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湘,应豪
早产是围产医学领域最复杂和最具挑战性的问题之一,严重影响新生儿存活率及近远期预后,给家庭造成沉重的心理负担,同时耗费巨大的社会资源并影响社会人口素质。降低早产风险需从识别高危因素并进行有效的预测和预防着手。
【解读】美国妇产科医师学会(American College of Obstetricians and Gynecologists,ACOG)2021年 发布的第234 号实践公告“自发性早产的预测和预防”(下文称2021 版指南)是对2012 版第130 号实践公告(下文称2012 版指南)的更新。早产的发生与多因素相关,可出现不同的临床表型,约1/2 的早产发生在自发性早产(spontaneous preterm birth,SPB)发动之后,约1/4 发生在早产胎膜早破之后,其余1/4 为医源性早产。2021 版指南结合该领域研究新进展对有关知识点进行更新,内容包括美国早产率变化、导致早产率差异的影响因素以及对SPB 高危孕妇的预测预防策略。
早产定义中孕周下限的设置各国有所不同,需结合新生儿抢救水平,建立在分析大量围产期数据的基础之上,分娩孕周可能比出生体质量能更好地反映早产儿成熟度。
【解读】2012 版指南[1]未对早产定义孕周下限进行界定,2021 版指南将早产孕周下限设置在20 周,我国2014年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分会产科学组制定的《早产临床诊断与治疗指南》[2]将早产的下限设置在满28 周或新生儿出生体质量≥1 000 g。各国不同机构对早产定义的下限设置有所不同,世界卫生组织将22 周或出生体质量500 g 作为下限,欧洲围产医学协会将围产期定义为“从妊娠22 周到出生后7 d”。有研究显示是否对早产儿进行积极复苏也受多因素影响,包括分娩孕周、出生体质量、新生儿出生时的状况、家庭的意愿以及医生的决策等,美国儿科学会认为对孕周<23 周或出生体质量<400 g 的新生儿不进行复苏是合理的。早产儿定义中下限设置需建立在分析大量围产期数据的基础之上,考虑新生儿抢救水平并兼顾不同地区之间的差异[3],以及使用糖皮质激素促胎肺成熟及肺表面活性物质等对早产儿的预后带来的影响,这不仅仅是医学问题,还是社会和经济问题,需要综合考虑多因素,并结合家长意愿等来决定。
2021 版指南中界定下限时未使用出生体质量。有研究认为出生体质量与生存预后密切相关,体质量每增加100 g,存活率增加与分娩孕周增加1 周相当;但对于每1 个孕周,正常胎儿生长可能有几百克的波动范围,且孕周与妊娠成熟度的相关性比体质量更密切,在宫内生长受限的新生儿比体质量相似的早产儿有更高的存活率。
近年国内外早产率均呈上升趋势,早产风险与多因素有关,其中部分为可干预因素。
【解读】2021 版指南中报道美国的早产率在2007—2014年下降后一直呈上升趋势,2018年美国早产率上升至10.02%,2017—2018年早产率上升主要与晚期早产(34~36 周)发生率增加有关,2014年后<34 周的早产发生率基本持平。数据显示早产率的变化存在明显的种族差异,2017—2018年非西班牙裔白人孕妇的早产率上升不显著,但非西班牙裔黑人孕妇及西班牙裔孕妇的早产率均呈上升趋势,分析认为长期暴露于种族歧视相关的慢性压力以及社会和经济劣势导致的教育程度较低、居住条件差以及产前检查条件匮乏,都可能是造成早产率差异的潜在因素。
2021 版指南指出早产的危险因素部分为可干预因素,如妊娠前体质量指数、吸烟及妊娠间隔时间等,另外强调计划外妊娠早产风险增加,计划生育服务的提供及长效可逆避孕方法的使用与低早产风险有关,因此建议提供适当的产后及妊娠前咨询对有早产危险因素孕妇的可干预因素进行干预。
