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应薇 李玥 代子洋 曹熙润
(作者单位:大连民族大学)
纵观古今,中国与朝鲜之间的交往就绵延不断,对中国与朝鲜古代建筑进行对比研究,对现代社会认识古代建筑的价值具有重要意义。以中国古代文学中四大名著为例,深入剖析文学对于民族文化交流及文化认同在建筑中所产生的作用,更加深入研究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联系的纽带和桥梁。
在各种文学古典都可见中国古代文学对朝鲜建筑史的影响,如《佛国寺历代记》《水浒传》等。
佛国寺是法华思想和净土信仰相结合的产物,总体布局象征着法华经中所描述的多宝如来的佛国世界。据《佛国寺历代记》载:“景德王十年重建……佛国寺云梯宝塔镂石之功,东都诸刹未有加也。”同文献还记载,重建后佛国寺有大小建筑90余座,可惜都在壬辰倭乱时毁于兵火,仅石造物得以留存,即今日可见之上下两层的石台基、石桥、东西石塔、石灯、台基、幢竿支柱等。目前所见之佛国寺是1923年整修后的结果,建筑形象虽然可能大异于新罗时代,但金堂院的平面布局基本未变,仍维持了统一新罗时双塔式伽蓝布局的特征。
佛国寺以金堂院为中心,西为以极乐殿为中心的象征西方净土的西院,东侧为供奉释迦牟尼的大雄殿院。在大雄殿院和极乐殿院后部的台地上,建有观音殿院和毗卢殿院。整体布局利用地形高差,形成了以金堂院为主、其他院为从的格局。金堂正面石坛中央的突出部建有青云桥、白云桥两座旱桥;石坛东西两端突出翼廊,形成对称的正面形象。石桥和石坛的砌筑手法古拙而精美,以石构件模仿出木构的地台石、栏板、栏杆、望柱等,桥面踏步石隐刻有莲瓣形状,而且以桥代替台阶的构思颇有创意,反映着统一新罗文化的精神气质。特别是作为右经楼的泛影楼,最前方两柱架空于由石条构成的仿木台拱之上,尤为独特。
从这些石造遗物中可以看出,当时设计者对佛国净土的虔诚和狂热,以及匠人们出众的艺术想象和创造能力。在佛国寺一座寺院中容纳了众多的内容,如华严思想、观音信仰、净土信仰等,正是八世纪中叶统一新罗的佛教中多样的思想和信仰形态的反映。特别是利用山形地势形成了不同的空间秩序,这些复杂的空间处理方式与此前的寺刹如四天王寺、感恩寺等相对单纯的空间比起来是一大转变,这也是佛国寺在朝鲜半岛佛寺建筑史中的特殊意义。
朝鲜王朝是朝鲜半岛上的最后一个王朝,延续时间大体与中国的明、清相当,但因其国力的限制,尤其在中后期饱受战乱兵灾,其园林无论在指导思想、园林种类、建造规模、技巧与方法等方面基本上无可圈可点之处,甚至比起高丽时期还有所退步。寺刹园林因佛教的没落亦乏善可陈,因此朝鲜时期园林的发展,就主要集中在汉城内的王室宫苑,以及散落各地的士大夫住宅中。而这些园林的主要特点,是进一步发展和实践了自高丽中、后 期以来发展出的自然山水式园林,同时也受到儒学思想的影响,在园林尤其是士大夫住宅园林中注入了新的内涵。
虽然自然山水式“园林”萌芽于统一新罗末期,在高丽时期得到发展,但其主要在寺刹、贵族住宅这些政治意味较淡的环境中表现得更为突出;而王室的宫苑,尤其是正宫的园林,受礼制思想的影响,仍然着力追求人工营造的趣味,亦即更力求追随中国的法度,只是受种种因素的制约,其结果却表现得简单而粗率。
《红楼梦》第十七回中所描写的“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与“只见进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三间房舍,两明一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里,又有一小门,出去却是后园,有大株梨花,阔叶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与景福宫的园林有异曲同工之妙。朝鲜时代的正宫一一景福宫的园林就是这种园林的代表。景福宫的用地基本上为平地,而且作为王朝的正宫,追求礼制的秩序,规划较为方整,秩序感很强,造园也充满了几何秩序,建筑、小品等的配置也比较讲求对称和轴线关系,拘谨而僵硬,园林并不成体系。景福宫内的园林,主要包括庆会楼池苑、蛾嵋山园(交泰殿后园)、香远亭池苑这三大比较集中的部分。
《红楼梦》第十一回“黄花满地,白柳横坡”《新增东国舆地览胜》卷一,《京都·宫阙》篇载,朝鲜初期的官员河苍(1347—1416)记叙庆会楼池苑的营造过程如下:“河莶记,殿下之十三年(1413)春二月,景福宫提举司以其后殿西楼倾且危,报议政府以闻。殿下惊叹曰:景福宫,我先考创业之初所建。今遽若是欤,遂幸而观之曰,楼之倾,地润而基不固也。乃命工曹判书臣子青等曰:农时向近宜役游手者亟修之,子青等度地移之小西,因基稍广其制而新之,又虑其地润,环楼而为池焉……”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庆会楼池苑的形成,并非营造景福宫之初有意识的预先计划,而是因选址时考虑不周,地下水侵蚀地基后造成西楼倾颓,所以干脆利用地利之便,营造了这个景福宫中规模最大的水面。庆会楼池苑的主要功能是款待外国使臣、举行君臣宴会和科举殿试。如《朝鲜王朝实录·端宗实录》记载云:“端宗元年(1453)亲试儒生于庆会楼。”
