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英语教学语法的当代博雅教育观——评《博雅初中英语语法》的系统性、应用性和实用性

陈黄芪，林大津

（福建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张春柏教授新著《博雅初中英语语法》①以下简称《博雅语法》，所引例子均来自该书并以“p.页码”形式呈现。取名“博雅”并非毫无缘由的，而是有其特殊寓意[1]。“博雅教育”的英语对应词是liberal（arts）education，而liberal一词多义，其中的确含有“自由且文雅”之意[2]。古希腊有自由人与奴隶之分，奴隶可以学点简单技术，而自由民和贵族的博雅学习是对世界、人性和宇宙等关系的思考，是培养能说会道的演说家[3]，因此“博雅”成为精英教育与职业技能的分水岭。美国博雅教育史专家金博尔早在2000年就与帕里斯合作发表了《博雅教育：一种实用主义的重叠性共识》（Liberal Education:An Overlapping Pragmatic Consensus），文中提醒读者注意当代“博雅”观念的更新：“实用主义本质上具有关注动态知识、以解决问题为导向、以共同体共识来确认知识等特点，这才是有关博雅教育正形成的共识支撑”[4]。该文标题中overlapping一词给“博雅”的当代概念延展提供了一个“交叉/重叠/跨界”的核心要点：你学习、研究或从事A，你就得尽可能拓展到B、C、D、E等，即交叉联想、跨界视野、比较分析、与时俱进等。《博雅语法》正是基于“重叠实用共识”（overlapping pragmatic consensus）这一当代博雅教育理念，力求在初中英语语法教学方面，以英汉结构“外比”与英语形似句“内比”来实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重叠实用”目标。此外，国内外语法书种类繁多，《博雅语法》定位为教学语法（teaching grammar），以别于规范语法（prescriptive grammar）、描写语法（descriptive grammar）和参考语法（reference grammar），从初中英语语法教学的系统性、应用性和实用性三方面着力，独具特色。

一、《博雅语法》的系统性

系统性是就《博雅语法》的教学语法定位而言的，因此有必要对不同类型的语法书做一简要梳理。以英语语法书为例，规范语法规定话该怎么说才算合乎语法。早期现代英语语法著作之所以属于规范语法，是因为十六至十七世纪的英国，人口流动，方言混杂，表达同一个意思，语法形式不一。这一时期学者“著书立说的目的是为了统一和规范英语语法，从而确立、巩固英语书面语的地位”[5](P161)。剑桥出版社1997年出版、外研社2002年原版引进的《剑桥语言百科全书》（The Cambridge Encyclopedia of Language）认为：“所有欧洲大语种都得到了规范性研究，尤其是十八世纪的语法和词典的规范性研究”[6](P2)。然而，以拉丁语语法为纲的规范性语法无法体现英国人使用英语的实际情况，因此语法研究者不断推出描写语法。描写语法是描述某一特定时代特定语言的使用者都怎么说话。1972年由夸克等语言学家合作撰写的《英语语法大全》（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7]堪称当代英语描写语法大全，具体描述各种语体的英语用法，包括英美语差异、正式文体和非正式口语等。如果说描写语法犹如语法的百科全书，参考语法则是针对一定学习者遇到语法问题可以查阅的工具型参考书，如1973年夸克和格林鲍姆推出的《大学英语语法》（A University Grammar of English）[8]，1974年克罗斯推出的《英语学习者参考语法》（A Reference Grammar for Students of English）[9]，等等。教学语法是告诉学习者如何识别不同语法结构的特殊意义以及如何用好语法，而且必须根据英语学习者不同学习阶段的不同需求来设计。从这意义上说，教学语法完全不同于参考语法，不是英语学习者遇到语法问题才去参考的语法书，但教学语法在一定程度上带有“规范”特点，这“规范”与“规范语法”的“规范”不同，而是指在讲解范畴方面的“规定性”，因此《博雅语法》严格按照教育部颁布的《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以下简称《课标》）[10]，涵盖了《课标》对初中英语语法所规定的所有应该掌握的项目。

《博雅语法》的系统性还体现了《课标》所明确的义务教育阶段英语课程的总目标：“通过英语学习使学生形成初步的综合语言运用能力，促进心智发展，提高人文素养。”[10](P8)具体说来，在英语课程目标分级体系中初中阶段属于3～5级的要求，“综合能力”“心智发展”和“人文素养”在各级均包含语言技能、语言知识、情感态度、学习策略和文化意识等五大方面。《博雅语法》体现“综合能力”“心智发展”和“人文素养”分为英语语法教学观的理论阐述和具体落实。在理论阐述方面，主要体现为：

第一，“关于如何学好英语语法，不同的人有不同答案。对中国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就是英汉对比的方法。在学习某一种英语语法结构的时候，我们常常需要回答一个问题：这个结构在汉语里有没有对应的或者相似的结构？这两种结构之间在形式、意义和用法三个层面上有什么异同？”[1]（P4）

