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 梦
(湖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2)
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是党科学研判国情作出的重要战略部署,意味着党将乡村治理从以发展乡村经济、解决农民贫困为主,转向了乡村的全面振兴,标志着党的乡村治理理念、方向、目标的巨大转变。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解决好“三农”问题仍然是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环节,要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让农民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乡村振兴也是解决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重要举措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项重大任务。
学界对乡村治理的研究较为丰富,围绕着乡村治理的原因、主体以及乡村治理中的政策和路径问题等展开了较多具有现实针对性的研究。这些研究大都围绕乡村社会发展中的具体问题,以社会学、管理学的学科视角展开讨论(1)郑文宝:《乡村治理的理论逻辑及路向分析——一种宏观视角的审视与判断》,《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程同顺:《当前农村社会治理的突出问题及解决思路》,《人民论坛》2016年第8期;韩艳:《治理主体多元化视角下农村基层党建论析》,《探索》2016年第3期;慕良泽、王晓琨:《乡村发展:从“政策惠农”到“战略部署”》,《中国行政管理》2019年第2期。。也有不少学者从历史的视野展开对乡村治理的研究,此类研究大都以新中国成立为时间分界点,探讨新中国成立以前的乡村治理多聚焦于大革命时期、延安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2)相关研究可参杨东:《乡村建设的延安道路》,《社会主义研究》2014年第6期;贺东航:《延安时期党的乡村治理经验》,《北京日报》2020年10月19日,第15版;韩伟:《陕甘宁边区对乡规民约的改造与乡村治理经验》,《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2020年第1期;刘彤、杨郁:《新中国成立前中国共产党对农村治理的初步探索》,《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1期。。诸多学者以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为契机探讨新中国成立以后乡村治理的历程及规律(3)相关研究可参刘丰华:《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乡村治理:历程、困境与展望》,《甘肃理论学刊》2019年第5期;丁志刚、王杰:《中国乡村治理70年:历史演进与逻辑理路》,《中国农村观察》2019年第4期;文丰安:《我国农村社区治理的发展与启示:基于乡村振兴战略的视角》,《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郭振宗:《我国乡村治理的背景演变、转型趋向与有效途径》,《理论学刊》2020年第3期。。在众多研究中,以中国共产党作为明确的治理主体,以党的建立为党乡村治理开端的研究较为鲜见(4)本文完稿时仅见谈伟宾:《中国共产党百年乡村建设考察及其经验探究》,《文化学刊》2020年第8期;李冬慧:《中国共产党乡村治理的百年实践:功能嬗变与治理趋向》,《探索》2020年第3期。2021年新见燕连福、程诚:《中国共产党百年乡村治理的历程、经验与未来着力点》,《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滕明君、张昱:《建党百年来乡村治理范式的嬗变逻辑及新时代启示》,《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3期。。
既有研究探讨党的乡村治理多以新中国成立为起点,这反映出学界对于从共产党诞生到新中国成立这段时间是否存在党的乡村治理存疑。“乡村治理”这一学术概念产生于20世纪90年代。徐勇认为“治理是对公共事务的处理,以支配、影响和调控社会”(5)徐勇:《GOVERNANCE:治理的阐释》,《政治学研究》1997年第1期。,结合乡村实际提出了以“乡村治理”来解释和分析乡村社会。随后,学者们开始对“乡村治理”进行学术探索,不同的学者也有不同的观点,代表性的如:郭正林认为乡村治理,就是各种组织如政府及其附属机构、村级组织、民间群体等“通过一定的制度机制共同把乡下的公共事务管理好”(6)郭正林:《乡村治理及其制度绩效评估:学理性案例分析》,《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4期。;党国英认为“乡村治理是指以乡村政府为基础的国家机构和乡村其他权威机构给乡村社会提供公共品的活动”,同时指出“乡村治理的基本目标是维护乡村社会的基本公正、促进乡村社会的经济增长以及保障乡村社会的可持续发展”(7)党国英:《我国乡村治理改革回顾与展望》,《社会科学战线》2008年第12期。;张润泽、杨华指出“乡村治理是通过解决乡村面临的问题,实现乡村的稳定和发展的动态活动过程”(8)张润泽、杨华:《转型期乡村治理的社会情绪基础:概念、类型及困境》,《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6年第4期。。不同学者对“乡村治理”的理解不尽相同,但在诠释乡村治理时大都围绕乡村治理的主体、目标等展开。笔者以为,“乡村治理”应指乡村治理的主体围绕一定的治理目标,以某种理念为指导,通过相应治理手段来处理乡村公共事务、解决乡村社会主要矛盾,以促进乡村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全面发展的治理思想及实践。党的乡村治理就是以党为领导核心的乡村治理主体围绕党或国家的发展目标制定乡村治理目标,通过多种治理手段来处理乡村公共事务、解决乡村社会主要矛盾,以促进乡村全面发展,贯穿于党的诞生、成长及发展各个阶段的思想及实践。
中国共产党在创建时期就提出“要将这政权放在工人和农人的手里,正如一九一七年俄国共产党所做的一样”(9)《中国共产党宣言(一九二○年十一月) 》,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中国革命博物馆党史研究室选编:《“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一)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年,第3页。,关注革命后政权与农民的关系。伴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成长,党在乡村进行了以解决乡村社会主要矛盾、服从和服务于革命与战争的乡村治理,极大地促进了乡村的经济、社会发展,也为党的发展壮大及新中国的成立做出了巨大贡献。新中国成立之前党的乡村治理有明确的治理主体、目标、举措,也取得了一定的治理成效,乡村治理理论及实践都有一定的发展,并积累了党的农村工作的基本经验。党的乡村治理思想、实践是伴随着党的诞生和政治活动的展开而产生影响的。因此,党的“乡村治理”从党成立之初具有对乡村问题和农民革命的认识开始,伴随着党在革命和建设的各个不同时期而不断发展,至今已走过百年历程。今年,正值中国共产党诞生百年,又是新时代党的乡村振兴战略启动时期,以百年时间轴为观察范围,梳理党的“乡村治理”百年历史进程,总结党在“乡村治理”方面的得失和经验教训,既有重要的纪念意义,同时对新时代的“乡村振兴”也有重大的现实启示。
1921年,中国共产党诞生,为久经磨难的中国带来了希望,也为农民带来了希望。在经历了“城市中心论”的实践失败后,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加深,结合我国国情作出了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农村”的重大部署。这一部署为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壮大带来了转机,也为党的乡村治理实践提供了机遇。党乡村治理的百年变迁为不同时期党和国家的发展作出了贡献。从整体上看,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治理背景、治理目标、治理举措及治理成效,既相互区别又一脉相承、相互联系。
