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后的公立医院预算调整策略研究——以武汉X医院为例

刘 波 楼 阳 姜嫚黎 郭健英

1 背景介绍

1.1 案例医院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发挥的主要作用

新冠疫情爆发后，武汉X医院(以下简称X医院)迅速启动疾病防控与救治工作。X医院属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直管大型综合性教学医院，有开放床位6 000余张，年门急诊量670万人次、服务住院患者29.7万人次、开展住院手术11.4万台次，各项主要医疗指标在国内均排名靠前。本次作为武汉市新冠肺炎定点医院，X医院共投入1 866张床位用于新冠肺炎危重症病人救治，并全面托管两个方舱医院的2 200张床位，是武汉市、乃至全国范围内收治患者最多的医院之一,截至2020年3月末，医院共接诊疑似患者5 903人，共收治确诊患者4 674人。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形势逐渐向好，全球抗疫进入新阶段，医院积极践行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向其他各国提供新冠肺炎防治的有益经验，相关工作得到国际专家高度评价。

1.2 新冠肺炎对医院经济运行造成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对社会经济各方面发展影响巨大，医院经济运营亦不能幸免。根据X医院2020年第一季度经济运行情况动态监测结果显示，各项经济运行指标均较去年同期大幅降低。其主要特征有：

①收入大幅降低。2020年1月中旬，因新冠疫情，医院关闭全院普通门诊，仅保留急诊和发热门诊；2020年1月—2月医院门急诊人次较2019年同期降低了66.46%，出院人次较2019年同期降低了44.66%；3月下旬医院全面恢复普通门诊，门急诊日均接诊非新冠患者约两千人，仅为2019年同期水平的11%；共开放病床2 000张，是2019年实际开放床位的1/3。受门急诊量、住院人数大幅降低影响，医院2020年第一季度医疗收入较去年同期大幅缩水，门诊收入较去年同期减少54.67%，住院收入较去年同期减少61.85%；非医疗收入中，食堂收入、停车收入、科研教学收入等均较去年同期减少。

②出现负盈余。在收入减少的同时，医院依旧保留着较大的费用支出，主要包括有：①为保证一线医疗人员和其他为疫情防控做出贡献的医院职工劳动所得，X医院按照2019年同期水平发放职工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②为保证抗疫工作开展，X医院购置了大量的药品、试剂、耗材、设备、防护用品和消杀用品，并对现有门诊、病房进行改造，扩大发热门诊、隔离病房面积；③疫情防控期间所发生水、电、气费用，以及在疫情防控需求下增加的物业管理费用，X医院均按政府会计制度规定按时计入费用开支，杜绝待摊与拖欠情况；④X医院还存在规模较大的固定资产折旧与无形资产摊销费用。剔除专用于疫情防控的政府拨款和社会捐款后，X医院在2020年第一季度产生负盈余。

③应收医疗款增加。根据《关于武汉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治疗费用由政府支付的紧急通知》，医疗机构集中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治疗费用由政府支付。2020年第一季度末，X医院共发生新冠肺炎确诊患者医疗费用7 000万元，其中医保应结算金额近4 000万元，医保已全额支付；财政应兜底的患者个人承担医疗费用3 000万元。共发生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医疗费用300万元，财政应兜底的患者个人承担医疗费用300万元。因财政应兜底部分未能完全到位，医院的应收医疗款持续增加。

四是资金缺口进一步扩大。在医院收入大幅降低、费用支出保持较大规模、部分医疗收入无法及时收回的情况下，医院坚持履行合同义务，按时支付了正常进入账期的供应商货款。这部分供应商货款为上年末形成的应付药品和卫生材料款项，金额较2020年第一季度形成的药品和卫生材料费更大。尽管资金缺口较大，但对用于疫情防控的财政补助与社会捐款，医院坚持专款专用原则，杜绝挪用专项拨款与捐赠收入弥补资金缺口的情况出现。

