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宇
最近,我获得了一个看待世界的新视角:真正构成这个世界的,不是人,也不是组织,而是人或者组织对未来想象的那张“图”。
如果在农耕社会,谁离我们近,我们就会跟谁亲,比如,家庭、村庄、乡亲。为什么?因为大家共享同一张图。可是在现代都市,你会发现身边的人跟你不见得亲。比如,你在餐馆的时候,旁边一个服务员给你服务,你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脑子里的图不一样。
所以,人和人打交道,表面看是两个大活人在打交道,其实是你们脑子里的那两张图在打交道。人和人之间的博弈,不是力量博弈,而是那张图的博弈。
为什么说两个人结婚之前要一起旅行一次?因为你们对未来的图景是会出现在旅行场景里的:明天去哪儿?饭店怎么挑?酒店怎么选?大量关于未来的图景要碰撞。所以,旅行一次就知道两个人是否合适。
不仅是生活,学习也一样。一个人能不能学好,并不是资源问题,尤其在互联网时代,学习资源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关键是谁能生成那张图,谁能定义任务、解决挑战的问题。
从图景的角度看,应试教育的缺点在于,它给的那张图、那个挑战太过单一。
从5 岁开始上小学, 到17岁上大学,中间长达12 年的时间,我心里只有一张图,就是想象自己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这一张图,我用了12 年,而且是人生成长中最重要的12年,因为我没有别的图。
这种情况首先会导致生活质量特别糟糕,吃不好,睡不好;更可怕的是这张图实现之后,第二张图我没有能力画,这是最致命的。所以说,应试教育真正的问题是给学生呈现的那张图太近了,它生成不了新的图。这也是很多大学毕业生不会工作的原因。
因此,现在一些好学校都在围绕挑战重构课程体系,最关键的变化是什么?是图多。今天给动物园推销一种动物,明天亲自动手做一块豆腐……每天的图都不一样。
举个例子,按照国家课程标准,北京未来城学校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要掌握这样一些知识:语文课,能写800 个汉字,能写出自己想说的话;数学课,学会四则运算;科学课,认识动物,了解动物的生活习性,等等。学校把这些课程标准融到一起,设计了这样一个任务“图景”:请给附近的动物园园长写一封信,希望增加一种动物园里没有的动物,并让园长相信,引进这种动物后游客会大量增加。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孩子们要调研动物园已有的动物品种,要了解新动物是否适宜北京的生存环境,这样科学课的内容是不是就融入了?要讨论怎么才能说服园长引进这个品种,语文课书信的格式是不是就掌握了?要用证据证明引进这个品种能增加游客,数学课四则运算的知识是不是也都掌握了?
为了实现目标, 孩子们的第一反应是調用已有的知识,如果已有知识不足,就会去主动发现新知识,直到把问题解决。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会产生情绪波动,增加反思频率,做出负责任的决策,产生深度体验。每个人达成目标的途径和方法或许不同,但动物的生活习性、写一封信等学科要求并没有绕开,都尽在掌握了。
在动物园这个任务中,有的孩子发现自己擅长做社会研究,有的孩子发现自己口才好,有的孩子在团队中起到了领导协调的作用。如果没有这样的学习任务,只看到一次考试成绩,这个孩子分数高,那个孩子分数低,是不是就抹杀了太多的可能性?
经过大家辛苦的调研和学习,最终动物园园长被说服了,引进了新品种。这种来自真实世界的反馈,赋予学生们太多意义感了。
这种教育改革,本质上是通过让孩子们完成一个个挑战,让他们变成能在现实生活中自己画图的人,不管以后考不考得上大学,他都可以自己画图。想象一下,有两个孩子,知识量相等,一个会画图,一个不会画图,他俩有什么区别?
(摘自“得到”app,魏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