根据2021年Lancet Glob Health 发布的数据[4],2012—2018年我国早产发生率约以每年1.3%的速度递增,其中以极早产(妊娠28~31 周)增长率最高,其次是晚期早产(妊娠34~36 周),极早产增加主要来源于单胎妊娠,而多胎妊娠导致晚期早产比例增加。该研究认为,孕产妇生育年龄增加伴随的妊娠并发症增加,以及由于辅助生殖技术使用导致多胎妊娠比例增加可能是早产率增加显著的原因,二胎政策放开对早产率上升亦有影响。
3.1 超声下羊膜腔内“淤泥”样回声与早产风险超声下羊膜腔内“淤泥”样回声可能与羊膜腔内感染及早产风险增加有关,有助于临床决策。
【解读】2021 版指南提及羊膜腔内“碎片”或“淤泥”样回声可能与宫颈缩短孕妇的早产风险增加有关。有系统综述发现羊膜腔内“淤泥”样回声与SPB风险增加有关[5]。Romero 等[6]发表的个案报道中为了明确“淤泥”成分,在经腹超声引导下经阴道穿刺抽吸羊水中“淤泥”,发现肉眼呈脓液样,成分为上皮细胞、革兰阳性球菌及浸润明显的中性粒细胞,羊水培养显示人型支原体、变形链球菌等微生物阳性,胎盘病理提示急性绒毛膜羊膜炎和急性脐血管炎。因此超声检查注意排查是否存在羊膜腔内“淤泥”样回声,对于有羊膜腔内“淤泥”样回声的孕妇需警惕羊膜腔内感染的存在。
3.2 监测宫颈长度经腹或经阴道超声的选择经阴道超声监测宫颈长度更为精确,但是采用经腹超声初筛可使部分孕妇免于经阴道超声检查。
【解读】多数指南中建议标准化的宫颈长度测量方法为经阴道超声检查,经阴道超声监测宫颈长度更为精确。2021 版指南中就经腹超声在宫颈长度监测的价值进行了评估,指南引用了Friedman 等[7]的前瞻性研究,该研究对1 217 例孕18~23 周的孕妇进行经腹及经阴道超声测量宫颈长度,结果发现以经腹测量宫颈长度≤36 mm 为界值,诊断经阴道测量宫颈长度≤25 mm 的敏感度为96.1%,特异度度39.4%,受试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ROC)曲线下面积为0.76;经腹超声以宫颈长度≤35 mm 为界值,诊断经阴道宫颈长度≤20 mm的敏感度为100%,特异度为40.8%,ROC 曲线下面积为0.86。在该研究中约有40%的孕妇经腹超声测量宫颈长度超过35 mm,如果采用经腹超声进行初筛将35 mm 作为界值,这些孕妇可免于经阴道超声检查。
3.3 宫颈长度监测方案的选择对于有SPB 史的单胎孕妇建议于16~24 周行连续动态监测,对于无SPB 史单胎孕妇、医源性早产史单胎孕妇以及双胎孕妇可于孕18~22+6周排除畸形检查时经腹或经阴道测量宫颈长度。
【解读】2021 版指南提出需结合不同人群SPB风险大小以及是否存在有效干预措施等具体情况来确定宫颈长度筛查方案,并对不同人群宫颈长度筛查方案分别提出建议。有效的筛查方案需能对高危孕妇有足够的筛出率,有较好的阳性预测价值,同时需考虑是否能对筛出的高危孕妇进行有效的干预。对于无SPB 史单胎孕妇的宫颈长度筛查方法目前存在争议,一项包含9 410 例单胎初产妇的前瞻性队列研究评估在SPB 低风险孕妇中行经阴道超声筛查宫颈长度的价值,2 次宫颈长度监测的中位孕周分别为19 周和28 周,结果发现该人群中只有1%的妇女孕16~22 周宫颈长度<15 mm,孕16~22 周时宫颈长度≤20 mm 对SPB 的阳性预测率仅15.5%[8]。另一项前瞻性队列研究对1 569 例既往无SPB 史的孕妇进行经阴道超声筛查,发现仅1.1%的孕妇在妊娠24 周前宫颈长度≤20 mm,筛查组和未筛查组早产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9]。目前关于宫颈长度普筛的成本效益分析结论也不一致,2021 版指南建议对于无SPB 史的单胎孕妇在孕18~22+6周排除畸形检查时行宫颈长度测量,但不需要连续监测,如果经腹超声检查发现或怀疑宫颈缩短,建议完善经阴道超声检查,以便更准确地评估宫颈长度。
