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服务促进中医药对外传播的生态策略

李 莉（南京中医药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6年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讲话指出：“我们在国际上有时还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境地，存在着信息流进流出的‘逆差’、中国真实形象和西方主观印象的‘反差’、软实力和硬实力的‘落差’。”在中医药对外传播的过程中同样存在上述的“逆差”、“反差”和“落差”。我们需要下大力气加强中医药对外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医药故事，让全世界都能听到并听清中医声音。

1 中医药对外传播现状

1.1 对外传播及其价值取向

从我国实际情况出发，对外传播是以国家主导为根本、以民间团体为主力、以海外留学生和华人华侨为先锋、以西方部分学者和来华外国友人为同盟，采取单向传播方法、双向互动技术，综合利用不可控媒体与可控媒体，以国外受众为目标，从而寻求国际社会对我国的理解和认同，并为我国发展创造良好国际环境的涉外传播活动[1]。

对外传播的行为主体通常表现为大众媒体，是以社会媒介的形态出现在公众面前，追求形式上的客观中立，是一种“你听他说”式的多向传播，传播内容平衡兼顾，以受众关心的题材为主，强调客观性。“对外传播自诞生之日起，便含有内在的价值取向，所谓完全脱离价值观的对外传播是不存在的。但是，由于对外传播需要深入别的文化圈，就必须考虑其价值观是否为受众所理解和接受，这将直接影响到传播的质量和效果”[2]，所以对外传播讲究含而不露、引而不发，讲究软包装、硬内核，讲究软着陆、硬效果，讲究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

1.2 中医药对外传播研究现状

在“一带一路”发展战略下，中医药作为中华民族的瑰宝，其对外传播成为研究热点。目前中医传播的研究成果较多，大多站在宏观角度对中医国际传播的问题进行全局的思考探讨，诸如“中医药国际化之路”“中医药国际化存在的问题与对策”等。还有针对中医药在某个地区的发展传播进行的区域化探索研究，如徐晓婷[3]探索匈牙利中医药立法对中医国际化传播的启示、钱敏娟[4]对澳大利亚媒体中医报道进行分析并探讨传播策略等。只有少数学者借助专业传播学理论对中医传播进行系统研究。刘国伟[5]分析了中医跨文化传播的源文化、目标文化及传播媒介要素，探索中医跨文化传播的策略并设计中医在英美加澳传播的方案；刘丹青[6]运用传播学基本原理，考察分析新媒体时代下我国中医文化传播的现状及存在问题，并探索相应策略；曾钦[7]从传播生态的视角对中医养生传播过程中的传播环境、传播主客体、传播媒介等诸多因素和现象进行历时性和共时性的考察分析，使中医药健康养生文化进一步传播；施雪斐等[8]分析了中医药在海外传播的模式，提出海外多媒体传播需要借助不同传播媒介，采纳者决定了信息接受主体的态度，早期采纳者和潜在采纳者是中医传播的重要对象。

整体来看，中医药对外传播相关研究成果近年来随着国家政策扶持有增加趋势，进展喜人，但仍存在很多局限性和空白点。首先，大多数研究泛论中医药对外传播的问题与对策、困境与出路，而缺乏理论支持，难以理清其内部逻辑关系，找到整体生态治理策略；其次，对中医药对外传播的核心掌握不足，在传播学视角下，语言转换是包含译、传、通的整体生态系统，需要语言服务的多个方面相互协调以促进中医药对外传播健康发展。相关研究深入性、系统性不足，值得进一步挖掘。

2 中医药对外传播中的语言服务范畴及价值

目前，国内外对“语言服务”尚无统一的定义，主要是因为学界界定角度不同。从狭义和广义两方面来看，狭义语言服务指翻译与本地化服务、语言教学与培训服务、语言技术工具开发及语言支持服务、多语信息咨询特定行业领域的语言服务等[9]。广义的语言服务指语言政策、语言战略和语言规划，包括对语言服务资源的配置、使用和规划。李宇明[10]认为，语言服务就是“利用语言、语言知识、语言艺术、语言技术、语言标准、语言数据、语言产品等语言的所有衍生品，来满足政府、社会、家庭及个体的需求”。蔡基刚[11]界定语言服务广狭的判断标准为是否涉及双语转换，即凡涉及双语形式转换的就是狭义的语言服务，而在单一语言里的活动就是泛义的语言服务。从概念定义来看，语言服务的主体、目的、具体内容等均存在多种可能，这也是语言服务存在广狭之分的原因。本文研究的是狭义的涉及双语转换的语言服务。

语言服务的实用价值在于为垂直行业提供服务，促进知识或经验在人际或组织间的转移，从而促进个人组织发展，推动国家友好合作。中医药对外传播需要语言服务助力，深入的供需侧分析能够提出合理的中医药对外传播之策。

