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杰
宋光生,1940年生,河南邓州人,1954年小学毕业,开始跟随曹东扶先生学习古筝,期间自学了三弦和琵琶。1957年因弹得一手好筝,被招进邓县(1)邓州市在1988年11月,撤销邓县,设立邓州市(县市)。刁河区业余曲剧团,1958年被正式调入县曲剧团,1962年参加河南省首届古筝研讨会,在音乐会上崭露头角,随后进入县曲艺队工作至1968年。改革开放以后,宋光生致力于板头曲和古筝的教学工作,同时在对板头曲、大调曲子及中国古代乐府音谱系统研究中取得丰硕的研究成果。2008年文化部确定其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河南板头曲代表性传承人。
河南板头曲,亦称南阳大调曲子板头曲,主要由三弦、古筝、琵琶等乐器独奏或合奏的一种中原传统弦索乐。板头曲的曲目丰富、结构严谨,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传统音乐类别,是我国民族器乐中具有重要地位的一个乐种。在大调曲子(2)2008年,南阳大调曲子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曲艺类别,它是一种以坐唱为主的曲艺形式。开始正式演唱之前,板头曲作为开场的“序曲”出现,一是为了演奏人员活动手指,二是各种乐器之间互相定个调,把琴弦调准,或是演唱几段曲词之后,间插一两首板头曲,调节一下曲场的气氛。后来,人们就把板头曲从大调曲子中分离出来单独演奏,类似于江南丝竹和广东音乐。板头曲的曲目量众多,在已经出版的众多资料著作中有板头曲合奏3首,筝曲84首,三弦曲24首,琵琶曲5首,泌胡曲2首,共计118首(3)朱敬修,《南阳大调曲子研究》,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54页。。
张杰(以下简称“张”):宋老师,您好!我们南阳师范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正在对南阳市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进行口述史的采集和整理工作,以求能够更好的了解板头曲在传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并争取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宋光生(以下简称“宋”):非常希望传统音乐可以得到政府和你们高校更多的重视,让它重新火起来。
张:在您还没有学习古筝之前,您生活在一个怎样的音乐艺术环境之中。
宋:我在5、6岁的时候就开始听大调曲子,还在一边帮腔,民间的文化氛围特别浓。可以这样说吧,一个有100多亩土地的地主都愿意出钱供一台戏。供戏就是供养戏,同时也供(养)戏娃,从小就把一些娃收过来培养,把他们按照不同的角色培养成唱生角的、唱旦角的、唱胡子的、拉弦的,就像是一个带演出的小戏校一样,进行科班培养。但不是光培养,学完以后立马就可以上台演出。一般都是在农闲的时候,在一起排排唱唱,管吃的,农忙的时候各干各的活,还有附近庄里的,平时也会过来唱戏。
在农村的一些麦场、稻场上,一到晚上就有好多唱大调的,还有唱鼓儿哼的、坠子书的,每天晚上到处都是,有时候一部书在这个庄没有唱完就走了,去另一个庄接着唱,我们就跟着到另一个庄去听。我们这些几岁小孩就在旁边围着看,看这些三弦、琵琶、筝是咋拨弹(4)拨弹,方言音为bu’deng。的,然后就想伸手去摸一下、拨一下,人家就把你撵走了。还有就是茶馆,在茶馆里都是玩大调曲子的,那算是多得很,每天晚上都在那里唱。
张:茶馆里唱曲的人能赚钱的吗?
宋:唱曲的不但不赚钱,还要往里贴钱,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自娱自乐。茶馆是以卖茶盈利的,唱曲的想要喝茶也需要花钱,所以唱曲的不赚钱。茶馆就是给唱曲的提供一个免费的场地,就会迎来客人到茶馆喝茶,老板会把三弦、琵琶、筝的琴弦提前准备好,万一断了给换上,茶馆老板就是这么大的付出。玩大调曲子的也不会教学生收学费赚钱,也不会卖唱演出赚钱,所以不存在师徒关系,你想学你就跟着听,跟着玩,曲友们可以相互指导,玩着玩着就学会了,所以玩大调曲还要往里赔钱。我觉得目前大调曲子只衰不亡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不依赖经济,不依赖市场,而像其它一些曾经靠演出、靠卖唱、靠卖艺、靠表演给别人看的民间艺术形式,很多早已经消失了。
张:您小的时候会经常去茶馆听曲吗?