对于有SPB 史的单胎孕妇宫颈长度监测有相对较高的阳性检出率和阳性预测值,且对筛查出的高危孕妇可以进行有效的干预,建议孕16~24 周行连续的经阴道超声监测。对于双胎妊娠,虽然妊娠中期宫颈缩短发生率高于单胎,且宫颈缩短对于SPB 结局有较好的预测价值,但对于宫颈缩短孕妇的临床干预措施疗效不确切,目前研究证据不足以推荐或反对行连续动态监测,建议筛查方案同无SPB 史低危单胎妊娠。
有医源性早产史者发生再次医源性早产及SPB的风险增加,但尚无充分依据支持对此类群体行宫颈长度动态监测。2021 版指南建议对于有医源性早产史孕妇从妊娠前控制合并症、妊娠期加强合并症管理及胎儿监护着手进行预防,以减低复发性医源性早产风险,如对子痫前期高危孕妇推荐口服低剂量阿司匹林以降低复发风险[10]。
4.1 有SPB 史高危孕妇孕酮预防治疗对于有SPB 史单胎高危孕妇,可以提供阴道孕酮或17α 羟己酸孕酮酯(17-OHPC)肌内注射两种治疗方案,但多数研究更支持阴道孕酮的有效性。
【解读】2012 版指南建议对有SPB 史高危孕妇进行孕酮预防治疗,2021 版指南就孕酮肌内注射及阴道使用的疗效分别进行了阐述。早期的Meta 分析、2003年发表于新英格兰杂志的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多中心研究[11]及经济学分析认为17-OHPC 对于该类早产高危孕妇有益,2003年ACOG 和美国母胎医学会均推荐将17-OHPC 用于有SPB 史高危孕妇的预防治疗。但之后的进一步研究及综述分析对于其疗效出现了不一致的研究结论。2019年Jarde等[12]通过Meta 分析发现阴道孕酮及17-OHPC 肌内注射均可有效降低有SPB 史孕妇的早产风险,但阴道孕酮作用似乎更加显著,2020年5 月加拿大发布的“孕酮预防自发性早产指南”[13]在引用该文献后建议有SPB 史单胎高危孕妇使用阴道孕酮进行预防治疗。2020年正式发表的国际多中心随机对照双盲PROLONG 研究给予有SPB 史单胎孕妇每周肌内注射17-OHPC 250 mg,结果发现孕35 周前早产发生率及新生儿预后指标并无显著改善[14]。2021年发表于《Lancet》的综述也认为,虽然对于有SPB 史或宫颈缩短的单胎孕妇给予阴道孕酮及17-OHPC 肌内注射均能降低早产风险,但孕酮肌内注射的疗效不显著[15]。另有3 项关于阴道孕酮和孕酮肌内注射疗效比较的随机试验及其Meta 分析均显示阴道孕酮疗效优于孕酮肌内注射[16],但也有少数研究否定阴道孕酮在该类人群中的预防作用。2021 版指南建议可以提供2 种方案供患者选择,但关于阴道孕酮有效性的研究结论较为一致。关于阴道孕酮与孕酮肌内注射疗效的比较研究仍不充分,目前有研究正在进行中,其结论将为治疗方案选择提供循证依据。
4.2 无SPB 史宫颈缩短孕妇孕酮预防治疗对于无早产史宫颈缩短单胎孕妇,推荐使用阴道孕酮进行预防治疗,但孕酮肌内注射不能显著降低早产风险。
【解读】2012 版指南及2021 版指南均肯定了阴道孕酮对于无SPB 史宫颈缩短孕妇的预防疗效,但2021 版指南另就孕酮肌内注射的疗效给出了建议,相关研究较少,目前关于孕酮肌内注射的研究显示每周17-OHPC 250 mg 肌内注射不能显著降低孕中期宫颈长度<30 mm 孕妇的SPB 风险[17]。关于阴道孕酮的使用,多数研究建议从发现宫颈缩短开始每日孕酮200 mg 使用至孕36~37 周,但其实目前关于不同剂量的研究尚不充分。
4.3 无SPB 史宫颈缩短孕妇宫颈环扎治疗宫颈环扎不能显著降低无SPB 史宫颈缩短单胎孕妇的早产风险,但对于宫颈缩短明显的孕妇可能有显著疗效。