1919年,五四运动开启了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成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领导力量,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段时间里,中国共产党的乡村治理实践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1.大革命前夕的乡村治理探索。中国共产党诞生以后,“因为党员少,组织农民和军队的问题成了悬案”(10)《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档案资料(增订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4页。,党将主要精力集中在城市发展工人运动。但党对农民问题和农民运动也有关注。中共一大通过的纲领提出“利用工人、农民、士兵和学生组织,在党外进行活动”(11)《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一九二一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中国革命博物馆党史研究室选编:《“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一) 》,第 10 页。。中共二大提出:“中国三万万的农民,乃是革命运动中的最大要素。”(12)《中国共产党第二次全国大会宣言(节录)(一九二二年七月)》,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中国现代经济史组:《第一、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土地斗争史料选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页。早期党员瞿秋白认为“农民现时唯一的路是反抗暴动”,“一切平民都应当自己来解放中国”(13)瞿秋白:《大家都是良民,那里来的匪!(一九二三年八月三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43页。。党的领导人陈独秀则认为,“无产阶级在东方诸经济落后国的运动,若不得贫农群众的协助,很难成就革命的工作”,“中国共产党若离开了农民,便很难成功一个大的群众党”(14)陈独秀:《中国共产党对于目前实际问题之计划(一九二二年十一月)》,《陈独秀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95、296页。,“中国目前需要的而且是可能的国民运动(即排斥外力打到军阀官僚)中,不可漠视农民问题”(15)陈独秀:《中国农民问题(一九二三年七月一日)》,《陈独秀文集》第2卷,第422页。引文中“打到”为文献原文。,说明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已经开始意识到农民之于革命的重要性。在“二七”惨案后,中国共产党意识到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对抗强大的敌人。因此,中共三大正式提出并讨论了农民问题,通过了《农民问题决议案》,指出“有结合小农佃户及雇工以反抗宰制中国的帝国主义者,打倒军阀及贪官污吏,反抗地痞劣绅,以保护农民之利益而促进国民革命运动之必要”(16)《农民问题决议案(一九二三年六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263页。。早期党员邓中夏通过分析农民所受的压迫,认为“农民运动对于革命的结果,其方式虽各国有不同,然而农民群众其有裨于革命事业之成功则一”(17)邓中夏:《论农民运动(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邓中夏全集(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332页。。这些主张说明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对于农民及农民运动的认识逐渐加深。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将注意力转向农村,才使得党与乡村治理有了密切的联系。也正是由于革命离不开农民参与,提高农民的政治、经济、社会地位,改善农民的生产、生活条件成为了乡村治理中伴随农民运动的重要内容。大革命前夕,少数共产党员在浙江萧山衙前、广东海丰陆丰、湖南等地开展农民运动,但是都以失败而告终。
2.大革命时期的乡村治理探索。1924年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第一次合作,伴随着大革命开始农民运动得到了发展。1924年5月中共中央通过的《农民兵士间的工作问题议决案》,强调农民是国民革命中的“最有力的动力”(18)《农民兵士间的工作问题议决案(一九二四年五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75页。。1925年中共四大通过《对于农民运动之议决案》认为农民是无产阶级的同盟,“农民阶级至今还是社会的重要成分,约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八十。所以农民问题在中国尤其在民族革命时代的中国,是特别的重要。中国共产党与工人阶级要领导中国革命至于成功,必须尽可能地系统地鼓动并组织各地农民逐渐从事经济的和政治的争斗。没有这种努力,我们希望中国革命成功以及在民族运动中取得领导地位,都是不可能的”(19)《对于农民运动之议决案(一九二五年一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册,第239页。。同年的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通过的《工农联合的决议案》也指出“无产阶级倘若不联合农民,革命便难成功”(20)《工农联合的决议案(一九二五年五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册,第363页。。1926年,毛泽东发表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认为“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乡村中“绝大部分半自耕农和贫农是农村中一个数量极大的群众”(21)毛泽东:《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一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册,第602、605页。,农民因其革命性应是中国无产阶级最忠实的同盟军。
1926年9月,毛泽东在《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中指出“农民问题乃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22)毛泽东:《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农民问题丛刊〉序(一九二六年九月一日),《毛泽东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页。。他深入考察农民运动,于1927年发表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指出“国民革命需要一个大的农村变动。辛亥革命没有这个变动,所以失败了。现在有了这个变动,乃是革命完成的重要因素”、“农民成就了多年未曾成就的革命事业,农民做了国民革命的重要工作”(23)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1952年,第5-6、9页。,对农民及农民运动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这一时期诸多党的领导人开始擘画乡村政权与乡村治理的未来图景。其中,瞿秋白指出:“中国国民革命应当以土地革命为中枢。中国没有土地革命,便决不能铲除帝国主义军阀之统治和剥削的根基。”此外,他还提出了对乡村治理的设想,如“没收一切所谓公有的田产,以及祠堂、寺庙、教堂、学校、农业公司的土地,交诸耕种的农民”、“建立农民的乡村自治政府”、“组织农民自卫军”、“建立国家农业银行及农民的消费生产信用合作社,改良水利”等(24)瞿秋白:《农民政权与土地革命(一九二七年五月四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563-568页。,这些设想涉及乡村的土地制度改革、政治改革、乡村公共服务及基础设施建设等,为革命实践及乡村治理提供了思想启蒙。
中国共产党在这一阶段非常重视对乡村的领导权。中共中央通过的《农民运动决议案》指出:“我们的党,在一切农民运动中,应努力取得指导的地位,应在每个最低级的农会内,均有本党支部的组织,为这个农会行动指导的核心。”(25)《农民运动议决案(一九二六年七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3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05页。中国共产党试图通过在农会中建立基层党支部来实现党对乡村的领导。
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对农民运动的认识和思考逐渐加深,但是还不够成熟。直到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意识到党要生存和发展下去,就必须向农村转移,这为“工农武装割据”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有了乡村治理的思想萌芽,实践上有组织少量党员下沉到农村开展农民运动,但这一时期党在农村的组织建设刚刚起步,农民运动基本依靠农协,由于党员人数较少,基层党组织建设不完善,且“共产党方面对于农民的群众暴动没有坚决的革命指导”(26)《最近农民斗争的议决案(一九二七年八月七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4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441页。等原因,因此治理效果不显著。
3.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乡村治理。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将革命重心转向农村。1927年10月,毛泽东、朱德等人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根据地深入农村调查,密切联系群众,积极向农民宣传革命思想。随着中央革命根据地、湘鄂西革命根据地、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等形成及发展壮大,共产党所管辖的农村区域及人口逐渐增多。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定都瑞金,中国共产党开启了局部执政的尝试。这一阶段党在革命根据地有了乡村治理的实践探索,党领导下的乡村治理目标是发展壮大党的力量,让党在农村站稳脚跟,进而继续开展革命。
