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荞麦的药理学与临床治疗研究进展和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治疗探讨

程 康，王秀梅，曹晓琳，薛红卫

(1 南通大学医学院，南通 226001；2 精华制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市场部)

2019 年12 月，我国武汉发现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在这之后，COVID-19 在全世界大流行。对COVID-19 进行研究和诊疗经验的不断积累后，各省成立了以中医药为主对COVID-19 进行防治的专家指导组，制定了各省的中医治疗方案。

疫情发生以来，张登海教授的团队[1]根据“口服有效性”和“所筛选中药应符合传统使用习惯”这两个原则，筛选出26 种中药材对COVID-19 进行治疗，其中就包含了金荞麦。根据国家对于秋冬季疫病防治相关文件要求，江苏省中医药管理局在2020 年10 月发布了《江苏省中医药防治秋冬疫病的专家共识》，流感、新冠病毒感染、手足口病等属于中医“疫病”范畴，其中气分湿热证推荐金荞麦片(胶囊)。临床上金荞麦广泛用于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肺脓肿等呼吸道病症的辅助治疗，具有抑制肺部感染、促进浓痰排出、修复肺组织的作用。金荞麦片作为金荞麦的中药制剂，可以清热解毒、排脓祛瘀、祛痰止咳平喘。多酚类化合物如双聚原矢车菊苷元是金荞麦中最重要的活性成分。金荞麦中还含有木犀草素、槲皮素、芸香苷等黄酮类成分，以及甾体类成分β-谷甾醇等[1]。因此，金荞麦具有抗病毒、抗炎、改善肺纤维化、抗真菌、祛痰、止咳、平喘、促进气管纤毛运动、抗氧化、免疫调节等功能。

1 金荞麦抗病毒和细菌感染的药理研究

1.1 抗病毒 黄酮类、甾体等物质是金荞麦的药理成分，其中黄酮类如槲皮素、芸香苷等发挥主要药理作用[2]。使用血凝试验及细胞培养法进行抗流感病毒研究[3]发现，金荞麦提取物在体外环境可以显著抑制流感病毒，且病毒抑制率随着黄酮类化合物浓度增加而增加，当金荞麦提取物浓度达到2.5 mg·mL-1时，对流感病毒的直接抑制率可达66.12%。

1.2 抗炎、改善肺纤维化、抗真菌 金荞麦对病变组织的毛细血管通透性表现出明显的改善作用。金荞麦可以减少炎性液体渗出，促进局部组织血流通畅、加大血流量，减轻炎症并加速炎症物质的吸收[4]，还可通过抑制血小板聚集的方式达到预防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的作用。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 kappa-B,NF-κB)作为一种重要的转录因子参与了多种细胞因子和炎症递质的转录调控及表达，在各种炎症反应、细胞凋亡、应激反应中具有重要作用，同时也参与COPD 中多种因子的调控，其可以通过诱导多种细胞因子如白细胞介素6(interleukin-6,IL-6)、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 α,TNF-α)而引发“炎症瀑布”效应[5]。金荞麦提取物能抑制NF-κB 的表达，减少下游通路各炎症因子的分泌，达到减轻患者炎症反应的作用。研究[6]发现金荞麦还可直接抑制与肠道炎症相关的TNF-α、IL-6 等促炎因子的表达。

唐艳芬等[7]研究发现，转化生长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Ⅲ型前胶原肽(PⅢ)在COPD 的发病机制中起着重要作用。TGF-β1可通过多种机制增加结缔组织的合成，如诱导成纤维细胞增殖、胶原纤维和细胞外基质(extracellular matrix,ECM)合成，导致气道重塑。PⅢ是反映肺纤维化的指标，可作为肺纤维化疾病的早期诊断指标，同时也可作为疗效指标。金荞麦提取物能明显降低TGF-β1 及PⅢ的表达量，对COPD 模型显示出明显的抗炎作用，并能有效缓解COPD 大鼠的气道重塑，减缓COPD 的后续发展。

