提升和生产率的增长。要缩减这种差距,需要通过持续的技术投入,特别是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来改善经济的运行效率、提升社会的管理水平这一实践就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

推进数字经济关键是什么?首先是战略定位,不论是对企业、政府还是城市发展,把数字经济摆在怎样的战略定位上。在企业的层面,我们调研的很多领先企业,把数字化转型摆到了首要位置上。在政府层面上,数字化转型,一定是一把手工程。因为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必然触动利益格局。像浙江省把1000多个政府部门的信息进行整合,打破政府部门的信息孤岛。在这次疫情期间,通过政府的信息共享,能够精准地了解中小企业的信用情况,通过这个平台发放了1000亿贷款,给中小企业赋能。这里面最难的是政府部门信息的墙必须要打破,必然由上至下的高度重视。其次是投入,数字化转型需要长期连续的大力度投入,需要人才、资源配置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是一场持久战和马拉松,而不是短期的风口与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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