中国共产党为了在乡村发展革命力量,在革命根据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随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土地法》诞生,根据地的土地革命有了法律依据,土地被重新分配给迫切需要的农民。在苏维埃区域内“数千万农民群众在推翻国民党统治、消灭了地主阶级之后,平均分得了土地,取消了一切苛捐杂税的事实,给与了全中国农民群众以最大的兴奋,指示出了他们求得解放的方法与解放的大道”(27)《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农民斗争的形势与我们的任务的决议(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五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9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454页。。
这一时期,党在各革命根据地的乡村治理主要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是经济上,在党和苏维埃政府的带领下,各革命根据地军民开展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通过“种子、肥料、耕牛、耕具的解决,荒田荒地的开辟,生产队的组织”等方式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进行“春耕夏耕以及秋收等运动,来达到土地生产力的提高”(28)张闻天:《论苏维埃经济发展的前途(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0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71页。,农民用“与进行战争同样的热忱与英勇来开展在经济战线上、生产战线上的突击”(29)《为着布尔塞维克的春耕而斗争(一九三三年二月十日〈红色中华〉社论》,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0册,第80-81页。解决了革命力量的生存问题。二是政治上,革命根据地获得土地的农村青壮年积极主动参军,补充了革命力量。党和苏维埃政府的领导下“劳苦农民群众第一次能够耕种自己的土地,自由的吃自己的耕种的收获”(30)《为着布尔塞维克的春耕而斗争(一九三三年二月十日〈红色中华〉社论》,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0册,第80页。,激发了农民的参军热情,“凡是斗争深入,土地解决较彻底的地方,扩大红军的成绩要好”(31)《中央苏区中央局关于扩大红军的决议(一九三三年六月六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0册,第263页。。三是思想上,各革命根据地对农民开展新思想教育,唤醒了农民的革命意识。苏维埃政府“提高工农文化水平,小学教育基本普及,创办了苏维埃大学等多种形式的学校,同时开办了夜校、半日学校、补习学校、识字班等,使许多人都有了学文化的机会”(32)张神根:《中国共产党致力改善民生的90年》,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科研管理部:《中国共产党90年研究文集(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20页。。由于中国共产党积极开展革命宣传,“唤醒了民众的革命意识,鼓舞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斗志,有效推动着沿途各地的农民武装暴动和土地革命斗争的蓬勃发展”(33)黄宏、林仁芳:《古田精神》,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1页。。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党领导下的乡村治理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由于党内出现了严重的“左倾”错误,导致革命受到重创,在第五次“反围剿”斗争失败后乡村治理出现短暂中断。但是党在农村革命根据地的乡村治理,见证了中国工农红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过程,证实了党在农村开展革命工作的正确性及可行性,为党在农村吸收革命力量、发展壮大党的力量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4.抗日战争时期的乡村治理。在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中国共产党不屈不挠,进行了震惊世界的两万五千里长征,最终到达陕北,保存了仅剩的革命力量,让革命队伍再次发展壮大。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全国性的抗日战争拉开序幕。抗日战争时期乡村治理的目标是巩固边区政权,发展壮大革命力量,并与国民政府展开团结与合作,以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
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主要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是经济上仍然重视自给自足的经济建设。为了能够长期支持抗战,“特号召全边区人民及各机关部队工作人员广泛发展生产运动,以达到财政经济上能自足自给”(34)《陕甘宁边区党委、边区政府等关于发展生产运动的紧急通知(一九三九年二月四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6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88页。。党和陕甘宁边区政府通过实行“减租减息”、开展大生产运动等,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克服了经济困难,解决了革命力量的生存问题。二是政治上重构了乡村政权。党和边区政府通过废除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保甲制度,在乡村实行民主选举,“村设村代表会,代表由各公民小组在村民大会上选举产生。各公民小组对其代表可随时撤换”(35)彭真:《晋察冀边区各项具体政策及党的建设经验(一九四一年六月四日—八月二十一日)》,《彭真文选》,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2页。,颠覆了乡村政权的组织形式。边区参议会实行“三三制”原则,具有统一战线性质的“三三制”政权在根据地建立起来,农民的政治积极性得到空前的提升,为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起到了重要作用。三是思想上仍然重视教育,以之为抗战服务。各革命根据地坚持“公开宣传马列主义,出版翻印各种关于马列主义刊物与书籍,组织各种社会科学的研究会与读书会等”(36)《中共中央书记处关于宣传教育工作的指示(一九三九年五月十七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6册,第307页。,还提倡为抗战服务的“民族的、民主的、科学的与大众的”(37)张闻天:《抗战以来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运动与今后任务(一九四○年一月五日)》,《张闻天文集》第3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年,第39页。中华民族新文化。此外,还对教育机构、教育理念、教育内容进行了调整,不仅提高了农民的革命意识,也培养了大批革命人才。四是精神上改良了社会风气。党和边区政府通过肃清匪患、禁止吸食鸦片、改造二流子、移风易俗等方式,改变了社会风气。其中,改造二流子的方法是“给社会游民分子以耕种土地,取得职业与参加教育的机会”(38)毛泽东:《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一九四一年五月一日)》,《毛泽东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37页。,来巩固社会的安定。通过一系列的举措,一些不利于革命与抗战的消极因素慢慢被清除,边区展现出新的社会风貌。
抗日战争时期,在党的领导下革命根据地政权得到巩固,革命力量更加壮大,为革命的后续发展做了较为充分的准备。乡村在经济建设、政治改革及社会改良上治理成效显著。抗日战争时期乡村治理是成功的,为取得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5.解放战争时期的乡村治理。1945年8月,中国人民迎来了抗日战争的胜利。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等人不顾个人安危亲赴重庆与国民党谈判,双方签订了“双十协定”。1946年6月,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在美国的帮助下,悍然发动全面内战。这一时期乡村治理的目标是获得农民的支持与拥护,推翻国民党的统治,解放全中国。