宋:我的一个伯父就是开茶馆的,曹东扶先生(5)中国著名古筝演奏家,河南筝派奠基人。解放后曾在中央音乐学院、天津音乐学院等专业院校担任古筝专业课的教学工作。就经常去,我就跟着他学抓筝(6)南阳方言:弹古筝。。听老人们说,在民国年间,国民党第12路军军长张钫带部队驻扎在南阳,他看到大调曲子里的东西这么好,板头曲也这么好,就叫曹东扶先生集中了一二十个弹板头曲的高手,把板头曲的这些曲牌唱段,一个一个的整理整理,排练排练,准备去上海百代唱片公司去灌唱片。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日军对南阳的侵略开始了,所以就没有去成上海灌唱片,因此少了很多板头曲的音响资料。我想这也是板头曲没有进入更高规格艺术层面的一个原因。不过在1945年之前的那段时间,是板头曲艺术发展的一个高峰期。
在茶馆里自娱自乐的大调曲子是高雅音乐,是文人雅士玩的音乐,当它被搬上舞台并且产生经济效益的时候,“曲”就变成“剧”了,后来这种由大调曲子发展成为的剧被称为“曲剧”,我们称为小调曲子。如果唱曲剧的演员在演唱过程中带有大调曲子的韵味,那么他就会被唱曲剧的人所尊崇。但是一般玩大调曲子的人都看不起唱小调曲子的,你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区别,大调曲用“玩”或“哼”这个字,小调曲用“唱”或是“演”这个字。还有一点就是大调曲子的五声是全的,小调曲子的五声不全。
张:板头曲和大调曲子还经历过哪些变革?
宋:在60年代末,全国学习乌兰牧骑,中原地区都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那段时期大调曲子的发展应该说是达到了一个空前的规模。但是这种发展也要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是对待传统大调曲子的态度,因为那时候大调曲子所唱的老戏都被定性为“四旧”,所以丢了好多好东西。曹东扶先生曾经在北京给我寄的《河南鼓子曲》(7)大调曲子也被称为鼓子曲。的本,红卫兵来了就要把它毁掉,我就跟他们说曲调不属于“四旧”,他们就把本子上的唱词用笔划划,走个形式,就把本子撇给我了,我现在还保存着,在保险柜里。当时为了能够跟上宣传形势政策的需要,大调曲子在原有的曲牌基础上,改编了新的唱词,有时候从报纸上找唱词,有时候自己编唱词,有时候会把它排演成带舞蹈的节目,这样也跟其它曲艺形式更加接近了,但是这样一来,我基本上就没有再演奏板头曲的机会了。像这样的新曲有《好邻居》《刘胡兰就义》《刘永进》《蔡永祥》,还有老三篇《白求恩》《为人民服务》和《愚公移山》,大家排的还有合唱,演出形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但是也非常受老百姓的欢迎。还有我们邓县的《景营血泪史》,这些新曲就是纯粹的宣传工具了,失去了自娱自乐的功能,都是专业团队做的事情。二是虽然这段期间不让唱老戏,但是我们在下面该咋玩还是咋玩,因为大调曲子最初的艺术形式就是文人雅士在一起的自娱自乐,所以到了晚上我们几个曲友关上门偷偷地唱《三气周瑜》。白天我们学习新词对观众唱,晚上就坐到一起唱老词,遇到干部来了,赶紧换新词,音乐不变,唱腔不变,唱词变了。前两年杭州师范大学邀请我们去浙江演出大调曲子,海报上写的就是“唱给自己听的音乐”,大调曲子就是要唱家陶醉,听家享受,有时我们几个曲友能玩到后半夜,那才能尽兴。
一直到1980年,中央开始把老戏重新搬上舞台,第一部老戏是《逼上梁山》。中央放开以后,地方上也就放开了。我们在台上上演的老戏,一个踢腿亮相,下面观众的掌声就响成一片。因为新剧主要是结合了生活,宣传了政策,所以大家一看一乐把唱词都听懂就行了,但是艺术性不强。老剧的功夫可就特别深了,更有味道,艺术性更强一些。但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邓县的许多老艺人们都相继去世了,没有接上茬,接上茬的也很少很少,赵曼琴(8)中州筝派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父亲也不在了,那些唱的非常好的老艺人也都不在了,艺术水平也就降低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时期“破四旧立四新”,人们的脑子开放了,敢改了。在以前谁敢改老调?没有人敢改。但这个时期就有好多人,连老调掌握的还不熟练,过门的弦还定不齐,就开始改编大调曲子,把大调曲子改得质量太低了,不像个好东西。大调曲子的很多传统唱段都被改调改唱词,村村都要根据宣传内容来搞音乐设计,新曲都是这样整出来的。为了结合新的唱词,能够在舞台上有更好的演出效果,就把那些传统的曲牌、曲谱改得更适合新曲。但是这些音乐设计大部分都是大调曲子的外行人,他们在改大调曲子的时候会带有一种炫耀的心理,觉得让弹伴奏的都弹不了,让唱腔多拐几个弯,为了炫技而去改变原来的艺术,都没有遵循老曲的套路。这样东改西改造成了一个弊端,就是现在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弹了一辈子唱了一辈子的,大调曲子和小调曲子通会的,想到街边或是公园地摊(9)曲友自发形成的文化活动区域。的曲子场玩,不行,参加不上。你会玩的那些老调,人家都新设计过、改过了,我觉得这对于传承来说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不方便了,它连调都固定不下来,但是我们一起玩老调的合在一起还是美当当的。现在我们邓州这些玩老调的在一起,不管到哪唱,谁来唱,都能合到一起。别人就问:你们邓州的大调曲子是不是定腔定谱的?其实我们是没有谱子的,所以我一直都认为还是老的好,它继承了传统。
张:从改革开放至今,让您感受到关于大调曲和板头曲最深的变化是什么?