3 生态分析是中医药对外传播的整体之观

传播要取得成效，必须保持生态平衡、环境协调、链条完整[12]。美国学者大卫·阿什德[13]在其《传播生态学：控制的文化范式》一书中认为：传播生态其实就是传播行为发生的具体环境，是充满符号互动的意义环境。支庭荣[14]将传播生态分为三个层次：传播原生态，传播内生态，传播外生态。本文通过挖掘中医药对外传播的原生态资源和内外生态环境，促进中医药对外传播生态系统的良性发展。

3.1 中医药对外传播具备的原生态资源

①中医药是优秀的文化资源。中医药文化厚植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其大多理念同《周易》相通，吸收了自然科学成果，同时又具有浓厚的社会科学特点，逐步形成了独特的理论体系。中医药学在理论层面强调“天人合一”，提倡“三因制宜”，擅于从自然界物质的运动变化中发现规律，研究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对于人体身心健康的影响，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②中医药是独特的卫生资源。中医学主张“不治已病治未病”，对西医仪器不能发现的神经性病变和缺乏有效预防措施的机体亚健康，中医不赖于复杂器械却疗效显著。中医不止有药物疗法，还有众多非药物疗法，针灸推拿通过机体经络腧穴系统进行整体调节，气功、导引等锻炼可以改善机体功能，提高免疫力。中医药疗法符合人类采用天然药物、自然手段恢复健康的新型诊疗观念。③中医药具有丰富的创新科研。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前期没有特效疫苗的情况下，血必净和连花清瘟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中，均是获得推荐频次较多的中成药。钟南山院士团队最近在国际期刊《药理学研究》上发表了《连花清瘟对新型冠状病毒具有抗病毒、抗炎作用》的论文，这是中成药有效抗新型冠状病毒的首篇基础性研究文章；屠呦呦教授发现青蒿素治疗疟疾而获得2015年度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陈竺和王振义院士利用砒霜治疗白血病，使得幼早粒细胞性白血病成为全球第一种可被治愈的白血病。这些例子都证明了中医药的科技原创性和引领性，能够产出具有重大国际影响力的成果[15]。④中医药存在巨大的经济潜力。健康产业是未来最有希望的朝阳产业，蕴含巨大的经济空间，中医药在大健康产业中大有可为。北京中医药大学党委书记谷晓红分析，中医药的经济价值蕴含着巨大潜力，中医药以其绿色的生态、产业链长、消费作用明显的特点已经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据统计，2017年我国中医药大健康产业的市场规模已经达到17 500亿元，同比增长21.1%，到2020年将突破3万亿元，年均复合增长率保持在20%。

3.2 中医药对外传播的外部生态

①天时。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全面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在更大范围、更广领域和更高层次上参与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和竞争，经济实力和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世界各国了解中国的需求日益增强，伴随着这一需求，“汉学热”“中医热”在国外不断升温，这为中医药的对外发展提供了良好机遇。至2012年，130多个国家的中医医疗机构已达5万余个，针灸师超过10万人，注册中医师超过2万人。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统计显示2015年我国中药产品出口总额达31.4亿美元[15]。②地利。国家“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加快了中医药的国际化进程，为中医各界对外交流搭建了舞台，为中医药的发展带来了广阔空间。沿着“一带一路”及各友邦共178个国家和地区已开门迎接中医药服务。同时，中国良好的人文背景及秀丽河山也极具吸引力，每年都有大批学者来华访问留学，深入学习中医药知识。中医来华留学生教育已涵盖本科、硕士、博士各层次。③人和。随着我国与周边国家相互交流与认识的增进，中医药国际合作的一些壁垒正在逐渐打破，国际合作日益增加。此外，人类疾病谱的改变及治未病的健康观念的转变与中医的优势和理念相结合，也极大地推动了中医药的对外发展。在中医学术活动方面，国外有许多国际性和地域性的中医药学术组织，创办了中医药杂志并经常承办学术活动。

3.3 中医药对外传播的内部生态

中医药对外传播的内部生态因素包括传播者、传播受众、传播信息、传播媒介。中医国际传播的传播者包括中医师、中医院校师生、中医口笔译员、媒体工作者等；传播受众即国外民众，按照接受意愿可分为主动接受者、潜在接受者和消极接受者，按照受众类型又可分为对中医文化深入研究的外国学者，对中医文化某一方面（如中医养生、中医食疗、导引、五禽戏、太极拳等）感兴趣的国外民众，潜在和正在接受中医疗法的外国患者，等等；传播信息包括中医的“道”与“器”，即中医药文化和中医临床各类治疗方法；传播媒介包括大众媒体传播和人际间媒介，采用图书、影音、电视报道、社交平台等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途径进行中医药的有效对外传播。

4 语言服务是中医药对外传播的辩证之方

4.1 中医药对外传播需要语言教育服务

对外传播人才是根本，教育需要厚植中医药文化及跨文化的土壤生存。学历教育和短期培训等办学应该按照人的认知规律、文化传播规律、中医药文化的内在逻辑编排，设计内容。面对各国文化传统、风俗民情、宗教信仰、禁忌习惯上的差异，若不能在语言和文化上进行更深入地交流和沟通，那么很难使海外民众对中医药文化价值有正确的认识。因此在完善中医药主修课程的建设外，应该开设“跨文化交际”“世界各国传统医学概论”等选修课程，研究当地文化，因地制宜，量体裁衣，更好地让中医药文化被当地认可。