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主要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是仍然重视经济建设。中国共产党指出:“必须迅速恢复和发展解放区的生产,使解放区的生产能够在现有的水平上迅速提高一步,这是争取革命战争在全国胜利最基本最重要的一项任务。”(39)《把解放区的农业生产提高一步(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五日新华社社论)》,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5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72页。这一时期的经济政策是“工业生产与农业生产并重”(40)《把解放区的农业生产提高一步(一九四八年四月二十五日新华社社论)》,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25册,第372-373页。,与以往以农业生产为主不同。中共认识到只有将工业与农业生产并重才能使解放区的经济独立发展。二是土地改革政策进一步深化。《关于清算减租地问题的指示》中指出:“解决解放区的土地问题是我党目前最基本的历史任务”(41)刘少奇:《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一九四六年五月四日)》,《刘少奇选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378页。,决定将党在抗战时期的“减租减息”政策,改变为消灭封建剥削的“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到1947年2月,“全解放区已有三分之二的地区,解决了土地问题,极大地巩固了解放区和加强了对革命战争的支援”(42)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大事记(1919.5—1987.12)》,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52页。。三是重视解放区的教育及文化发展。在解放区兴办中小学,发展基础教育,宣传马列主义思想,农民群众在生产之余,学习生产、养殖、算术等能够学以致用的知识。解放区教育工作的展开,不仅改变了农民群众的封建迷信思想,还激发了农民学习新知识的热情。此外,中国共产党重视文艺工作,毛泽东强调文艺须为工农兵服务,形成了文艺为革命战争、为工农兵服务的良好风气。
解放战争时期,在党的领导下解放区的政权得到稳固。到解放战争后期,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革命军队人数由刚到陕北时的不到3万人增加到近280万人,共产党治理着拥有约1亿人口的19个根据地(43)李侃如:《治理中国:从革命到改革》,胡国成、赵梅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55页。,乡村在经济、政治、社会建设方面取得了较大成绩,党实现了这一时期乡村治理的目标。解放战争时期乡村治理是成功的,对新中国的成立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1949—1978年,主要指新中国成立初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这段时间,通常被称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这段时间里,中国共产党的乡村治理实践主要可以分为三个不同阶段,即土地改革时期、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及人民公社时期。
1.土地改革时期的乡村治理。新中国成立初期,帝国主义势力已基本消灭,地主阶级及国民党的残余势力还存在,与人民大众形成了对抗关系。这一时期,党领导下的乡村治理目标是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土地改革,消灭地主阶级、肃清国民党残余势力,巩固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全国范围内的乡村治理实践由此展开:一是废除了封建土地剥削制度。“在广大农村,废除了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实现了农民的土地所有制”。制定了土地改革律法,将乡村土地重新进行分配,“有计划、有步骤、有秩序地开展起来”,“这是中国革命历史上最广大最健全的一次土地改革运动”(44)周恩来:《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上的政治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1951年,第10页。,真正地消灭了地主阶级,提升了农民的经济地位,从根本上重构了乡村的利益格局。二是经济上注重提升农业生产效率。通过“集中力量提高单位面积的产量”(45)陈云:《关于经济工作和财政工作的报告(一九五一年十月二十五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文件》,北京:人民出版社,1951年,第44页。、“发展水利”、“增施肥料”、“推广丰产经验”等方式促进农产品产量提高。三是提升了农民的政治地位。刘少奇曾指出“在土地改革已经完成了的乡村,人民已经开始能够选出自己的代表的时候,就应该不迟疑地让人民直接地或间接地来选举各级人民代表会议的代表”(46)刘少奇:《在北京市第三届人民代表会议上的讲话(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八日)》,《刘少奇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54页。。党和政府通过在乡村组织民主选举、肃清反革命势力,点燃了农民的政治参与意识及主体意识,巩固了工农联盟和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四是建立了“农村工作部”。农村工作部的建立增强了党对农村工作的领导,其主要职能是“组织与领导广大农民的互助合作运动,以便配合国家工业化的发展,逐步引导农民走向集体化的道路”(47)《中共中央关于建立农村工作部的决定(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二日)》,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49年10月—1966年5月)》第10册,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33页。,党的影响力触及乡村的方方面面。五是营造了积极的社会新风尚。在党的带领下,乡村长期存在的消极的、落后的、不利于国家发展的风俗习惯被逐渐革除,形成了以热爱劳动、热爱新中国、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风尚。
新中国成立初期全国范围内推行的土地改革,彻底推翻了封建土地制度,消灭了地主阶级,巩固了新生的人民民主专政。农村生产力得到解放,农民政治上翻了身,新中国工人和农民的关系得到改善,工农联盟开始出现并展现出极大的生命力,促进了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的良性发展。
2.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乡村治理。随着土地改革阶段任务的顺利完成,党和国家领导人分析国情,认为在农村和城市开始社会主义改造已经成为必然并具有实现可能性。随后,社会主义改造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社会主义改造时期的乡村治理重点是进行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将涉及几亿农民的个体所有制改造成集体所有制,顺利实现向社会主义的过渡。
1953年,毛泽东提出了过渡时期总路线,即“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逐步完成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48)《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1954年9月20日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通过)》,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年,“序言”,第1页。。这一阶段,党的乡村治理围绕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展开,步骤如下:第一阶段是建立和发展农业互助组,农民在农业生产中互帮互助,农业生产资料的归属并不发生改变,这一阶段具有社会主义萌芽性质;第二阶段是建立初级合作社,农民在生产中互帮互助,土地等主要生产资料实行入股,这一阶段具有半社会主义性质;第三阶段是建立高级合作社,这一阶段农民的生产劳动不是为自己劳动,而是为了合作社这个大集体,生产资料也归集体所有,这一阶段具有完全的社会主义性质。正如中央指出的“这种由具有社会主义萌芽到具有更多社会主义因素,再到完全的社会主义的合作化的发展道路,就是我们党所指出的对农业逐步实现社会主义改造的道路”(49)《中共中央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决议(一九五三年十二月十六日)》,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49年10月—1966年5月)》第14册,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44页。。