宋:从1978年到今天,41年过去了,大调曲的发展也是一天不如一天,邓州市的最后一个大调曲子茶馆在3年前(2016年)关门了。1988年邓州建市的时候也就只有三五个茶馆,那时候人们的经济意识就在不断的增强,玩大调曲子那是赔钱的事,在经济大潮中一下就被冲击了。别人都在挣钱的时候,你在这玩大调,家长也不会同意的,不像以前在计划经济时期,家家都一样。而且后来的茶馆条件也是越来越跟不上时代,因为几乎没有经济效益,所以茶馆也显得日益破旧,有些人觉得去茶馆有失身份,去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没有了。但是由于板头曲的音乐性和艺术性要远远高于大调曲子,所以受到了音乐专业,特别是古筝专业的专家、学者、演奏家的重视,最后提升了板头曲的艺术高度,形成了河南筝派,在古筝专业领域具有不可替代的艺术价值。
张: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古筝?
宋:14岁开始,就“卜登登、卜登登”学习抓筝。我之所以能够走上板头曲这条道路,就是因为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音乐老师教我学会了简谱,什么延音线啊,音符啊,这些都会了,正是先学会了这些东西,再接触到大调曲子的时候就觉得不是那么难了。其实,板头曲和大调曲子的旋律要比“太阳光金亮亮,跨过鸭绿江”要复杂得多。但是,大调曲子的内容丰富,曲调优美,我对它感兴趣,就那样学下来了。
弹了几年大调曲子以后,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时候,我觉得仅仅给大调曲子弹伴奏已经满足不了我的演奏欲望了,就开始琢磨板头曲。有个叫张胜三的老师,他弹三弦带着我学板头曲,我就拿着曹东扶先生给我寄来的曲谱对着看,板头曲可是要比大调曲子难弹得多。后来我到了剧团在那里抓筝给大调曲子伴奏,到曲子场里就弹板头曲。起初板头曲就叫板头,它可以独奏,还可以和三弦、琵琶一起合奏,是纯器乐曲。唱家还没有演唱之前,弹个板头热热场子等等人,好让大家进入状态。唱家在唱的时候,伴奏可以弹得相对随意、简单一些,唱家有时还可以在一些旋律复杂的地方把弹伴奏的带过去。不过弹板头曲那是考验功夫的,能弹大调曲子伴奏的人,很多很多是不会弹板头曲的,因为板头曲非常考验一个人对于乐器的驾驭能力和对音乐的感悟。所以板头曲就跳出了曲艺的范畴,上升到了音乐艺术的高度,被很多音乐专业院校所认可,板头曲也成为了河南筝的代名词,从50年代曹东扶先生到中央音乐学院、天津音乐学院授课就开始了。我记得杜亚雄老师曾经说过,古筝的几大派系当中,就数中原的板头曲最难演奏。
张:您学习抓筝的时候是看什么谱子?
宋:没有谱子,就“当当当当当”,跟着“?噔”着学,就像锣鼓点“仓得乙得”那样。我们小时候学戏弹奏“流水”,就唱“当,当当当,啷昂当当,浪昂当当当”,在弹三弦的时候,这个“?”就弹这根弦,这个“啷”就弹那根弦。
张:什么时候开始看谱子的?
