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勇
(贵州医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如今,网络空间成为了人们活动的主要场所。互联网技术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网络空间的隐蔽性、即时性、互动性等特征,增加该领域的复杂性,成为事关国家安全的“最大变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1]。在错综复杂的网络空间中,如何使互联网这个最大变量变成事业发展的最大增量,发挥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作用是成功的关键。而网络意识形态引领作用的关键在于构建有效的话语体系,提升话语的阐释力、说服力和引领力。强调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价值引导,以内涵丰富和人们喜闻乐见的话语表达风格,延展话语的内涵和外延,打造具有中国气派、中国作风、中国风格的话语体系,增强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度,主导互联网的舆论主战场。
主流意识形态网络话语构建就其本质而言是属于价值导向的问题。马克思和恩格斯视域中的意识形态是以价值判断出场的。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意识形态理论进行了系统阐释,价值判断是其主要路向:从唯物史观出发批判德意志的意识形态家对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关系的颠倒,揭示了当时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假性,提出了“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2]的论断。因此,阐明了统治阶级为维护自身在思想文化领域统治的内在逻辑,明确了思想意识的阶级性。使我们明白了所谓的价值中立、价值无涉、价值虚无的超阶级的抽象意识形态在阶级社会中是不存在的。价值导向是意识形态本身蕴含的内在逻辑,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代表各自阶级的价值意蕴。
意识形态以话语符号为基本载体进行传播,但个体语言的人际传播范围十分有限,因此,必须借助报刊、电视、网络等大众传播媒介来延伸传播范围。如今,互联网成为了大众传播的主体媒介和意识形态传播的主要渠道。而网络的开放性、隐秘性、多元性等复杂特质给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导向带来巨大挑战:一方面,在治理环境尚未完善的网络空间,资本会同技术以“算法”通过网络宰制人们的生活。另一方面,网络空间的发展,“技术进步大大降低了处理和传播信息的成本,其结果是信息大爆炸,进而带来‘充足悖论’。大量丰富信息导致了一种缺失——注意力缺失”[3]。因而,面对“算法”的算计、“充足”的“缺失”,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用主流价值导向驾驭‘算法’,全面提高舆论引导能力”[1]。需要我们注重价值导向,避免迷失了自我。
首先,要旗帜鲜明地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一方面,要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指导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的构建;另一方面,要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来设置话语议题,有针对性地回应网络质疑、澄清思想迷雾、化解理论误读,提升民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度,把思想认识统一起来,构建网上网下同心圆。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产生了21世纪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我国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建设提供了根本指引和基本遵循。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4],以根本制度形式规定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但需要指出的是,这里强调的是指导地位,我们要避免误区,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导向,并不是说只允许一种声音。如今,利益多元,依据马克思主义原理,人们的思想观念必然会多元化和多样化,主流意识形态与多元化价值观共同并存,应当在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导向下秉持 “和而不同”的理念,促进社会文明的健康发展。