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更迭背景下英国行业培训发展困境、策略及其启示

□刘爱玲

一、问题提出

《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国发〔2019〕4号）提出，要“借鉴‘双元制’等模式，总结现代学徒制和企业新型学徒制试点经验，校企共同研究制定人才培养方案，及时将新技术、新工艺、新规范纳入教学标准和教学内容，强化学生实习实训。”这一政策导向为我国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向纵深发展，实现校企双主体育人提供了发展思路。英国行业培训是现代学徒制的一种类型，主要由行业组织，学校及培训机构三方共同参与理论教学及实践技能培训。近年来，随着信息与通信技术、虚拟仿真技术的发展与应用，英国行业培训呈现全方位、多元化发展趋势。为此，英国政府提出一系列应对策略，为行业培训高质量顺利实施提供保障。目前，受技术更新与升级的影响，我国职业教育与培训同样呈现类似发展趋向，系统梳理英国行业培训发展趋势及其应对策略能够为我国职业教育校企合作及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提供诸多借鉴。

二、技术更迭背景下英国行业培训发展困境

近年来，技术更迭对各行业的影响显著提升，如：技术工人需要不断完善岗位知识、岗位技能及数字技术。除此之外，技术更迭对行业培训途径及方式也产生巨大影响——大多数培训机构选择在线学习或企业培训。综合而言，英国行业培训面临如下困境。

（一）技术创新导致学徒数字素养失衡

行业发展报告（Industry Development Report in UK）数据显示，英国新技术创新速度与推广速度前所未有，尤其是在设备密集型行业。设备密集型行业的技术创新主要体现在将电子控制器与传感器集成到机械设备，以提升机械设备的生产效率及生产质量。此外，非设备密集型行业也伴随技术创新产生了诸多变革，如：新型设备及新型材料的出现、虚拟仿真设计，三维立体化建模等[1]。

受技术变革的影响，英国各行业经济发展的速度与规模极度不均衡，因此，对学徒培训制度产生较大影响。行业内新技术早期采用者的技术熟练程度及由此产生的经济效益往往领先于后期采用者，由此催生的不均衡现象在个别行业更为突出，如设备密集型行业。因此，技术创新与推广使设备密集型行业的技术技能需求差异化更加显著。设备密集型行业通常不会选择跨行业招聘学徒，而倾向于接受本行业的熟练学徒，因为该行业学徒的技术技能能够快速移植到本行业其他组织。总之，技术更迭对行业内学徒培训的生态环境产生系列挑战。一方面，技术更新导致学徒数字素养弱化，尤其是在数字知识、信息交流，数字信息有效获取及分析加工等方面。英国行业发展报告（Industry Development Report in UK）数据显示，行业内学徒普遍存在数字意识淡薄、数字信息能力不足及数字信息道德不乐观等问题[2]。另一方面，数字素养缺乏职业特色。目前，英国行业培训中与数字技术素养相关的培训内容缺乏统一标准；同时，数字技术素养的测评手段与培养内容均与普通高等教育无异，均未体现出行业学徒的技术技能的专属特色。

（二）技术渗透导致学徒培训标准滞后

技术变革导致技术与机械设备相互渗透，如制造业，信息技术嵌入诊断设备，用于检测机器及制造系统故障；生产中广泛采用复杂的自动化系统（如具备学习能力的机器人）。此外，技术与机械设备的融合，促使生产工艺及生产流程变得日益复杂。这一趋势迫使技术工人必须熟练掌握计算机、电子控制系统及传统行业技能等知识，以应对机械设备的使用、维护与故障排除[3]。英国学徒培训各利益相关者一致认为，技术变革的速度和广度对行业内学徒培训产生诸多挑战。一方面，培训内容滞后。传统学徒培训内容更侧重于机械设备的使用与维护，较少涉及信息与通信技术。当前，两者的融合使传统学徒培训内容无法满足行业需求。因此，学徒培训内容急需整合信息与通信技术及机械设备，开发及更新培训资源。另一方面，培训师技术标准亟待提升。培训师技术标准是学徒培训质量的关键影响因素。信息与通信技术及机械设备的融合导致培训师出现“技术盲区”，亟需完善[4]。

（三）线上培训导致学徒培训绩效降低

2019年，英国学习委员会（Council on Learning in UK）提出，“在线学习的普及程度低于预期。”自此，在线学习的推广速度与使用规模显著加快。为了满足企业技能需求及排除工作实践中的技术障碍，企业管理者积极参与在线学习，其原因主要在于：第一，在培训资源开发实践中，存在大量高质量在线课程开发工具，极大地降低了设计及开发成本；第二，面向培训资源设计与开发的第三方机构数量呈指数级增长，它们设计与开发的高质量学习资源能够最大程度的满足在线学习与培训的需求。因此，在线学习及培训被广泛认为是行业内学徒培训的最佳实践模式，并被许多行业协会积极推广。因此，在线学习逐渐成为各行业提供培训的首选模式。