第二，“在语法规则的表述方面……本书用了大量初中课本的实例来讲解，努力消除学生对语法的畏惧感，让学生不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1]（P6）。

第三，“在语法规则的讲解方面，更注重学习方法的传授……本书希望通过这种‘授人以渔’的方法能有助于提高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1]（P6）。

在具体落实方面，“综合能力”“心智发展”和“人文素养”体现于《博雅语法》对具体项目分析的应用性和实用性。

二、《博雅语法》的应用性和实用性

作为一部教学语法书，《博雅语法》的应用性和实用性，正如本文引言以及上述所引的《博雅语法》英语语法教学观所提及的，主要体现于英汉结构“外比”与英语形似句“内比”。作者是翻译理论与实践的博士生导师，曾翻译影视剧300余部（集）。作者继承了严复《英文汉诂》[11]和林语堂《开明文法》[12]的中外语言文化对比优良传统，但在内容方面凸显当代需求。

英汉对比法会不会带来汉语负迁移影响？会与不会是个问题，暂且搁置不议的话，显而易见的问题是：英汉语法结构不同是明摆的事实，英语教学起步就躲不过。汉语“出太阳了”和“下雨了”是无主句，但英语必须分别是“The sun has come out”和“It is raining”。汉语“今天星期六”是名词充当谓语，而英语“Today is Saturday”是病句，必须是“It is Saturday today”，得找个没有明确意义的it作主语[1](P19)。其实传统的语法—翻译法或英汉对比法教授出来的英语研习者中，涌现出了一大批英汉双语大家，他们说写英语没有汉语负迁移痕迹，写起母语来，白话文言均精通，英汉互译也是精彩纷呈。从结果看英语语法学习，无论是“外比”还是“内比”都是自觉认知者的成功之道，体现的正是当代博雅教育观中交叉融合和比较分析的特点。无论以何种方式学习英语，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汉语母语负迁移影响的，恐怕不是英汉对比法的问题了。

对比或比较的两项内容，差异越明显，可能学习者越容易记忆，重难点在于貌似相同，但意义不同的结构。形似句汉语有，英语也有，以汉语为引子导入英语形似句比较，富有启发意义。比如：

1a.你听不听老师的话？（p.1）

1b.老师的话，你听不听？（p.2）

1a意为：老师已经发话了，你听不听。1b意为：别人的话你可以不听，难道连老师的话你也不听？

2a.I only have a sister.（p.2）

2b.I only have one sister.（p.2）

2a的潜台词是：我没有兄弟，2b的潜台词是：没有两个或三个姐姐/妹妹。

3a.I walked to the park.（p.16）

3b.I took a walk in the park after supper.（p.16）

《博雅语法》开篇就明确了“语法分为词法和句法两大部分”[1]（P7）。如同大多数语法书谈及的，从英语动词转化而来的名词大多数可以和动词have,take或go等构成动词短语，但有些语法书蜻蜓点水而没有细分其中微妙的意义差别。《博雅语法》慧眼独到，指出3a的潜台词是：我是“走”而不是“跑”或“坐车”到公园的。3b意为：晚饭后我在公园里散步”。又比如：

4a.He is a friend of my father’s.（p.31）

4b.He is a friend of mine.（p.31）

4c.He is my father’s friend.（p.31）

4d.He is the friend of my father.（p.31）

以上根据该书“双重所有格”的例子和说明重新整合。前头两句均为“双重所有格”，表示“部分”或“之一”的意思，虽然汉译“之一”不必译出，但“之一”意思已隐含在该句法结构中。如果说话者的父亲仅有一个朋友，则后两个句式才是正确的句法结构。再比如：

5a.John and Jack’s room.（p.32）

5b.John’s and Jack’s room.（p.32）

如果译成汉语，“约翰和杰克的房间”听起来都很顺耳，但5a指的是两人共有的房间，而5b指的是两人各自的房间。

《博雅语法》各章都不乏英汉语法结构对比，但这种“外比”是由此及彼的导入法，因为《博雅语法》毕竟不是一部英汉语法比较专著，而是一部英语教学语法书，“外比”导入之后的英语形似句“内比”是由外及里的比较法。

《博雅语法》特色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精研其他语法书后，紧扣《课标》，结合大量中考真题和初中教材例子，给予微观比较分析，谈出作者个人独到见解，突出应用性和实用性。以英语冠词为例，不少语法书在“西湖”之前添加了定冠词（the West Lake），《博雅语法》根据当代美国英语语料库，确定不用冠词，纠正了此前其他一些语法书的错误结论。不少英语语法书笼统地认为表示类指可以有三种不同形式：

6a.A horse is an animal.

6b.The horse is an animal.

6c.Horses are animals.