中国建筑文化圈内各子系统的共通特征之一,但是王权始终高于神权。历代宫殿作为王权的重要象征,往往集中体现了当时最高的建筑艺术和技术水准。朝鲜半岛各政权的情况也是如此。由于朝鲜朝之前的各代宫殿建筑遭到破坏,因此对朝鲜半岛李朝之前历代宫殿的论著,并不多见也无实物佐证。这其中,高句丽安鹤宫及高丽正宫满月台的遗址已被确认并得到局部的发掘,在文献记录之外,多了些实物的佐证。而朝鲜时期的宫殿建筑,包括正宫景福宫、离宫昌德宫、昌庆宫等,均有相当数量的建筑留存,研究成果也就相对丰富,今日关于朝鲜半岛宫殿建筑研究的成果,就主要集中在朝鲜时期的宫殿上。
与中国大陆不断演进、逐渐发展的宫殿形制不同,朝鲜半岛的宫殿建筑,在整体上并无自身内在的发展演化脉络,相互间的传承关系也比较淡薄,各政权的宫殿,基本上是出于当时的政治和国力条件,模仿当时的大陆宫殿而建,如高句丽安鹤宫、统一新罗北宫与东宫、高丽满月台及其他离宫等。而朝鲜时代的宫殿,还因在“天朝礼制秩序”的限制下,基本依照明清王府规制而建,在这里沿用旧例称其为“宫”。新罗以庆州为都,历时近千年,其间宫殿的规模和位置时有变化。对其宫殿研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对文献中提到的金城、月城以及统一新罗时建立的正宫位置的推定。
《三国遗事》新罗始祖赫居世条记载:“营宫室于南山西麓,今昌林寺”,意即初期新罗的宫室位置在今天庆州南山西侧的昌林寺一带。据《三国史记》记载:“新罗赫居世二十一年(前37)筑金城,城内营造宫室。婆娑尼师今二十二年(101)春二月筑城名月城,秋七月王移居月城,意即以月城为王宫”。月城是位于庆州小丘上的建筑群,虽然可供防卫和居住,但政事处理还是在平地上的金城之中。逸圣尼师今五年(138)春二月置政事堂于金城,十年(143)春二月修葺宫室,伐休尼师今十三年(196)春二月重修宫室;沾解尼师今三年(249)秋七月作南堂于宫南;五年(251)春正月始听政于南堂。这些记录表明在漫长的岁月中,金城内的宫殿设施仍在不断完善中,而国王仅仅是偶居月城,可见当时新罗发展之缓慢。直到圣德王十六年(717)“创新宫”之前,王都庆州内国王常居并处理政事之宫殿,应该都在金城之中,而文献中提到的“南堂”,应该是宫殿之一部分。而此时的宫殿,不能以中国的观念理解,应该是规模较民居为大,采用瓦顶的居住建筑,可能还不具备完善的宫制。这一点上文献记录也许可以作为佐证。如逸圣尼师今十年(143);春二月修葺宫室;伐休尼师今三年(196);春二月重修宫室;味邹尼师今十五年(276);春二月臣奏请改作宫;讫解尼师今五年(314);二月重修宫阙。从这些记录来看,其“王宫”总在不断的维修改造之中,可见其制度尚不完善。然而在和唐文化全面接触后,新罗各方面均取得了急速的进步,宫室体系迅速完备,建筑技术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三国史记》真德王五年(651)条载:“春正月朔,王御朝元殿,受百官正贺。贺正之礼始于此。”当时接见使臣的重要仪式举行的殿堂被称为“朝元殿”,明确地体现了唐的影响。宫内还有讲武殿(文武王十七年,春三月,观射于讲武殿南门)、崇礼殿(孝昭王七年,三月,日本国使至王引见于崇礼殿……圣德王十五年,三月遣使入唐献方物……大风拔木飞瓦崇礼殿毁)等。文武王十九年(679)二月:“重修宫阙颇极壮丽……秋八月创造东宫始定内外诸门额号”,这条记录所谓的“东宫”,韩国学者多疑为今日庆州之临海殿。《水浒传》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中曾写道“祥云迷凤阁,瑞气罩龙楼。含烟御柳拂旌旗,带露宫花迎剑戟。天香影里,玉簪朱履聚丹墀;仙乐声中,绣袄锦衣扶御驾。珍珠帘卷,黄金殿上现金轝,凤羽扇开,白玉阶前停宝辇。隐隐净鞭三下响,层层文武两班齐。”这一纪录也可体现当时中国对新罗时期宫殿建筑的影响从发掘出的木构件、瓦当、鸱尾等来推测,宫殿建筑带有明显的唐代建筑风格。
目前,朝鲜朝之前的各代宫殿建筑均已无存,高句丽、百济、新罗、高丽的宫阙建筑多数只留下局部的残迹,因此对这些宫殿的研究,主要是依靠为数不多的文献记录一旦这些记录往往非常简略而且不见得全然可信,给研究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希望随着文物的不断出土,对朝鲜建筑的研究可以更加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