同时，需要良好的语言教育服务来培养年轻一代对中医药的热情，传承发扬中医文化，培养出有真本领的中医师。只有在理论教学和临床实践的过程中激发出传播者的主观能动性，相应传播形式将丰富多彩，传播效果也将事半功倍。医学学习任务量大，要求高，如果传播者对中医药的热爱不被调动则很难达到教育目标。通过组织义诊活动、制作香囊、上山采药、影视短片制作、采访名医等活动，提高学生对中医药的兴趣和热情。通过将中医学渗透到生活中的常识、自然现象、哲学、音乐、文学等方面，更能体现出中医药文化所蕴含的思维方式和学习方法。

4.2 信息的传播需要语言翻译服务

信息流如水流，灌溉到哪里，哪里就滋润。语言翻译从翻译单位可以划分为字词层面的中医术语标准化问题，篇章层面的中医翻译策略问题，如语篇结构、修辞手段、元话语方式、句法资源，以及文化层面的补偿解释、认知分析等。中医用语与现代医学用语大异其趣，但也有不少中医用语出于人类语言的共核之中，因此翻译时应采用“求同存异”的原则。对于中西共通的术语我们可以借用现代医学的解释，对于中医所独有的术语充分译出其背后的内涵为佳。最佳的翻译策略是既能最大范围保护中医文化的原汁原味，又能激发中医爱好者对中华文化及汉语语言的深刻理解和热爱。

同时对于信息流要防污治污，从源头治理好。翻译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准确性，严复的“信达雅”三原则中“信”也是处于首位的。准确翻译以减少国外受众对中医的误解，或是翻译造成的文化折扣。通过翻译维护中医文化的本源以及中国的话语权。在传播内容的选择上，应该考虑到普罗大众的喜好和理解接受能力，传播有内涵、有温度、有创意的内容，避免非理性化的情绪宣泄及多义性的文化解读。用国际化的语言讲好中医药的故事，传播好中医药的声音，促进中医药文化在全球范围内的推广与传播。

4.3 传播媒介需要语言技术服务

中国对外话语实践过程中面临“三大困境”：①话语表达困境，“说了听不懂”；②话语内容困境，“说了记不住”；③话语渠道困境，“说了传不开”[16]。语言翻译服务解决的是“说了听不懂”的问题，那么语言技术服务就是解决“说了记不住”和“说了传不开”的问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随着新媒体的发展，“互联网+中医药对外传播”发展势不可挡。建设中医双语语料库、中医教学线上平台、中医院双语网站、手机客户端应用程序开发、线上就诊实时翻译技术等；通过虚拟现实技术构建三位立体虚拟旅游环境，宣传中医药虚拟旅游；利用大数据技术开展个性化的中医药养生养老服务项目；开发中药材辨别、炮制的小游戏，让大众轻松愉快地了解中药知识；利用VR技术开发多语融合针灸推拿图书，以图示形式展示穴位的位置模型等。

传播媒介越枝繁叶茂，中医国际传播之树越挺拔于世界之林。开拓更多传播途径需要语言技术服务支持。制作优质内容，利用多平台链接，通过互联网自媒体平台和公众号运营等增加用户的黏性，使得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相互助力，相得益彰。使用语料库技术建立大型中医图书典籍多语翻译语料库，改善语言教育教学方法，进行多译本定性定量分析，促进中医药对外传播标准化的推动。

4.4 传播受众反映需要语言批评服务

传播受众的反馈作为语言服务效果的晴雨表，能够为中医国际化生态提供负反馈调节信息。对外传播不是“你听我说”的单向宣传，而是“你听也说”的多向传播。把“自己讲”和“别人讲”结合起来，让中医药更多为国际社会和海外受众所认同。对外传播需要深入别的文化圈，因此必须回访复盘传播内容和形式是否为受众所理解和接受，这将直接影响到传播的质量和效果。当前面几个方面做得很好时，受众能够很好接受中医文化；反之，受众接受效果不好，则应分析哪个环节需要加强。

对于开展各类中医药对外传播的活动，可以采用问卷调查、电话回访用户意见等形式获得受众的意见建议，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人人都是传播者，我们可以通过分析中医药对外传播相关视频中的弹幕和下面评论区内容来更便捷地收集传播受众的意见。传统的评价多由知识分子发出，弹幕颇具草根性，所有观看者都可以实时发送自己真实的心得感悟，形成多元的受众群体和多彩的受众反馈。

5 结语

综上所述，中医药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优秀代表，赢得了世界的关注，世界医学体系也需要中医药的参与。中医药对外传播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多方优势，语言服务这一供给侧可以从语言教育、语言翻译、语言技术、语言批评等方面满足中医药对外传播的需求，从传播者、传播内容、传播媒介、传播受众几个要素推动中医药对外传播的生态策略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