【解读】2012 版指南指出,宫颈环扎对于无SPB史宫颈缩短(即使宫颈缩短明显≤15 mm)的孕妇无显著疗效。2021 版指南引用了Berghella 等[18]的荟萃分析,在对其中纳入的419 例无SPB 史单胎孕妇分析后发现,与未环扎组比较,宫颈环扎术没有降低宫颈长度≤25 mm 孕妇37 周(36.2% vs.41.0%,RR=0.93,95%CI:0.73~1.18)及34 周(20.1% vs.25.1%,RR=0.89,95%CI:0.63~1.27)前的早产风险,新生儿预后指标也没有得到显著改善,但对126 例宫颈长度<10 mm 的孕妇进行亚组分析时发现,宫颈环扎组较未环扎组35 周前的早产发生率显著降低(39.5% vs.58.0%,RR=0.68,95%CI:0.47~0.98)。因此2021 版指南认为宫颈环扎对宫颈缩短明显的孕妇可能有益,但因为该研究样本量小,总体证据质量较低,因此该结论尚待进一步证实。
4.4 有SPB 史宫颈缩短孕妇预防治疗方法的选择对于有SPB 史宫颈缩短的孕妇,可提供宫颈环扎与阴道孕酮2 种治疗方案;对于已经使用孕酮的孕妇可考虑行宫颈环扎术。
【解读】对于有SPB 史宫颈缩短的孕妇,阴道孕酮与宫颈环扎的直接比较研究尚不充分,但是关于阴道孕酮及宫颈环扎预防疗效的间接比较研究显示出相似的获益。有Meta 分析囊括5 项阴道孕酮组与安慰剂对照组的随机对照研究以及5 项宫颈环扎组与未环扎组的随机对照研究,比较发现阴道孕酮及宫颈环扎35 周之前早产的RR分别为0.68(95%CI:0.50~0.93)和0.70(95%CI:0.55~0.89),总的新生儿结局也相似[19]。因此2021 版指南建议对于有SPB 史妊娠中期宫颈缩短且未使用孕酮的单胎孕妇,应告知其早产风险,并提供阴道孕酮及宫颈环扎术2 种治疗方案。对于已经使用孕酮的患者,除继续使用孕酮外,还可考虑宫颈环扎术。但是对于因为SPB 史已经使用孕酮肌内注射的孕妇是否需要换用阴道孕酮或者两者联合使用目前缺乏充分依据。
4.5 紧急宫颈环扎单胎妊娠紧急环扎可能可以改善预后,但证据不充分;紧急环扎前羊水穿刺的意义目前不明确;围手术期使用吲哚美辛和抗生素可能可以延长孕周,但不能改变分娩孕周及新生儿结局。
【解读】Ehsanipoor 等[20]的荟萃分析发现,与未环扎对照组比较,紧急宫颈环扎术可以延长妊娠时间(平均33.98 d,95%CI:17.88~50.08 d),降低24~28周(8%vs.37%,RR=0.23,95%CI:0.13~0.41)以及34周前(50%vs.82%,RR=0.55,95%CI:0.38~0.80)的早产发生风险,并提高新生儿存活率(71%vs.43%,RR=1.65,95%CI:1.19~2.28),但由于纳入研究存在偏倚,各研究宫颈裂伤、术中胎膜破裂和败血症等母体及手术并发症报道不一致,使得该研究结论证据强度有限。2021 版指南根据该研究结论建议孕16~23 周阴道指检或窥器检查发现宫颈扩张的宫颈机能不全孕妇可行紧急宫颈环扎术。指南中通过文献分析提出紧急环扎前行羊水穿刺排查羊膜腔内感染是否能改善妊娠结局目前还不确定。围手术期使用吲哚美辛和抗生素治疗的妇女较对照组(未用药)妊娠时间延长≥28 d 的概率更高[24 例(占92.3%)vs.15 例(62.5%),P=0.01],但是组间分娩孕周及新生儿结局没有显著差异。
4.6 宫颈托对于无SPB 史宫颈缩短的单胎孕妇,宫颈托不能显著改善预后。
【解读】2020年发表的一项纳入12 项随机对照研究的荟萃分析中,6 项研究对1 982 例宫颈缩短的单胎孕妇进行研究,结果发现使用宫颈托组与未使用宫颈托组孕34 周前的SPB 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RR=0.80,95%CI:0.43~1.49),孕37 周、32 周及28 周前早产发生率、分娩孕周以及其他的妊娠结局指标均无显著差异[21]。该研究中含少量有SPB 史孕妇,但未进行亚组分析。2021 版指南还指出对于18~22 周宫颈缩短的单胎孕妇阴道孕酮与宫颈托联合使用较单独使用阴道孕酮分娩结局无显著改善。因此,2021 指南不建议在该类孕妇中使用宫颈托。