尽管计算机网络技术为学徒培训带来诸多优势，然而问题也不容小觑。一方面，培训完成率较低。线上培训交互性不强导致学习者容易产生枯燥、乏味的学习体验。英国学习委员会调查数据显示，线上培训完成率仅有线下培训完成率的三分之一。另一方面，培训质量较低。线上培训监管技术不够成熟使培训者无法专心学习[5]。因此，即便能够坚持完成培训，其培训质量也着实堪忧。

三、技术更迭背景下英国行业培训的应对策略

（一）持续提升学徒数字技术素养

技术变革将数字技术渗透到工作世界，劳动者对于数字技能的掌握及熟练运用已成为当今就业市场中求职的必备要素之一。作为即将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准“职业人”，学徒也必须具备数字技术素养。一方面，能够利用数字技术解决问题。技术性职业岗位的技工不仅需要读懂数据信息、操控高科技生产设备，还需要对系统和网络进行维护及故障排除。另一方面，具备一定的数字创新能力。技术变迁使技术工人的工作任务及角色发生改变，自身具备的能力素养也随之变化。劳动力结构日益向“智能、创新和多元”的方向发展，劳动者需要在技术的支持下完成需要创造力、创新性的工作任务。

因此，英国行业发展报告（Industry Development Report in UK）提出：第一，行业学徒应有意识的培养自身计算思维能力和数字创新能力。行业培训机构也应注重学徒借助数字技术及媒体技术创新性解决生产实践问题的能力。制造业发展报告（Manufacturing Development Report）数据显示，60%职业生产活动的三分之一可采用人机协作的新型工作形式[6]。因此，学徒要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工作情况，并具备运用数字技术分析问题及解决问题的能力。第二，突出职业专业领域数字技术素养。与通用数字技术素养不同，专业领域数字技术素养是针对特定职业岗位或岗位群需求的业务能力和解决实际问题的综合能力。因此，学徒应该能够在特定工作领域中掌握专用数字技术，解释和处理数据、信息和数字内容。不管是身处生产性岗位还是服务性岗位，作为职业人都应该了解产业和企业生产链的全流程信息，并能够胜任不同生产环节的工作任务[7]。

（二）开发具有弹性空间的高质量学徒培训标准

行业内的企业规模及技术发展重点导致其技术技能需求类型及水平各异，即大规模、技术密集型企业更倾向于采用新技术，以提升生产效率、降低成本；而小规模、劳动力密集型企业更倾向于采用传统技术，以维持生产及公司企业运营。因此，两者对行业内培训标准各持己见——技术密集型企业可能认为有些培训标准已经过时，无法满足当前经济需求；而劳动力密集型企业则认为过高的培训标准不利于行业整体发展。

为了缓解以上矛盾，英国行业发展报告建议开发具有弹性空间的高质量培训标准，既能满足劳动力密集型企业需求，推动整个行业良性发展，又能满足技术密集型企业对高水平培训标准的需求。同时，英国行业发展报告还提出，在高质量培训标准开发周期需重点关注以下因素：第一，对于技术密集型企业，可基于高质量培训标准进行适当升级，以满足其对技术水平及技术内容的需求；而对于劳动力密集型企业则以高质量培训标准为指导，并增加企业内培训时间及内容[8]。第二，赋予高质量培训标准及培训途径一定的自由度和灵活性，一方面，使学徒在培训结束后基本达到技术员或技师标准，另一方面，促使学徒根据培训内容及技术手段灵活选择线下培训与线上培训相结合的培训方式。第三，高质量培训标准应为培训机构的课程资源预留创新空间。作为行业培训的指导，培训标准应为超出规定标准的创新内容预留弹性空间。这既可以兼顾培训标准的重要功能，又能在行业培训标准与培训机构自主权中寻求平衡，最大限度的鼓励企业提供培训资源，促使企业直接参与并支持学徒培训制度[9]。

（三）构建以学徒为中心的在线培训政策框架

完善的政策框架能够系统、科学地监督在线学习及培训进程、分享培训经验及评估培训成果。为了广泛鼓励培训师、学徒参与在线培训与学习，英国政府更新学徒培训政策框架。其主要内容主要体现在以下四方面：

第一，分析学徒特征。实践证明，学徒学习特征是在线培训成功与否的关键。行业内学徒与全日制学生的学习特征迥异，前者倾向于实践导向，其知识获取与技能掌握均发生于工作场所的真实情境中；后者倾向于知识基础，其知识获取侧重于掌握逻辑体系演进的学科知识。另外，与在校学生相比，学徒语言技能也存在差异。在线学习环境中，学徒间相互交流及师生交流能够有效提升培训质量。因此，高质量在线培训模式需要综合考虑学徒特征，构建以学徒为中心的培训策略[10]。

第二，统筹资金投入，给予包括培训资源设计与开发者在内的各利益相关者支持。在线培训模式之所能够取得较快发展，其原因在于其降低了政府、学徒及企业的培训成本。然而，对于培训机构而言则不同。在缺乏外部资金支持的前提下，培训机构必须独立承担在线培训资源的设计与开发成本。这极大地降低了培训机构资源开发的积极性及培训规模。