1.3 新冠疫情后医院调整预算管理思路的必要性

新冠疫情对医院经济运行造成了巨大影响，X医院编制年度预算时所进行的假设条件大多已经发生了变化，预先设定的工作任务、预算目标和计划发生的相应支出都应根据实际情况变更。在这种情况下，及时跟进医院预算管理思路，调整本年度预算方案，重新对医院资源进行整合与配置，是X医院积极应对疫情冲击，实现医院预算精细化管理的重要举措。此举有利于医院保持收支结构稳定，维持和提高运营效率，确保医院在疫情过后能够回到正常轨道，继续发挥公立医院公益性特征[1]，为人民谋取更大的福祉，为我国医学事业的进步添砖加瓦。

2 案例医院新冠疫情后预算调整的思路与策略

2.1 案例医院预算管理基本情况

近年来，X医院已建立起一套较为完整、成熟的全面预算管理体系和预算绩效管理体系，医院全部收支均纳入预算管理，实现了预算管理与预算绩效目标管理相并行。医院十分重视预算的组织管理、业财融合及信息化建设工作，坚持预算与长期战略高度拟合、与年度计划严格一致的原则，强调预算刚性的同时适当保持预算弹性。作为国家卫健委直属预算管理单位，医院已连续多年获得卫健委预决算管理工作考核一等奖。

2.2 新冠疫情后案例医院预算调整的思路

新冠疫情爆发对X医院经济运行影响深刻，调整医院全年预算思路，首先旨在保障医院平稳渡过难关，待医院逐渐恢复正常运营后，再确保长远战略目标的实现。基于X医院在新冠疫情后的经济运营特征，医院预算调整的基本思路如下：①对战略目标的权重进行重新规划。后疫情时代，只有对医院战略目标划分轻重缓急，首要确定本年度必须实现、应该实现的工作任务，其后合理分配未来一个较长时间段中的战略任务，才能将医院中长期战略目标受到疫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②避免亏损和资金缺口进一步扩大。医院的进项减少后，必须坚持以收定支，同步减少出项，才能确保亏损与资金缺口不再进一步扩大。③建立医疗收入的动态预测机制。建立医疗工作量的动态预测机制是做好医疗收入预算的基础，其主要目的是在继续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的同时密切观测国内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结合区域内就医资源的恢复情况和患者就医需求合理预计医院的收入。④在保证支出结构合理性的同时对预算支出进行一定核减，对保障医院正常运转、维持日常需要的基本支出，如药品、卫生材料、人员经费等要全力保障，对为长远发展而发生的项目支出则酌情调整支出比例。我们必须注意，要严格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两个允许”的重要指示，尊重医务人员劳动和付出，把建立科学长效的绩效运行增长补偿机制作为不能停歇的工作来抓、来赶，确保医院人员经费占业务支出比重始终维持在健康的水平。⑤继续做好合理控费。坚持合理控费，是医院的公益性本质体现，是医院始终把患者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拳拳之心。⑥做好医院债权债务预算管理。现阶段，X医院的债务主要为两类：预收医疗款及应付供应商款。通过对医院费用情况的全面评估与预计，可充分预测全年现金流，保障本年度应付账款的支付，杜绝拖欠供应商货款的情况出现；做好应收账款的管理[2]，加快医保结算，积极与医保部门、财政部门沟通与联系，使应收医保款能够及时回款，缩小资金缺口。

