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亨康
教育即研究,“研究要找到自己的领域和选题,要有自己的‘根据地’”(潘新和语)。
什么是一线教师研究的选题和“根据地”呢?我以为是課堂。研究课堂无疑是一线教师专业研究较为合适的抓手和切入点,也是教师研究的最近发展区。但“专题研究”必定伴随着“专题写作”,我认为,没有用文字著述、用写作来彰显成果的所谓“专业发展”,其信度都不高,难以服众。所以,我特别看重写课。所谓写课,就是听课、评课的延申和“精致”,是“另类”的评课意见稿。我把教研现场的评课发言,回顾反刍,斟酌推敲,形成文字,像蒸馒头一样,稍歇一些时间,再寄出去发表。先“听”(听课)后“说”(评课),“说”(评课)后再“写”(写课),说写结合。
文学繁荣,呼唤文学评论,课堂“繁荣”,同样呼唤课堂评议。课堂是教师的“作品”,教师如果把自己“作品”的评议权、话语权给弄掉了,十分遗憾。
周一贯先生说:“评课有点类似于‘临床研究’,具有典型案例分析的性质。”“典型案例”,“临床”性质,有“专家坐诊”自然最好,有时能一针见血,“一语点醒梦中人”。但专家学者也有局限性:1.资源稀缺,能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极其有限,仅依靠专家学者对常态课堂教学进行实际指导,不太现实。2.语境错位,他们离课堂相对较远,既定的理论观点与千变万化的动态课堂实践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语境差异。3.居高临下,“家长式”的评课,带有唯我独尊的话语霸权与个人的理论施魅,与一线教师多少有点“隔膜”。教师评课,虽学术、学理、学识难望专家学者其项背,但也不乏其自身优势:1.体会深切,感性十足;2.角度多样,灵活多变;3.对课堂教学有着别人难以体察的甘苦体验,对儿童有着深入细微的发现……最重要的是教师之间的评课,因自由平等的开放对话,不拘一格的交互印证,有时更能迸发出智慧火花。
所以我以为,评课如果有理论体系的话,必须吸纳一线教师的研讨模式和话语风格,因为它具原生态与生命力。
如果说听课是“入乎其内”,评课则是“出乎其外”,是“内化”之后的“外化”。听课类似阅读,评课类似写作。区别只在于写作是书面语,面对的隐性读者,评课是口头语,面对的现场观众。只不过是,评课作为一种特殊的写作行为,更加考验人,考验的不仅仅是评课者的学识水平、综合素养,还有人格特性。中国人都有当面说好话的习惯。评课时,礼数周全,讲究人情,虚与委蛇,“留有余地”,都是评课语境中常见的人际交往的“修辞方式”,见怪不怪。
但“修辞立其诚”,评课最需要说真话。叶圣陶先生说:“本于内心的郁积,发乎情性之自然。”这是写作的动力和原则。这种动力与原则,同样适合评课。教师长年耕耘于课堂,对课堂有着自己深切的体会和感受,有着别人难以体察的甘苦与酸甜,这种甘苦体会一经与别人的课堂情境相遭遇、相抵牾,很容易产生共鸣,经验、情绪、记忆……顷刻被唤醒、激活,“缝补”、修正、切磋、辩驳,话匣子瞬间打开。是的,评课需要理性,需要哲思,但评课更需要真性情,肺腑之言,率先直言,评出自己的发现,写出自己的“不一样”。
(作者单位:福建连江兴海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