宋:解放初期,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每周都有两节音乐课,而且每次上课之前都会发两个简谱的歌页,都是学的简谱。老师弹着风琴,弹一句,教一句,学一句,再讲讲节奏和音符,都是从几分音符几分音符那个时候开始学习简谱。等到我小学毕业就已经学会简谱了,而且还学会了写对子,逢年过节门上贴(10)贴,方言音为bia。的对子都是自己写的。到了后来,有些老头就会找我,说:“光生啊,你给我打个高山流水的谱”。意思就是让我把《高山流水》的简谱翻译成工尺谱给他们看,简谱对于我来说没有问题,但是那些老头以前都是读私塾的,一肚子学问但是不会简谱,学的都是工尺谱,人家念工尺谱念的比我好听,人家整的美(11)南阳方言:非常好。,但是我能把简谱翻译成工尺谱。
记得是1958年的后半年,我又和曹东扶先生书信联系上了。那时他在中央音乐学院和天津音乐学院教学,给我寄板头曲的简谱,我就把那个谱随身携带,放学回家的路上边走边看,有时候看不懂还要听听别人怎么弹的,什么时候弹单音,什么时候弹双音都搞搞清楚,我现在还保存着呢。后来我就发现一个问题,当时我在邓县看到的关于板头曲和大调曲的谱子都记录的那么漂亮,强音弱音记录的清清楚楚特别规整,就像是国家级的出版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这样一个穷地方,我就特别感兴趣,更想好好学了。
张:那时候您买一台古筝多少钱?
宋:那不是买的,当时穷得不得了,连3、4块钱一把的二胡都买不起。那时的古筝大多数是当地土造的,还有一些不像是土造的,也造的很不错。曹东扶先生自己有古筝,俺们这村边上有个丁玉扶就是弹古筝的,做古筝也是名牌。能有古筝的都是有学问的家庭,农民家里谁有这些东西。那时候也就是在茶馆里弹弹,把别人的古筝借来家弹几天,然后还给人家。因为人家要拿到茶馆里唱大调曲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人家的琴总是要拿来拿去,练习的时间太少,后来我就改学大弦(12)是南阳当地曲友对河南戏曲曲艺伴奏乐器中主奏弦乐器的统称,也被称为“主弦”,且不同曲种由不同乐器担任大弦。当时宋光生先生练习的是曲胡,即为曲剧里的大弦。了。
张:您拉大弦拉了多久?
宋:因为我之前有会简谱的基础,所以上手拉大弦特别快,学了两年,我就会给小调曲子伴奏了。16岁那年农闲的时候,我去了荆门,参加了荆门曲剧团,那时候荆门的剧团都是来河南招人,我去那里拉二胡,是最年轻的一个。由于买不起二胡,就把大弦改造一下当二胡用,为曲剧伴奏。当时去那里没有工分也没有工资,当地的文化馆给我们找个地方,把人召集召集,剧团就开始演小调曲子,我们就可以卖票赚钱自己花,一张票1毛5分钱。我在那里待了一年,1957年快要收麦子的时候回来了,回来以后我就进了刁河区曲剧团,那是一个业余曲剧团,对群众演出都是免费的,所以团员也没有工资,但是团里管吃的,还让生产队给你家里算上不缺勤的工分,也就相当于不用干农活还能挣到工分。不管你是什么角色,跑龙套也好,拉大弦也好,都是管吃的,给你算工分。
张:那时候你们的曲剧团都演出什么曲目?
宋:那时候主要演的是老戏,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公子小姐之类的戏,具有很强的教化功能,而且每个乡最少都有一两个业余剧团,能进到剧团里的演员都觉得很了不起的,一般都是各个地方的高手才能进到剧团。1958年秋天,邓县成立了县曲剧团、豫剧团和越调剧团,就把我从业余剧团要到了县剧团,算是有了正式工作,一个月工资18块钱,在当时算是很高的工资了,8块钱留作生活费,4块钱服装费,剩下的钱自己留下。县剧团就把业余剧团里的高手都招到县里,而且其中还有一大部分是从中学挑选的学生娃们,招到剧团里从头培养。
张:您进入县剧团后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宋:拉二胡、抓筝。有人大弦拉得比我好,我就不拉大弦了。而且剧团还像戏校一样,要培养那些刚招进来的学生娃们,一边学戏,一边演戏,也是给发工资的,被我们称为“窝班”,较为系统的学习音乐知识、乐理知识和戏曲知识。我来到剧团算是大点的学生,还有像牛君令这样的老师,平时给我们靠弦、上乐理课。剧团会请一些大调曲子的老师,我记得有腾汉三和齐德臣老师,他们来教调。后来干了两年,领导又把我调到了豫剧团,还去越调剧团干过,反正那些年去了很多剧团,我就是个螺丝钉,到哪都行。但是在调去豫剧团的那段时间我不正经干,我不干,我不想干,我就一直要求想调走,不过也没有地方调,越调剧团我也不想去。正好这个时候,大概是1962年前后,省里下来抢救大调曲子,文化馆就把能唱大调曲子、唱得非常好的老艺人都集中起来每天唱,大约有三四十人,把这些唱词给记录下来,我就抓筝弹伴奏让那些老艺人们唱。前后弹了6个月,把同一曲牌的不同唱词都给记录下来,比如《三气周瑜》有几个版本,他们就记录几个版本,因为当时也没有录音机,所以音乐也就没有录下来。这是解放后大调曲子发展最鼎盛的时期,这一年河南省搞了一个古筝板头曲音乐会,有点研讨会的性质,每个地区都有一个代表去,我是代表南阳地区去参加这个会的。
张:这次抢救完大调曲以后,您又去了哪里?