2.3 新冠疫情后案例医院预算管理的主要策略

基于X医院调整后的预算管理思路，医院所采取的预算管理策略主要有：①根据重新规划的战略目标二次分配年度战略任务和工作计划，并根据新的工作计划安排预算。在战略任务规划中应注重以下几点：避免对医疗工作量设定过高、不可能实现的工作目标，造成收入预算的松弛和相应支出预算的虚高[3]，医疗工作量计划要与疫情防控常态化的特征相匹配；优先完成本年度必须实现的、应该实现的工作任务；细化与分解预算时，要明确院内各部门职责；对本年度预算执行情况进行动态跟踪，根据实际完成情况及时调整长期战略任务的分解与资源分配；医院重新规划的战略目标、工作计划和年度预算，要再次通过集体审议。②进一步推进业财融合，提升预算编制与预测能力。疫情发生后，医院所处的外部环境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医疗及辅助活动受外部环境、疫情防控影响较大，只有业务部门与财务部门充分融合与支持，才能实现医院的业务、资金与信息的实时共享[3]；只有财务人员主动靠近业务端，深入了解业务，整合现有数据与资源，才能建立科学预测模型，合理编制和调整预算。③做好预算执行的动态监控。在疫情收尾之时快速提出预算调整方案，是医院注重预算执行动态监控的具体体现，只有做好预算执行的动态监控，才能及时获取医院的经济运行信息，分析医院的运营情况，加快调整或优化现行运营策略，保持预算弹性。④做好预算绩效管理[5]，在收入紧缩的情况下，提高资金使用效益，进一步优化支出结构。医院优先选择经济性、效率性、效益性更好的项目予以开展，提高预算收支质量和效益，避免资金使用低效无效、闲置沉淀、损失浪费。⑤继续加强医院的内部控制建设，以全面控制经济行为来防范风险[6]，以强化预算刚性来约束行为。

3 案例医院新冠疫情后预算调整的内容

3.1 全面评估医院运营能力，确定盈亏平衡点

为做好新冠疫情过后医院预算管理，X医院迅速展开对医院运营能力的评估，主要步骤为：

全面评估医院实际收治能力，确认最大可接受门急诊量和开放病床数；重新确定年度控费目标，将年度控费目标量化并分解下沉至临床科室，确保全院各科室都清楚理解控费目标及控费职责；积极与上级主管部门保持联系，通过对本地区医疗资源恢复诊疗情况的预测来预估医院门急诊量、开放病床数的恢复情况，分阶段测算剩余三季度医疗收入实现情况；根据全年医疗收入实现情况与医疗资源投入情况，测算维持医院正常运营所需的支出规模，得到本年度盈亏平衡点；基于本年度所测算的盈亏平衡点，继续分解医院长期战略任务[7]，在保证本年度收支平衡、杜绝负盈余和资金缺口的基础上，继续完成院内发展建设类项目的投资。

经反复测算，调整后的X医院全年医疗收入需达到2018年同等水平，才能够既完成全年工作目标，又保证全年收支平衡。以此为基础，X医院对其支出内容进行了调整。

3.2 确定维持正常运营的支出规模

根据医院的医疗资源恢复与提供情况，重新测算维持正常运营的支出规模，主要包括有：

①人员支出。按照武汉市卫健委非新冠定点医院医疗资源恢复计划，截至2020年4月，X医院恢复正常运营的两个院区共开放病床2 000张，日均门急诊量2 000人。X医院有医务人员7 500余人，绝大多数都参加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根据对医院医疗资源恢复情况的测算，在较长一段时间内医院将存在医务人员富余。基于这种情况，医院重新分配了人力资源[8]，积极遵照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对医务人员的保护、关心、爱护”指示，加强医务人员的生活关怀[9]，合理排班，延长休假时间。另一方面，根据实际工作量和医院运营情况，重新规划全年人员经费安排[10]，在保障全院人员基本收入水平的前提下，制定了新的绩效分配方案[11]，职工与医院互相关怀[12]，共同进退，共克时艰。第三，医院认真学习各项社会保险费减免政策，积极争取相关部门的政策倾斜，向人社部门申请免交上半年合同制职工社会保障缴费约2 000万元；最后，医院还深入研究各项税务优惠政策，做好全年税务筹划，为医院和职工争取减税、免税资格[13]，减少医院的人员支出。