这一时期,除了生产所有制改造以外,乡村治理还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一是通过农业合作提升了农业生产效率。通过改造,农民合作意识增强,体会到了合作在农业生产中的优势,激发了农民的生产热情,提升了农业生产效率。二是乡村基层政权进一步向乡村延伸。通过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国家对乡村的治理逐渐渗透、扎根于乡村,与以往通过乡绅与宗族沟通乡村与国家政权的方式截然不同。三是农民地位得到较大改变。通过社会主义改造,农民真正成为了乡村的主人,在乡村合作社中的支委、社管委、生产队长、社会计等职务多由贫下中农担任,农民获得了更多的民主权利。
1956年6月,全国一亿二千万农户中,加入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已经有一亿一千万户,占农户总数的91.7%(50)刘少奇:《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政治报告(一九五六年九月十五日)》,《刘少奇选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07页。。随着社会主义改造顺次完成,农业领域顺利实现了向社会主义的过渡,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基本实现。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是乡村治理上向社会主义道路探索的有益尝试,提高了农村的社会生产力和农民的生活水平。这一时期,由于党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不成熟,导致改造的时间安排过于紧迫、改造模式过于单一以致遗留了一些问题。
3.人民公社时期的乡村治理。1958年,党和政府分析形势认为当前的农业合作社不适应现实发展,认为人民公社是形势发展的必然趋势,要求建立“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至此,人民公社建设全面铺开。人民公社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是在农村建立和巩固人民公社制度,实现社会主义并尽快向党的最高目标共产主义奋进。
人民公社建设提出后不久,全国各地开始撤乡建社,人民公社开始取代乡政权成为农村基层行政建制。这一阶段的乡村治理围绕人民公社化运动展开,具体如下:一是将原有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合并成人民公社,人民公社的组织规模一般以一乡一社、两千户左右较为合适,人民公社的管理机构也有适当的分工,实行政社合一,乡党委就是社党委,乡人民委员会就是社务委员会,颠覆了以往的乡村建制及政权结构。二是建立“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的三级生产及治理体系,人民公社的基本核算单位是生产队。根据各地方不同的情况,人民公社的组织,可以是两级,即公社和生产队。也可以是三级,即公社、生产大队和生产队。生产队是最基层的生产单位,主要负责组织农民参与集体劳动并按照劳动工分获得劳动报酬。三是公社管理委员会行使人民公社的管理权。在行政上,公社管理委员会相当于原来的乡政府。除了组织社员进行农业、畜牧业和林业生产以外,还要管理生产建设、财政、贸易、民政、文教卫生、治安、民兵和调解民事纠纷等多种乡村事务。四是加强党在人民公社中的领导。中国共产党将基层党支部建在了人民公社中,其中公社党委和生产大队的总支或者支部,分别相当于区或者乡的党的委员会。
人民公社是我国迈向社会主义的一项重要探索,初心是为了解决乡村贫困问题,让农民过上富足的生活。人民公社在实践的20多年里,为我国的工业化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原始积累,农村的水利建设、医疗、文化教育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人民公社发展后期,由于制定了超越发展阶段和违背历史规律的目标,实践中受到多次“左”倾错误的恶性影响,加上制度缺陷、急于求成、浮夸风等影响,没有完成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这一时期,人民公社呈现出计划性、强制性等特点,乡村的民主和法治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严重践踏,乡村的贫困面貌、农民的生活水平提升有限,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实现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1978—2012):服务于社会主义改革与建设的乡村治理探索
1978—2012年,主要指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至党的十八大召开的这段时间,被称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这段时间里,党的乡村治理实践大致可分为改革探索时期和新农村建设时期。
1.改革探索时期的乡村治理。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作出了在我国实行改革开放的重要决定。随后,乡村开始经济体制改革。党的十四大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逐渐建立,社会主义改革进入快速发展的时期。改革探索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有两个:一是纠正人民公社时期乡村治理不合理的制度体制。二是尝试在乡村进行改革创新,重构生产关系,重建制度体制,给予农民一定的自由空间,重现乡村活力。
这一时期,乡村治理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一是废除在我国实行多年的人民公社制度。中共中央《关于实行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的通知》指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把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同时按乡建立乡党委,并根据生产的需要和群众的意愿逐步建立经济组织”(51)《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行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的通知(一九八三年十月十二日)》,《新时期农业和农村工作重要文献选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220页。。国家通过修订宪法,将乡、镇列为我国农村最基层的行政区域,重新恢复了乡镇政府,恢复了乡镇政权建制,顺利地实现了政社分离。二是确立了村民自治制度。“村民委员会是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52)《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0页。在1982年的宪法中确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明确指出“村民委员会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办理本村的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调解民间纠纷,协助维护社会治安,向人民政府反映村民的意见、要求和提出建议”(53)《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试行)》,《新时期农业和农村工作重要文献选编》,第493页。。乡村纷纷设立村民委员会,农民积极参与民主政治生活,切实增强了农民的自治能力,形成了“乡政村治”的乡村治理格局。三是确立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一制度克服了“长期存在的生产上的瞎指挥和分配上的平均主义,把小规模的分户经营与专业化、社会化生产结合起来”,进而“解决了我国社会主义农业中一个长期没有解决的根本性问题”(54)《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6页。。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提高了农业生产力水平,改变了乡村生产分配方式。四是重视科技兴农,培养了一大批农村技术骨干,对农民进行科技培训,将科学技术和乡村人才作为乡村发展的重要要素看待,对乡村发展及治理的认识逐步走上正轨。
“乡政村治”的治理格局,纠正了人民公社时期的错误,进行了多种改革和创新,改变了乡村落后的面貌,完成了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党的领导下乡村经济得以发展,乡村管理更为规范,农民获得了更多的政治权利,乡村发展态势良好。这一时期乡村的优质资源向城市流动以支持工业发展,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凸显。此外,农业基础设施薄弱、农民工增多、农业税费高等问题涌现给乡村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