宋:县里成立了一个曲艺队,我就去了曲艺队,专门去给大调曲子弹伴奏。曲艺队里三弦书、鼓儿哼、大调曲子、坠子书、相声、快板书啥都有,统统弄到曲艺队里,宣传党的政策,不管你这个县有几个剧团,曲艺队必须成立。因为曲艺这种表演艺术跟形势政策跟得快,更能受到老百姓的喜爱,所以不管是在曲剧团还是进了曲艺队,都是和大调曲子走得更近了,也和板头曲走得更近了,有机会我就找到那些大调曲子的老艺人高手们,去给他们弹伴奏,跟他们合奏板头曲。那段在曲艺队工作的时间,是我抓筝水平提高最多最多的时候。
张:大概从什么时候您开始越来越专注于板头曲的演奏和研究的?
宋:当传统的大调曲子被称作“四旧”不给玩了,搬上舞台的大调曲子就变味成了曲剧,我就很少再玩大调曲了,但是板头曲有些像《高山流水》这样的曲目,没有被划为“四旧”的,偶尔还能弹一弹。所以后来我就逐渐开始更多地弹板头曲,几乎不弹大调曲子了,有些来找我学抓筝的学生,我也会教他们一些板头曲。可以说从改革开放以后,我的经历主要就是放在了板头曲的演奏和教学上了,大概积累了40多首板头曲的作品。
张:什么时候板头曲被更多的人关注?
宋:板头曲能够在2006年被第一批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那是和中国音乐学院、中央音乐学院分不开的。50年代曹东扶先生在中央音乐学院开始教古筝、教板头曲。中国音乐学院的古筝教授王中山就是咱们南阳人,自然也会关注板头曲的发展。板头曲从我这里走出河南,那是2008年去中央音乐学院参加国际三弦音乐周活动,我们几个人能去演板头曲,也是因为2008年我成为板头曲国家级传承人以后,才被邀请去北京参加这个活动的。2011年的样子,中国音乐学院的宋飞和王中山两位老师邀请我们去演奏板头曲。2013年,杭州师范大学又邀请我们去演奏板头曲,2019年5月,上海徐汇区举办全国非遗项目第49场展演,也邀请了我们几个过去演奏板头曲。
张:听说您在传统音乐的相关领域有一些学术研究成果?可以具体说一说吗?
宋:由于从80年代开始从事古筝教学,就积累了一些教案和谱例,在2008年正式出版了一本《古筝基础练习》(13)2008年2月出版,同心出版社。,里面主要讲的就是板头曲的指法和演奏技巧,这本书到现在还很畅销。这次我们去上海演出,我就在上海音乐学院门口转了三个书店,里面都有我的这本书,已经第3次印刷了,看得心里怪美气(14)南阳方言:很高兴。,还有北京西单那个书店里也有我的书。2009年我又出版了一本《中国古代乐府音谱考源》(15)2009年9月出版,文化艺术出版社。,这本书出版以后,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学术界对这本书的认可度非常高,而且也让有些学者对乐府有了新的认识。这两本书都是在我被评为国家级传承人之前就已经开始动手写的,估计我能被评为国家级传承人也和这两本著作有很大关系。
已经出版的这本《中国古代乐府乐谱考源》是上册,还有一本下册是《中国古代乐府音谱字典》,已经交给他们了,现在还在出版社搁着呢。那个《乐谱考源》是理论,这个《乐谱字典》是实践。一个字在哪朝哪代是什么音高,在哪朝哪代又是什么音高,这都是字典的事。因为古代繁体字太多,有2万6千多字出版社打不出来,所以这部字典就暂时搁浅了。
根据沃尔特·艾萨克森执笔的《史蒂夫·乔布斯传》改编的电影《乔布斯》使得当代大学生更加清楚地了解了他们的偶像——苹果公司创办人和前总裁乔布斯的辉煌一生:活着只为改变世界。乔布斯的火爆使当代大学生深刻地理解了“改变世界”的意义和人生努力的方向。然而,很少有同学知道“改变世界”来自马克思“新世界观萌芽的第一个天才文件”(恩格斯语)——《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这就是写在马克思墓碑上的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502面对当代大学生只知乔布斯、不知马克思的现状,高校思政教育迫切需要阐明马克思主义是“改变世界”的理论,既是“实践的理论”,又是“理论的实践”。
张:从小学毕业以后您就进入到了文艺团体,是怎样的一种机缘让您开始了对中国音乐理论的研究?