5.1 双胎妊娠的孕酮预防治疗不建议对于单纯双胎孕妇常规使用17-OHPC 或者阴道孕酮预防治疗;有SPB 史双绒毛膜双胎孕妇使用17-OHPC 可能有益;对于宫颈缩短的双胎孕妇,阴道孕酮可能有改善预后的作用,但目前证据尚不足以提出明确推荐。
【解读】2012 版指南不建议双胎孕妇使用孕酮预防早产,但2021 版指南对于孕酮在双胎妊娠中的预防疗效按不同的治疗指征分别给出了详细的建议。
对于单纯双胎妊娠的孕妇,现有前瞻性队列研究及Meta 分析未提示单纯双胎使用17-OHPC 可能有益,甚至2019年Cochrane 综述发现双胎妊娠肌内注射17-OHPC 组孕34 周前早产风险轻微升高,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neonatal intensive care unit,NICU)入住风险也有所增加[22],因此,无其他高危因素的单纯双胎孕妇不建议肌内注射17-OHPC 预防早产;指南也不建议在该类人群中常规使用阴道孕酮预防早产。
对于有SPB 史的双胎孕妇,有研究对66 例双绒毛膜双羊膜囊双胎孕妇进行随机安慰剂对照研究,结果发现17-OHPC 肌内注射组34 周前早产发生率显著低于安慰剂组(20.6% vs.46.9%,P=0.03),而平均分娩孕周及新生儿结局无显著差异[23]。因此2021版指南指出有SPB 史的双绒毛膜双羊膜囊双胎使用17-OHPC 可能有益。对于阴道孕酮在SPB 史双胎孕妇中预防治疗的研究缺乏,2021 版指南及2020年加拿大发布的“孕酮预防自发性早产指南”均未就此给出建议。
对于宫颈缩短的双胎孕妇,2017年Romero 等[24]的荟萃分析中共纳入6 项随机对照研究,妊娠中期宫颈长度≤25 mm 双胎孕妇共303 例(阴道孕酮组及对照组中分别有19.4%及17.6%的孕妇有SPB史),与安慰剂/空白对照组相比,阴道孕酮组33 周前早产发生率(31.4%vs.43.1%,RR=0.69,95%CI:0.51~0.93)、新生儿死亡率(10.7% vs.21.9%,RR=0.53,95%CI:0.35~0.81)及呼吸窘迫综合征发生率(32.8% vs.46.8%,RR=0.70,95%CI:0.56~0.89)均显著降低。因此2020年加拿大颁布的“孕酮预防自发性早产指南”建议宫颈缩短的双胎孕妇使用阴道孕酮进行SPB 的预防,但2021 版指南认为该荟萃分析总体数据质量适中,但其中74%患者来自一项非盲研究,并且存在较高风险的实施偏倚和检测偏倚,且随后的系统综述和网络荟萃分析[25]均发现阴道孕酮不能使宫颈缩短双胎妊娠获益,虽然阴道孕酮不良反应较少,但目前证据尚不足以对宫颈缩短双胎妊娠中阴道孕酮的使用提出明确推荐。
5.2 双胎妊娠的宫颈环扎治疗单纯双胎常规进行宫颈环扎反而可能增加早产风险;超声指征的宫颈环扎不能显著降低早产风险,对宫颈缩短明显≤15 mm的患者可能有效,但目前没有足够的数据来推荐或反对超声指征的宫颈环扎;紧急宫颈环扎对双胎可能有益。
【解读】2021 版指南和2012 版指南均指出对于单纯双胎孕妇宫颈环扎反而可能增加早产风险。对于超声指征宫颈环扎的疗效,2012 版指南同样持否定意见,但2021 版指南提出了不一样的建议。对于双胎妊娠超声指征宫颈环扎的研究大多为具有高度选择和治疗偏倚的非随机回顾性研究,证据级别不高。Roman 等[26]对4 个中心18年的经验进行回顾性分析,纳入140 例孕16~24 周宫颈长度≤25 mm 的无症状双胎孕妇(其中57 例行宫颈环扎术),结果发现超声指征的宫颈环扎对34 周前的SPB 风险没有改善作用,但对宫颈长度≤15 mm 的患者进行亚组分析时发现宫颈环扎能显著降低孕34 周前的早产发生率(50%vs.79.5%,aOR=0.51,95%CI:0.31~0.83)和新生儿住院率(65.5%vs.82.9%,aOR=0.42,95%CI:0.24~0.81)。