第三，系统评估参与在线培训学徒的学习准备能力。准备能力是在线学习必不可少的能力之一。与线下培训不同，在线学习监督机制、评价机制及交流途径不完善，导致学徒在线培训辍学率较高。另外，无论哪种在线学习模式，学徒寻求指导及被指导之间通常存在时间差。这需要学徒在进行学习前准备充分，包括心理准备、技术准备及学习内容准备。研究表明，在线学习的学徒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其学习效果及完成率较低；而当学徒进行充分的学习准备时，学习效果及完成率通常高于校内学习模式[11]。

第四，鼓励培训师由线下培训逐渐过渡到“线上+线下”培训。尽管线上培训能够有效降低培训成本，但针对行业内学徒的实践技能培训仍存在缺陷，如职业道德培育等。因此，培训师应同时运用“线上+线下”培训途径，实现优势互补。

四、英国行业培训对我国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启示

为提升行业内学徒培训质量，英国政府构建以学徒为中心的在线培训政策框架，持续提升行业学徒数字技术素养及开发具有弹性空间的高质量培训标准。然而，我国与英国国情不同，职业教育制度及其发展情况各异，绝不能照搬英国行业培训经验，否则水土不服，难以体现中国元素与中国特色。但英国行业培训的做法仍对我国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有所启示。

（一）提升学生数字技术素养，契合“互联网+”时代发展需求

数字技术素养（Digital Technology Literacy）由以色列学者约拉姆·埃舍特（Yoram Eshet）提出，指在数字环境下利用一定的信息技术手段和方法，能够快速有效地发现并获取信息、评价信息、整合信息、交流信息的综合科学技能与文化素养。具体而言，职业院校学生数字技术素养是指，职业院校学生运用计算机及相关软件通过互联网进行信息搜集与整理、在线学习及在线协作解决问题的能力。由此可见，职业院校学生数字技术素养是“互联网+”时代必不可少的职业素养之一。

为了使职业教育契合“互联网+”时代的发展需求，《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国发〔2019〕4 号）指出：适应“互联网+职业教育”发展需求，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改进教学方式方法。作为学习主体，学生必须具备充分的数字技术素养，才能适应现代信息化教学方法。要培养学生数字技术素养，主要可通过以下两类途径：首先，优化信息与通信技术课程。优化信息与通信技术课程，基于“任务驱动法”培养学生数字技术素养。“任务”是教师将教学目标与教学要求设计成的一系列“学习实践”任务。通过任务驱动来调动学生通过数字技术掌握知识、运用知识、拓展知识的积极性，从而达到提高学生创造性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其次，数字技术与其他课程整合。数字技术素养的培育决不能仅依靠信息与通信技术课程，还应体现在其他各类课程教学中。因此，应该将数字技术与其他课程有机地融合，在课程教学过程中促使学生思考问题并明确问题解决需要的知识与技能，进而提高运用各类数字技术检索、利用、评价信息的能力。

（二）搭建线上培训平台，提高在线培训绩效

高效的校企沟通机制可有效降低成本，提高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质量。然而，目前职业院校教学管理与学生管理的网络信息平台基本实现，但针对校企互通的专项信息和网络平台仍相对匮乏。校企线上培训平台应具有“互通+管理”的功能：互通功能主要体现为企业、学校及学生的信息发布与搜索，即实现“企业岗位需求与学校学生供应、学校教师与企业技术骨干、学校教学内容与企业生产项目”三大校企信息互通；管理功能主要体现为校企对具体合作项目的过程性管理。

首先，学生供给与企业岗位需求的信息互通。人才培养是学校开展校企合作主要目标。校企合作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涉及的内容较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企业实践；而企业管理水平及“专业-岗位”契合度是决定技术技能型人才水平及质量高低的决定性因素。通过校企线上培训平台，学校能为学生找到适合的岗位，企业则能找到满足岗位需求的技术技能型人才。因此，学校学生供给与企业岗位信息互通是线上培训平台最基本的功能诉求。其次，学校教师与企业技术骨干交流互通。高素质专业化教师队伍是推动职业教育科学发展的根本保障。职业教育专业化教师团队包括学校教师及企业技术骨干。通过线上培训平台，学校教师与企业技术骨干能够明确彼此的教学计划、内容、进度，并适当调整理论教学或技能培训。此外，线上交流不仅能够帮助学校教师追踪行业技术发展动态，并反馈到教学中，而且还能提升企业技术骨干教学及理论水平[12]。再次，学校课堂教学内容与企业生产项目互通。真实的企业生产项目能够让学生了解、熟悉与掌握岗位知识与技能。通过线上培训平台，企业技术骨干可以还原真实的生产过程，并深度剖析企业生产项目，这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质量。最后，校企管理互通。校企管理互通主要包括如下内容：校企共同对合作项目相关的培训内容进行组织、编辑及管理；学习成绩及学分管理，包括在线学习学分统计及公布，线下学习成绩的上传及排名；通过平台数据共同分析学生学习成绩或技术掌握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