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海外新移民研究的鼎力之作——评黄英湖《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一书

郑一省

（广西民族大学，广西侨乡文化研究中心，广西 南宁 530006）

迄今为止，专门研究海外华人新移民的研究成果不多见，而专门针对某一地区的新移民研究更显不足。2020年5月，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出版了由福建社会科学院黄英湖研究员撰写的《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一书，较好地弥补了相关领域研究的不足，为后续学者的研究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本研究基于作者在相关领域多年的思考和观察，以及作者利用多次前往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议等机会对海外福建新移民社区进行田野调查，并与当地侨社领导人进行访谈获得第一手资料。他走过的国家有美国、加拿大、巴哈马、丹麦、瑞典、法国、比利时、南非、莱索托、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菲律宾、韩国等国。此外，作者还走访了福建省内各个侨乡，先后到访了福州市的福清市、连江县、长乐区、马尾区，三明市的明溪县、清流县，泉州市的晋江市、惠安县，龙岩市的长汀县，宁德市的霞浦县，莆田市的仙游县、江口区，等等。资料来源既有口述访谈，也有当地的文献资料和报刊书籍，可谓客观详实。

一、基本结构和主要内容

本书共分为九个章节，分别为“改革开放后福建海外移民潮的再现”“福建新移民之移民链研究”“福建新移民之田野调查及其研究”“福建新移民之典型案例研究”“福建新移民之移民模式和结构研究”“福建新移民之非常规移民研究”“福建新移民之海外安全问题研究”“福建新、老移民之比较研究”“福建新移民之学术研究及其述评”。

第一章“改革开放后福建海外移民潮的再现”。作者将1978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作为新一代海外福建新移民大量出现的起点。认为这一时期新移民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类型，诸如出国留学的学子、投资经商的企业界人士、技术移民出国的各种人才、通过正规或非正规途径出国打工的劳务人员、联姻国外的新娘和新郎、投靠亲人的眷属和家属、潜越入境的非常规移民以及被领养出国的幼小孤儿，这些人群共同构成了福建海外新移民的主要类型。从数量上看，作者推算福建全省有占人口总数5%以上、超过200万的居民移居到世界各地。从范围上看，福建新移民既循着先人的足迹而移民东南亚国家外，还发展到亚洲、欧洲、非洲、大洋洲和南北美洲的各个国家和地区，移民输出地也遍及全省各个县区市，而且原来移民不多的福州市和莆田市，甚至没有移民的霞浦和长汀等县也有很多移民。与老移民不同的是，海外福建新移民绝大多数都接受过初中及以上教育，整体文化程度较高。非常规移民占了较大比例，新移民出国后所从事的职业也五花八门。

第二章“福建新移民之移民链研究”。作者分析了古往今来中国人的移民方式，不少是通过“移民链”，即由亲缘的家属和地缘上的乡亲承前启后、相互引领走出故乡的。在福建，这种移民链更为突出。福建从古至今的海外移民中，屡屡不断地出现这种亲朋好友互相引领的移民方式，形成独具特色的移民链，这是因为福建人思想意识里浓厚的血缘、地缘观念。作者认为，中国数千年的农耕社会是重地缘和血缘观念形成的基础。许多福建当地宗族都曾为了躲避北方战乱而来到此地，这个地处中国东南一隅，群山环抱，被称为“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省份就成了他们避难的天堂，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封闭安逸且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这里的居民也能从肇基始祖开始不断繁衍和生息。因此，福建各地有众多的单姓村和大姓巨族，往往在地方拥有众多人口和较大势力，居民之间有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较重视血缘和地缘的传承，这样一来，就为移民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三章“福建新移民之田野调查及其研究”。本章中作者对一些市、县的新移民情况进行了细致的田野调查，通过对当地侨办、侨联以及乡镇、村负责人等的访谈获得一手资料。田野调查涉及三明市、南平市、莆田市、明溪县、仙游县、涵江区江口镇、长乐区猴屿乡、长汀县新桥镇等地区。探讨了这些地区新移民的情况、海外分布、移民途径差异、移民动因等问题，并指出南平和三明都是山区，移民出国的有些人是曾经移居到此地的福建沿海居民，如晋江、安溪、南安、惠安，以及厦门的同安县人；本地老移民没有成为新的海外移民链源头；新移民回来投资和捐资的比较少，数额也不大。

第四章“福建新移民之典型案例研究”。改革开放40年后，一些原本没有或较少有海外移民的县区市、村庄也纷纷加入移民的大潮。作者选取了三个较具代表性的地区进行案例分析。分别为改革开放前海外移民不太多的福州市、历史上没有海外移民的霞浦县海岛乡北礵村和长汀县新桥镇的一个海外移民家族。改革开放后，福州市下辖的长乐区、连江县和马尾区等地出现了移民美国的浪潮，此后40年，这些赴美的新移民已达到七八十万之众，他们通过合法入境或非常规的途径以“移民链”的方式来到美国，大部分居住在纽约，目前成为那里最大的中国移民群体，东百老汇大街成为他们的文化和商业中心。福州新移民的工作职业也扩展到除中餐馆外的进出口贸易、婚纱影楼、交通运输、酒店、银行等多种行业。近几年随着福州经济发展，移民去美国的福州人大量减少，不少人还回国回乡工作创业。隶属于宁德市的霞浦县北礵村原本海外移民数量不多，而这个村庄现在却是个“大侨村”。该村地处北礵岛，居民都来自长乐，他们讲闽东方言中的福州话，并与长乐保持着联系，因此通过与长乐亲友的关系，开始移民海外。