2.新农村建设时期的乡村治理。“乡政村治”的治理格局运行了较长的时间,取得成效的同时,也产生了新问题。因此,党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构想,总要求是“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55)《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的建议(2005年10月11日中国共产党第十六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通过)》,《求是》2005年第20期。。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是解决农业、农村、农民的现实问题,加大“三农”扶持力度,将工业发展、城市发展的成果向农村转移,实现城乡的协调发展。
在二元经济结构下,虽然城镇发展势头良好,但乡村却呈现逐渐衰落的趋势,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国家的现代化进程。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一是取消农业税以减轻农民负担。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曾培炎指出“取消农业税的改革是我国农村生产关系的一次历史性调整”(56)曾培炎:《在研究农业税改革试点工作时的讲话(2004年3月22日)》,《曾培炎论发展与改革》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375页。。通过农村税费改革试点,我国于2006年正式废除了农业税,减少了农民负担,极大地缓解了乡村干群关系,标志着党对农村的政策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二是不断加大乡村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加强农民最急需的生活基础设施建设”(57)《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意见》,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0页。。国家对乡村的经济投入持续增加,荒废了多年的设施得以修葺,破旧不堪的设施得以重建,尤其是“村村通”工程修建了连接各自然村的水泥路,打破了乡村经济发展的交通瓶颈,解决了乡村群众出行难题,为农产品走出乡村、农民增收增加了可能性。三是加强乡村土地管理,鼓励农民开展土地流转,按照“依法、自愿、有偿的原则进行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逐步发展规模经营”(58)中共中央宣传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学习纲要》,北京:学习出版社,2003年,第53页。。这一方式规避了小农经济的弊端,鼓励土地闲置的农民将土地经营权流转给专业大户、合作社或者家庭农场等,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促进了土地适度规模经营和农民增收。四是开展大规模的扶贫工作。党和政府制定了扶贫计划,在经济相对落后的中西部地区划分了约14.8万个贫困村,制定了配套的措施跟进针对贫困村和贫困户的扶贫工作。五是重视乡村思想道德建设,在乡村开展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将乡村的传统美德、村民公约、家风等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起融入乡村的思想道德教育中,提升了村民积极向上的精气神。
通过新农村建设,农村进入了快速发展期,农业总产值实现了翻倍,农民收入增长较快,农民民生得到极大改善,部分棘手的“三农”问题得到解决,工业反哺农业成效初显。但是,城乡差距仍然较大,乡村的“空心化”使得村民自治效率降低,因此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仅部分得以实现。
2012年至今,主要指党的十八大召开至今的这段时间,通常被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的十八大提出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面对乡村出现的新问题,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这一战略是为实现城乡的良性互动、协调发展而提出的,是解决乡村社会主要矛盾、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决策。乡村振兴的总要求是“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59)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7年10月18日)》,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2页。。新时代乡村治理的目标是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健全城乡融合发展机制,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奋斗。
十九大以来,党和国家拟定了乡村振兴的战略安排及阶段性目标。其中,“到2020年,乡村振兴取得重要进展,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到2035年,乡村振兴取得决定性进展,农业农村现代化基本实现”;“到2050年,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全面实现”(60)《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5-6页。。2020年,“现行标准下近1亿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61)习近平:《国家主席习近平发表二○二一年新年贺词》,《人民日报》2021年1月1日,第2版。,脱贫攻坚战取得决定性胜利,为乡村振兴的实现开创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党和国家通过顶层设计完成了乡村振兴制度和政策的确立,坚定地向2035年乡村振兴的目标奋进。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巩固拓展扶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62)《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二○二一年一月四日)》,《人民日报》2021年2月22日,第1版。。现阶段的乡村治理主要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是促进乡村产业振兴。乡村治理的多元主体如党、政府、村民委员会、社会团体或组织等要利用乡村的优质资源因地制宜地发展乡村特色产业,坚持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让乡村产业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带动农民收入持续提高。二是促进乡村人才振兴。乡村治理的多元主体要吸纳及培养优秀人才资源,为乡村人才搭建施展才能的平台,吸引本土或外来人才扎根农村,提供配套的公共服务,建立可持续的乡村人才发展规划。三是促进乡村文化振兴。要重视乡风文明建设,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乡村教育体系,组织乡村举办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丰富农民的文化生活,对不适应现代化发展的乡村文化要大胆摒弃,对于乡村文化中先进的、积极的文化要继承和发扬。四是促进乡村生态振兴。乡村治理主体要树立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和谐共生的新理念,培养农民的生态保护意识,重视乡村的环境问题,健全环境整治制度,让乡村的生态不仅能与农民的美好生活相匹配,更有可能产生经济效益等叠加效益。五是促进乡村组织振兴。党和政府要加强乡村基层党组织建设,选好配强乡村基层党支部书记,提升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执行力。对于乡村自治组织、乡村合作经济组织及其他社会组织,党和政府要给予它们一定的发展空间,通过健全法律法规、制度创新等方式规范其发展。要注重吸纳乡村各种基层组织中的优秀人才加入党组织,加强乡村各种组织的党建引领,发挥多种乡村组织的合力作用,带动乡村全面振兴。
目前,乡村振兴战略在全面探索中,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乡村产业遍地开花、人才济济、文化丰富、生态优美、组织兴旺,村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的美丽乡村画卷将会在现实中徐徐展开。
党的百年乡村治理,使中国乡村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中国的乡村治理实践虽然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百年来积累了丰富的治理经验。这些经验,不仅能够指导新时代的中国乡村治理,而且可以为世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乡村治理提供一定的参考和借鉴。