这是一个很巧合的事,我自己都觉得是个神话。30岁左右的那段时间,我在农具厂上班。有一天上午,我下班路过一个收废品的地方,有个人正在往袋子里装一些旧书和废纸,我就看到地下掉了一本线装书,那时候线装书都是“四旧”被收了,我捡起来一看,是一本清代的万树《词律》,上面有沈氏乐谱,记录的符号非常清楚,我就对那个收废品的人说这是一本音乐书,送到南阳造纸厂太可惜了,你多少钱收的,我还给你多少钱。那时候的废纸是4分钱一斤,这本书没有二两,他说送给你算了。正是这本书对我后来的研究帮助非常大。
之后我又写了另一本《中国古代音乐理论》,一共10章,写到第9章的时候,文化艺术出版社就跟我联系,想让我写一些关于大调曲子和板头曲的东西。2012年春节期间我去了一趟去北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又提出这个事,之前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那时候我70多岁,又是国家级传承人,想想应该为大调曲子和板头曲的保护传承做一些事情,就答应了。写了六年,直到2018年10月份才写完,眼睛都整得看不见了,最后完成一套10卷的丛书《河南大调曲、板头曲全书》,有一卷理论,四卷曲谱和五卷唱词,现在已经确定由文化部的专项经费出版。在这套书里,相关大调曲子的唱词、曲牌、板头曲和历史渊源全部写入书中,一个一个考证,像曲牌考证那一部分内容还需要你们继续发掘里面的内容。其中有一个关于莲花落就考证到了汉代,其实它就是汉代的流行歌曲,有一段的唱词是:“洛阳少年多轻薄,两两同唱莲花落”。就描写了两个少年唱他们那个年代流行歌曲的一道风景。
张:对于一个国家级传承人来说,能有这么多的学术成果真的是太不简单了。在这期间肯定有一些让您记忆深刻的瞬间,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宋:刚才我说在废品收购站捡到那本书拿回家的时候,还是“破四旧立四新”的时候,不敢把它露出来,赶快用报纸包起来夹在胳肢窝下拿回家。回家以后压在柜子下面,不敢让红卫兵看见了,得空了就偷偷拿出来瞅几眼。后来看到里头有一句话是“今之词,古之乐也”,我心里瞬间开窍了。这里面举的例子都是古时候的唐诗宋词啥的,过去都是音乐,现在都只剩下词了,就是这个意思。“今之词,古之乐也”是这本书序里面写的,这就使我产生了一个想法,现在的文字就是那时音符,我就开始往这个猜测去找。因为那本是古书,没有标点符号,难懂得很,要反复的推敲。后来扒(16)寻找的意思。的书多得很,都是关乎文字发声的,最多讲到的就是四声,其他啥都没有。因为找的都是古书,所以没有简谱、五线谱、工尺谱给你比照,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从捡到这本书开始一直整到我退休,扒了不知道多少书,我能出版这些著作,都是因为那时候看的书多。
张:所以您就想从更多的古籍里面来进行佐证,但是找不到?
宋:哎对,就是想证实古代的文字就是现在的曲谱,现在看到的文章、看到的诗篇就是古代的音乐,现在的汉字就是古代的音乐。一个劲地追这个事,但是一直找不到。我也一直在关注这个事,买了好多书,现在楼上书都几百斤了,《二十四史》我都快买全了,那都是自己买来看的,不是买着装样子的。2000年前后有一段时间我在海口教古筝,一天晚上出去逛夜市,在桥上路灯下,有很多小贩摆书摊,我找到一本戈载写的《词林正韵》,这个就是古代韵书,在古代的时候实际上就跟字典书一样。
张:是现在出的这种书还是古代的线装书?
宋:不是现在的,是影印版,等于是古代的线装书。它这个书就把汉字列入六十律了,我高兴地半夜睡不着觉,给小涛(17)宋光生之子。打电话。但是这本书它是清朝的书,很多文字都没有记录,六十律很全,但是四声的使用跟古代不太一样。我当时就认准这个书能解开我以前的疑问,就一直研究它,但是后来很多字都查不出来,就跑到北京找女儿帮忙,让女儿帮忙找前代的韵书。后来找到了宋代的《广韵》,市面上没有卖的,北图就一本,还是展览品,缺氧保存,复印一页就要150多块。后来我又买到了由周祖谟先生根据敦煌出土文物整理出来的《唐五代韵书》,上面对隋朝《切韵》记录的内容比较多,但是由于它是根据出土文物整理的,里面很多东西不全。我对比后发现《广韵》和《切韵》只有十二个字不同,问题不大,这一下给我高兴坏了,又花好几千找人抄了一遍。
张: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您对板头曲的保护传承都有怎样的想法?对我们今后的工作寄予哪些希望?