三个句子翻译成汉语，都是“马是一种动物”，此类结构表示一类人或事物。但《博雅语法》指出：“‘The telephone was invented by Bell.（电话是贝尔发明的）’一句指的是作为一种通讯工具的电话是贝尔发明的，不是某一部或一种电话，在此之前世界上还没有电话。这里的telephone一词前面不能用不定冠词，也不能用复数形式，因为a telephone指某一部或某一种电话，telephones则指所有的电话。”[1]（P45-46）不少英语语法书谈及英语定冠词仅突出“特指”，而《博雅语法》细分为确定特指和非确定特指：前者是说话双方都知道的所指（reference），后者是说话者一方知道，而听话者一方却不知道的所指，因而可以使用不定冠词。例如：

7a.I am reading the book.（p.42）

7b.I am reading a book.（p.42）

7a就是“确定特指”，译为“我正在看这本书”可以，但为了说明问题，作者认为也可以改译为：“这本书我正在看。”（同上）作者是国内翻译研究大家，因此《博雅语法》通过英汉互译来说明问题也是该书的一个特色。又比如英语现在进行时态，通常用以表示现在正进行的动作，但请看以下对比：

8a.They are getting married next month.（p.204）

8b.They are going to get married next month.（p.204）

8a说明“现在进行时还可以表示最近按计划或安排要进行的动作”[1]（P204）。这与“be going to+动词原形”结构及其相似，但8a意味着婚期已确定，相关工作已在进行中。8b则表示主观上有这打算，但可能还没有付诸行动。[1]（P204）值得再次强调的是目前图书市场上的不少英语语法书带有参考语法性质，而《博雅语法》是部教学语法书：前者大都是罗列语法规则，外加例子，后者旨在帮助学生理解规则，所以花了大量篇幅解释规则，授人以渔；前者重在指出什么句法结构符合语法规则，后者强调不同句法结构适应不同交际情景，强调不同重点。比如“现在完成时和一般过去时是比较容易混淆的时态”[1]（P209），《博雅语法》指点迷津，要言不烦：现在完成时关注的是至说话时事情发生了没有或动作对现在有何影响；一般过去时回答的是过去某个特定时刻发生了什么或主语做了什么[1]（P209-210）。论及英语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不少语法书侧重的是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之间的转换规则以确保语法结构的正确性，这自然也是《博雅语法》责无旁贷必须说明的，但《博雅语法》进而指出：“主动句和被动句之间常常可以相互转换，但是这两种句子结构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或者说回答的是不同问题。”[1]（P228）这是《博雅语法》突出应用的又一例子，即主动句和被动句不是以是否合乎语法规则来选择的，而是根据回答不同问题来确定的。由此可见，参考语法书是为读者提供查阅何种句型合乎语法的工具，教学语法书是授人以渔，让读者去领会不同语法结构的不同应用功能。

限于本文篇幅，无法一一举例。以上例举无论是英汉“外比”还是英语形似句“内比”都体现了当代博雅教育观“交叉融合、跨界视野、比较分析、与时俱进”的特点。《博雅语法》参考了他人语法著述但又不盲从，而是通过独立思考，见前人所未见，发前人所未发。

为体现《博雅语法》的博雅特色，本文就西方博雅教育传统及其当代概念拓展做了个简要回溯，高度概括了当代博雅教育与其传统的联系与区别，体现实用与素养的有机联系，凸显《课标》中基础英语教育的当代博雅教育观的要求。《博雅语法》在当代初中英语语法书林中以其系统性、应用性和实用性独占鳌头，贯穿这三大方面的是英汉双语对比和英语形似句比较。系统性指的是《博雅语法》涵盖了《课标》要求的所有语法项目，并进行了系统讲解且详略得当。应用性指的是《博雅语法》既包括哪种结构符合语法，更注重启发学习者根据交际需要选择恰当语法结构。实用性指的是《博雅语法》细解大量中考真题，为学生英语中考获得高分而助力。英汉双语对比属于教学导入“外比”法，英语形似句比较属于条分缕析“内比”法。《博雅语法》不是一部参考语法书，不是学习者遇到语法问题才需要去查阅的工具书，而是一部教学语法兼练习手册，需要学习者认真品味的同时动手做，因而《博雅语法》一书不时提醒读者“这是历年英语中考的一个重点”以及“初中英语课文就有这样的例子”。《博雅语法》一书的“本章精炼”提供了各种题型的大量练习题，书末附录提供答案，以便练习者自查自评。学好用好《博雅语法》一书有助于夯实英语基础语法，有助于英语学习长远目标的最终达成，有助于初中英语教师提高初中英语语法教学水平。就笔者所知，作者正在酝酿《博雅高中英语语法》和《博雅大学英语语法》，我们期待这两部语法书尽早面世，与《博雅初中英语语法》形成三姐妹系列，使其系统性、应用性和实用性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