中国共产党为乡村治理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党从成立之日起,就将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1978年,《人民日报》刊登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63)《光明日报》特约评论员:《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人民日报》1978年5月12日,第2版。,使人们对实践有了新的认识。党的乡村治理实践离不开理论指导,因为“实践要以革命理论为指南,没有理论指导的实践是盲目的实践”(64)《解放军报》特约评论员:《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论文集》,香港: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香港分店,1979年,第16-17页。。党诞生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乡村实际相结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指导乡村治理实践,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与战争、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与巩固、社会主义改革与建设过程中做出了重要贡献。因此,乡村治理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因为党的科学理论是乡村治理永不偏航的重要保证。
中国共产党为乡村治理提供了严密的组织体系。今天,中国共产党是一个“遍及全国(台湾在外)各地区、各部门、各社会基层单位的组织严密的组织体系”(65)赵生晖等主编:《党的建设教程新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86页。。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将“支部建在连上”(66)毛泽东:《井冈山的斗争》,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11页。。在朱德、毛泽东的军队中,“党的组织是以连为单位,每连建立一个支部,连以下分小组,连以上有营委、团委等组织”(67)周恩来:《关于湘鄂西苏区发展的几个问题(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七日)》,《周恩来选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6页。。新中国成立以后,全国绝大多数乡村都建立了基层党支部,党将“支部建在村上”。随着乡村治理的推进,乡村出现部分党员外出务工的新情况,党又创新性地将“支部建在网上”。正是由于共产党严密的组织体系,党才与乡村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党才能依托基层党组织领导乡村治理的实践,乡村治理才能取得巨大的成就。
中国共产党为乡村治理提供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党从诞生之日起,“就把实现人民解放和幸福,鲜明地写在自己的旗帜上,融入到全部的奋斗实践中”(68)仁天佑主编:《军队深入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学习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41页。。百年来,党一直坚持人民利益至上,拥有坚定的群众基础。在革命战争年代,农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护,壮大了革命力量,见证了人民军队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发展历程。新中国成立以后,乡村治理的每一次探索都离不开农民群众的积极参与、支持及拥护。中国共产党用实际行动让乡村人民有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换来了人民群众的坚定支持和衷心拥护。
百年征程里,中国共产党向来重视对乡村领导权的掌握。马克思、恩格斯曾提到“应当首先从城市走向农村,应当成为农村中的一股力量”(6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10页。。列宁也提到“要建立农村党支部”(70)《列宁全集》第3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92页。。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对乡村领导权的掌握,乡村才能始终沿着正确的方向发展。新时代加强党的乡村领导权的方式是加强乡村基层党组织建设。乡、镇、村级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直接面向农民群众,不仅要传达党中央的精神和指示,还要领导乡村治理的多个方面,任务繁重责任重大。乡村基层党组织要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密切联系群众、加强乡村党员干部防腐教育与监督,以自我革命的精神防范和化解党的腐败,防止出现脱离乡村群众的危险。因此,要选好配强乡村党支部书记,优化党支部成员构成,发挥乡村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切实增强乡村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的战斗堡垒作用。
党的百年乡村治理始终紧扣党和国家的发展目标不断地调整和优化。中国共产党成立于内忧外患的旧中国,中共一大就将实现共产主义确立为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由于党的最高目标实现难度大、时间长,因此中共从国情、党情以及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将奋斗目标分解为不同历史阶段的具体目标。百年来,乡村治理目标依托党和国家的奋斗目标制定,既相互联系又一脉相承。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是一个革命的政党,提出了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建立新民主主义共和国这一具有感召力的奋斗目标。这一时期党的乡村治理围绕着乡村发展、壮大革命力量展开,乡村治理是服务于革命与战争的。新中国成立以后,党提出了用十五年左右的时间实现“一化三改”的奋斗目标,这一阶段的乡村治理围绕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展开。改革探索时期,党提出“把我国建设成为高度文明、高度民主的社会主义国家”(71)《中国共产党章程(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一九八二年九月六日通过)》,《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94页。的奋斗目标。这一时期的乡村治理目标是在乡村进行改革创新,发展乡村生产力,重构乡村生产关系,努力实现乡村的现代化。
中共十九大召开,党的新奋斗目标是:“从二○二○年到二○三五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从二○三五年到本世纪中叶,在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72)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7年10月18日)》,第28-29页。。为了实现这一奋斗目标,我国的乡村治理目标是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助力。
新时代乡村治理要始终围绕党和国家的发展目标展开,沿着社会主义方向改革,重点是把握和顺应乡村发展的规律。党的百年乡村治理中但凡违背乡村发展规律的治理,都难以完成治理目标。因此新时代乡村治理必须探索中国乡村发展困境的深层次原因,坚持顺应乡村发展的客观规律。事实上,中国乡村问题是极具“中国特色”的,我国乡村问题的产生与国家长期的工业化发展战略有关,与其他国家乡村问题产生的背景、存在的问题、解决的途径有着明显的不同。鉴于此,新时代乡村治理不能随随便便照搬国外乡村治理的经验,也不能强行用城市治理的思维来开展乡村治理。新时代的乡村治理并不是要消灭乡村现有的生活方式、传统习俗,而是应该继承乡村的优良传统,以中国特色的乡村治理之道解决乡村问题。只有这样,新时代的乡村治理才不会偏离航线,才会取得更好的成绩。
党的百年乡村治理一直将解决乡村社会主要矛盾作为首要任务。百年乡村治理实践,是不断破解乡村社会主要矛盾、产生新的乡村矛盾、解决新矛盾的过程。乡村社会就是在矛盾的更迭中向前发展的。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乡村社会主要矛盾是农民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之间的矛盾。因此,共产党在革命根据地和解放区开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与斗争,领导农民积极参与革命来反抗帝国主义的侵略,通过开展土地革命来解决农民与地主阶级之间的矛盾。通过党与农民群众的共同努力,这一时期的乡村社会主要矛盾被破解。新中国成立初期,全国范围内土地改革的开展,地主阶级被彻底消灭,农民与地主阶级之间的矛盾不复存在。但是,个体家庭为单位的农业生产效率低下,乡村经济较为落后。为了克服这一时期的乡村主要矛盾,党领导农民走合作化道路,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人民公社化运动得到实践。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指出,我国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时期,乡村落后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较为尖锐。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乡村治理一直致力于提高乡村的社会生产力水平。