其次,要体现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诚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言:“‘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2]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在替谁说话、代表谁的利益等价值问题上要旗帜鲜明。老百姓上了网,网民是人民大众的另一身份,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要得到他们的认同认可,必须初心不改,以体现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价值理念的引领网络空间。最后,要注重话语的崇高性和权威性。主流意识形态犹如网络汪洋之中的灯塔,在网络空间新场域,不仅为其他复杂的思想体系指明方向,还为个体提供基本价值评判的准则。还必须要具备有理论深度、思想厚度和道德高度,唯有如此,才能发挥其灯塔明灯效用。具体而言,要注重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融合起来,筑牢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支柱,延续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促进中华民族精神文化永续发展。
话语作为思想意识最原始和最基本的载体,话语即意识形态。尽管如今网络媒介中思想表达形式呈多样化多元化特征,但话语仍然是其最核心的方式。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主要阐明中国理论、解读中国实践、指导中国建设,但在网络空间中存在着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窘境。为此,习近平强调,“要善于提炼标识概念,打造易于为国际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引导国际学术界展开研究和讨论”[5]。
按照唯物史观原理,技术的革新,生产力的发展,话语内涵必然会随时代的进步而更新。如今,网络社会处于5G全面布局、迈向“Web3.0时代”的迭代阶段,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时期,给话语内涵的更新提供了机遇。为此,要把主流意识和网络特征结合起来建设符合网络传播的话语,引领网络舆论和思想,凝聚人心。
首先,基于指导思想一元化的顶层话语更新。意识形态离不开话语的表征,诚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言:“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实现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2]意识形态与语言有着天然的联系,话语的信息性、表达性和指令性等特质蕴含着意识形态功能指向。意识形态话语承载特定的思想和价值体系。主流意识形态网络话语内涵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和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构成了不同时期主流意识形态的元理论和元话语,属于指导思想,居于话语的最高层次。话语内涵要明确,要克服歧见,理论的更新必须体现在话语体系的概念、范畴、术语和观点的更新上。
其次,构建多层次多维度的话语体系。网络空间主体的多元化,层次复杂。因此,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必须坚持内容为王,其内容体系一定是多层级多维度的复杂综合系统,必须像水一样充盈在网络空间的各个角落,又要像“社会水泥”一样,给社会成员提供集体共享的价值与规范。但话语内涵构建不能仅仅停留在某一个维度,传统媒介单向传播特性,使得话语构建具有单一性,从“传统生产方式来看,知识生产的价值遵循显得粗放和直接,往往从领导人讲话、经典作家著作、官方报纸社论、官方政策文件等当中寻求知识资源,很少着手深入地阐释”[6]。在意识形态话语内涵的构建上,理论知识来源于官方话语知识。如果简单地采用拿来主义,各层级简单照搬照抄,缺乏阐释与解读,就会使丰富的思想体系被化约为空洞的口号和教条的语言。正如齐泽克在《意识形态崇高客体》中阐述观念的生产时指出,“将某物化约为符指化的‘一元属性’(signifying ‘unary feature’),就是将现实性(actuality)减化为可能性(possibility)”[7]。这样的“化约”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指导思想的全面性和权威性,特别是在去中心化的网络空间中,单一的自上而下的官方话语模式越来越难以捕获网民的“芳心”。
从纵向来看,根据话语主体社会角色和话语功能的不同,按照属加种差定义的方式理解,可从三个层面来理解主流意识形态网络话语体系:指导地位的“顶层话语”,阐释解读层面的“中层话语”,贴近群众的“基层话语”。“顶层话语”和“中层话语”属于主流意识形态的“官方话语”,具有话语的导向功能。“基层话语”属于被引导对象的“民间话语”。“顶层话语”是构建社会四梁八柱和指引航向的指导思想,具有高度的抽象性,位居“源”和“属”的话语范畴。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形成了新思想,顶层话语的不断丰富与更新。