第五章“福建新移民之移民模式和结构研究”。作者对比了晋江市、长乐区和明溪县三个地区不同的移民模式，认为晋江新移民的移民方式多为在家人、乡亲、宗亲的帮助下，手持探亲、旅游、合约劳工等的短期签证合法入境，然后滞留在当地，目的地大多为菲律宾。长乐新移民目的地多为美国、西欧、阿根廷等，多数采取冒险的非常规移民途径。明溪新移民缘起于温州。他们先从东欧入境，然后辗转来到西欧各国。在职业分布上，受历史上重商主义影响，晋江移民侧重于商业贸易。长乐人来到纽约后，职业呈现以中餐馆为主的多样化特点。明溪人大部分仍处于打工者的阶段。此外，海外福建新移民由于文化程度上的差距，形成了两个差别比较大的群体，出现了明显的二元结构。在工作就业、思想观念和生活社交等方面，都存在比较大的不同。

第六章“福建新移民之非常规移民研究”。“非常规移民”是指那些没有经过出、入国（边）境双方政府批准，申办护照和签证，而是通过独自或合伙私自潜越双方国（边）境的移民行为。福建的新移民群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非常规移民。作者在此章中对非常规移民的原因、历史、途径和后果都做了剖析。认为，近年来随着国内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加之法律法规的相继出台和严格执行，非常规移民现象已基本断绝。

第七章“福建新移民之海外安全问题研究”。目前有200万以上的福建人通过各种途径移居海外，广泛分布在100多个国家和地区。他们扩展自己的事业，繁荣所在国经济，造福家乡社会，促进国际文化交融，但同时，与之相关的安全问题也浮出水面。作者列举了诸多国外福建新移民遭到的侵害事件，还分析了这些事件产生的原因，如所在国经济局势欠佳、政治斗争、华人竞争力引起当地人不满、炫富和携带现金、不愿报警的心理因素等等，并给出了相关建议。

第八章“福建新、老移民之比较研究”。福建作为我国重要侨乡，自古以来就有海外移民传统，并产生了新移民和老移民两个群体。作者系统地介绍了新、老移民在祖籍来源地、文化程度、海外分布、从事职业、出国动机、归属感都存在很大不同。

最后一章“福建新移民之学术研究及其述评”。本章是学术回顾，作者总结了近年来关于福建新移民的研究成果，将其分为针对全省新移民的整体性研究、对局部地区新移民个案研究和对非常规移民的专题研究和对新移民与家乡互动关系研究四类。每种类型研究都有不少优秀的成果，它们都以研究者的多学科视野为出发点，以深入的田野调查为基础，突出研究的实用性，使新移民问题研究成果能够立足当下，发挥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作者认为，当下关于老侨乡的新移民研究仍较少，对东南亚这个海外福建移民的传统聚居区关注不多，出现了东南亚少，而欧洲、美洲多的不平衡现象。最后，包涵详实的海外实地调查资料的研究成果仍不多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缺憾。

二、本书特色及其补充

综合来看，《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独具特色，研究主题是当今重要的新移民话题，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笔者认为有以下几个显著特点：

第一，探讨领域新。国内目前关注新移民的研究成果不多，作者以此为研究主题，紧跟时代步伐，同时也是对华侨华人研究的补充。第六章和第七章针对非常规移民和海外安全的研究既弥补相关研究的不足，同时凸显此问题的现实意义。

第二，资料全面详实。该书是作者长期在侨领域工作和研究的成果汇集而来，其中包含了作者亲自走访国外福建新移民社团、访谈社团领导人后获得的一手资料。同时，作者多年来实地调研过福建省内大大小小多个侨乡，访谈资料丰富，这使此书在资料上增色不少。

第三，注重整体研究和个案研究的结合。作者在此书中除探讨福建海外新移民的移民链以及移民的背景、模式和结构外，还重点针对部分重点侨乡的侨情做了深入的分析，列举了访谈资料，分析存在的异同。还对一些有特色的移民群体和移民地区进行专门的讨论，这使本书在结构和内容上都兼容全面，增加了研究的信度和可延展性。

总体来看，《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一书是一本较具开拓性的，兼具学术和现实价值的著作，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此书还有一些不足之处。一是对新移民的田野调查中，缺少一些针对海外留学生等专业技术移民的访谈和专门研究。改革开放以来，这类移民占据了很大比例，并深刻影响未来移民社会格局，这也是学界最值得关注的问题；二是书中较少有关新移民与祖籍国联系的叙述，如果能将新移民，以及老移民与祖籍国的联系对比分析，那将会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综上所述，新移民是当前华侨华人研究领域的热门话题，已有不少学者从历史学、文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角度进行剖析。黄英湖研究员的《海外福建新移民研究》为后来学者进一步跟踪新移民问题奠定了扎实的基础。该书所分析的新移民的移民背景和动因、新移民的类型和差异、新移民的跨国网络，等等，都将是重要的研究课题，有待后来的学者继续潜心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