宋:首先要了解整个南阳地区的大调曲友对大调曲子有啥追求。能抓住这个点,对今后政府部门扶持工作可以起到指导作用,只有唱大调曲子的人越来越多,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演奏板头曲。绝对不能把板头曲的传承完全依靠专业音乐院校,毕竟板头曲和大调曲子是要融为一体,共同发展的。眼看这门艺术就快断续了,要抓紧起来,先把它继承下来,再说发展的事。我早都有一些想法:搞汇演,搞比赛,搞艺术节和传习所,深入到各个县里,每年都开展这些活动,至于省里会不会组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有个几年大调曲子就能起来了。学术上这样说那样说都不如组织曲友们活动这个强心针要来的更实惠。这些曲友们不在乎能奖个啥,最重要的是能够参与,能够上这个台就很满足了,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比赛,这些曲友们就“疯了”,这样引导的话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如果是针对传统唱段,就需要有相对应的评审方式。比如你要提前把录音交过来,对着谱子看看在竿不在竿(18)表示音乐和乐谱能否对的上。,这样就保护了传统。同时还需要把弹的、唱的,新节目、旧节目分分类。这里一定要对传统曲目和创新曲目有所区别,因为那些经常上舞台的都是专业剧团的,唱的都是改编的新曲,而那些唱传统老调的基本上都是业余的,如果在一起比的话他们肯定心里是有包袱的,传统的肯定唱不过那些专业的。唱传统的就是绝对的老段子,他们心里就没有压力了,曲友是非常注重自己荣誉的。
另一个问题就是现在的年轻人能够接触到大调曲子的机会太少了,基本上都是50岁以上的人才会玩,50岁以下的都是专业剧团的职业演员,所以如何能够让更多的人有接触大调曲子的机会是个难事。只要学会两三个曲子以后,他就会上瘾了,连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大调曲子,一旦进来就出不去了,大调曲子有三难:难进、难学、难出(19)指学会以后难以割舍。。我们这里有个马庆萌老师,40多年来,每天上午把工作干完,下午什么都不干,就在茶馆唱曲,现在茶馆都没有了,心里很冷,没有地方玩了。现在的年轻人生活节奏都比较快,很难有大块的时间来接触、学习大调曲子和板头曲,剩下的都是碎片时间,只能找一些快餐文化,能够给感官带来更多刺激的文化娱乐活动。但是肯定还是会有一些人喜欢慢节奏的娱乐活动,我们就要给更多的人提供一个可以接触大调曲子的机会,这样让它自己发展,弹的、唱的都能够参与其中,来为大调曲子发展更多的新生力量。
在现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很多信息人们都是从网络中获得,但是偏偏这些大调曲友,特别是喜欢唱老戏的这些曲友,根本就不喜欢也不屑于把自己的表演上传到网上供别人欣赏。一些自己觉得有点身份的人,也是不愿意进入别人的视线,所以曲艺茶馆这样的场所对于大调曲子和板头曲的保护就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刚才我说2016年,邓州市的最后一个茶馆关门了,民间的大调曲子组织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块阵地,曲友们非常的失落。现在全邓州市还在玩大调曲子的估计不超过30人,乐手就更少了,学唱的三两月能学会三五个曲,但是乐手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够弹个啥。如果能有一个可供曲友们聚会、交流、玩曲的地方,不用富丽堂皇,也不用太大,有八间房(大约100平方米)大小就可以,但也不能很寒酸,要有点品味,十块二十块喝一壶茶玩一晌。这样老人带新人,能够给大调曲子创造一个传承的平台。如果南阳有了一个这样的地方,下面县里就会慢慢效仿。
目前我知道内乡县文化馆建了一个茶社,档次也是比较高,面积大概100平,桌椅茶几音响都有,对内乡县的传统文化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平台,而且这个茶馆就建在内乡县衙(20)中国古代官署衙门,始建于1304年,1996年被列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被国家旅游局命名为国家AAAA及旅游景区。边上的一个文化步行街,已经和当地的旅游有了一定的结合。所以茶馆这个场地是“养”大调曲子的,是大调曲子生长的土壤,要不然曲友们今天去这家玩,明天去那家玩,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玩着玩着就散了,对于玩了一辈子的曲友来说,真的是很可怜。
赛事是对大调曲子的又一种引导,传统曲目是对大调曲子的保护,新创作的曲目是对大调曲子的发展,两者结合好了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又是一个交流与学习的好机会。还有就是一定要知道曲友们都在想着啥,抓住他们的思想,工作就好做了。因为曲友的身份是多重的,他们既是演奏者,也可能是演唱者,还是听众,还可以帮腔,所以曲友们之间那种关系和感情可是深得很,素不相识但可相往。曲友之间不光消除了年龄的代沟,还有身份、职业都不重要了,拉车卖菜的和当官的都一样,不管是干啥的,唱得好还会受到尊重。
如果可以做到这几点,那就是对大调曲进行了活态保护,把这种艺术形式恢复到80年代以前,如果再能和你们高校音乐系相关专业结合一下,那么保护、发展、传承就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你们学院就有很好的例子。有两个学生考的是音乐学院的民族音乐学方向硕士研究生,之前他们就跟我学过大调曲子和板头曲,复试的时候就把会弹会唱的东西展示了一下,最后都被录取了,应该是老师也希望他们以后能够更好地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吧。
张:有一些民间曲艺和传统音乐项目,演奏演唱者都有自己各自不同的演奏演唱版本,大调曲中有没有这种情况,是否影响了它的传承与发展?