新时代,党的十九大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73)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7年10月18日)》,第19页。。这种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在乡村体现得最为突出。为了克服这一矛盾,国家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促进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的全面振兴,走中国特色的乡村振兴之路。
新时代乡村治理必须坚持解决乡村的民生问题。因为乡村民生问题直接影响到农民美好生活的需要能否实现,影响到新时代乡村社会的主要矛盾能否破解。农民是乡村治理的实践主体和依靠力量,也是乡村治理的价值评判者和利益享受者。只有不断解决乡村的民生问题,改善农民的生活质量,新时代乡村治理才能取得满意的成效。因此,想要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就需要从乡村民生问题下功夫,如大力推进乡村教育事业的发展,让农民子女享受和城市均等的教育资源;要加强乡村医疗卫生建设,提升乡村医生的专业素质;培养农民的职业技能,加强新型职业农民、乡村匠人、非遗传承人等的培养。只有解决农民切实关心的民生问题,形成“共享”的利益分配格局,乡村治理才能全面可持续。
党的百年乡村治理始终重视发掘乡村治理主体。乡村治理主体除了中国共产党以外,还有政府、农民、农民团体及其他社会组织等。
政府是乡村治理的执行者和实践者,乡村治理离不开政府的组织和执行。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苏维埃政府、陕甘宁边区政府等主导着革命根据地或解放区的乡村治理。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是全国乡村治理的组织者,是党的乡村治理各项事务的执行者。经过建党100周年、新中国成立70多年的实践,政府在乡村治理中的责权越来越清晰,定位越来越精准,行政执法不断完善,行政管理不断创新。
乡村治理离不开农民、农民团体及其他社会组织的参与。农民是乡村治理中最主要的参与者之一。百年来,党的乡村治理一直重视调动农民的参与积极性,发挥农民的主观能动性,让农民在乡村治理中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共产党成立以前,农民的政治、经济地位低下,农民诉求得不到响应。党成立以后,共产党在根据地或解放区进行民主选举,提升了农民的政治地位。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村民自治制度的实施,农民成立了村民委员会对乡村实行自我管理。此外,农民自主创建了大量的农民团体如农民专业合作社、农民协会、农村企业等,充实了乡村治理主体,为乡村治理贡献了自己的力量。纵观历史,党领导下的乡村治理参与主体逐渐增多,呈现出多元化。只有多元乡村治理主体协调发展,发挥各治理主体的合力作用,乡村治理才会越走越远。
新时代乡村治理必须发挥多元治理主体的合力。目前,乡村治理主体有中国共产党、农民、政府、基层群众自治组织、农民团体等。乡村治理要发挥各治理主体的优势,实现共同治理。中国共产党是乡村治理的坚强领导,农村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能起到积极的引导和带头作用。农民是乡村治理中最重要的主体之一,乡村治理要充分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要尊重农民的首创精神,鼓励农民的创造性劳动。政府是新时代乡村治理的执行者和实践者,要尝试从“管理型”向“服务型”转变,将更多的主动权、管理权交还给农民。村民自治组织是农民自我教育、自我管理的有效途径。农民团体是乡村治理主体的补充。总之,唯有各类乡村治理主体构建协同治理长效机制,才能更好地推动乡村治理水平的提升。
党领导下的百年乡村治理体系不断地变革与创新,伴随着自治、法治、德治的变迁。
乡村治理离不开自治。党的百年乡村治理见证了村民自治的发展。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共产党领导革命根据地和解放区的农民废除保甲制度,这一时期的乡村自治环境还不成熟。新中国成立以后,在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中,由互助组向初级社转变的过程中社员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加入,也可以自由离开。初级社有了民主决策、民主选举、民主管理等行为,应该算是现代意义上村民自治的雏形。初级社向高级社转变,高级社的管理比较严格,后来发展到人民公社,实行“政社合一”的乡村治理模式,村民自治的空间较小。直至改革探索时期,政社分离,乡村建立了第一个村委会,我国的村民自治才进入正式发展的轨道。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的确立,村民自治进入法治轨道。村民自治制度,是我国乡村治理的特色之一,村民自治在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及民主监督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在乡村治理中表现出强大的生机与活力。
乡村治理离不开法治。党的百年乡村治理见证了法治的变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根据地开展土地革命,曾发布了一系列土地改革法,有《兴国土地法》、《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土地法》、《中国土地法大纲》等。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的诞生为我国土地的征收及分配提供了指南。1954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颁布,规定了“农村土地制度和农民的公民地位,是乡村治理的重要法律依据”(74)丁志刚、王杰:《中国乡村治理70年:历史演进与逻辑理路》。。此外,国家还颁布了农业生产合作社、人民公社、村民自治、农民合作组织、农村土地管理等多个领域的法律法规,为乡村治理提供了最好的法律保障。
乡村治理离不开德治。党的百年乡村治理见证了德治的变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维系我国乡村德治的是以血缘以及农耕社会为基础的半封建社会伦理。共产党在革命根据地通过创办学校、马克思主义学习班等方式对农民进行革命道德教育,通过移风易俗改良了社会风气,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革除恶风陋俗的行动,逐渐形成了以劳动为荣、热爱新中国、热爱中国共产党的新风俗新道德。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为人民服务”为核心、集体主义为原则的社会主义道德逐渐根植于农民群众心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爱国主义、中国精神、时代精神、中国乡村传统美德等都逐渐注入乡村的道德建设中。
新时代乡村治理要坚持“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治理体系。自治是乡村治理的基础。新时代乡村治理鼓励农民把乡村公共事务处理的主动权交给自己,实现自我管理,从而增强农民的内生性与创造性。农民可以通过参与基层群众自治组织、社会团体等方式增强自治的能力,解决乡村治理中的部分难题。法治是乡村治理的保障。乡村治理中的很多事务需要依靠法律来划清边界。因此,要提高乡村治理的法制化水平,在乡村加大普法宣传力度,切实增强乡村党员干部及农民群众的法治意识,引导农民通过法律的手段解决乡村的矛盾纠纷。德治是乡村治理的根本。我国历来重视乡村的思想道德建设,新时代的乡村道德要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国精神、时代精神、中华传统美德等都厚植于村规民约、村民道德公约之中,乡村的德治定会发挥较大的作用。总之,自治法治德治犹如三驾马车,为新时代的乡村治理保驾护航。
中国共产党诞生至今,整整一百年。百年里,中国共产党已发展成为世界第一大党,中国乡村面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党的百年乡村治理虽然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百年乡村治理成绩显著。百年里,党的乡村治理是服务于新民主主义革命与战争、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与巩固、社会主义改革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党的百年乡村治理经验对新时代乡村治理的启示有:牢牢把握党的乡村领导权、顺应乡村发展的客观规律、切实解决乡村的民生问题、发挥治理主体的合力作用和坚持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等。今年是“十四五”的开局之年,新时代党领导下的乡村治理必将继续披荆斩棘,创造更多辉煌,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国梦增光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