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医古籍总目》误收西医妇科学著作7则*

孙立，杨东方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

《中国中医古籍总目》（以下简称《总目》）是目前为止收录中医药著作最多的目录书籍，对于中医药研究的学术价值不言而喻。《总目》“收录重点是1911年以前历代流传下来的中医古籍及其影印本、复制本”[1]，而1911—1949年间中西医交流日益增多，界限也愈发不明晰，中西医相互交融，从而产生了许多中西汇通的妇科学著作，给《总目》的收录造成了问题。笔者即通过考察发现有7部西医妇科著作误收入了《总目》，此七部书籍并非中医妇科学著作，实属《总目》误收，不当列入。

1 中医妇科学著作之定义

中医妇科学是在西医广泛传入中国后，与西医妇科学相较而产生的命名。《中医大辞典》认为中医妇科学为“运用中医理论，结合妇女的生理、病理特点，阐述妇科病证的病因、病机、辨证、治疗和预防的一门临床学科”[2]，妇科教材对其的定义是“运用中医学基础理论与方法，认识和研究妇女解剖、生理、病因病机、诊治规律，以防治妇女特有疾病的一门临床学科”[3]。其中的中医理论包括了辨证施治、脏腑经络、气血津液、阴阳五行等内容，而有无中医理论的指导也正是中医妇科学与西医妇科学最为本质的区别。若以此标准核查《总目》所载的民国时期妇科学医籍，就会发现其误收了部分西医妇科的著作。

2 《总目》所误收西医妇科学著作

2.1 《妇人病》 本书系洪式闾主编《医学丛书》之一，是以西方医学理论介绍妇科生理学、病理学及常见疾病和治法的一部妇科专书[4]。前言即指出“医学是科学中之一种……希望读者了然知疾病的来因与成果，则历来迷信的举动，自然可以消灭”。

从目录上看，本书分绪言、总论、各论3个部分，总论部分介绍了妇女生殖器之解剖常识、生理变化，月经相关等内容，各论由外阴部疾病、输卵管疾病、卵巢疾病等11个章节构成，每章又再细分为具体病症，而其命名皆为西医用语。

本书正文部分主要介绍了妇科诸疾病在西医中的病因、诊断、治疗、预后等方面，图文并茂，却并未提及中医妇科学相关内容。

2.2 《生育宝典》 本书由上海生理学社编辑而成，全书无序言及题跋，书末附男女生殖器的解剖图谱各1幅[5]。从目录来看，其分为“女子性的生理、男子性的生理、营养与使用、艺术的一课、不适当的痛苦”5个部分。

观全书体例可知，本书是按照西医用语编著而成的。正文部分，第1、2部分分别用西医的理论，从生殖器的位置、构造、功能等方面介绍了女性和男性生理，第3～5部分则重点讲述男女之间如何更好地进行交合，例如：书中将女子的阴道构造阐述为“由三层组织造成：内层上为皮，中层为上皮下结缔组织，外层为筋层”。可以看出，本书绝非中医妇科学著作，属于《总目》误收。

2.3 《胎产医库》 本书著者为宋忠钰，书前序言写道“欧美各国对于妇人生产异常注意……反观吾国，其接生者仍是不学无术之旧式产婆……至今日用种种手术，多能收效意外”。可知著者推崇西方医学，持赞赏态度[6]。

从本书目录中就可以看出论述内容与中医差距较大。例如，第1章男女生殖器之解剖，将男子生殖器分为阴茎、阴囊、睾丸、输精管等九部分，女子生殖器分为阴门、小阴唇、输卵管等七部分，所用全部为西医词汇。

就书中内容而言，全书共分19章，分述男女生殖系统的解剖和生理，女子妊娠和分娩等西医知识，所论甚为详细。与传统的中医妇科学对于不孕的认识迥异，理论上有着显著差别。

2.4 《通俗产科三百咏》 书前凡例即指出本书主旨为“破除世俗迷信，弘扬科学真理”，且目录中多为西医用语，书末的参校者中更是出现了近代反对中医的代表人物——“镇海余云岫”的题名[7]。

本书主要是以五言和七言歌诀的形式介绍妇产科、儿科的医疗卫生常识，涉及产科的解剖、手术和生理常识，新生儿期的生理、病理及其疗法。书中多称呼中医为“旧医”，其中不乏贬低、否定中医中药之处。此处略举一例，著者指出产后服用生化汤等方剂系错误之举：“生化汤系旧医攻淤成方，多行血之药，服之血压增高，出血加剧。产后血液补之不暇，安得无端放弃。世人不明此理，危害何堪设想。”且对于苦草汤、益母膏等中医产后常用方亦言其“害与生化汤同”。

2.5 《产科学问答》 本书由杨元吉编撰，分为生理篇与病理篇两册，以问答形式分类介绍妇女内外生殖系统结构、功能、月经、妊娠以及胎儿发育过程，助产方法，产褥期生理及病理变化等，完全是按照西医著作体例编著而成，与中医中药无甚相关[8]。

生理篇分为20个章节，分别为女性内外生殖器骨盆之解剖生理、妊娠期母体之生理变化等。以全书主体第1章女性内外生殖器骨盆之解剖生理为例，其从骨盆、阴道、输卵管等组织器官进行介绍，而中医妇科学中并无此等概念。

病理篇分4个部分，分别为妊娠之病、分娩期之病、产褥期之病、胎儿之创伤及初生儿之病。还介绍了子痫与其他西医学疾病的鉴别要点、病理学变化、手术疗法等内容，所用术语具为西化。

2.6 《胎产须知》 本书著者为姚昶绪，其主编的《医学小丛书》，涉及门类十分广泛。该丛书由余云岫所校，以西医学著作为代表，而《胎产须知》亦属于其中之一[9]。作者在序言中指出，“我国产婆无消毒之智识，处置之法又不完善”，故其希望“我政府速筹设产婆养成所”，便可将“旧有之产婆可渐归淘汰”。开篇即明确指出该书是为消灭传统产婆，培养新式产婆而作。

全书由妊娠、分娩、产褥妇与初生儿之状态及处理法三部分构成，书中内容并不涉及中医妇科学知识。仅举一例，书中对月经的介绍是“卵巢中之卵子成熟，排出于子宫，子宫受其刺激而充血，小血管破裂，泄出血液，即月经是也”。与中医妇科学“肾气-天癸-冲任-胞宫”的月经机制理论大相径庭。

2.7 《妇科必读》 本书作者韩奇逢，在自序中可知其生于法国，并对西医学深有研究[10]。全书内容首先论述了妇人诸病的起源，后从西医角度介绍月经的生理、病理、经期卫生、妊娠过程，还介绍了流产、萎黄等病的症状、治疗方法。其后着重介绍了其“以化学配置”的药丸——黑鸡白凤丸的治疗用途。

书中内容与传统中医妇科学的认识不同，以“痛经”为例，著者认为“痛经分为3种，一梗阻性，二充血性，三神经痛性”，与中医妇科学的痛经要辨“虚实、寒热、在气、在血”相去甚远。

3 研究意义

《总目》虽然是迄今为止收录民国医籍最全的目录书，但其仍存在着收录错误的问题，笔者指出前人收录错误之处，实望后人能在此基础上吸取经验，考订《总目》不足之处，再版时纠正错误，更好地为中医目录学的发展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