例如,在经济建设上的“五大发展理念”,战略目标上的“现代化强国”“中国梦”,文化领域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会建设的“美好生活”“总体国家安全观”,生态建设的“美丽中国”,外交方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带一路”倡议,具体举措方面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等等。但“中层话语”却有“拿来主义”倾向,由于阐释力和解读力不足,造成影响力不够,引领力不强,使得主流意识形态的“顶层话语”与“基层话语”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脱节。习近平指出,“互联网是当前宣传思想工作的主阵地。这个阵地我们不去占领,人家就会去占领;这部分人我们不去团结,人家就会去拉拢”[5]。网络空间首要任务就是加强主流意识形态“中层话语”的建设。“中层话语”处于主流意识形态的“流”和“种差”范畴,居于主流意识形态引领的关键环节,处于承上启下、沟通国内外的位置。话语构建需要传承“顶层话语”价值导向,又要考虑“基层话语”思想诉求,需要把二者融合起来,创建有效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体系。
从横向来看,主流意识形态网络话语的体系架构必定是多维度范畴。涉及政治话语、学术话语、日常生活话语。政治话语要旗帜鲜明地阐释清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坚定“四个自信”。在“政治宣传中,修辞技巧的应用非常重要,选用合适的词汇至关重要”[8]。因此,政治话语一定要旗帜鲜明,不能含糊不清和出现歧见。要注重保持话语“收”“放”之间的张力,“收”得太紧会引起网民的反感,“放”得太松会给敌对势力可乘之机。学术话语秉持追求真理、澄清谬误的原则,从学理上阐明“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9]。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指出,“感觉只解决现象问题,理论才解决本质问题”[10]。“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2]只有理论的彻底性才能掌握网民。网络空间充斥的各种思潮,都有各自理论逻辑支撑和理论出发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不能以透彻的理论在斗争中阐明自己科学的立场观点,揭示错误思潮的根源,那么党和国家的政策主张就难以从根本上得到民众认同,那么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合理性就会受到质疑。网络媒介的大众文化话语习性由传统媒体的宏大叙事转向日常话语,日常话语要在综合理论性、政治性等基础上,创建蕴含主流意识形态的通俗话语。日常话语具有“社会进步的助推器和社会转型的稳定仪”[11]的作用。因此,“要转作风改文风,俯下身、沉下心,察实情、说实话、动真情,努力推出有思想、有温度、有品质的作品”[5]。善于把主流意识形态与日常生活话语结合起来,创建贴近群众的通俗话语和故事。事实上,习近平总书记给我们做了表率,如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进程中提出“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生态文明建设“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既体现了党的治国理念,讲清了问题的关键,还采用了老百姓的日常话语,容易入脑入心。
话语作为意识形态表达的基本载体和符号,是一种典型的象征符体系,可以自由地表示具体事务和思想观念的抽象事物。对此,英国学者特伦斯·霍克斯(Terence Hawkcs)举例论述道:“我们可以指着或者看着一片树叶,说这是树的标志;也可以说我的关于树的图画或图表是树的图像,但是如果我说出‘树’这个词,他就是树的象征,因为这个‘能指’中,没有固定的、必然‘像树一样’的性质:它和现实的树的关系从本质上武断的(或用皮尔士的话说,‘强加的’)。”[12]显然,特伦斯·霍克斯采用了索绪尔的“能指”和“所指”阐释了语言符号是一种“概念决断”,“树”这个词与现实的树没有必然联系。语言虽然给事物以符号意义,但本质上的武断和概念决断使得符号意义具有暧昧性、多义性和模糊性。
相较于现实世界而言,网络话语表征呈多模态、多媒体化特征。“信息形态多媒体化——网络传播的信息形态包括了文字、图片、声音、影像、动画等几乎所有的符号形式,并且能够实现这些符号形式在同一文本中的融合。”[13]由此可知,网络传播涵盖了人类文明发展至今的所有先进的传播形式。因此,网络空间虚拟性使话语体系建设更为复杂,要求更高。表达形式是否合适成为影响话语说服力的直接因素,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建设应当在基于语言表达的基础上,综合多媒体性的语言符号融合来创新表达形式。
第一,创新事件叙述话语,讲好中国故事。海登·怀特(Hayden White)认为,在这些话语的符号理论中,叙事被展现为一种具有特殊作用的意义生产系统,叙事话语是一种给定文化构型的权威神话的东西,并以此为基础展现意识形态的预设,故事叙事足以能够再现它们的意欲展示其意义的实在[14]。故事话语叙事方式贴近群众生活,是对宏大叙事的微观解读和回应。讲好故事传递主流意识形态,“不能因为意识形态是观念的东西就可以展开无边的想象,不能把意识形态话语演绎成纯粹的思想造物,而要从现实的依据出发确定叙事内容”[15]。必须借助历史事件的亲历者或者权威资料,深入挖掘素材。善于用微观个案表征宏大叙事,在信息泛滥的网络时代,微观的东西更能引起共鸣。通过微观的人物事件,借助网络媒介和现代技术,以纪录片、电影、动漫等形式展现,达到以平凡来凸显伟大事业的不平凡。
