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岁学开飞机

杜广磊

2015年春天，在北京798艺术区的一场国际时装周发布会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因走秀而一夜爆红，被称为中国“最帅大爷”。他叫王德顺，沈阳人。44岁，他开始学英语；51岁，他带着中国的哑剧走上世界舞台；57岁，他创造了身体的“活雕塑”艺术，又陆续参演了多部电影。2021年夏天，王德顺85岁了，他决定去学开飞机。

在超声检查室，王德顺对医生说：“我要考驾照，来做个体检。”医生看向眼前这位须发雪白的老人：“您这么大岁数了还想开车呢？”王德顺笑着说：“不，我是学开飞机。”

王德顺特意选在了六一儿童节入学，因为小时候他就想开飞机。72年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償。

推掉所有演出和商业活动，王德顺在航空学校开始了“闭关学习”。航校教员先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记住航空无线电通信中26个英文字母的读音——这些字母看起来是英文字母，但有着另外一套发音。教员跟王德顺说“不急，慢慢记”，结果第二天，王德顺就一个不落地读了下来。

在60年的演艺生涯中，王德顺演过100多部戏，每部戏都需要记住大段的台词，因此，他对自己的记忆力颇有自信。但进入飞行理论学习时，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飞行理论涉及空气动力学、气象学、飞行原理、发动机原理等多个学科，对王德顺而言全部是陌生的领域。“每天讲的课都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非常生疏，每时每刻都在克服着各种困难。”

一上完课，王德顺就回到宿舍看书消化。他每天都学习8小时左右，很快就记满了一大本笔记；他把书中的话转化成更易理解的口语写在空白处，有时批注的字数比原文还要多；他在草稿纸上画飞行路线、算航向和角度，还一边看书一边用手势模拟飞行，在头脑中建立空间概念……

高强度的理论学习，让王德顺感觉“像戴了个紧箍咒，脑袋发紧”。一个月后，他迎来了理论学习的测验。如果达到60分，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实飞学习。王德顺用50分钟提前答完了试卷。在教员判卷的过程中，他内心特别忐忑，一直担心能不能及格。

看到教员伸了个懒腰，他知道卷子判完了，小心翼翼地问：“我够60分了吗？”教员回答：“你得了82分。”

王德顺兴奋异常。他没想到自己能得这么高的分。教员说：“你考得这么好，给自己放两天假吧。”于是王德顺出去登高望远。但看着机场后面起伏的山峦，他想的还是飞行知识。

另一个放松的方式是健身。从50岁开始，为了练好形体，王德顺每天都要在健身房锻炼两小时。长期的健身造就了他挺拔的体态和雕塑般的身形，正因如此，2015年他虎虎生风地走在T台上时，才会引发空前的关注。

对于实飞，王德顺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的学习能力，对自己操作机械的能力也很有把握。年轻时他在工厂当工人，接触过不少机械设备。20世纪70年代电视还没有普及的时候，他就用示波器和从废品站淘来的电容、电阻自制了一台电视，能收到中央电视台的节目。“飞机是现成的，学起来应该简单多了。”

然而，第一次实飞训练就让王德顺感觉“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实际操作很困难，仪表盘上全是英文。”王德顺说，“顾了航向顾不了高度，顾了高度又顾不了仰角，太多因素需要去掌控了。”

第一次坐进驾驶舱，王德顺根本无暇欣赏窗外的风景，“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按哪个按钮、怎么操纵拨杆，手忙脚乱，根本没法享受飞行”。第一次实飞，王德顺稍感失落。回去以后，他总结了飞行中遇到的一系列问题，向教员请教。

经过练习，王德顺慢慢找到了飞行的感觉，“飞行中还可以看看下边的风景，看看下边的地标建筑，看完了飞机飞得还是很平稳”。

实飞训练20天后，王德顺迎来了第一阶段飞行学习的结业仪式。身穿飞行服的王德顺进入驾驶舱，操控飞机进入跑道。螺旋桨搅动着空气，一旁的草地像波浪般翻涌。发动机轰鸣声响起，滑跑中的飞机开始加速，最后平稳地飞离地面。透过舷窗，他看到了平如镜面的密云水库、看到了苍翠的列列群山、看到了密集耸立的塔吊，那里，一座座住宅正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