冯黎莎等[8]用试管稀释法和管碟法的不同溶剂提取物对金荞麦根茎和叶片进行抑菌作用的研究结果表明，金荞麦根茎的各种提取物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埃希菌、枯草芽孢杆菌等均有显著的抗菌作用。然而，只有金荞麦根和叶的乙醇提取物对5406 放线菌有效。此外，金荞麦的各种提取物对鞭毛菌和白色念珠菌等亦有很好的抗菌作用。

1.3 祛痰、止咳、平喘、促进气管纤毛运动 向敏等[9]在小鼠酚红法祛痰实验中发现，实验剂量下金荞麦的祛痰作用强度与杜鹃素相似，表现出非常稳定的祛痰作用。采用恒压氨雾刺激法镇咳实验时，2.6 g·kg-1金荞麦浸膏对小鼠也有镇咳作用。

一项金荞麦对鸽子气管纤毛运动和豚鼠离体平滑肌舒张作用的研究[10]表明，呼吸道的通畅与气管分泌物、气管平滑肌的收舒以及其他因素有关。气管分泌物增多是咳嗽乃至喘息的重要原因，而分泌物的清除取决于分泌物的物理特性以及气管纤毛的正常运动。金荞麦具有促进气管纤毛运动和加速气管分泌物排泄的能力，保持气管通畅。

1.4 抗氧化 张兆远等[11]研究表明，金荞麦根茎部位的乙酸乙酯提取物对1,1-二苯基-2-三硝基苯肼[1,1-Diphenyl-2-picrylhydrazyl radical 2,2-Diphenyl-1-(2,4,6-trinitrophenyl)hydrazyl,DPPH]、羟自由基和2,2-联氮-二(3-乙基-苯并噻唑-6-磺酸)胺盐[2,2′-Azinobis-(3-ethylbenzthiazoline-6-sulphonate),ABTS]自由基具有较强的清除作用且强度远远超过金荞麦其他4 种部位的提取物，这与金荞麦根茎部位所含的芦丁、槲皮素等物质有关。

1.5 免疫调节 研究[12]发现，金荞麦多糖能显著提高环磷酰胺诱导的免疫抑制小鼠的胸腺系数、脾脏系数、清除指数、吞噬指数、半数溶血值和足趾厚度，说明金荞麦的多糖能修复胸腺和脾脏的免疫功能，多途径、多环节、多靶点地增强小鼠的非特异性和特异性免疫功能。王航等[13]发现，1.25 g·kg-1金荞麦超微粉能显著提高小鼠外周血淋巴细胞增殖能力、抗体水平和抗体质量，并能显著提高小鼠腹腔吞噬能力和脾脏指数，证明金荞麦超微粉也能增强小鼠的特异性和非特异性免疫功能。

2 金荞麦治疗细菌病毒感染相关疾病的临床研究

2.1 细菌性痢疾 张国风[14]报道金荞麦对80 例细菌性痢疾患者的治愈率为95%。在许多使用金荞麦片和左氧氟沙星结合用于治疗急性细菌性痢疾的临床研究[15-18]中，最终治疗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单用左氧氟沙星组，对腹泻发热等症状的缓解程度也明显优于对照组，且不良反应较轻，安全性较高。合理应用金荞麦片可以缩短抗生素的用药时间，提高抗生素疗效并减轻药物不良反应和耐药性。

2.2 小儿肺炎伴腹泻 白明辉等[19]对168 例肺炎伴腹泻的患儿进行分组治疗，结果金荞麦组治疗总有效率(95.2%)明显优于对照组(66.7%)(P＜0.01)，表明金荞麦片治疗小儿肺炎伴腹泻具有显著优势。