宋:大调曲子有记录的曲牌是三百多个,唱词就更多了,但是大部分的曲友最常用的就是那二三十个曲牌。不同的曲牌按照不同的顺序组合起来就是不同的曲子,其中有一些曲牌会有七八种变化,比如【阳调】就有那个【流氓阳调】和【哭阳调】,要是细细算算就太多了。还有一些曲牌是定格的,谁都不敢改、谁都不去改,老老实实地唱,像【打枣杆】【南罗北流】。我曾经就买了一个录音机,谁想学大调曲子我就送给他一盘磁带让他学,还有一些唱曲地方的乐器我也会给他们提供。
张:您觉得应该如何培养板头曲的传承人?
宋:板头曲里的变化特别丰富。2012年或是2013年,武汉音乐学院的古筝教授吴青老师和四五个人来邓州待了三四天听板头曲。后来,她就跟别人说,看来这个板头曲不在曲子场里泡个三五个月,你都研究不出什么名堂。所以,如果不在大调曲子里泡一泡,那么板头曲你是很难弹得有味道。也就是说专业院校的学生要想弹好板头曲,你多听听大调曲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在板头曲里有一些音都是半律,比如板头曲里的有些fa,他是在mi和so中间的那个位置,比mi高出大约150音分;还有的si,它在si和do之间,比si高出大约50音分,叫微升si,都不是十二平均律里的音。这样的东西你从谱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全在大调曲子里,你不泡在大调曲子里能行吗?
结合上面说的几点,我觉得可以在你们高校建一个带有茶社性质的大调曲子、板头曲传习所。每周可以先固定一个时间,让曲友们过去玩,你们的学生就可以过去听,听久了就能融入进去了,再把那些考研的例子跟学生们说说,应该会感兴趣的。还可以在你们学院的古筝、琵琶、三弦专业的教学过程中加入大调曲子的曲牌伴奏学习。先学大牌子,大牌子好学,每学期学个三五个大调曲子伴奏是没有问题的,这样学生们就可以更好更快地加入到大调曲子的演奏中来,刚开始可能学生弹得比较生硬,跟老师一起走一段时间就会好了。学民歌的学生也可以在平时的声乐课上有大调曲子曲牌唱腔的学习,包括不是音乐专业的学生如果对大调曲子感兴趣也可以过来听,这样就可以成立一个大调曲社。当这些学生们在大调曲子的环境中待得久了,对那些演奏水平高的学生来说,板头曲的进步一定会非常大,味道也会非常的正,你们一定要慢慢的引导学生。
张:感谢宋老师能够接受我们这次采访,为我们下一步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您对学术研究的那种专注精神也深深的影响了我们!非常感谢您!
采访后记:
在与宋老先生采访聊天的过程中,他那种充沛的精力和清晰的思路让我感觉到十分惊讶,所有的回忆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整个访谈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宋老先生始终保持着饱满的精神状态,把他学艺的道路和历尽的艰难娓娓道来。作为国家级传承人,他所担负的责任和担当要远远大于一般曲友,对于传承和保护板头曲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也有一些无奈之处,也对我们将来的工作寄予厚望。
这次采访活动过后,宋老先生和几名曲友多次来到我校音乐学院,与相关专业老师和领导畅谈关于保护传承板头曲的思路、想法以及具体实施的细节,希望能够让更多的年轻人接触到板头曲和大调曲子,能够喜欢它们,能够传承和保护它们。