②药品费、卫生材料费支出。根据预测的医疗收入实现情况与医疗资源投入情况，X医院测算了维持正常运营所需的药品费、卫生材料、试剂和其他材料费用规模，并根据与供应商的协议付款时间重新编制了付款计划，严格按照付款计划进行预算执行与资金支付，杜绝无计划无指标支付行为。

③其他维持日常运营所需的支出。根据医疗资源的恢复进度和病区开放计划，X医院重新编制了全年水、电、气、煤、物业管理和小型维修支出预算，严格控制日常开支，提倡节能增效，尽量缩减不必要支出。

④日常办公经费和三公经费。根据国内国际疫情发展情况和疾病防控要求，X医院在全院范围内提倡视频会议、网络办公等方式，相应核减了包括差旅费在内的办公经费预算和三公经费预算。三公经费中，救护车运行经费予以全额保留。

3.3 打好平战结合“组合拳”

新冠肺炎疫情如显微镜一般暴露出了医院管理、基层医疗、应急措施等各方面的问题，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背景下，X医院明确了要打好平战结合“组合拳”、提升紧急救治能力的未来发展路线[14]。

与未来发展息息相关的资本性支出，如基建、大型修缮项目，在布局、设置上将根据本次疫情总结的经验来进行调整[15]，以医院正在建设的分院为例，其主要功能将向疑难重症、危急症救治方向靠拢；病区设置、病房设计都将重新进行规划，并根据工程建设进度匹配预算。医院现有的服务能力和物资储配，也按照平战结合的思路进行重新分配和预算支持，旨在充分提升医院紧急接收能力、救治能力和综合实力，力争做到突发事件再次发生时，医院能够快速响应完成救治任务。

3.4 重新规划年度院内发展建设类资本性支出

随着疫情逐渐平息，X医院根据院内实际资源配置、本年度事业发展计划和长期战略部署，对院内发展建设类资本性支出进行了重新规划，主要包括有：①对医院医用设备、通用设备和其他资产存量情况进行摸底清查，根据疫情结束后医院病房开设情况及科室需求进行重新分配；按照重要性原则，更新2020—2022年100万元以上专用设备及50万元以上通用设备购置清单，做到非必要设备不采购，重复设备不采购。以医院救护车购置为例，医院2020年度申请购置救护车6台，其中2台用于本部，4台用于计划于2020年开业的分院，该救护车购置计划已通过国家卫生健康委批复。因疫情防控期间医院获得社会各界捐赠救护车共计23台，医院决定不再进行救护车购置，并相应削减救护车购置预算。②医院原计划本年度开展的基建项目、大型修缮项目，除与疫情防控高度相关的项目、财政支持的项目和已经达到合同付款条件的项目，其他项目本年度不再安排预算。

3.5 疫情防控期间捐赠物资、政府拨款和社会捐款的支出安排

做好医院疫情防控期间所获得捐赠物资的使用安排和捐款的支出预算安排，也是X医院本次预算调整的重要内容：针对所捐赠物资，医院已全部登记造册，明确来源去向，做好出入库管理；捐赠物资中的固定资产，在疫情平息后将继续按照国有资产管理相关制度进行管理和使用，由医院统一调配，杜绝捐赠设备因管理不善而出现闲置和浪费的情况出现。针对医院所获得的政府拨款和社会捐款，除已明确指定用途的款项外，其他由医院统筹，作为专项资金管理。医院按照疫情防控各类支出内容，编制专项资金使用预算，加强内部控制[16]，防范支付风险，确保所有资金都按照预算支出。

4 结语

随着国内疫情的不断好转，公立医院疫情防控的战役也进入了“下半场”。公立医院只有及时根据现实情况调整战略布局，完善年度工作计划，变革预算管理思路和策略，调整收支结构，才能提升医院整体运营力与抗风险能力，确保医院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背景下早日恢复正常运营，继续为人民健康、社会稳定和医学发展发挥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