3 金荞麦对COVID-19 治疗作用的研究

COVID-19 在中医学内属于“疫病”的范畴，由疫戾之气引发。COVID-19 患者的主要症状有发热、干咳等呼吸道症状并偶伴恶心、呕吐的消化道症状。后期出现腹泻、腹部不适和肝功能异常，且在患者粪便中可检测到病毒核酸[20]。有学者[21]将本病的基本病机概括为“疫毒外侵、肺经受邪、正气亏虚，病理性质涉及湿、热(寒)、毒、虚、瘀，病位主要在肺，其次伴有胃肠道症状，危重期多见多脏器损伤”。唐凌等[22]研究认为，COVID-19 的病位不局限于肺，亦累及胃肠，尤其在重型患者的中医治疗中可体现出肺肠同治的优势。金荞麦微辛、涩、凉，主入肺经，兼入脾、肝经，善清解热毒、祛痰排脓、健脾止泻，为治肺痈、肺热咳嗽、腹泻之要药，具有肺肠同治的优势，并兼散淤止痛，治瘰疬、疮肿、咽痛、蛇伤、损伤、痛经、痹痛之用[23]。现代药理研究[24]表明，金荞麦提取物的主要成分包括多酚类、甾体、萜类、有机酸等，其单体有原矢车菊素B-2、原矢车菊素C-1、木犀草索和槲皮素等，具有抗炎、止咳、抗菌、抗氧化、提高免疫力等功效。

新型冠状病毒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冠状病毒2 型(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2,SARS-CoV-2)感染宿主的途径是通过其S-蛋白与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ngiotensin converting enzyme 2,ACE2)受体结合，导致病毒侵入机体而致病[25-26]；SARS-CoV-2 还可通过降低ACE2 水平加重COVID-19 患者的肺损伤，使死亡率升高。有学者[27]快速表达了SARS-CoV-2 的3CL 水解酶(3CL hydrolase,Mpro)并获得了被认为是SARS-CoV-2 的有效靶点的高分辨率晶体结构。而李婧等[28]对常用的抗病毒中药中的活性成分进行了分子对接，结果提示芦丁与3CL 水解酶的结合自由能为-36.366 kJ·mol-1。邓燕君等[29]发现，槲皮素和β-谷甾醇与3CL 水解酶的结合能分别为-26.37 kJ·mol-1和-22.59 kJ·mol-1。基于以上研究可推断，金荞麦可以多成分、多靶点、多通路地作用于SARS-CoV-2 来发挥作用。

临床重型、危重型COVID-19 患者外周血炎症因子表现出进行性上升的趋势。金荞麦提取物能抑制NF-κB 的表达，减少下游炎症因子如TNF-α、IL-6 的分泌，从而减轻患者的炎症反应，提示金荞麦对COVID-19 患者可能具有治疗效果。药理和临床研究还显示金荞麦对病毒感染相关的咳嗽、腹泻等症状有治疗作用，提示金荞麦也可能对COVID-19的相似症状有改善作用。希望传统中医药疗法能在临床过程中取得积极的治疗效果，减轻患者痛苦，改善预后康复。

4 展 望

目前对COVID-19 的治疗仍没有特效药，对重症患者主要采取对症治疗和生命支持。金荞麦归肺经，具有抗病毒、抗炎、改善肺纤维化、抗真菌、祛痰、止咳、平喘、促进气管纤毛运动、抗氧化、免疫调节药理作用并具有广泛的临床应用基础，对COVID-19的预防和治疗有积极意义。金荞麦片入选社区获得性肺炎中西医综合治疗指南(2015 年上海市基层版)痰热壅肺证的治疗[30]。及江苏省流行性感冒中医诊疗方案(2018 版)热毒袭肺证的治疗，目前已经在多个省份的诊疗方案中被推荐用于COVID-19 的防治，山东、福建等省临床治疗中也用金荞麦辅助治疗COVID-19 并取得较好效果。随着相关临床数据的报道，希望金荞麦对COVID-19 的防治作用得到进一步的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