第二,善于借助隐喻表达,创制网络多媒体话语形式。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构建运用语言表达技巧是其应有之意。隐喻成为构建意识形态说服力的有效表达方式,能够有效把握住意识形态的抽象内涵在思维方式和逻辑关系上的耦合性。隐喻的目的就是利用人们熟知事物来理解未知的事物、晦涩理论,或者重构已知事物知识。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有着一定的契合性,并且能够有效嵌入人们已知的事物,深入影响人们的思想意识。在这方面,马克思和毛泽东都有过大量运用,马克思最为经典的上层建筑隐喻,他以“大厦”的结构阐明了社会基本矛盾的结构,让原本抽象的思想、意识、理论以空间立体形式得以直观呈现,在保持原有理论意蕴的前提下,减轻了理论的晦涩性,强化了人们对理论的理解和认同。毛泽东曾多次运用隐喻来阐释理论,他在如何正确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时,就采用“有的放矢”的隐喻来说明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革命相结合的态度。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指出,“这种态度,就是有的放矢。‘的’就是中国革命,‘矢’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16]。还重构了传统文化中的“实事求是”内涵,以此进一步来说明这一态度。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重申了这一态度,指出“我们要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矢’去射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的’”[5]。简言之,传统文化的成语“有的放矢”被采用,是因为这一成语十分形象地展现了传播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态度,二者高度契合,形象且易入脑入心。如今,网络信息传播技术高度发达,隐喻可以进一步形象化,“大厦”隐喻、“有的放矢”等可以采用现代网络技术,发挥多媒体的功能,制作成微视频、动漫等加以宣传,使得晦涩理论在隐喻中以多媒体的方式更为直观地展现。
第三,加强网络符号话语的运用,创制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生动话语符号。符号是人们交流意义的基本手段,包括文字在内的语言系统是最基本的符号体系。现实物理世界受时空和载体的限制,符号的话语表达功能受限。但网络空间的时空被压缩,新媒介通过数字符号“使得文化形态(包括艺术、音乐和文本)的表征可以被复制、修改并以前所未有的编辑程度传播开去之时”[17]。同时,个体不仅掌握了麦克风,还成为话语符号的创造者和传播者。在消费主义、泛娱乐主义等社会思潮冲击之下,个体塑造了不同于文字、声音、图片等传统形式的表情包之类话语符号。网络话语表达的非语言化、符号化是网络空间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非语言化的符号变异,特别是恶搞符号使得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符号的“规训”和“询唤”功能遭到消解。目前,我国出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等一系列关于网络信息管理和内容生产规范的法律法规,网络空间生态得到了有效治理,但并不意味着主流意识形态放弃了网络话语符号的生产。相反,主流意识形态要主动引领,结合“四史”、英雄人物和伟大事件,开发积极向上引领发展的网络符号话语。
价值导向、内容生产和表征形式是意识形态话语由现实空间转向网络空间所要守正创新的重要路向。网络信息技术开拓人们活动的新场域,但技术的变革势必引起人们生产、生活和交流方式的变革。意识形态话语作为上层建筑的范畴,必然会发生变化。在这一变革过程中,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将以何种姿态占领网络阵地,获取网民“芳心”,将是我们重视的关键问题。为此,我们以守正创新的姿态,坚持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价值导向,以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最新成果来指导话语体系构建,使广大群众在网络空间不迷失方向。
主流意识形态网络话语要始终坚持内容为主,话语本身的内容建设至关重要。实际上,网络虚拟空间是比现实社会更为复杂的场域。网络信息的多元化、复杂化,话语主体的隐秘性,使传统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在此遭遇重大挑战,各类思潮话语或明或暗地争夺着各自的拥趸。因此,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必须随着新生技术变革而创新,在话语生产中构建多层级多维度的符合网络空间的话语,以及借用高新技术变革更新话语表征形式,询唤拥护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主体,凝聚网络力量,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