包含这项研究和其他队列研究的系统综述也得出类似结论。虽然有纳入3 项随机对照研究的荟萃分析发现,宫颈环扎不能降低34 周前的早产风险[27],但这项研究样本量较小仅纳入49 例双胎孕妇,且存在较明显的偏倚,因此2021 版指南认为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推荐或反对超声指征的宫颈环扎在双胎中的应用。
另外,2021 版指南对双胎妊娠的紧急宫颈环扎提出了建议。2020年Roman 等[28]对孕16~23 周无症状宫颈扩张1~5 cm 的双胎孕妇进行随机对照研究,结果发现与未环扎对照组比较,宫颈环扎组34 周(RR=0.71,95%CI:0.52~0.96)、32 周(RR=0.65,95%CI:0.46~0.92)、28 周(RR=0.49,95%CI:0.26~0.89)、24 周(RR=0.35,95%CI:0.16~0.75)前的早产发生率均显著降低。虽然目前数据有限,但宫颈环扎术对妊娠中期无痛性宫颈扩张的双胎妊娠可能有益。
6.1 环扎后宫颈长度监测对于接受宫颈环扎术的患者,术后常规超声监测宫颈长度不能带来临床益处。
【解读】有一些小型研究对不同指征(病史指征、超声指征及体格检查指征)宫颈环扎术后宫颈长度监测的临床意义进行评估,结果发现环扎术后宫颈进行性缩短与SPB 风险增加有关,尤其当宫颈长度<10 mm 时相关性更加明显;但无论是宫颈总长度还是环扎线以下长度都与早产结局没有显著的相关性[29]。其次,环扎术后宫颈缩短目前没有明确有效的治疗选择,因此虽然术后随访缝线位置可以满足患者的心理需求,但术后常规推荐行宫颈长度测量的临床证据不足。
6.2 妊娠期运动限制与早产风险妊娠期运动限制不能降低SPB 风险,反而可能增加母体不良预后风险。
【解读】自20 世纪以来,基于活动限制可导致子宫处于静息状态以及子宫血流增加的理念,限制活动常被建议用于预防早产。2009年调查数据表明,美国有80%以上的母胎医学专家会建议有宫颈扩张、先兆早产或早产胎膜早破的孕妇限制活动[30]。对此2012 版指南未给出相关建议,2021 版指南明确提出不建议通过限制体力活动,包括卧床休息,限制工作和避免性生活来降低早产风险。现有随机对照试验发现性生活与早产风险之间不存在显著相关性[31],即使是在先兆早产高危人群中进行的随机对照试验仍未发现限制运动对于预防SPB 有益处,甚至有研究在控制混杂因素后发现活动限制早产风险反而增加[32]。而且活动限制增加母体静脉血栓、骨质丢失以及肌肉萎缩等风险,并且对孕妇带来负面的心理影响,2020年美国母胎医学会在发布的关于产科运动限制作用的咨询系列中也给出了一致的建议[33]。
6.3 妊娠期是否需要筛查细菌性阴道病不建议为了降低SPB 风险对所有孕妇进行常规细菌性阴道病筛查和治疗,但是对于有早产史的孕妇,细菌性阴道病的筛查和治疗可能减低SPB 风险,但目前证据不足。
【解读】有报道称细菌性阴道病与早产有关,一项纳入21 项试验7 847 例孕妇的Cochrane 分析发现,常规筛查细菌性阴道病进行抗生素治疗,对于清除细菌性阴道病有效,却不能降低<37 周的早产风险[34]。但在另一项荟萃分析中发现,细菌性阴道病筛查治疗可以降低有早产史、且目前患有细菌性阴道病的孕妇的早产风险(RR=0.64,95%CI:0.47~0.88)[35]。因此2021 版指南不建议普通人群常规筛查治疗细菌性阴道病以预防SPB,但对于有早产史的孕妇是否需要常规筛查,目前证据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